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笑着谢谢大家, “孩子挺好,还要多谢小张他们帮忙。”
小张嘿嘿地笑,“主要是清清有福气, 在城门口碰到好心人了。”
“你们也出力了, 应该谢。”
“那两个拐子怎么样了?”
“那两人不是咱们县的,还要追查其他拐走的小孩儿,前天被押着送市里去了。”
“丢了孩子的人家得多心疼啊, 拐子真是该死!”
大家围在大门口闲聊了几句,林玉还有工作要忙,就先去厨房了。中午的时候,给小张他们送了一大锅养生汤, 算是感谢他们, 可把小张他们高兴得不行。
今天有五单加单,其中一单是刑家的,云苓定的养颜汤。来送单子的人跟林玉说,刑老夫人请她过去坐坐, 林玉忙完,亲自把汤送过去。
“来了, 快进来。”
林玉把大砂锅放桌上, 云苓给她拉椅子拿碗筷, 林玉摆摆手, “一会儿我还要回去,你们吃。”
云苓也不跟她客气,“行,你忙着回去今天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想问问清清。我说,以后你忙不过来,把清清送我爸妈这里来也行。”
刑老夫人连忙点头,“上周我们去云台市住了几天,一回来就听小张他们讲清清被拐子抱走了,当时真是吓得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林玉叹气,“青天白日的,就在疗养院门口,谁知道那些拐子那么大胆。也是清清运气好,出城的时候被人拦下来,拦住的那个人还是我的叔叔。”
“哎呀,真是巧了!”
林玉翘起嘴角,“那可不,我来芒山县这么多年,我写信回去也没人回,我都不知道他到处找我。”
林玉心里高兴,说了几句她叔叔找她的事情,刑老夫人愣住了,“你是上海过来的?平时听你说话,怎么听不出口音呢?”
“我在村里待习惯了,会说本地话,就没想起说上海话来。再说,这里也没有上海人。”
刑老夫人一拍大腿,“阿拉也是,开始跟着老大在云台市住了好些年,后头又搬到疗养院来,哪里想起说家乡话。”
刑老夫人说了两句上海话,林玉也惊了,没想到他们还是一个地方来的。
“侬住哪里?”
“住新野那一片。”
“真是巧到家了。”刑老夫人激动道,“我家在新野也有房子,我家的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我们一家以前住在租界那边,新野的老宅一直空着,叫一个亲戚帮忙看房子。要是我家住在新野,说不定我们还能经常碰到。”
“对了,听我家亲戚说,前些年说要搞什么保护研究,住在新野那一片的人都慢慢搬走了,不知道那里现在还有没有人,这些年我们也没回去看过。”
“我不知道,我当年走的时候新野就没几家人。”
“你爹娘姓什么,说不定我还认识。”
“我爹叫林兆光,我娘叫程欣,他们去世走得早,你们可能不认识,但是你们家以前也是大商人,我叔叔你们说不定知道。”
“谁?”
“容文博。”
刑老夫人今天激动得都要把手掌拍红了,“我知道,容文博比我小一轮,那是个顽皮的,我家还在上海的时候他偶尔来我家公馆玩,那时候他二十多岁,跟我家几岁的定北打羽毛球,还打得有来有回的。”
在脑海中想象容叔年轻时候的样子,林玉笑着说,“我那时候还没出生。”
“哈哈哈,对。”笑完刑老夫人又忍不住叹了一句,“后头他们家慢慢把生意往香港搬,我家定北结婚后,我们举家过来云台市发展,就没什么联系了。你爹娘我没见过,但是从容文博那儿听过他们的名字。”
林玉笑道,“我叔叔前几天才走,他说过段时间还要回来。”
“等他下回过来,走之前来我家吃顿饭。”
“您老别急,容叔下回过来要住好一阵,咱们有的是时间。”林玉跟刑老夫人说了容叔要教穆清读书。
刑老夫人点头道,“挺好,你家姑娘聪明,别白耽误了。容文博那小子,他爹娘从小管的严,该学的都学了,教穆清读书没有没问题。”
云苓坐一边喝汤听她们说话,“他会什么?”
“古代世家公子学的那一套,他都学了。说起来也好笑,那时候外面乱得很,好些文化人逃难来上海,要找个糊口的活儿不容易,容文博他爹娘就选了些厉害的人请来,轮番给他上课,也难为他了。”
听婆婆这么说,云苓也动心了,“娘,要不您跟这位容先生说说,叫我家刑莉和刑昭也跟着去学学?”
“刑莉不是读大学去了,刑昭今年也读初一了,他们两个平日里哪有时间,除非等到寒暑假。”
林玉倒是没什么意见,“这个你们跟容叔商量去。”
说了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林玉必须要走了。刑老夫人叫她等等,她去屋里拿了个精致的木盒子画出来,“以前不知道,咱们今天重新认个亲,这是我给你们母女俩的见面礼,你可别推辞。”
“这……”
“快收下,回去吧,我老婆子饿不得,我要去吃饭了。”
“谢谢您,我就收下了。”
林玉回到家,穆继东已经下工回去了,中午熬的粥,这会儿刚刚好。
“媳妇儿,不做饭了,叫清清拿两个菜出来。”
“行呀。”
穆清哒哒哒地从屋里垫着脚小跑出来,“想吃什么?”
“前两天做的那个红烧土豆,再来一个凉拌手撕茄子。”
穆清把两个菜端出来,又拿了一个自己爱吃的干煸豆角。
林玉把木盒子放桌上出去洗手,穆继东扫了一眼,“什么东西?”
“跟你们说一件好事儿。”林玉噼里啪啦地把刑家的事儿说了,“没想到在芒山县还能碰到熟人。”
“哎哟,那可真不容易,等容叔回来,一定要上门见见。你家的老宅有多宽呢?”
“有点宽,说是老宅,其实是个园子。新野那一带以前很偏僻,那边家家户户房子都建得宽敞,我家房子传了好多代人了,也扩建过好几次,那就更加宽了。”
林玉回忆道,“我小的时候,上海流行修建公馆,有钱人喜欢住小洋楼,原来住新野附近的人家,有些家族的年轻人想把老宅推倒了重新建几层楼的公馆,家里老人不让。”
“真是难为你了,刚结婚那会儿和我挤那么小一间屋里。”
林玉无所谓道,“住哪儿吃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要过的舒心。”
穆清在心里点点头,确定了,她娘亲以前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大小姐,一般过过苦日子的人说不出这种话。
“当年你一走,房子就留给你大伯了?”
林玉狡黠地笑,“我走的时候把房契带走了,他们想卖房子也卖不了。而且那个时候政府的人说,我们新野那一片的房子是老建筑,不允许私人随便改建,还经常有专家带着学生上门学习研究,他们就算住也住不安稳。”
也是因为住不安稳,当时才会有那么多人搬走。
能在新野有祖宅的人家,家里都不止一套房子,哪里受得了外人三天两头上门打扰。
穆继东拍拍闺女的肩膀,“以后你也是有大宅子的人。”
穆清淡淡看了她爹一眼,“我妈给我大宅子,爸你也要努力呀!”
“嘿,你个鬼丫头!”
穆继东抱起闺女使劲儿咯吱她痒痒肉,穆清笑开了怀。
吃完饭,林玉打开刑老夫人送的见面礼,一对玉镯子,一看就是给她的,还有一个精致的金麒麟挂件儿,这是给小孩儿的。
穆清看了一眼说,“这见面礼不轻。”
“没事儿,咱们找机会还回去。再说了,还有你容爷爷。”
说起容文博,林玉问闺女,“《弟子规》背下来没有?”
穆清哼哼一声,“哪里有那么快。”
“是不是有字儿不认识?下午把书拿过来我给你说说。”
穆清不想听,“下午我要去找丫丫玩儿,明天上午再学。”
“你这丫头,平时不让你读书,你来劲得很,现在教你读,你又不想了。”
穆清捂住耳朵倒腾着小短腿往后院跑,擦了脸擦了嘴,睡午觉去。
下午林玉有事儿要忙,忙着就把穆清忘了。穆清睡醒起来见她娘亲不在,又躺了回去。
脑子得空,她又在想老道士跟她说的话,人祸,不可能是她碰到拐子这样的事情,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或许可以找刑定北探探口风,如果是大规模发生的人祸,他这样的人应该是最先知道的。
穆清盼望着容文博回来,她爬起来去翻自己的连环画,有一本好像是写的上海的故事。不知道上海离芒山县有多远,容爷爷来回一趟要多久。
穆清一直盼着,等到忙完秋收容爷爷还没回来,穆清有些等不了,又一个周末,一大早她爹娘吃了饭出门。
这两天秋收最忙的时候过去了,她爹能请到假,今天送她娘亲去疗养院。
穆清想跟着去疗养院,她想去刑家,穆继东不让,“你妈忙着呢,你不是还要背书吗?好好在家学习。”
“我不要,我要去。”
“闺女听话,等爸一会儿回来,给你两颗大白兔。”
穆清鄙视她爹,她是为了闹着吃糖吗?
她小小的一个,被她爸提溜起放在她的特制小书桌前,穆清眼睁睁地见她爸把大门从外面锁上,走了。
穆清小人儿叹气,趴桌子上,头上的小鬏鬏似乎都耷拉下来,有气无力的。
扭开收音机,穆清趴小桌子上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爹回来了,空着手走回来的。
穆清趴那儿没动,眼睛随着她爹转悠,只见她爹去厨房拿了两个包子,背上背篼,拿起小锄头,转身出去,又锁上门。
“闺女,在家乖乖的,爸和你国柱叔他们上山一趟,中午不回来。你妈如果回来晚了,你自己吃饭哈,别饿着自己。”
穆清无语了,她爹是不是太放心了,她就是个四岁的小娃娃呀。
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她爹和人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是往山上去了。
院子里只有收音机的声音,里面说故事的老头儿声音抑扬顿挫,穆清听入神了。
她娘亲比她爹靠谱,知道她爹不在家,中午早早就回来了,给她做饭吃。
“昨晚上你爸跟我说,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发现了个隐秘的小山谷,长着一片ㄈ瞬危大大小小有十几棵。秋天正是结果的时候,他说去摘些籽回来自己种植试试看。”
穆清反应过来,“上次在市里,我爸爸说还钱给我,说的就是这个?”
“应该就是了。难为他藏得住秘密,这都大半年了。”
“我爸和国柱叔他们一起上山,他不怕叫人发现了?”
“你爸那个人,机灵得很,他肯定想到办法了,别管他。”
这个时候,穆继东、穆国柱和周凯正在吃午饭,穆继东要摘的人参籽已经悄摸摸揣兜里了,背篼里还放着其他一些药材。
“周凯,一会儿咱们去前头坡上看看,我走上面,国柱走中间,你走下面,中间隔远点,搜索范围宽一点,咱们争取都多挖一点药材。”
穆国柱正要点头,突然听到哼哼的声音,他的动作愣住了。
周凯和穆继东也听到了,这是野猪的声音。
周凯压低声音,“我带刀了。”
穆国柱一脸兴奋,“我也带了,老子一个多月没尝到肉味了。”
穆继东操起小锄头,还说什么,干它!
四头野猪,三人想办法引来了一头最大的,等另外三头走远了,四周没有其他大型动物,三人默契配合干翻了这头野猪。
怕血腥味引来其他动物,三人也不管药材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把药材包上,野猪切成块分了装上赶紧走。
他们下山才四点多钟,时间还早,穆国柱和周凯默契地把肉放到穆继东家厨房,搬柴火洗锅切肉,准备熬油。
林玉往山下去了一趟,十多分钟后,徐桂花和周凯的媳妇儿穆金桃提着大桶上来了。
穆继东不着急,让他们俩先用锅,徐桂花和穆金桃快步去后院厨房。
哟,这头猪可真肥!肥膘都有二指厚!
穆国柱让开位置,“媳妇儿,你来切肉,我去阁楼上搬些柴火下来!”
穆金桃笑道,“看来咱们两家又要给林玉她家送柴火来。”
徐桂花哈哈大笑,“有肉吃,送柴火算什么。”
“林玉,你家砂锅用不用?”
“我不用。”
徐桂花说,“那借给我用用,我做一锅红烧肉,一会儿端回去。”
“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做一锅红烧肉。”穆金桃跟林玉说,“我家附近好几家人,就我家日子过得好些,我家做什么好吃的,闻着味儿了,一准儿跑来看。”
“没事儿,屋里还有砂锅,我再去拿一个出来,你拿去用就行。”
“谢谢啦!”
穆清在前头院子里看连环画,听到后厨房说话声,不声不响地掏出一口砂锅,她娘过来端走,给穆金桃送去。
家里的柴火烧了两大捆,等到天黑,两口子一个提着放温热的一大桶猪油,背上背篼里还装着肉,另外一个人手里端着烧好的红烧肉,回家了。
厨房锅里现在熬的是他们家的猪油,林玉挑了十几块已经熬干的油渣儿,撒上一点白糖拌匀端给闺女,“尝尝看。”
油渣热乎乎的不烫口,穆清一口咬下去,吱啦脆,还有一股荤香,又甜丝丝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