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他最近沉迷爱情太久,不务正业。得添把火。」
少女提着裙子一路跑到了驿站的后院。
她蹲在池塘边看了眼倒影中梨花带雨的自己,身旁却突然传来木轮滚动的声音,有人递上了一枚洁白的手帕。
“哭的真可怜,是想家了吗?”男人的声音比较轻,明明没有波澜,却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关切。
宁枝没有回头,但接过了帕子,无意中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她没有察觉到异样,随口答:“我是永泉人。”
“是么,我以为你的家乡已经不存在了。”秦以何的声音响起,像一条藏在暗处冰冷的蛇。
宁枝擦泪的手顿住了。
秦以何继续说:“你可能有一只猫?黑色的,肚皮是白色的。爪子也是白色的。”他笑了一下,这可不像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少女没有抬头,她捧起一把水将每一根手指清洗的干干净净。可是男人没有看漏她紧绷的脊背。
“你想回家,去见你的猫对么?”
“你到底是谁。”
美人回身,她的泪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平静。
「333: 男配三,秦以何。擅长……占卜」
「宁枝:行为心理学都是我玩剩下的,查他为什么在这。」
不知为何,333觉得宿主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于是乖乖地给出了结果:男配三本该五个剧情点后上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
秦以何看着她漂亮的脸,语气毫无波澜:“你逃不出去的。”
像冰冷无情的机器人,突然出现,说出了从未有人知道的一切。然后恶劣地宣判她的死刑。
宁枝笑了:“大师,你挺了不起。不知道你有没有算到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她笑眯眯地挽起袖子,活动了下手指。
秦以何也不慌,慢吞吞地继续说:“四日之后不要乱跑,免得惹祸上身。”
“什么祸?”美人来了兴致。
“桃花劫。”秦以何颇为认真地开口,苍白的神色让他的话毫无信服力。
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语气平静:
“初次承欢,三个男人你会死的。”
第27章
背是黑的,肚子是白的,
四只爪子染着霜,是当年人们常说的乌云踏雪。
在秦以何道出这些细节时,宁枝承认有一瞬间恍惚,接下来便是抑制不住的杀意。对方说的没错,她确实曾经短暂拥有过一只猫。甚至不能否认如今她对于容卿的许多忍耐都源自于他的原型有几分像她的猫。
张国福。
一只有着难听人类名字的串儿。
星海监狱里有无穷无尽的时间,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试图回忆从前的事。可是当真的有一个人在她面前点破那些她竭力掩盖的事实时,宁枝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她轻轻走到了床边然后坐在了地上。
娇小的美人双手环膝,仰起头靠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
17岁,她考入了出色的大学。那些过往好像自被分装在档案盒,放入机要文件室后就从她身上永远的剥离开。几年后,宁枝这个名字前面的前缀变成了Dr. ,再也没有人会用害怕和敬畏的眼神打量她的绶带和勋章。学生们路过她时,会笑着点头问一句小宁教授好。她拥有无懈可击的履历。
但是刻入骨血的习惯不会骗人。
脱敏期结束后,她沿用了任务时使用的名字。依旧在窗户和冰箱的缝隙上留下发丝,握手时下意识判断对方老茧形成的原因。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服役的8年。
她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回到常人的生活。
高层会关心他们这种人的心理健康,特定的医生会在每月的第二天和她见面。医生年轻、高大、俊美,带着温柔的金丝眼镜坐在红丝绒沙发的另一端,翻看着她的档案:
你最近睡的好吗?会做噩梦吗?
——我很好
你好奇你曾经在为谁做事吗?
——我为钱做事
你认为你适应现在的新生活吗?
——下个月我职级晋升
医生挑眉,轻轻笑了一声。
“听说你的猫死了。”
如同安静空气中突然爆裂的烛火,或者在浩瀚宇宙中狂暴的风系。它撕扯着沙发对面的人的所有理智。医生古怪又带着笑意的腔调绷断了最后一根神经。宁枝低头看向桌子上的果盘,她和那把水果刀只有1米之隔。
“亲爱的,不要做傻事。”
“我们的规定是在保密期后不可以和过去的任务对象、任务目标、任务同伴有任何的往来。严禁退休人员接触涉密材料。你连那栋郊区别墅都没有留,但是你带走了一只猫。”
她勾了勾唇角,向沙发靠背后躺去,双手环胸抬头看着天花板。
终于意识到他手边的那份档案究竟记载着什么。
那是她第一份任务,9岁。
目标政要夫妻二人结婚十五年,但是太太一直不曾有孕。组织认为一个漂亮但是可怜的孩子符合所有的被收养的条件。但是,她不能出现在正规的孤儿院。她不可以在官方的途径中留下指纹、血检和姓名。
于是宁枝要在那个灯火昼夜通明的繁华城市独立生存到她被那位好心的夫人发现。情报说,夫人喜欢在这一带和朋友聚餐。
出于保密或是考验,她真的像被遗弃了一样。
没有钱,没有住所。甚至在一个诺大的都市中无法以9岁的年纪找到一份合法的工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大学城外的小吃街,等到12点过后穿上店家提供的玩偶服,无声招揽生意。她的报酬是2块钱,可以去连锁的便利店买一包不知名的方便面。
时值元旦,市中心的地标广场每到0点就会燃放烟火。大学生们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着漫天灿烂的颜色欢呼。烟火放了三天,宁枝在厚重的玩偶服里看不到光亮,她沉默着穿梭在人群中,偶尔帮助上菜。
在烟火晚会的最后一天,她踩在了一块结成冰的汤汤水水上,重重地滑倒了。她怕暴露年纪,不敢喊疼。看烟火的人群被巨响吸引,有人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有人匆匆过来扶她,有人被逗的哈哈大笑。
宁枝都不在乎,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好像手臂骨折了。但是她抬头,透过玩偶服眼睛位置的纱网看到了烟火。绿色的,红色的,挺好看的。
——原来苦难的人只有在摔倒时才能看到烟火
夜班结束,小小的女孩来到24小时的便利店,地上蹲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老猫。她的手臂不能动,只能用脚随意将猫赶开。老猫失去了能取暖的地方,往垃圾桶旁边走去。地上的泔水凝固了,它也不在意地舔舔。
“还是一份面?”好心的小哥看到了宁枝,热情地招呼着。
漂亮但狼狈的小姑娘,回头看了下窗外。默默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
宁枝手里拿了一根火腿肠,蹲在了垃圾箱旁。
老猫狼吞虎咽,她另一只手使不上力,只能靠在墙角喘息。她的手断了,老板不可能再让她工作了。这是她最后的2块钱。也许她的任务就要到此结束了。
“好吃吗?”
猫当然不会回复。
“我觉得应该会很好吃。”
她自言自语。
突然,小巷被远光灯照的灯火通明。一个穿着旗袍和高跟鞋的女人在助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下车去吐。
“夫人,那是不是一个孩子?”
女人迷蒙地睁开眼,一个面无表情的漂亮小姑娘站在不远处。“你没家吗?”她扬声,右手甚至是举杯的动作。
宁枝点头。
助理靠近夫人身畔说:“看起来是个拾荒的孩子和一只流浪猫。”
“我没有家,但我的猫不是流浪猫。”
夫人眯了眯眼睛,一挥手臂:“你俩我都养了。”
…
东海市的宁家多了个漂亮又寡言的养女,她还有一只杂毛的老猫。听说夫人是在张亮麻辣烫和杨国福麻辣烫的后巷捡到的两个小家伙。但是宁先生强烈反对女儿叫宁福亮,于是猫就叫了张国福……
“宁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当年带走这只猫轻则违规,重则就是背叛。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所以有人替你解决了它。”
25岁的宁枝躺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张国福是个贪吃的猫,只是一根放了黄曲霉的火腿肠就要了它的命。它呜咽着,抓的她手臂上下全是血痕。
容卿走火入魔倒在地上痛苦嘶鸣的时候,她在333的惊呼声中冲了出去,引开了清虚门。然后落入了十年的泥沼。
少女坐在客栈冰冷的地上。
容和景今日去参加大比,容卿不敢来见她。
可是她真的想要一只猫在。
什么猫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容卿:张国福的替身
容和景:容卿的替身
下章开始修罗场铺垫了
第28章
清虚门大比选在了一个良辰吉日。
院落中,一个年轻人正面无表情地将布带缠绕在自己的剑上。他打着赤膊,浑身上下都是已经愈合的狰狞疤痕。
齐云石给自己找了个位置,悠闲地打量着面前的小辈。若说容和景能从先前幻境的选拔中脱颖而出这并不稀奇,毕竟也算是修真界早早便身负盛名的英才。可是当初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少年。
他没有家族没有来历,甚至如何穿过合谷森到达此处都无法细细推敲。此后短短三五个月便突破至筑基,那身恐怖的本领连金丹初期的修士都或能一战。
“今天要我杀几个?”薄千来默默将最后一截露在外面的剑柄绑好,然后冷淡地分给了齐云石一个眼神。即将活了几千年的长老被这一眼中没有打磨过的煞气激的热血沸腾,好一个少年人!
齐云石反应了几秒后懵了,连忙摆手:“这可不能杀,比试!较量你懂吗?”
薄千来哦了一声。他长在人间界的斗兽场,只要斗,便是生死之战。修仙界世家大族之间风雅的“点到为止”不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
既然他们要求了,那他便不杀了。
大比现场,
容和景一剑将对手掀翻至台下,利刃甚至没有从剑鞘中脱出,自然也没有伤到对方的一丝衣角。可是男人恐怖的实力已经无声震慑了在场的所有门派……
不愧是年轻的容卿么?假以时日,必将又是一方英杰。
容和景不知在场众人心中所想,他已经在此斗了一整个白日未曾片刻休息。他没有浪费时间在那些实力稍逊的对手身上。这些世家大族的弟子缺乏实战,天赋加丹药让他们的修为漂亮异常,可是若论起真刀真枪的比试,他们中少有厉害之辈。
下一个从台下而来的人却让他微微挑眉。
他记得这个凡人,竟然已经筑基了吗?
场下发出一片嘘声,满是高傲的索然无味。金丹后期的容少主对一个刚筑基不久的无名修士,这场戏没什么可看的。怕不是又一个仰慕容和景的家伙特地过来挨揍。
可是不同于自负的看客,小部分人的眼神异常明亮,甚至呼朋唤友前来到这个擂台。他们大多数是清虚门中人,另一部分是跟随着这个小修士一路战到这主擂的忠实观众。不少人已经看出这少年远超出修为的实力。
俊美非常的容少主皱眉,将剑出鞘。这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容和景怕不是打累了!方才那个金丹中期都没用剑,怎么这个小家伙倒逼的他用灵气了。”
“呵呵,我还真当他是什么天才。果然啊,再强大的人都有极限。”
更有甚者悔不当初:“早知道便这时候再挑战他了。”
擂台没有设屏蔽的阵法,这些纷纷议论不止容和景能听到,薄千来一样能听到,可是他面色如常,毫不在意。
少年右手攥紧了那支没有什么花哨样式的剑,两名不分伯仲般出色的剑修相遇之时,是王见王的斗兽场。他钦佩容和景的心性,但同样体内暴虐的因子在叫嚣着杀死对方。他快到让人看不清身形,他的动作极干脆,剑心直指容和景的颈侧。这是毫不掩饰的杀招。
男人在惊呼声中侧头,用没有握剑的左手将薄千来的动作遏制,顺势向前避开锋利的剑气。两人旋即缠斗起来。
容和景到底占着修为的优势,一炷香后,他一剑挑开了薄千来的领扣。
这是警告。
少年怒喝一声,利用着身型敏捷贴近了对手。容和景快速发应过来,皱眉回身立刻拉开了距离,没有硬生生承上这看似轻巧的一击。这凡人当真是疯子,竟然是反手握剑,等到两人即将靠在一起时从敌人背后下手。这便是宁肯自己也被剑洞穿,也不肯放过对手的活路。
狠辣的手段。
这全力一刺扑空,筑基期的修为也已经耗尽。谁料那少年将剑一扔,赤手空拳又一次扑上来。容和景无奈,这是条不折不挠的疯狗。
无人能想到,脱离剑的少年反而更加凶狠,他的拳几次险些伤到容家的少主。台下众人从不屑、到惊讶到如今为他鼓舞欢欣。
可是到底还是逊色了几分。
高手之间哪怕毫厘之差都可能失之千里,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容和景这样出色的对手。
几息之后,容和景的剑搭在了少年的脖颈旁。
胜负已出分晓。
男人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似乎想同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敌人握手,可是在稍稍走近的一瞬间,微不可查的玉桂冷香让薄千来突然暴起,死死地抓住他的领口:“你见过她!”
清虚门的人连忙冲上来制止,比试已经结束,哪有输家对赢家下手的道理。
少年被拉着,像一条暴怒的獒犬。
“她去哪了?你为什么身上有她的味道。”
清虚门的小修士闻言一愣,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闻……难道这次宗门大比的魁首之间还有着这番恩怨……这也太刺激了
容和景露出一个笑,歪歪头:“她是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