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好似在保持神秘，沉静地一言不发，林茗笑道：“阿裴，我们这样像不像护士推着病人？”
这会儿研究大楼下面没什么人，但只要路过的，通过他身上的衣服认出来，纷纷掩嘴盯个不停。
裴路行顶着一行的目光，淡道：“护士和病人？通常这样朝夕相处的会产生爱情。”
“……”林茗微微噎了下，觉得阿裴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啊。
“看来阿裴懂得不少相处的关系啊。”她轻声调侃，笑容善意。
按S级出舱的时间来算，他已经能达到成年人的年纪了。不过嘛，S级总归是研究出来的，各方面都比人类要纯洁善良一点。
所以林茗总把他当成小孩的语气，包括对霍格思，符雪从也这样。
走到绿洲规划的生态园，林茗停下来，跟他一起观赏，“是不是很漂亮？”
裴路行依旧是那个不咸不淡的回答：“还行。”
不过裴这S级，好像什么都引不起他特别大的兴趣，与活泼、对一切新事物都好奇的霍格思形成鲜明对比。
林茗微不可闻地叹一声，“阿裴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好像看不进其他漂亮的事物。”
她也有点担忧，这会不会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呢？
裴路行从轮椅上起身，林茗怔了下，他这一站，立马比她高了许多，高大的身体笼罩挡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林茗默许他的举动，说：“轮椅离开一会儿倒没事，阿裴更想走路是嘛？”
依旧是幼儿园老师招牌哄人的语调，配上她笑眯眯的脸，煞是好看。
裴路行一只手便托住她的脸，林茗正要敛笑，他开口：“林茗，我身体不适。”
“怎么了？”林茗闻言有点慌，都顾不上脱开他的掌心，想按轮椅检测他的数据——
裴路行公布答案：“见不到你就难受。”
林茗：“……”
啊，差点被骗过去。
林茗忙拍掉他的手，无奈地笑道：“你吓我一跳，别开这种玩笑，真出了事万一我不信你了呢？”
尽管嘴上这样说，但无论狼来了多少遍，她都心甘情愿地上当。
裴路行垂眼看她，神情专注，“你每天来的时间太短。”
还短吗？学校的论文告一段落后，她只差泡在绿洲的实验室了，每天早出晚归。
看来裴对时间的敏感度不是很高啊。
林茗握住他的手，真实温暖而宽大的掌心，说：“好好，以后我会增加留下的时间。”
裴路行指腹抹了把她的唇，然后，指尖又碰了碰自己的唇上。
就像来了一场间接接吻。
也不知怎地，林茗瞧得有点脸红心跳，挪开视线道：“我们去生物库看看？”
绿洲的生物库，通行证只有几位有，李海是其中一位，他把卡给了林茗。
裴路行一下又一下地扫视她，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好意思，但出于某种想法，并没有体贴地停下。
人类这点上倒是不如S级勇敢。
林茗好不容易找到转移的话题和地点，但裴好像不受用，自己操控着轮椅行驶，为的是空出来牵住她的手腕。
他反复轻轻地摩挲她的腕骨，导致林茗有一种错觉，裴才是研究她的科研员，正在测量她的骨头有多纤细。
生物库是巨大的栖息地，分水陆空三馆，又像缩小型的地球，各种濒临灭绝的动物都会送到这里的生物库，由绿洲拯救。
有时候，绿洲的调研组也会来生物库取材，提取基因改进S级。
辽阔的景观场，正是属于水陆空之中的“空馆”，天上有不少鸟类在飞跃，被养得很精神。
海拔低一点，能让科研员触摸的，则是各色珍贵的蝴蝶蜻蜓。
它们见到裴路行，似是非常高兴，纷纷萦绕围成一个圈，以他为中心。
林茗惊喜道：“阿裴，它们很喜欢你诶。”
裴路行赏脸地瞥了眼，无所谓道：“可能是身上的信息素吸引它们。”
林茗伸出一只手，有只小蝴蝶便降落到她的指尖。
裴路行起身，从背后托住她的手，那蝴蝶忽地扑闪变成了两只。
他们的手指都沾了点鳞粉，晶莹剔透。
林茗眼里闪过惊艳，随即反应过来，又肉疼道：“裴你又不听话，生物力场不是你这么用的。”
尽管李海说裴是他见过最强的一代S级，潜力无法估量，绿洲也无法控制。
但林茗仍是保持着最朴实的念头，能量就这么多，使多了就没了，不可过于浪费。
“你喜欢不就完事。”裴路行又淡又横的语调，林茗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忽然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令她身体一滞。
好像……是裴的嘴唇。
他是，故意的么？故意低下头……
林茗心跳紊乱得已经没法计较他的滥用能量行为，没准是他的力场太强无处释放也不一定，老师就曾这么推断过，因为裴并无任何虚弱的症状……
她无措地想着，跟裴路行拉开点距离，垂落的手去牵他的。
那些蝴蝶像是卖艺的杂技团，很是卖力。
不知是否汲取了裴的力场能量，它们还有点儿灵性。
两人站在此处静静地欣赏了会儿变幻圈阵的蝴蝶。
林茗准备跟他去第二个水馆，裴路行这时问：“你会陪我进去么？”
她一怔，没有马上回答。
说实话，她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李海认为，他们不进去也能达成计划，所以能不进就不进。
兴许是老师已经损失过一个学生，他不愿再重蹈覆辙，所以安全起见，不必她跟着裴进去。
“我还在想呢。”林茗温柔地笑笑，有那么一点难以抉择的滋味，“我明白裴希望我能陪同你一块登陆的心情，但是……”
裴路行却微笑起来，“不，我不希望你进去。”
林茗怔愣：“为什么？”
她也是出了口发现自己有点被绕进裴的逻辑里，分明是他先问的问题，最后却让她反过来问原因。
眼下，裴已经跟她达成了一致，她何必问为什么。
裴路行露出笑的时候，有点像前期温和无害的角色，等后期揭露之际，大家这才惊觉原来他是最大的反派。
林茗忽然猜到了原因，皱眉道：“难道是汤廷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裴的亲密大家有目共睹，汤廷虽然表面上友好，但不排除私下给裴灌输些奇怪的认知。
“他能说什么？”裴路行笑了下，眼眸望进她内心深处，“林茗，我发现你连皱眉都是好看的。”
“……”
林茗往别处瞧，试图掩盖脸颊的发烫，“我了解汤廷，他很贼，就怕他教坏了你。”
裴路行：“嗯，霍格思学了十足。”
林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倒是解惑了她一直奇怪的事情。思确实很神奇，明明身边引导的科研员称得上正经，她却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一身街头恶霸的匪气。
她原以为是裴和思互相学习，定期交流经验。
作者有话说：
未解之谜：S级到底怎么学坏的（
第54章 惩罚
林茗知悉后, 露出无奈的笑。
果然是他们内部问题，不然好端端的S级，怎么说学坏就学坏。
他们来到光怪陆离的水馆, 玻璃壁上透着光，映出慢悠悠的鲸鱼。缓慢游过, 如丝绸般顺滑。
“它叫茜, 已经上百岁了。”林茗抬起手, 贴在玻璃, 招呼茜过来。
裴路行睨一眼, “不太好看。”
林茗轻笑, “鲸鱼哪有美丑之分，明明都一样好看。”
裴路行挑了挑眉，有迁就她审美之意。
她逗了会儿鲸鱼茜，回头发现裴路行在瞧她，心无旁骛。
“看什么呢。”林茗逐渐适应了他非人的习惯, 打趣道, “难不成学习茜的习性么？”
她边说边笑起来, 好像就没有见过她不笑的时候。
裴路行牵着她的手，不声不响靠近，另一只空余的手碰了碰玻璃壁。
登时, 里面的水波受到震动，鲸鱼迅速游离。
不等林茗问他又做了什么，是否跟生物力场有关——
裴路行俯身吻住她。
她还笑着的唇角被他的指腹擦过，顺势更有力地按向他那面。
许久。
林茗整个人有些失神, 语气微乱道：“……所以你刚刚是, 不想让茜看见我们……”亲密的一幕么？
裴在这方面纯情得讲究, 她好像……总是因此轻易沦陷。
林茗低眸, 两人仍牵着手，但她的掌心发烫。
最后的陆馆林茗没能陪他去看，因为快到S级测试的时间，她便带裴回研究大楼。
和上次一样，只要是S级进行运行世界的测试，门外总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科研员们。
裴的头发现在是蓝黑色，大家都记得他，说：“这批S级还真是稀奇，出了不少例外了吧？”
“听说他性格最稳定，测试结果也是漏洞最少的。”
“岂止少啊！根本没有漏洞！绿洲这一批的S级真是不得了。”
“你们挺有内涵。我都瞧脸去了，光是瞧一眼都让人心痒痒啊。”
林茗含笑听着，轮椅上的裴仿佛不用回眸看也知道她的神情。
他敲她的手背说：“林茗，你总是笑，是真心的么？”
林茗微怔，轻轻地回道：“人可以不哭，却不能不笑啊。”
裴路行：“我倒想看你哭。”
他说得太快，以至于林茗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犹豫道：“……裴，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对方已经不认了。
林茗耳朵泛了一点红，也顺水推舟道：“好吧，阿裴是个胆小鬼。”
裴路行唇角上扬。
林茗也觉自己话术是越来越不行了，激将法对裴不起作用，裴的心性恐怕不是简单能掌控的S级。
他手上的茗字，只有她在的时候，才会明显些，其他时刻科研员很难发现。
不过这也传出了不少消息。
传她跟S级裴打得正火热，还说S级只认她，在她面前像老虎如猫咪一样乖巧。
林茗对这些八卦消息很无奈，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没办法阻止，只好跟裴的相处再隐蔽点。
关于裴对她的喜欢，林茗在李海面前，从多方面的角度分析解释了一遍。
结果，老师却笑她道：“我看啊，不懂喜欢的人倒是你。”
林茗微愣：“老师你的意思是……”
她是人类啊，怎么会不懂喜欢，S级完善得再好，情感上也很难与人类达到一致。
但是李海告诉她，S级是可以达到这种程度的。
这下林茗心疼了，叹息道：“老师，S级有了感情，还能把他们当非人生物么？”
也只有绿洲如此狠，能把他们当消耗品当工具使用。
李海：“在绿洲眼里，有何不可？对绿洲来说，S级没有利用价值才值得他们重视，与利益无关、甚至影响到利益的因素，他们不会在乎。”
所以能在短短数十年间，发展到行业垄断的存在。
成也此，估计败也此。
距离这一批的S级进入平行世界，剩余的时间不多。
而她与李海的计划，还差一个关键的控量。
林茗问道：“我们该如何确保S级真正摆脱掉绿洲的控制？”
这势必得有一人跟着一起登陆进去。
李海直接道：“我进去吧，人老了，牺牲了也无所谓。”
林茗无奈道：“老师，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汤廷也在，他望了一眼林茗，说：“老的不行那就小的，我一个青年够年轻力壮了吧。”
林茗知道他这是不想让她进去，这才抢着要登陆的名额。
李海衡量道：“汤廷确实意志力坚强，季杭替我验证过了。”
汤廷：“……”
导师啊，这个时候就别提他了吧。
季杭真成了他这辈子的噩梦，到哪儿都逃脱不了对方。
李海见他仍心有余悸，看上去惨兮兮的，笑道：“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估计你们就会对季杭释怀。”
汤廷嗅到不一样的八卦，“老师，请讲。”
李海：“绿洲有研究S级的药剂，给人打上一针，可以得到近似S级大脑的特性，副作用倒是每晚都会头疼。季杭刚进绿洲实习那会儿，自愿当小白鼠，打了药剂针。”
“……”
汤廷脸色很是复杂。
林茗也微微挑眉，有点不敢置信：“怪不得季教授……他不是一般的实验狂魔，每天睡一两个小时也能活到如今，果真已经不是人类了。”
或者可以叫，半S级？
李海随后道：“不过这药剂绿洲并未对外提过，因为副作用过于痛苦。那痛觉，唉，也只有季杭这种视脑子为生命的人能忍得了。”
汤廷：“那这样一切都说得通，难怪老师您一出面，季杭就得卖你面子放我走，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是靠药物才评上特级教授。”
林茗忽然很惊喜地瞧汤廷，汤廷便浑身不自在：“看我干嘛。”
她惊叹道：“那这样看来，你真的很强呢，能在季杭手下捱到毕业。”
汤廷：“……可能多亏了我的偷懒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