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季杭全天无休20个小时连轴转，手下的学生也得如此，但像汤廷这种偷懒能写一本书的人，仍是能偷就偷，勉强苟活熬到毕业的那一年。
否则林茗早就可以替他收尸了。
李海继续道：“所以说，汤廷还挺合适。”
林茗也快被说动了。
几天后，却出了两件意外。
一是她和李海研制出的公式试验过后，发现并不成功。
二则是，S级裴出逃了。
一时间整个绿洲大乱，与裴走得近的科研员都被叫去审问，包括林茗和汤廷。
林茗比工作人员还急：“你们得先去找裴，他在外面肯定很危险。”
工作人员瞥她一眼，好似不理解，说：“我们在找，已经发动最大的范围搜寻。你很奇怪，说出了S级会被别人谋害的危险，实际上，人类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S级随时有可能击杀他们。”
绿洲对这事严防死守，没给媒体透露一点消息。
也回绝了各种媒体试探的口风，只回复道：“S级没有任何问题，请大家放心。”
绿洲靠S级计划发家，每年投入数亿资金，哪怕出了事，S级有失控的预兆也不会到处宣扬的，只会秘密处置销毁S级，然后研制下一代、新一批。
听说叶提大发雷霆，也是他上任以来大家头一回见到他大怒。
以往他可是以好脾气闻名，大伙都以为他是真的和善。
过了一天一夜，绿洲如此大的搜索力度仍是一无所获，记者媒体那边快纸包不住火了。
这个时候，S级裴自己回来了，手上沾了点泥土。
叶提立刻让人逮住他，带到审讯室。
林茗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那儿，给他求情：“裴估计是玩心上来了，请不要销毁他。”
为首的叶提没吭声，身后的调研者也一片寂静，被扣押的裴路行先开口：“我不记得你，何必为我求情。”
林茗知道他怕连累她，还是坚持道：“我是裴身边的科研员，知道裴的习性，他出去肯定没有伤害人类，他对人类很友好的，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叶提微笑，“林茗，S级裴都说不记得你了，还掺和干什么？你在绿洲没那么重要。”
林茗低着头保证道：“他没有问题。”
这也是绿洲一直对外坚持的说法。
叶提还是笑，但是已经有毛骨悚然的压迫诡异感，“林茗啊，亏我这么看重你呢，为情所困没什么，但是为了个不是人的生物，至于吗？”
林茗镇定地回以坚定的目光。
叶提：“我可以不销毁他，也可以给他继续运行压缩世界的机会，但惩罚是少不了的。”
林茗：“叶副总，可以让我旁观惩罚么？”
叶提笑着，不置可否地挥手，继续带着S级去审讯室。
他没有答应。
林茗头一回如此慌，知道绿洲规则虽宽松，但一旦犯了规矩，惩罚必定是毁灭性的。
何况S级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叶提不会心慈手软。
林茗又去找李海，相熟的柏雨。
李海却摇头，他正苦于公式没能成功，无暇顾及：“林茗啊，你自己出事了都没找人帮忙找得那么勤，叶提既然说了不会销毁，你就不用担心。”
柏雨有几个熟悉的科研员，但是帮不上忙，抱歉道：“这个恐怕不行，很抱歉，林茗。”
林茗应过柏雨，连说没关系，又提醒李海道：“老师，您忘了吗，裴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如果惩罚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计划就没有挽回的地步了！”
说不准，裴的出逃正是绿洲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合理对S级裴下手。
当然绿洲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但其中也许需要的，就是裴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绿洲对S级最了解，也最警惕。
李海心力交瘁：“唉，我何尝不知道。也许，也许那个计划就是不可行的，所以绿洲压根没出手阻止我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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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利益
林茗闻言一顿。
如果连李海也这么认为, 快要放弃的话，那他们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老师，给我一点时间。”林茗说, “我有办法让公式成立。”
李海望向她的眼神满是信任，并不怀疑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有什么做不到。
“阿裴那边……”李海终于关心起裴, 但犯了错的S级, 饶是他也没办法撤去惩罚的。
林茗问：“老师, 你真的没有办法救阿裴出来么？”
他犯了绿洲的规矩, 叶提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是为了杀鸡儆猴。
虽然S级远比人类强大, 但就怕。
李海安慰她：“我对叶提这人还算了解，就算他再不喜欢阿裴，也不至于用特别卑劣的手段。”
但林茗反而小惊了一下，担忧道：“他竟然是有卑劣手段的……”
旁边的柏雨也过来，与李海看法一致, “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绿洲能对S级做什么呢, 毕竟是他们的心血。”
林茗到这时终是明白救不了裴，难过道：“……希望如此。”
翌日早上，裴被放出来, 留在实验室进入沉睡模式。
林茗赶的第一个最早抵达绿洲，汤廷在身后叫她：“这么急干嘛，慢一分钟S级又不会死。”
和她健步如飞的步子相比，汤廷慢悠悠如公园散步。林茗也顾不上他, “我先赶到S级实验室, 你这速度太慢。”
汤廷还在后头说了一句什么, 但林茗没听清, 小步跑向研究大楼。
实验室内，三个S级依次坐在椅上，底座是记录身体数据的检测器，一切如往常安详平静。
林茗推开门，照这动静一般惊醒不了S级，但裴路行马上掀开了眼罩，朝她看来。
没事。
她的阿裴没事。
林茗径直快步走向他，伸手抚他的脸，他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上没有任何不妥。
裴路行唇角勾起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啊？”林茗无奈又不解，“生什么气，你前天突然隐瞒所有人出逃，担心死我了。”
裴路行语调慢慢的，“昨晚说不记得你，我怕你生气。”
林茗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这有什么啊。我可不是你这种打直球的S级，不懂情况。”
“不过。”她仍是心有余悸，劫后余生一般，提醒道，“阿裴，以后别随便逃离绿洲，万一闹大了绿洲会直接撤销你们这一批出舱的S级。”
她毫不怀疑叶提有这个决心和狠劲。
裴路行随口应：“嗯。”
林茗瞧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无所谓到极致。倒是让林茗不由想，也许他没受到很重的惩罚，叶提只是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
“昨晚的惩罚……”林茗踌躇地开口。
裴路行似乎知道她的忧虑，说：“还好，他们也就那点手段。”
林茗松了口气，总算悬下心口的重石。
“你不问我为什么出去？”他随后这样说。
林茗笑了笑，“阿裴长大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说的话，我问了也没用呀。”
裴路行垂眼注视她。
林茗此刻蹲在椅子边，正准备站起来，裴路行扣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跟李海的计划。”
“……”她心底激起一片惊骇，“谁告诉你的？”
恰好这时，汤廷推门进来，拎着她的甜品道：“师姐，你连早餐都忘记吃了。”
裴路行瞟了他一眼。
这举动令林茗不禁怀疑，裴是在暗示她，难不成又是汤廷么？
可是汤廷并不知道计划全貌啊。
汤廷边提着袋子过来，边用狐疑的眼光扫量他们俩，“你们这姿势，在我进来之前，准备亲？”
林茗蓦地脸红，冷静的思考荡然无存，忙道：“你别乱说。”
她怎么感觉不是被S级逗，就是被别人逗啊。
汤廷脸色微妙，“绿洲传闻当真？还是裴这S级故意占你便宜你没发现？”
林茗低嗫道：“我哪有便宜给他占啊……”
汤廷：“那可海了去了。”
“……”
也太危言耸听了…
林茗连忙转移话题，“我先吃早餐，汤廷你帮我记录他们的大脑数据，一会儿我分析。”
汤廷又狐疑地扫了裴好几眼，总觉得自己被偷家而不自知。
思和雪都没这裴精，汤廷早就认为裴路行这S级强得超出大家的预料范围。
毕竟他受了惩罚也跟没事人一样，这哪儿像个安分守己的S级？到时候运行世界可别出了事。
但不管汤廷对裴如何有微小的意见，他也是坚决站在林茗李海那一边，护着这批的三个S级。
按照预估，他们下周便能正式登陆平行世界。
最新建立的压缩世界，编号为64，名字也有了，取“叹息之墙”中的叹息。
那是新元编年之前的时间线，当时科技还不发达，污染源和人口问题都尚未出现。
与富人们偏爱的“乌托邦”有异曲同工之处，“叹息”明显是旧公元年的乐土净地。
能分得这平行世界的S级，能力也是被给予厚望。
这一批S级将共同运行“叹息”，分划到三个主区域，分别是A区，C区，E区。
三个S级，即是三颗至关重要的卫星。
也是植入压缩世界的种子，担得起“希望之宙”的称号。
其中最大板块的C区，将由最为稳定的S.裴来支撑。他的脑速及能量都非常高。
与此同时。
林茗和李海的计划则危在旦夕，因为他们必须赶在S级登陆世界之前找出新的解决方案。
其实她心中，渐渐有一个成形的想法，但是。
但是需要一点魄力。
登陆前夕，叶提竟又找了她。
林茗大概知道对方叫她过去因为何事，所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倒是想告诉那位叶副总，我正在选择的关头，就差那么一点魄力，你要是语言激发我成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于叶提而言，于绿洲而言，他们肯定不想她跟李海的计划成功。
林茗抵达叶提的办公室。
这回进去，他正处理着一大堆铺满桌面的项目文件。分明是烦心令人焦头烂额的工作量，对方却游刃有余，很是乐在其中。
林茗奉承道：“叶副总，老师曾跟我说你是他见过最欣赏的天才，现在看来，并非虚言。”
虽然原话并非如此，但不妨碍她说点好听的话，以换来这位副总一点聊胜于无的信任。
叶提抬起头，请她入座。
林茗轻轻鞠躬，表示不用了，想必她不会呆很久。
叶提便笑，开口道：“林茗，你真是矛盾。”
林茗做出虚心听教的样子，“叶副总，怎么说？”
“拍了我的马屁，又做出一副不为利益低头的模样，还不矛盾吗？”
林茗微笑，跟在李海身边久了，性格贼了点，不再向过去那般真实。
心想道：若不是她矛盾，那肯定两者之间有一个是假的。
不过，这位叶副总未必不懂这个道理。
林茗仍是从未变过的好脾气，温和道：“是我的问题，感谢叶副总指出。”
叶提：“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林茗轻轻摇头。
叶提：“让我猜猜，你跟李海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失败了吧？”
林茗一怔，面上不表，于是没有吭声。
叶提继续道：“怎么？即使测试失败了也不愿放弃？”
林茗微不可闻地叹气。
叶提却好像预见到了什么，站起撑在桌面，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林茗啊，我早跟你说过，李海那老古董没出息，满脑子都是理想主义，绿洲要不是看在他为研发S级出过力，早就踹开他了。”
林茗低着头，很是谦和：“叶副总，他毕竟是我的恩师。”
言外之意即是，无论李海有多么不好，也别在她的面前说对方的不是。
叶提笑，“你们真是，真是。何必呢，一切只看利益不好么？”
林茗后退一步。发现那位好脾气的和善的副总，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叶提掀翻了那些文件，顿时，一桌的文件撒得半空到处都是，像大片的雪花遮掩视线。
他说：“你以为绿洲没考虑过让S级争取更好的未来么？达到一个S级和人类的共存么？不是没想过，也不是做不到，而是啊，人类压根不想要李海的理想主义！”
“你知不知道，人类想要新的世界，能够让他们沉浸其中的新世界，最好别有S级之类的碍他们的眼，如果能建立在S级的痛苦之上，那就更好了。S级死，他们活，人类就只想要这种选择而已，什么共存，都是狗屁！”
林茗试图劝他冷静：“叶副总，您先冷静一下……”
所有雪白的文件全部洒落在地，叶提踩着文件走过来，眼神已是没了理智的狂傲。
“这样不好么，绿洲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换取垄断的利益，钱多得挣不完，理想主义的狗屁世界怎么赚钱？你以为人类会感恩戴德你跟李海吗？把你们当救世主？”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可别落得个两边不讨好的处境！就像你学校发起的那份联名书，你以为你退让保持好风度就能换来他们的原谅么？到头来难道不是你既被开除，同校的学生也不原谅你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