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失败后成了剑灵——翡叶【完结】
时间:2023-03-18 09:19:22

  这狐妖把他当空气。
  少年背后的白色发带本来垂坠在乌黑的发里,在风吹近时,招摇地晃。
  看起来很乖,也看起来比平时更像猫儿。
  舟月突然就想轻轻拽一拽那根发带,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少年乌黑的发顶朝后仰,他微微惊呼一声。朔风这次面向舟月,脸红红的,眼亮亮的。
  舟月咳了一声掩饰心虚,清声道,“蕴香,不是我杀的魏明。”她弯弯月牙儿似的眼睛,满是笑意和自豪,“是朔风。他很厉害,你应该谢他。”
  少年冷哼一声,没理蕴香。他轻快地跳到舟月身边,像撒娇的猫儿,“舟月,你终于出来陪我啦。”
  蕴香也知道自己理亏,有些讪讪,本想开口提及张瑾魂魄一事来岔开话题。
  没想到,舟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少女摇头,神色微沉,“素琼园里还藏了一个荒园,那里的地下埋着很多白骨,但奇怪的是一个魂魄也没有。我们故意将魏明和另外一个死者的尸体运出那处荒园,也是不想打草惊蛇,让那幕后黑手误以为我们还没发现荒园的隐秘。”
  “此事,跟刘禧有关,他是魏明的师父。魏明死前,一直在说要给他的师父上供心脏。”朔风淡声补充,“而那刘禧,应当就是素琼园的主人。”
  “刘禧是十三年前从宫中告老还乡,很多消息说他不久便过世。但这富商也是十几年前来到琼州才发迹,这不是很巧吗?”
  少年的声音很冷,在支摘窗吹进的凉风里有森然的杀意。
  蕴香来回踱步,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朔风,缓缓道,“我和张瑾还住在涌泉镇的时候,就听闻那里有一位来自州府的商人。现在看来,他便应当就是刘禧了。可刘禧鲜少露面,只是偶尔会开放家宅给穷人乞儿施粥。”
  舟月叹了一口气,“穷人乞儿的消失,自然也是悄无声响的。”
  蕴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想来这刘禧修的不是正道,而是邪术。
  “涌泉镇,这就更巧了。”
  朔风走到窗前,琼州城南再行数十里,便是涌泉镇。
  他道,“罗刹门所在的听潮楼,就在涌泉镇,离琼州城南只有数十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把他们往涌泉镇引。
  一个是巧合,两个三个便是筹谋了。
  窗外,似乎有猫儿在月色下的暗巷潜行,朔风眉眼一冷,瞬间拔出右手软剑。
  没有来追杀的人,而是一个包袱从窗外抛了进来,很沉,也有很多血气。
  舟月皱着眉朝他点点头,这包裹里没有杀器。
  于是朔风在木桌上将包裹打开,血气也直喷口鼻。
  三个人的脸色都沉下来。
  包裹里,是一颗头颅,脖颈切口的血渍甚至还没有干涸。
  舟月和朔风都认识这个人,是在澜州城里曾见过的十七。
  还有一封沾了血污的信函,写道,“刘禧,涌泉镇,顾府。”
  “涌泉镇,看来不得不去。”朔风忽而笑了笑,话语很平静,“想瓮中捉鳖?也要看看自己的道行。”
  他再清楚不过,这是警告,也是诱饵,让他朔风不得不前往涌泉镇。
  朔风平生最恨旁人损毁自己的东西,即使十七只是一个跟了自己只有三年的属下。
  罗刹门的门主,用一个虚假的承诺欺骗他三年,令他误以为刘禧已经死去,最后还想设计他死于七护法手下。朔风想到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似乎苟延残喘的老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老人,让刘禧在他的眼皮下活了三年。
  “这背后,有罗刹门的手笔。”朔风唤出寂华剑,抚摸许久未曾见血的刀刃,“背弃承诺的人,应当死去。”
  蕴香也起身沉声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涌泉镇,张瑾的魂魄,一定在那里。”
  舟月没有拒绝,现在他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多一个帮手,也是多一个机会。
  她轻声呢喃,注视青绿色的灵力在指尖聚集,“琼州城南,数十里外。”
  少女在房间里伸出右手,微微向下一划。青绿色的灵力如利刃撕裂空气,凭空出现一道裂隙。那裂隙越来越大,变作一条幽蓝的通道。
  舟月的脸有些苍白,但并没有虚弱之态,她说,“这道空间裂缝通往涌泉镇,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尽快。”
  她先一步踏入,然后朝朔风伸出手,“不要害怕,抓住我就好。”
  朔风不同于她和蕴香,毕竟是凡人。
  哄孩子般的语气,但少年很开心。
  朔风眉眼的寒意驱散几分,露出笑容和小虎牙,“嗯,我抓住你的手,就不怕。”
  少女的右手很温软,像他第一次牵住她时一样。
  少年没有丝毫犹疑地踏入裂缝,还不忘嘲笑最后的蕴香,“若是怕,便不必跟来了。”
  蕴香摇摇头,亦是坚定地跟在二人身后。
  空间裂隙在完全吞没三人的身影后,便消失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月光将内室照得通明,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半掩在桌上的包裹里。暗处的老鼠吱吱乱叫,而若是此时有人闯入房间,一定会惊吓晕倒。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杀仇人
  丑时四更,打更人正敲响了梆子,一下,又一下。
  这条小巷并不长,转过拐角便可到顾家巷了。顾家巷如其名,只住着一户大户人家顾府。但顾府的门房老仆很好说话,每次打更人路过时都会讨上一杯清茶。
  这条路本来是只有打更人一个人走的。
  忽而窸窸窣窣,不像是暗巷里的耗子,倒像是两三个人的脚步。
  打更人悄悄屏住呼吸,燃起手中的火折子。火花噼里啪啦地响,寂静更显寂静,打更人从巷口探出头。
  三个人,有男有女,凭空出现。
  月色白惨惨的,打更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哆嗦地伸出食指喊,“鬼啊!”
  凉风吹过,他浑身吓出冷汗。打更数十载,头一回撞见鬼打墙。
  眼看着就要晕过去,那三人中的少女连忙走过来扶起打更人,她的面容很是清丽,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鬼魂。
  舟月放轻了声音,“老伯,您知道顾府怎么走吗?”
  少女的话语仿佛有清心宁人的魔力。
  鬼使神差地,打更人喃喃道,“顾家巷,就在前面,拐弯就是。”
  舟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有些懊恼,就知道凡间乍然出现修士会让凡人受惊。
  她想了想,右手的青色灵光在打更人眉心一点。打更人的眼神逐渐从清明变得呆滞,身体半软,倚着墙壁睡了过去。
  这是一道消除记忆的小法术,可以使打更人忘记今晚所见。舟月又在他身边布下一道防御结界,以免有意外发生。
  “好了,我们这便去顾家巷吧。”
  朔风瞥了一眼昏睡的打更人,转过头时又对舟月露出一个温和无辜的笑容,说道,“好。”
  他果断撇下戴着素纱帷帽的蕴香,一蹦一跳地跟在舟月身后。也许因为来时只记得披了一件外袍,此时少年高高束发后的雪白发带也在轻盈地晃动。
  蕴香有些失笑,朔风是不待见她的,或者说他是不待见所有插在他和舟月之间的人。
  只是——
  蕴香摇了摇头。同为女子,她看得出舟月对朔风只是后辈之谊,这少年大概要失望了吧。
  三个人各怀着心思,悄悄加快脚步。
  转眼到了顾府。
  顾府修得很是气派,朱红大门,镏金门钉,檐下挂着着两盏红红的大灯笼。
  “那灯笼里,有东西……”舟月伸出手指,青绿色的灵光在指尖一闪。灯笼的外皮瞬间剥落,里面没有烛火,却有一个仿佛被烙铁烧红的铃铛。
  这铃铛的制式很熟悉,正是当初荒园外悬挂的青铜铃铛。
  似乎有清风吹过,蓦的,那铃铛响动起来。铃音幽怨,如泣如诉。
  大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老仆。
  这是傀儡,舟月几乎可以不用灵力分辨。
  老仆提着一盏白纸灯,动作很僵硬,语调也是僵硬的,“我-家-主-人-请-各-位-来-”
  舟月本想走在前面,却忽而被朔风挡在了身后,少年说,“我去,本来也就是我要报仇。”
  练气期怎么能对得上元婴期?
  舟月拉住朔风的衣袖,“可我也承诺过,要陪你一起报仇。”
  她想了想,努力学着以前师父的口吻,耐心道,“朔风,你要乖一点。”
  眼神很真挚,看向他时瞳孔仿佛在闪光。
  她让他乖一点诶。
  少年的耳尖慢慢染上绯色,他默默回到了舟月身侧,却还是不肯退后一步,“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罢了,反正她会护着他的。舟月想。
  顾府很大,有很多长廊,曲折回环。
  走到一处水榭,老仆无声无息得地扭过头,“主-人-在-里-面-等-你-们-”
  他又提着白纸灯,如同被扭动发条的木偶,步伐僵硬地离开了。
  水榭临湖,四周有轻纱,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小友不远万里前来一叙,刘某粗茶淡饭,还请不要计较啊。”
  轻纱随着声音拂起,水榭里面坐着的人确实元婴期无疑,是刘禧。
  舟月迈出一步,周身剑气如丝刃般瞬间绞碎轻纱,她终于看清了那刘禧的面容。
  刘禧坐在香案后,看上去人至中年,但面白无须,仿佛极好说话的样子。
  舟月厌恶道,“杀人取心的勾当,便是你做的吧。”
  刘禧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道,“不错不错,怪不得神剑被你们所取。”
  他抿一口茶,叹道,“茶凉了,我很遗憾,看来今日无法邀请各位一同品茗了。”
  刘禧摔碎了茶杯。
  以此为令,隐没在夜色里的无数傀儡钻了出来,围在水榭四周,如同一堵堵人墙。
  刘禧偏了偏头,这些傀儡是生前伴在他身边数年的弟子肉身制成,可不是魏明那草包可以相提并论的。
  只不过为了这么小小一个练气期,废了那么多弟子,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到听潮楼的那个老人的“忠告”,刘禧不屑地嗤笑一声。
  舟月也不想再和这个无恶不作的刘禧继续纠缠,向蕴香点了一下头,神色一凛,“速战速决,我去擒那刘禧,你替我看好朔风,不要让他受伤。”
  蕴香掀开帷帽,露出两条狐尾,郑重道,“仙子请放心。”
  “用不着。”朔风冷喝一声,身法轻灵地攻向傀儡,“我可是杀手,而我手中的剑已经很久不见血了。”
  少年唤出了寂华剑,剑光如雪,扑向傀儡时又化作利刃。
  这些时日,他每日每夜都在修炼舟月给他的心法和剑谱,眼下正是检验的最好时机。
  若他连这些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报仇、怎么能完成给舟月的承诺呢?
  他从不是会背弃承诺的人。
  刘禧放松了身体,朝舟月微笑,“你说要来擒我,有趣,有趣。”
  听潮楼给他递消息时,只说朔风身边有一个神秘少女,让他小心。他本就没放在心上,人间修士少之又少,何况他已是用秘法修炼到元婴期的修士。而只差一步,他便能突破至化神期,重新为自己炼制出一副完整的男人躯体。
  眼前的意外来客,正是他突破境界最好的养料,刘禧在心中畅快地想。
  “你太过猖狂滥杀,天道不能容你。”舟月摇了摇头。
  少女的身影在月色下模糊一瞬,空间似乎也扭曲了一分。
  刘禧只觉得水榭里有风穿堂而过,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你不是我的对手。”
  少女的语气漠然。
  她没有立刻杀死刘禧,因为她知道,朔风更想亲手杀死他的仇人。
  刘禧只觉得浑身的灵力都在少女的威压下流通不畅,他无法,只好咬牙拉动木案下的暗锁。
  锁棍哗啦哗啦地从水榭木板下冲天而出,如无数根铁栅栏,要将中心的舟月锁在铁笼里。
  这是他费尽心思找来又施加了符文的玄铁,只要被困在中央,一只蚂蚱都不可能飞出。
  刘禧刚想冷笑,便见到舟月凌空后翻,本来要困住她的铁棍也如泥削断。
  切口有细小的火花爆裂,还是那少女身上的剑气。
  刘禧眯了眯眼,这少女的境界难以揣摩。
  “这样的牢笼,无法困住我。”
  舟月悬在幽幽月色下,没有拿剑,却不知道四周哪里有剑气迸发而出。
  如一团流星炸下,整个水榭都被轰得四分五裂。
  而她似乎握住一缕柔软的清风,那清风便化作一柄利剑。
  舟月握紧手中的“剑”,剑意如千山飞雪呼啸而来。在风中,一道完整的剑气在刘禧鼻尖分散成无数的叶,叶又如飞刀,精准锋利地刺向了刘禧的丹田和十二筋脉。
  只是一霎那,刘禧丹田处的元婴碎了,筋脉也被废掉了。
  但少女仿佛是故意,最后给他留了一道生气,使他不至于死去。
  刘禧苍白着脸,这数十年的修为转瞬如大厦倾倒、灰飞烟灭。
  此时,水榭外的傀儡也垒成尸山,尸山上的少年浴血朝他走来。
  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尘埃落定,刘禧彻底心如死灰。
  可他还是不甘心,“你们到底是谁?”
  “和你有仇,要杀你的人。”朔风冷冷道。
  刘禧几乎是在咆哮,“我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仇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逃跑。那听潮楼的老头果然还是算计了他,枉费他年年上供心脏。
  朔风歪头笑了笑,露出唇边的虎牙。虎牙很亮,还染了血,他问,“是吗?”
  舟月看见,朔风提剑走近了刘禧,一步一步,沉重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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