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喻就不一样了,平日里在家虽碰面的次数变多了,但多数情况下她们二人各执其事,同一环境下氛围便会轻松许多。
没了摄影组跟拍的束缚,她倒是莫名感觉不自在了起来,于是画风清奇的两人对话如下。
“我能连你的车载蓝牙吗?”
“嗯。”
“你一般听什么歌?舒缓的还是有节奏感的?”
“你定。”
“……”
简直是要憋死她!
好在秦苒的一通电话及时解救了她,同时她也以怕耽误他工作为由结束了尴尬的对话。
就是听到她要去秦苒家吃饭的时候,裴言川脸色有点阴沉罢了,临走的时候一言不发,就差头顶乌云密布。
好吧,可能是她又考虑多了,人家本就忙,陪吃饭什么的可就拉倒吧。
所以时喻人就出现在这儿了,美滋滋地蹭了一顿饭还能在秦苒别墅的阳光房里边沐浴日光边做手工,惬意的退休生活她提前预定了!
“你看,我这个做的是不是有雏形了!”时喻兴奋地拿起自己编织得歪七扭八、看不出物种的东西,凑到秦苒眼前。
自从综艺匆匆告别后,时喻和秦苒私下里依旧保持着联系,偶尔视频电联教她瑜伽、手作、甜点之类的,看山去就像是闺友间的小乐趣。
秦苒看着那一条手绳眼底复杂,为了不打击她的自信心赞许道:“嗯……还不错?”
时喻大喜,没想到她在手工方面还有天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等到手上渐渐熟络,两人便随意聊着天。
“陆寒菘平时不陪你吗?”
秦苒摇了摇头:“他……工作挺忙的。”
从秦苒口中得知,陆寒菘平时并不住在这边,较路程而言,这里偏僻了些,周围无商圈,更像是一个疗养处。
有时候心烦意乱,她就会来这边的小庄园住一段时间,市中心大多纸醉金迷,这儿是属于她的一方小天地,没有人打扰,很宁静,也很好。
秦苒时不时回头看向花房,时喻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小片玫瑰园,不知是人工打理的缘故还是其他,娇艳欲滴的花朵在异乡也开得灿烂。
她也该如玫瑰般明艳、孤傲、热烈。
“……你应该很想念你的家乡吧。”时喻不知该如何宽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苒没有作答,只是听到这话的时候唇角勾起的弧度往下压了压。
“好了,这样拉紧后就算是完成了。”秦苒自动略过这个话题,串上水晶再将手绳进行收尾,最后放到她手上。
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全能美人!
缥碧色手绳将墨黑的曜石包裹其中,阳光下带着浅显鎏光熠熠生辉,给人以神秘玄妙的感觉,很像是……裴言川的眼睛。
时喻被自己的想法一惊,连忙将成品收起装入丝绒盒中。
“我可以留下来吃晚饭吗?”她现在还不想马上就见到某个人。
秦苒楞了楞,旋即莞尔笑道:“当然。”
得到许可后,时喻伸了伸懒腰,准备拿出手机告诉他晚上留饭的事情,大抵是出门没充电,这会儿竟然已经关机了。
时喻只得先搁置一旁让其充电。
再次拿起手机时已是傍晚七点左右,屏幕亮起的间隙裴言川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商务精英:出差一周。」
出差了啊……
时喻下意识摸索了一下口袋里的盒子,心道,你被遗弃了!
-
两天后,时喻正式进组。
给花花发了信息后,她整理好行李便准备出发。
她明明记得才刚回来不到半个月,打工人的现状——
表面光鲜亮丽,背地呼天怆地。
我司雇我在。
电影的梗概她提前熟悉过一遍,《迷雾》这部剧本身是一部带有悬疑色彩的犯罪片。
整个故事的架构很简单,最开始是一桩离奇的失踪案引起社会的注意后,由公安介入调查从而牵扯出一个庞大的□□帝国。
而时喻饰演的正是□□落魄千金,前期单纯不谙世事,后期亦正亦邪混入公安机构的反派打手。
她的戏份不算多,起码是在中后期才会出场。
由于这个角色属于临时换人,所以现阶段电影已经开拍了,地点是在本市郊区影视城,但驱车却要将近四个小时,算是比较远的。
不知在车上睡了多久,总之时喻抵达剧组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开始准备下一场的道具了。
正逢寒冬时节,车门开启的瞬间时喻就被直愣愣呼啸的风吹得缩起了肩膀,不由得又揽了揽身上的御寒的羽绒服。
“你好,我是时喻。”她简短地做了个介绍,冷得声音都发着颤。
自报家门后,工作人员终于认出了严严实实包裹在棉袄下的人,呆滞了两秒后连忙上前让她们进去。
刚结束一个场景的拍摄,导演正在镜头后过戏:“ok,这场过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出外景。”
“何导。”等到大伙儿散开,时喻这才礼貌出声。
何导在圈内算是较为知名的导演,中上游水平,从他手里出来的演员多少都被磨练出了演技,而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
时喻还是头一回有机会参与电影制作,第一反应便是站直了身体,正视对方。
闻言,何导回头,似是在上下打量她,甚至蹙起了本就有些杂乱的眉毛,半晌才问起她:“你……”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尖锐的骂声打断了思绪。
“大冬天的你要冻死我!这么冷的水能喝吗?!”女人接过保温杯的同时心生烦躁,冲着一旁站着的小助理斥骂。
原本一听导演说休息,一旁抱着衣物以及毯子的小助理立刻上前,待女人坐下后又将保温杯盖子打开,递上前。
但许是天气原因,又或者更多的是何导过于严格,再加上整个剧本的大背景是炎热的夏天,演员们为了不让嘴里哈出气,甚至需要含着冰块,物理解决。
之前那场戏折腾了十来遍才喊卡,以至于女人冻得指节都有些僵硬,内心能不窝火就怪了。
面对女人无端的指责,小助理抿着微颤嘴唇,硬生生道歉:“对不起,小米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Mia!说了多少次了,叫我Mia!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公司为什么要派一个这么愚蠢的人给我,气死我算了!”
女人扯着嗓子,将冒着热气保温杯往前一送,满溢的水登时晃荡了几下,洒落几滴在小助理的手背上,瞬间泛起微红。
在场的工作人员几乎没人敢上前替她解释两句。
“这个小助理新来的吗?脾气也太好了吧,这样说她也不反驳。”时喻忍不住咂舌,扭头跟花花小声咬耳朵。
陌生且微胆怯的男声在她旁边响起:“不是小助理,她是Mia姐的经纪人。”
???
什么经纪人被打压到要干助理的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回怼
听到这话,时喻讶异不已。
被要求唤Mia姐的女人全名叫姜小米,她的经纪公司虽说不算华国顶尖的公司,但在业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
而她出道至今也有五六年,在圈内算是小有名气,近几年和时喻一样也从傻白甜的网剧转型,逐渐摸到电影制作的门槛。
只是刚入门就这么大牌的女演员除非家世好,一般不是背后有人撑腰,就是有金主,就算是最底层的糊咖也不至于连一个生活小助手都不分配给她吧。
是因为没有人应聘助理,所以经纪人得亲自下场?
这也太离谱了。
在时喻的震惊下,何导吐出一口烟,这样纷纭杂沓的情形在剧组是最常见的,他没义务也没精力去管,交代了几句话后便让化妆师给她准备下场戏的服装。
时喻侧目,方才站在她旁边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干净又青涩的小男生,两边酒窝一深一浅,浑身透着灵气,不难看出是个新人演员。
“你说她是经纪人?哪有人把经纪人当助理使唤的?”她眼皮跳了跳,忍不住询问。
小酒窝滞了滞,用极轻的声音回答:“时喻姐你刚来可能不知道,Mia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她上个助理和上上个助理都被骂哭过,基本没有跟组超过一个星期的。孟黎姐的确她的经纪人,迄今为止已经快连个月了,是最长的一个。”
时喻眉梢微挑,她这是什么炮灰体质,前有牛马公司,后有魔鬼剧组。
想避开都难。
小酒窝看上去腼腆文静,实际却是个话痨。
他视线往化妆间飘着,旋即又提醒她:“而且她是女主角,你跟她搭戏的话还是要小心一点。”
时喻笑了笑,莫名感觉他很像家里年幼的小侄子,刚见到她的时候只会眼巴巴躲在人身后看着,后来熟络起来顽皮又是另外一件事,于是问起他的名字:“谢谢你啊,你是……?”
“啊是,忘记自我介绍了,”小酒窝挠了挠头,轻抿嘴唇:“我叫谭暮清,在这部剧中饰演的是一个见习警察,嗯……小配角男主。”
时喻再一次被他惊讶到了,哑然失笑:“男主都算是小配角的话,那我岂不是跑龙套的。”
后起之秀,她或许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谭暮清连连摆手晃头,绞着手指磕磕绊绊说着:“不是不是,我在这部戏里也只有中后期才有戏份,主要还是Mia姐和你,说起来可能算是双女主,但不是那种……总之我的台词也很少。”
见他手忙脚乱辩解的样子,时喻不由得笑出了声,两人稍微聊了两句便各自补妆,她要准备一下她的第一场戏。
剧组的条件不算差,男女两边都有专用的化妆间。
镜子前摆放着各类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由于空位不是很多,时喻择了较为偏僻的位置坐下,角落一侧的衣架上垂挂着道具服装,看着略显凌乱。
化妆师首先端详了良久,因为角色本身就属于正邪不定,混入正道中的反派,她的造型并不需要过多修饰,但后期上演的却是谍中谍,考验的是她眼神中的变化。
这场戏是室内,温度偏高。
造型师索性就精简着装,不多时,一个身着吊带背心的女人缓步走来,边将衬衣系于腰间边束发,基本是不施粉黛纯素颜的一个状态。
时喻饰演的角色名叫明颜,是组织内唯一的女打手,这一场是明颜完成组织任务后回到家,撞见黑衣人杀害自己父亲的画面,而警方来得迅速,她不得不掩饰身份,至此展开她的复仇之路……
“这看上去就像是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能行吗……?”
因为情绪转换很快,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适合的演员,这才让时喻有了机会,一旁的副导不由得担心她能不能驾驭,侧头询问着。
何导默了默,只道:“试试吧。”
随后眼神示意场记,得到指令后场记颔首打板,镜头内只剩下时喻。
“第三十二场第一镜,action!”
门窗紧闭,昏暗漆黑。
碎瓦颓垣的厂房内打斗声接连不断,拳头落下发出的重响带着一丝节奏,头顶年久失修的灯泡随之晃动。
女人喘了一口粗气,额间欲落不落的汗珠夹杂着零星血渍顺着发丝向下淌着。
她将缠绕在手掌上的护手布一节节扯下,布条从骨节中溜走,顺势覆盖在倒地之人未闭的眼眸上。
彻底遮去了他眼底的惊恐。
女人蹲下身将一张卡片夹在那人指间,轻蔑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旋即离去。
“咯吱——”
老旧的门扉翕开,一阵微风拂来,镜头缓缓推进,倒地之人细节被放大,卡片登时被吹翻淹没在血泊中。
这也让人看清了卡面内容——
无字,只有一个唇印。
画面微转,明颜走进明亮的楼道,此时的她脸上干净无暇,血迹早已被泯灭,她将最上方的衬衣扣子系上,抬眼的瞬间只见一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站在楼梯口。
男人快步下楼,却在擦过明颜的肩时稍顿,旋即将黑色帽檐压得极低,叫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明颜眉间微蹙,拧动门把手后却见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爸!”
一地狼藉。
明颜丢下手中塑料袋,盒装的樱桃霎时间滚落脚边,她嘴唇颤抖,惊慌地扑上前,喑哑的嗓子呜咽着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随着鸣笛声响起,她幽黑的眸子翻涌着,阴狠又偏执:“我会找到你的……一定。”
“卡——”
第一场便是疾痛惨怛的哭戏,结束得过快导致片场众人都还未从悲怆的情绪中出来,而时喻除了有些虚脱外,很快收敛了情绪,任由妆发师为她整理发型。
这倒是让何导有些惊喜,路过她身边时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肯定。
接下来轮到谭暮清出场,时喻可以暂时休息片刻。
“我要的不是这件!你耳朵聋了吗?!”
化妆间内,果然还是姜小米在训斥经纪人孟黎。
孟黎有些无措:“可导演说那是给配角的……”
“你不懂变通吗?跟那个小演员借一下不就行了?”姜小米依旧咄咄逼人。
时喻撇了眼,不想多管闲事,接过花花递来的纸巾后回到自己座位,只是还未等她坐下,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女音冲着她袭来。
“谁让你坐这儿的?这是我放包的位置,起开。”
“?”
只见姜小米端着一张狰狞的脸,明明是小巧精致的五官、明眸皓齿淡颜系,此时却红唇烈焰,就连眉眼间都带着一丝戾气。
她将包随意一扔,霸占了时喻的位置。
花花见状,愤怒地反驳:“为什么不能坐?这座位上写你名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