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速度加到了极限,那些影子却似乎也加快了速度。一行人飞在前面,一群影子追在中间,后面缀着不紧不慢的许疏楼,底下有其他学子偶尔抬头望见,都是大惑不解。
许疏楼飞在后面,观察着影子,一边提醒众人:“别乱飞,小心飞散了,三十三你别往东飞,三十五你要撞到四十一了。”
“……”
许疏楼飞了一会儿,施施然道:“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牧羊。”
“……”前面众人一边害怕,一边气得怒骂。
又飞了一炷香时间,众人连骂都没力气开口了,只能沉默着咬牙闷头往前飞。
许疏楼困惑:“不是说要边逃边观察弱点吗?你们是怎么个章程?”
只顾着逃窜的众人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那你观察出什么来了?它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许疏楼想了想:“我觉得,关键在于恐惧。”
“什么?”
“最开始,我们并未察觉它们的存在时,影子并未进行攻击,”许疏楼分析,“直到你们察觉了它们,产生了恐惧这种情绪,它们才开始进攻,这些影子不攻击我便是佐证。”
“……有道理。”众人定了定神,有人试探着一个急停,直面那些影子,可当那黑乎乎的东西张牙舞爪地迎面扑上来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去躲,忍不住要去害怕。
许疏楼摇了摇头,这群人其实是有些实力的,可惜大概是从小长在宗门,没怎么出去历练过,导致胆子小了点。
很多名门大派的弟子都有这毛病,被宗门呵护的仿佛一朵朵娇花,拿凌霄门举例,他们进一次元空秘境都要百人同行,这能历练出什么来?
许疏楼好心提议:“我可以把你们逐个打晕,这样就不会恐惧了。”
队伍中一位男修怒道:“你就没有个好些的主意吗?”
许疏楼摊手:“我本来是可以不管的,要不是看在我们组了队的份上,我刚刚牧羊玩够了就可以转身走人了。”
这些人自己心怀鬼胎,想着要在秘境里趁机教训许疏楼一顿,此时自然也信不过她,支吾以对。但许疏楼想尽快试出这影子的特性,确认自己的猜测,万一是她托大搞错了,在小秘境里再遇到时总归麻烦。
她追上队伍里一位男修,那男修正防备着,抬手就挡她的攻势,但许疏楼没给他挣扎的机会,并手如刀,直接将他打晕过去,拎着他凑到那黑影前晃了晃:“想吃吗?”
“你竟敢如此对待我师弟!快放开他!”眼看那男修被影子包围,队伍里其余人却心生不满,提起兵刃向许疏楼攻来。
“你们不敢打影子,却敢打我,这是何道理?”许疏楼一边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宽和,一边毫不留情一掌一个地把所有人都拍晕过去。打得有些顺手了,连并未动手还对她连连求饶的一位也随手打晕了。
那些影子凑过来嗅了嗅,果然没什么兴趣,又不甘心地在众人周围转了几圈,才从纤毫毕现的影子渐渐变得边缘模糊,然后滑在地上慢慢消散。
猜对了。许疏楼看着地上躺的七扭八歪的一群,取出一根麻绳,将众人一一绑起,拖回到小秘境入口,把这一串人都扔了出去。
很好,进小秘境第一日,成就:淘汰队友。
遗憾的是,由于对方实力太弱,许疏楼自始至终都没能察觉他们有什么针对她的阴谋。
第79章
游戏人间
小秘境外,玄苍学院的周夫子看着地上滚落的那一串学生,哈哈一笑:“老李最看好的几位,如今倒成了垫底,这场赌约刚一开始你便输了。”
那被称为老李的夫子踱步过来,对输赢倒也不甚在意,淡淡看了一眼地上众学生:“他们是被人打晕的。”
周夫子笑了笑:“你该和我一起押一百二十一号的。”
“唔,”老李微微迟疑,在老友面前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我不大喜欢那个学生。”
周夫子有些诧异:“为何?”
老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作答这一句:“先用你的须弥镜看看小秘境里的情况吧。”
周夫子便也没有追问,开了须弥镜,供身周几位夫子一同参看小秘境里的学生表现。
小秘境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几人凑在一起,看着镜中迅速掠过的画面,其中有人溃逃,有人反击,看得几位夫子时而摇头,时而抚须微笑。直到看到一百二十一号在做什么时,都是微微一怔。
教剑术的薛夫子笑道:“她这竟是在小秘境里开起了客栈吗?”
―――
小秘境内,许疏楼送走了三十三一行人,考虑到不知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干脆寻了一处阳光很好的平原,从乾坤镯中取出小楼,摆在这里,算是暂时的落脚地。
摆好小楼,便有一波又一波的巨大飞鸟来攻击她,这些飞鸟有着很尖利的爪子和利喙,几次冲着她的眼球啄来,许疏楼不厌其烦地打退了几波,才意识到并不是这些大鸟想抢她的小楼,而是她把落脚处建立在了人家的领地上。
许疏楼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要把地盘还给它们,但那些大鸟已经被她打服,垂头丧气地伏在不远处,似乎是认可了她的存在,同意了与她共处。
许疏楼无意间做了回恶霸,在乾坤镯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几根自己准备配着牛肉一起涮铜锅的白萝卜,把那水灵的萝卜送到大鸟喙前:“吃吗?”
大鸟们警惕地看她,小心翼翼地逐个过来叼走一根根白萝卜。许疏楼觉得这便算是与邻居成功建交了,上前摸了摸鸟头,见它们都不反抗,微微一笑。
她回到小楼前,在门口摆了一副躺椅,支了个炉子,给自己煮茶,等待茶好的工夫,便倚在躺椅中,手里执着一卷从藏书阁中借出来的术法书,随意翻看着。
偶尔她的新邻居们起飞,巨大的翅膀一扬,便掀她一脸尘沙,但这倒也没什么不能克服的,待会儿去和它们聊一聊便是。
许疏楼很快煮好了一壶雪椿茶,又取出一碟子蛋黄酥,靠在躺椅上悠闲地吃喝读书。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穿着玄苍学院统一服色的身影从半空中坠落,恰好落在她面前不远处。
许疏楼推测他大概不是自愿落下来的,因为此人赫然是脸先着地的。
出于同窗情谊,许疏楼放下书本,上前把他从地上的人形坑里掀了出来:“你还好吗?”
那男修看到佳人当前,颇在意形象地抹了一把脸,这一抹,便不小心把砸出来的鼻血抹了半边脸,偏偏他还一无所觉,抱拳要与许疏楼见礼。
许疏楼后退了一步,一指小楼:“里面有清水,去洗洗吧。”
那人灰头土脸地进了小楼,片刻后洗净出来,又向许疏楼讨了一杯茶,行礼道:“多谢姑娘了。”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那人看到许疏楼面前摆的蛋黄酥,不免奇道:“姑娘如此闲适,难道进来秘境后竟未遇到危险吗?”
许疏楼想了想,的确是没什么称得上危险的,便摇了摇头。
那人苦笑:“姑娘倒是好运气。”
许疏楼又取出一张躺椅给他,那人便精疲力尽地坐了下来,余光又瞥见她摆在炉边温着的酒坛,眼神一亮:“这可是灵酒吗?”
许疏楼点了点头。
那人一喜:“我急需补充灵力,姑娘可肯割爱吗?”不等许疏楼回答,他已捧出十块上品灵石送到她面前。
许疏楼摇了摇头:“我修了‘花卉与酿酒’,这不过是我课上随手酿的,哪值得这许多?”
“但在这小秘境里大家都是竞争关系,肯卖便是难得,也怪我没想到这里灵力消耗如此之快,准备不够充分。”见男子坚持,许疏楼也并未再推拒,收了灵石,把那坛桑葚酒递给他。
那男修饮了一口,大呼痛快,不多时便恢复了力气,又审视着眼前这座小楼:“这里竟没有危险,姑娘这地方寻得好!敢问……在下若今夜寻不到安全的落脚处,可以来这里借宿吗?当然,我会付灵石的。”
许疏楼颔首:“可以。”
当夜那男修果然便又寻了回来,形容比之前还要凄惨几分,他肿着眼眶,和清闲自在的许疏楼对视,险些落下泪来。
许疏楼沉默地一指小楼,让他自去清洗。
男子这次待得久了些,出来时,许疏楼正在小炉上烤着牛肉片,是凡界食肆里已用各味调料腌制好的那种,她在炉子上翻一翻烤一烤便可入口。
男修坐在她对面,珍惜地喝了一小口桑葚酒,嗅着扑鼻的香气,沉默地凝望着许疏楼。
她叹了口气:“吃吗?”
男修点了点头,许疏楼便给他盛了一盘子烤牛肉。
一入口,男修幸福得几乎要流下泪水:“让我留在这儿跟你混吧,我给你做护卫。”
“我这里不需要护卫。”
此时不远处有一巨鸟起飞,那男修吓了一跳,正要防备,却见那巨鸟飞得缩手缩脚、小心翼翼,连半点尘埃都没扬起,难免有些诧异:“这小秘境里的鸟,果然与外界不同,古怪得紧。”
许疏楼笑了笑。
男修泄气:“难怪你说不需要护卫了,这巨鸟还是我进小秘境以来,遇到的第一种不伤人的活物呢,你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
许疏楼又把炉子上烤好的鸡翅捡了两只分给他,并拒绝了他继续掏钱:“就当包含在你的住宿费里了。”
第二天一早,男修离开前,又问她还有没有灵酒,许疏楼点头:“想要什么口味的?”
“还能挑选口味?”男修受宠若惊。
许疏楼笑了笑,她乾坤镯里还有很多灵酒,便不甚在意地分了他两坛,男修最终要了一坛昨日喝过的桑葚酒,又挑了一坛葡萄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避难所。
他离开后,许疏楼却又莫名接待了很多同窗,一问才知,是那男修将这个避难所告知了几位友人,友人中有人将此事宣扬了出去,才导致络绎不绝有人来投奔。
这群人似乎还给她想了句宣传词,什么“在疲于奔命之时,遇到如家般温暖之处”。
许疏楼哭笑不得,倒也没有将这些人拒之门外,若要住宿,一律按那男修的标准来收费。付不起灵石的,在门外安全范围内凑合上一夜,她也不驱赶。
偶尔她会在夜间出去散散步,顺便打打怪物。
有人来这里提出买酒,她就卖上一坛。有人要打尖,她就端上一碗凡界打包来的笋辣面。碰见有人受重伤倒在门口,她就帮忙熬上一炉药。活得倒真好似一位客栈老板娘。
当一位女修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法宝来问她会不会修补装备的时候,许疏楼的表情里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我真的不是万能的。”
“……”
大概是没想到要在小秘境里待这么久,这些同窗物资准备不足,此时分外热情,什么都想买,连六师弟季慈给的那瓶化鳄丹都被他们一抢而空了。许疏楼还没能变成鳄鱼去水塘里打个滚,对此煞是遗憾。
期间,她的师弟师妹们都闻讯来围观这间“避难所、补给点”,一见是许疏楼,都露出了“果然是你”的表情。
几人留下来与师姐共进一餐,便又踏上了独立生存的路。
季慈离开前,许疏楼叫住他,顺势把那瓶化鳄丹赚来的灵石抛给了他。季慈脸色古怪:“师姐你可真是个商道奇才。”
许疏楼叹气:“什么奇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
―――
小秘境外,围观的几位夫子,已经几乎要笑到打跌了。
“这一百二十一的行径,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确是有实力,才能如此。”
“这小秘境,于她而言,竟似是游戏似的。”
“可不就是游戏吗?”一开始便说过不喜欢她的李夫子神色淡淡。
周夫子好奇地问这位老友:“你到底为何不喜欢她?”
“许疏楼吗?”作为夫子,虽然许疏楼没选他的课,但李夫子倒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觉得她很危险。”
“危险?”
“凡事于她而言不过游戏而已,”李夫子沉吟,“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实力,往后进境也定然是一日千里,世间对她而言极少有凶险。没有刺激,她很快就会腻,腻了后做出什么都未可知。”
“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别说我杞人忧天,”李夫子摇了摇头,“你忘了我那位为祸人间的先祖了?她身上几乎有他的所有特质,超凡脱俗的天赋,什么事都能当成游戏的态度……他们甚至一样经历过灭国的大难。”
“我倒觉得你是走眼了。”
“那要和我赌一场吗?我就赌,人间和修界都困不住她,她若能顺利得道飞升那最好,若不能,便会为恶陨落。”
“我赌了,”教剑的薛夫子想起那一日许疏楼吹奏的小曲,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什么腻不腻的?我倒觉得,她在这个人间很是自得其乐呢。”
第80章
欺男霸女一二一
小秘境中。
这处声名远扬的“安全点”,自然也引起了他人觊觎。
这一日,便有一男一女远远站在山坡上,遥望小楼。
“这小秘境里剩下的人怕是已不过百了,现在放弃,实在不甘,”男修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若能抢下这个地方,我们说不定能撑到最后。”
女修也颔首道:“我私下打听到此次第一名其实是有奖励的,以玄苍学院的豪阔,出手定然不凡。”
男修打量了一番在门口摇椅上摇晃的许疏楼:“看着倒不像什么凶悍之辈。”
女修看他一眼:“修者的实力哪能只看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