林羡余的心情又好起来了,她得寸进尺:“江寒汀,以后我要是再哭,可不可以还去找你?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啊?你刚刚气喘吁吁,是不是找我找了好久啊?胖子,你对我真好……呜呜呜,我太感动了!我以后会更爱你的!”她絮絮叨叨了很久,江寒汀都没说话。
直到她要上楼了,他才说:“可以。”
这一句回答莫名其妙,林羡余却一瞬间明白过来,年少的她,听到自己心脏迅速跳动的声音,她才哭过的眼睛又红了。
――以后我要是再哭,可不可以还去找你?
――可以。
没有一个女孩可以抵抗少年这样的温柔。
有时候,梦很神奇,当一个人入梦之后,与梦境相关的另一个人也会入梦。
江寒汀一直知道林羡余是谁,毕竟他又不像她,她从初中到现在,样子就没有多大变化。他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点点奇怪的心思,不想主动告诉她,他就是当年的胖子。他内心却不自觉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希望她能够认出他,甚至前一段时间,他还主动要求他妈妈就算认出她,也要装作不认识。
只可惜,不管是大学的相遇,还是去年的相亲,林羡余还是没认出他是谁,或许,她早就忘记当年的胖子了。
江寒汀梦到的是初二那年,他转学到了林羡余所在的班级。
初二那年,其实他生了病,吃药又吃成了那样的体形,他有点自暴自弃,经常一生病就不去学校。
那天他身体不舒服,陪他来休养的妈妈也同意他不去学校。
他却没有想到,放学的时候,作为班长的林羡余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家里。
他妈妈跟他说有同学来看他了。
江寒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林羡余脸红红的,有些气喘吁吁地背着书包,怀里还抱了一个圆圆的大西瓜。
她的动作很蠢,却一点都不影响少女亭亭玉立、婀娜青春的体态。
她看到他,眼睛一亮,格外真诚却又磕磕绊绊地说:“江……江同学,我代表班级来看你了。”
江寒汀面无表情。
老师知道他的情况,家里也打过招呼了,老师不会来看他,同学们更是恨不得他永远不用去上学吧。
他不知道林羡余又要玩什么把戏。
他妈妈怕他没朋友,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学习成绩好、看起来很乖又漂亮的林羡余,当即热情得很,亲切地问东问西。
最后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林羡余一张脸越来越红,连看江寒汀的眼神都在闪躲。
江寒汀心里不耐烦,皱眉:“妈,好了,让她回去吧。”
他妈妈笑着对林羡余说:“寒汀性格不好,你不要跟他计较,你不是带了西瓜来吗?我们一起吃掉好不好?”
他妈妈正要去拿刀,林羡余兴致勃勃地说:“阿姨,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徒手劈开西瓜啊?”
他的妈妈眨了眨眼睛。
江寒汀也抬起了眼。
然后,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林羡余立起手掌,一掌下去,西瓜就应声开了。
他妈妈的脑回路也不是正常的,她回过神,还开心地给林羡余鼓起了掌:“哇,羡余,你真棒,你小时候是不是都没被欺负过啊?”
“对啊,阿姨,你知道吗?以前小学有男生和我打架,他们最后都被我打哭了。”林羡余还看了一眼江寒汀,立马保证,“不过阿姨,我现在上初中了,不打人了,我不会打哭江寒汀的,他虽然看起来弱弱的,但我相信他很有力气啦。”她说着,用手掌拍了一下正在一旁无辜地吃着西瓜的他。
江寒汀被她一掌拍得呛了好几口口水。
虚弱的少年胖子江寒汀膝盖中了好几枪,脸色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来。他连西瓜也不吃了,“啪”的一声,冷冷地放下了西瓜。
梦中的瓜“啪”的一下,又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画面一转。
又是一节自由活动课,这种课对于江寒汀来说,几乎都和林羡余有关,而且对他造成的伤害都是噩梦级别的。
那天,他的自行车被林羡余恶意地放了气。快要下课的时候,林羡余提前从大部队里溜了出来,推着她的粉粉自行车,咬着下唇,一双漂亮的眼眸湿漉漉地看着他,一副满脸委屈的模样。
“江寒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寒汀扯了扯嘴角,他要是信她,那他就是脑子有病。他想离开,她却堵在了他的面前。
她站了许久,也不说话,一张脸粉嫩粉嫩的,眼神仿佛能勾人,带着羞涩,她叫他:“寒汀。”
江寒汀被她亲切的称呼弄得浑身不自在,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平静地道:“叫我全名。”
“哦。”她很听话,“江寒汀,我……我载你回家好不好?”
江寒汀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忘记了林羡余有多么恶劣,一时脑热就答应了。
林羡余的自行车质量还是不错的,他这么大的体形坐在她的后座上,轮胎瘪了瘪,最终还是没有爆胎。
林羡余力气很大倒是真的,她吭哧吭哧就带动了体重一百八十斤的他。
她带着江寒汀在洒满阳光的林荫小道间穿梭,声音清脆得像林间的小鸟:“江寒汀,我骑车很厉害的,以前我载过我爸爸呢!他和你一样胖呢。”
胖,江寒汀觉得胸口被箭插得有些疼。
穿过林荫小道,就是操场,班上的同学们纷纷往自行车棚走来,看到这两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林羡余倒是很开心,挥挥手,朝着大家笑得眼睛弯弯,漂亮的眼睛就像迷人的小月牙。
结果她刚松开一只手,自行车就失衡了,她左摇右摆,江寒汀又太重,自行车有些头重脚轻了。
结果,他们俩连人带车摔进了林荫小道的绿化带里。
鼻青脸肿的只有江寒汀。
他的体形肿大,不好控制身体,摔下去,“啪”的一声,惊起了林中飞鸟,声音之大,连自己都不忍听。
林羡余身手矫健,在绿化带里滚了一下,就爬起来了。
他都还没哭,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林羡余却哭了,她的眼睛红得像一只小兔子,卷翘的长睫毛上挂了晶莹的泪珠,鼻头也有些红。
“江……江寒汀,你……你流血了。”
江寒汀这才感觉到额头上有什么缓缓地流下来,他冷静地拧眉,拿出手机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林羡余却忽然当着全班人的面,背起了他:“我带你去校医院。”
他胖,她又不会背人,他的挣扎全被无视了。
一路上,她很累,他更是疼。
江寒汀从那时候就决定了,以后再理林羡余,他就不姓江了。
大约是梦中摔得太疼了,江寒汀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才意识到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少年的梦,一个少年瑰丽的美梦。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别过脸,垂下眼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孩,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幸好,年少是她,未来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