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就下定决心,为了第三个孩子的到来,我们决定做出改变,让他知道我们是欢迎他的。”
“对,对。”谭小丽连忙点头附和,“我们去拜神了,求祖宗保佑我们。大逵彻底戒烟了,我也不赌麻将了,听医生说,心情不好也不利于怀孕,需要放松心情,我就还学起了画画,大逵下地干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画画。”
【阿叔阿姨感情不错啊,阿叔干活的时候阿姨就算在旁边画画也要陪着】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工作的医院昨天才被遗弃了一个健康的宝宝,哭死】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我们都不抱任何希望了,把兄长姊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宠呗,还能咋的?”谭小丽凄恻道,“结果再次命运弄人,二十八岁这年,我又有了。我们当时别提多高兴了,就差告诉全村子这个好消息。”
“但是想到前两胎就这么没了,尤其第一胎还是我苦苦怀胎九个月出生的,结果出来就一命呜呼了。我们怕这次又是这样,重复之前的经历,所以不敢说,还特意放低了自己的期望,毕竟老话说,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可是,可是……”说着,谭小丽哀恸地抱着头,说:“她可能是看到了我们没有多欢迎她,所以她不高兴了,就不来了。我就说这个行不通!我们就该告诉所有人,我们是欢迎他的到来的!”
江逵心疼谭小丽,见她这样,实在是不忍心,便接过话茬来,告诉众人,第三个没有发现胎心胎芽,医生建议等自然流产。
但是一年后,他们再次迎来了喜讯,第四个宝宝。
这一年江逵三十五,谭小丽三十一。
他们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如果这次也没法坚持到出生,或者是出生后存活不下来,被所谓地大自然淘汰,那他们就不再勉强了,夫妻俩都决定要去做绝育手术了。
但是幸运也会偶尔的降临,这次不但没有流产,还出生了,活到了现在。
虽然如此,可夫妻俩都没有为此高兴的神色。
“怎么了?”冯地遥看着她。
江逵说:“我们的第四个宝宝,是个女孩儿,我们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看看,是希望她能够健健康康的出生,亲自看看这个世界。”
“看看出生之后我们都非常的疼她,不止我和小丽,我们全家人都视她如宝,给她送来好多小衣服,床,都是亲手做的,她特别可爱,看到谁都会笑,谁抱她都愿意,我们全村的人几乎都抱过她。”
“说实话,这半年来,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父母双全,妻女健康,没有什么比的上这份天伦之乐。”江逵神色哀伤道,突然来了个转折,“但是,突然有一天,看看不这样了,谁抱她都不笑了,平时看到外面的景色都会被吸引移不开眼睛,但是突然就对新鲜的事物没有兴趣了。”
“紧接着,我们又开始发现,她喝奶的吸吮能力变差了,经常呛奶。平时躺着玩玩具的时候,经常手脚一起动,那之后也不爱动了,总是静悄悄地。前后这么一个明显的对比,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慌了,但是我们这儿落后,找医生问了,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直到上个月,看看半岁了,突然间发起烧来。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父母,但是我们也知道,小宝宝发烧是在所难免的。我们没有特别慌张,结果一周过去,反复的烧,反复的好,先是看过村里的诊所,然后是镇上的医生,最后都说无能为力,让我们赶紧送去城里的医院去做检查。”
“没办法,我们只能拜托城里的亲戚开车回来,连夜去城里的大医院,抽了血降温做检查,最后医生告诉我们,小宝宝脑萎缩了,也就是因为脑萎缩,才有之前的情况,对周围的事物没有兴趣,反应差,不爱运动,将来还有可能出现智力及语言发育落后……”江逵皱着眉,抹了一把脸,疲惫道,“医生说小脑畸形有几个情况,比如孕妇怀孕期间感染传染给胎儿。”
“但是小丽怀孕期间,我们为了让她身心愉快,几乎没出过门,家里的农活都分摊给其他人了,我就在家安心陪小丽,整整九个月,小丽别说生病发烧了,连吐都只吐过三四次,其余时候都保持了身心愉快。”
“直到九个月后生产,整个过程都没出什么差错。虽然生产过程不顺利,但是也没有医生说的可能早产出生窒息和呼吸困难导致脑萎缩,出生后在保温箱观察了两天就正常出院了。”
“回家后就更没事了,我家看看甚至连黄疸都没有得,每天都很活泼,醒了笑,喝了奶,晒晒太阳又睡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怎么可能突然就脑萎缩了呢?”江逵说起这件事就生气,怒容满面地痛斥着苍天不公。
谭小丽自从得知好不容易出生的宝宝脑萎缩后,就天天以泪洗脸,怀疑是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被这么报复,她哭着说:“要是我犯了错,就来报复我啊,为什么要报复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们,都是妈妈的错……”
谭小丽一哭,她身后坐着的长辈们都不无动容,坐在谭小丽旁边的小孩见到一直对他们好的大娘这么难过,于是抱着她,安慰她。
“大师,求求你告诉我们,”江逵说,“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就是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这很难吗?我们都这么努力了,看看现在还小,还什么都不知道,等她长大了,她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宠她一辈子,养她在身边,可我们不能剥夺她去上学,去交朋友的权力,万一她被欺负了怎么办?万一大家瞧不起她怎么办?”
【救……听得我要哭了,本来妈妈是希望小宝宝来看看这个世界的,结果宝宝以后可能会被同学嘲笑是弱智,长大了可能被同事瞧不起,还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小地方,妈妈该有多心痛啊】
【麻了,我已经共情了,我没小脑萎缩都被校园霸凌,职场霸凌,可想而知看看即将会面临什么了】
我与青山发了一条付费留言(100¥):【虽然儿童脑萎缩是不能治好的,但是可以通过药物和物理治疗来缓解病情,来提高以后的生活质量,所以建议大哥大姐及时带看看去大医院。】
我与青山发了一条付费留言(100¥):【然后就是给看看一个好的饮食环境,比如可以多吃新鲜的水果,积极地参加锻炼。饮食应该要低盐,低糖,低脂肪。】
“江先生,所以这一卦,你是想算为什么你们的孩子频频夭折或者生病,以及看看为什么会脑萎缩?”冯地遥总结了一下刚才江逵说的话。
“对,对。”江逵连忙回答。
“其实这两个问题,不用来找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就有答案了。”冯地遥说。
“什么检查?”江逵问,又面露难色说,“唉,我们去大医院,晕头转向,那里好多门,做个检查要上下跑好几层楼,医生说的话大部分都听不懂,坐下来没说个几分钟就让我们走,我们给看看做了什么核磁什么的,就是检查脑子的,最后开了一些药,下来就花了几千块……”
冯地遥懂了,不再说医院相关的事情。
“我问几个关于看看的问题,可以吗?”冯地遥想了下,问。
她没有见到看看本人,还不算很确定是不是想象中的病症。
“可以可以,你问吧。”江逵连忙说。
冯地遥打开手机,结合种种信息,搜索了一下这个病,而后问:“刚才说到看看行为淡漠,吮吸困难,除此以外,看看是不是偶尔会抽搐?”
“对。”江逵迅速点头,“也比之前爱睡觉了。”
“之前皮肤比较干燥,最近出现了皮疹,颜色深、厚,皮沟加深,皮嵴隆起,有皲裂?”
“对,我们之前一直给她涂宝宝油,但是都没用。最近患上了湿疹性皮疹……”
“毛发色淡?”
“对,你……”江逵惊讶地看她,想不到她连这个都能算出来。
八九不离十了。
冯地遥放下手机,说:“不知道江逵先生和谭小丽小姐是否听闻过一个病叫做苯丙酮尿症。”
“苯丙酮?”江逵一怔,满脸迷茫,“哪几个字?”
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冯地遥把‘苯丙酮尿症’打在屏幕上,标注了拼音,又说:“这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氨基酸代谢疾病。”
“听不懂啊。”江逵正在拿纸笔记这几个字,闻言苦笑道,“大师,你说话也跟医生一样,听不懂。”
“医生也告诉过你这个吗?”冯地遥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但是他们说话基本都这样,很高大上,很新,我没读过什么书,理解不来这么高端的造句。”江逵说。
“哦。”冯地遥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她话锋一转,说:“这个病高发于近亲结婚的后代中。”
江逵写字慢,还在记着屏幕上的字,眯着的眼睛,笔迹一顿。
“你说什么?”他愣了一下。
小平头见大伯写字困难,走到手机旁,摁了下手机,截图。
冯地遥却没再看他,视线一转,落在这对夫妻身后的两位老人身上,他们头发花白,尽管光线昏暗,但依然可以看见他们脸上手上的老人斑。
在听到刚才的话后,两位老人亦是相当震惊,如同平地惊雷。
不仅是他们,屏幕前的观众一座皆惊。
谭小丽也不哭了,看着手机屏幕右边的冯地遥,双眼诧愕,一半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一半是被这句话惊讶到的。
“我们,我们有血缘关系?”谭小丽愕然问,紧张地吞了下口沫,“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江逵同样骇然,“我们是正常交往结婚的,中间相见相识相爱这个过程,一个没漏,在这之前我们不认识啊。”
“怎么回事儿?”他说着,回头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真的吗?”
再看谭小丽的父母,也是处于大吃一惊的状态。
“胡闹!”两老齐声道。
江爸气得脸都红了,脸上皱纹在抖,直瞪冯地遥,“你个小娃娃,这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江妈的表情也由震惊变成了愤怒,怒容满面道:“小姑娘,你可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哦,不要仗着你是名人,是公众人物就血口喷人,胡乱说话,你这样,咱们家是会被其他人说闲话的,我们是可以告你的,知道不?”
两老看着长老人斑,说话却中气十足,这老人斑大概也是常年日晒雨淋造成的,实际上才六七十岁,戴了假牙后,虽然乡音很浓,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他们在说什么的。
考虑到两老的年纪,不宜大喜大怒。
冯地遥看向江逵,问:“我还说吗?”
江逵面露犹豫,谭小丽却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紧紧握了握,随后看向冯地遥,“说,必须说,死也要死个明白。”
江逵没办法,只好向冯地遥点点头,说:“大师,你说吧,我们一切后果自负。”
“好。”冯地遥缓缓点头,平静地说,“江先生,你在家排行老大,但你底下有五个弟妹,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只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江逵认真地回答问题,又指着小平头,“这是我小弟的小孩。”
“不,你还有一个妹妹,排行第二。”冯地遥说。
【???】
【……TD,我已经说累了】
【有情人终成兄妹吗?】
经过刚才冯地遥说到的血缘关系,江逵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直到冯地遥说出了妹妹两个字,他彻底大脑宕机。
同样的,谭小丽脑子里嗡嗡地响。
“到底是不是还有一个?”谭小丽的父母也坐不住了,连忙问亲家,见江逵的父母迟迟没说话,愤怒道,“生过几个孩子,这事儿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这话说的,”江老头不爱听人说自己,翻了个白眼,“小丽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谭小丽父母被噎住,俩人对视一眼。
谭小丽的父母要比江逵的父母年轻一些,今年才刚六十,精神气也比江逵的父母要好许多。
谭母一咬牙,说:“小丽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是我们领养的孩子,但我们视为己出!现在轮到你家了吧,你家是不是还有个老二,是个姑娘?”
江母见事情瞒不住了,才唉呀一声,捶了老伴一巴掌,脸色焦急道:“这事儿说了就说了吧,也没什么好瞒的。”
“要说你说。”江老头愤怒地别开脸去。
“我家是还有个老二,是个女儿,不是佩佩。”江母承认道,“在大逵两岁那年出生的,叫兰兰。”
“看是个女儿,你把她扔了?”谭母急忙问,“还是你们把她送人了,然后那人把她扔了?”
“没有没有。”江母连忙否认,翻了个白眼,怪嗔道,“这么没人性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那是怎么了?哎呀,你快说。”谭母是个急性子,忍不住了。
江母原本还支支吾吾地,听到她催促,唉呀一声,眼一闭,一咬牙,直说了:“兰兰是个苦孩子,她只活到两岁,当时我跟她爸要下地干活,由她奶奶照料,结果那天收田回来,发现兰兰误吃了放了老鼠药的包子,我们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停止呼吸了。”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后来是她奶奶怕我伤心过度出什么意外,就做主把孩子连夜下葬了。”
“下葬?”谭母想起了点儿什么,“咱们这儿的习俗,夭折的孩子不能下葬,该不会是她奶奶骗了你吧?”
“没有下葬。”江父终于转过身来,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刚才才那么强硬,“没有下葬,亲家说的对,咱们这儿的习俗,夭折的孩子不能下葬,咱妈把孩子丢到其他村子的山头里了,想着让动物吃掉,也算是天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