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
“呃……16?”比较谦虚
美人又一次爆了句粗:“我他妈问你年龄。”
“也是16……”小孩很不好意思。
「宁枝:未成年凑什么热闹。」
「333: 枝枝冷静,咱们可以泡一天一夜冷水澡的。」
「宁枝:谢谢,我没那么洁身自好。」
美人痛苦地仰头喘息了一声,似乎惊扰到了什么存在。清虚门的人看着自家长老突然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美人腿脚发软,瘫坐在薄千来身侧,少年下意识地微微躬身想掩盖什么。宁枝却已经懒得抬眼去看。
那双踏云靴越来越响,像是什么人的心跳。
砰、砰、砰
“太上长老?”虚弱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木轮的滚动声。
那压迫至极的脚步声停下,有人沉默片刻后礼貌回应:“没想到秦家主也在。”
这个关口,宁枝猛地推开一直扶着她的人,快速地消失在了后院的山石之中。而秦以何也微微笑着看向方才她在的楼梯口,转过头来咳嗽几声,不知在对谁说:“把人逼的太紧不好。”
…
容家在泯都有一处清净的别院。
容卿自受伤后就一直待在此处,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他是在逃避什么。
化神期的强者感受到了生人的靠近,皱眉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娇小的身影意外地出现在此处。
“…你”,他的眼睛亮了,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他想诚恳地为之前种种而道歉,期待换来她的原谅。下一刻,他却注意到她脸颊不正常的嫣红。
她似乎被折磨的带着泪花。
美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掐住他的脖子抵在桌前。
容卿连环抱回去都不敢,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她居高临下,因为生理性的痛苦而微微啜泣着,但是语气高傲又不容质疑。美人轻轻咬住他的喉结,带着些威胁:
“把耳朵和尾巴变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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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养过猫的人会对这种猎食动物掉以轻心。
大猫通常有漂亮的脑袋和圆润的口套, 有蓬松的绒毛和勾人的尾巴。它们歪着头躲在墙壁转角后看人的模样像是会思考的小朋友。
宁枝出于对猫的信任,贸然闯进了它的领地。
卷宗被胡乱地扫到地上。
她右手拾起一根毛笔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挑起他的下巴,打量着他头顶一抖一抖的耳朵, 眼神里有挑剔。
容卿依旧沉着、乖巧。
用礼貌的声音一次次在开始前询问她的准许:“可以吗?”
有人说猫喜爱慢条斯理地玩弄猎物的神经。
对, 也不对。
带着轻慢和傲气戏耍的猎物最后都变成了一顿裹腹之餐;可那些珍重的、仔细的、小心用利爪反复试探触碰的猎物是猫的宝藏。它们更在乎“捉弄”的过程,而并非是吞吃入腹的结果。在这期间,猎物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是猎手的养分。
美人的眼神已经迷蒙,她不耐烦地伸手, 粗暴捏住他的下颌,笔杆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对于化神期和一只有着黑骨豹血统的强者来说, 这是一种轻蔑的挑衅。可是容卿还是克制地又问了一次:
“宁枝, 你知道我是谁吗?”
美人微微勾起唇角,呵气如兰埋在他的肩侧, 打量着他逐渐通红的脖颈和耳垂, 轻轻说:“容卿,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从他们中间随便找一个把你换掉。”
男人金色的眸子微微缩紧。
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胯骨,让她不能再随意乱动。
人总是故意喵喵叫着引起猫的注意, 然后气愤于这种矜贵的生物对他们不理不睬。就像是对待故意捣蛋的小孩子,人们会威胁:不要你了,买一只新的猫来替代你。
容卿的品种刚好不喜欢争宠。
他只会把新猫的脖子咬断, 然后用它可爱的头颅来点缀主人的床头柜。
但不得不说,宁枝的威胁奏效了。
大猫的尾巴将她圈了起来,雪粉色的膝盖被人微微抬起抵在宽阔的胸膛前,这是一种无声的占有。在这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被当成宠物般肆意对待的生灵终于有了猎食者的优势, 可以将猎物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美的像一捧仙雾。
又像是紫荆树下千年梅子酒, 烈性的酒碾过梅子, 沁出甜腻的水。
乌发蓬乱,玉指染薄粉。
因为失去了大部分支点,只能无助地抓挠。因为可怜而更激起观者那些特殊的情绪。
猫骨子里是天真又残忍的。
只是造物主完美的偏爱让它们将那颗恶劣的心脏藏在华贵的皮囊里。
宁枝好巧不巧养过很多次猫,可是她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她从前下意识忽略的那些部分有多么恐怖。
猎物因为指节侵入的不适和过于缓慢的节奏而掉了眼泪。猫细细地啄去那些漂亮的珍珠,柔声细气地安慰。
“乖,不能伤到你。”
“你故意的……”糟糕,被她发现了。
可是这场游戏从一开始便不是由猎物主导的。她的反抗只是换来了新的折磨。美人不安地想后退,却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人压住她的四肢,但她无法在凶兽的注视下移动半分。最终美人只能乖乖配合着仰起脖颈,剧烈起伏的脊背像垂死的天鹅。
她试图将注意力放在她心心念念的耳朵和尾巴上,却没有发现猫撕毁了协议,悄悄把其他地方也变回了原型。
猫有倒刺。
等到她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瞬间剧烈的喘息让她眼前一片眩晕。
小腹噬骨的麻痒和脖颈处钻心的痛让她意识到这是一只成年的、被兽的本能所支配的巨豹。不是她能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爱宠物。
她太瘦了,瘦到甚至可以清晰地透过骨架和皮肉感受到其中的形状。宁枝咬住左腕,避免在崩溃下发出让她更加危险的声音。她胡乱地踢,却像是献祭一般送到了猎食者的眼前。
有时容卿会故意停下来许久,看着她眼角的红,额前的汗和崩溃的泪。
像一场漫长、破碎、濒死的梦。
摇摇晃晃、起起伏伏,宁枝在灯影重叠之间被迫莫名想起了很多和从前相关的事。那是她第一次答应陪周迟贺出门,有病的大少爷选择和她一起坐公交车。
她对那些老旧塑料座椅的味道有些敏感,车的急停和转弯配合上颤抖嗡鸣的发动机都让宁枝恹恹的。可是周迟贺非常兴奋,在经过每一站时都会下意识地跟随那甜美的机械音女声重复站名。
宁枝被他吵的头疼,伸手将卫衣的帽子拉了上去。
这个行为惹怒了小疯子,一个冰冷坚硬的圆管物品抵住了她的后腰,周迟贺呲牙:“医生,你要专心。”
宁枝的右手本来在调整衣领,在他未曾反应过来之时顺势滑落,死死压住了他的指尖和那把“枪”。她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我说怎么少了一根口红。”
拙劣的把戏被拆穿,小疯子也不生气。他就像是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小孩,迅速转移了注意力。“我给你化妆吧,医生。”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
城市里乘坐公交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朋友正拿着一根口红在对象的唇角小心涂抹。车一晃,微微晕开了些,像是被人亲吻后的可怜样子。周迟贺的脸悄悄红了,宁枝翻了个白眼。
在惠熙站和林校路之间,他们路过了富兰克林大厦。
“一个生物技术企业为什么要叫富兰克林?”他好奇。
宁枝思考了一下,富兰克林是英国物理化学家和晶体学家,她的x光成果“照片51号”证明了DNA是由两股单链形成的双螺旋结构。但是她的成绩没有被公正认可,诺贝尔奖颁发给了三个使用她成果却抹黑诋毁她的男人。
“真是一个悲惨的结局,剽窃者招摇过市,原作者郁郁而终。”小疯子有些感慨,甚至难得说出了几句人话。
宁枝望着远去的富兰克林大厦,收回了视线:“生化领域的人会以各种方式记住她的名字,不会让她落寞沉眠的。”
“这也是你的希望吗?”
宁枝有点答不上来,她从来没有刻意去记过这个名字。她只是会在课题讲到双螺旋结构的时候把那个智慧坚定的女性放在PPT的首页。就如同她当年坐在大学里上的第一堂课,教授也是如此。像是一个秘而不宣但又薪火相传的小秘密。
车到站了。
周迟贺愣愣地发现所有人必须要在终点站下车,他眼睁睁地看着宁枝起身飞速消失在人海中。司机以为小两口吵架了,挥手催促:“愣着干啥,咋不追呢?”
俊美的男人还是一副受伤的模样:“不是环线吗?”
他以为他和她会坐在一起,绕着城市永不终结。他们会在轮回里等到天黑,然后在天亮时开启下一个循环。
“嘿我说你挺有意思?司机不也得回家吗!”难得心情好,师傅和他多聊了两句,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总是喜欢好为人师,说的兴起还拽了两句哲学思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圆开始的那个点也是终点。”
周迟贺被赶下车了。
他一个人坐在终点站的站台看着茫茫人潮,所有人都好像有回家的方向。他们都知道公交车是不可能永远在运行的。只有他像个蠢货。
天色渐晚,人群稀疏。他看着新的公交车从始发站出去,数着它们身上广告的数量。他没有带拐杖,也不想给管家打电话。
“少爷,打车走吗?”
漂亮的医生带着墨镜,下车替他开了车门。
周迟贺黯淡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晶亮,像一条终于找到归宿的小狗。
容卿和周迟贺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那偏金色的眸子。
却偏偏让美人在本就压抑烦躁的怀抱中想到了过去没有意义的故事。
她在绝望的喘息中被拉到下一个开始的节点,莫名其妙地思考着并不应该在这时候想的问题。对于富兰克林大厦的讨论让宁枝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思绪,可是眨眼间就飘散在了甜腻的空气中。
大猫不满于她的分神,用尾巴扫过颤栗的肌肤,引来她的挣扎。
“宁枝,你要专心。”
——医生,你要专心
两人的身影和声音逐渐重叠,让她分不清现实、梦境、幻觉。
宁枝的音节破碎,痛苦仰头:“周迟贺,我迟早弄死你。”
“周迟贺是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大豹子微微眯起了眼,身下的动作重了几分。宁枝彻底无法回复了,嗓子哑到失去了声音。
床铺上漂亮的锦缎鸳鸯在扭曲中看不清原本的图纹,周迟贺的名字像是一根刺,死死钉在了纠缠的身影中。
月明星稀,红烛摇曳。混乱中胡言乱语的猎物浇灭了猎食者最后一丝怜悯。
于是,
禁欲者失控,引诱者求饶。
*
宁枝醒的时候已经天黑,她自己倒了杯水润了下嗓子。333已经吓停机许久了,它苏醒过来看着满床破碎的猩红,程序崩溃下疯狂报错。
“早上的时候容卿伤口裂开了。”她用一句话把纯情的小系统安抚好了。
过了十分钟,小系统才反应过来早上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男配的身体素质设定值不要太荒谬啊…更恐怖的是宿主堂堂凡人竟然也撑过来了,它郁闷地一个统躲进了空间深处自闭。
这件大宅没有人气。
红烛已经燃到了底,现下只有隐隐绰绰的星光给她照了路。
美人扶着生疼的后颈环顾四周,
容卿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下床从那几条看不清样式的布料里挑挑拣拣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昨天自己的裙子,美人赤足踏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到衣柜旁,里面清一色的朴素长袍。
她摇摇头,不想再评价大龄单身老处豹的衣品。
宁枝从袖口的丝线纹路选了一件看起来最新的披在身上,然后趁着天黑慢吞吞地回了客栈。
她刚踏上二楼的时候便觉得不对,
一个小矮子抱着一把剑靠在她房门口的墙边,看身型可能是昨天慌不择路下撞到的未成年小朋友。她混沌的记忆告诉她……似乎她对他有恩?
随手捡回家的东西太多,无奈她实在对不上号了。
见到宁枝回来,薄千来眼圈一红,抿紧着唇走上前来:“你好点了吗?”
少年委屈的样子和那憔悴的神情看样子是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好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这样的想法让宁枝觉得很尴尬,于是礼貌地向旁边躲了下:
“我很好,谢谢。”
“还不知道你是谁?”
薄千来刚想开口将自己练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可下一秒,他顿住了,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敏锐的少年发现异常。
美人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的衣服,领扣有点松懈。今日夜色漆黑,她图方便只用了一根带子随意地扎了几圈,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可是她露在外面的皓腕和脖颈却布满了青紫和暧昧的粉红。
他自小在斗兽场长大,整日同那些猛兽作伴,还不明白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见状愤怒地抬头质问:“是谁掐的你!”
他指的是她手腕上被人用力攥出来的痕迹。还有脖颈出星星点点的红痕。仅从现在的样子来看,当初那个人恐怕是要生生把她捏碎。
怎么敢,怎么敢!
像是暴怒的獒犬,他又委屈又愤怒,不敢在恩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嗜杀冷血的一面,可又控制不住骨头里已经叫嚣的杀意。
少年粗砺的手掌已经按在了灵剑的剑柄上。
宁枝一看他的样子就误会了:“没,没没没。”
「宁枝:造孽啊,这还是个孩子。」
「333: 要不实话实话得了。」
美人当然不能这么做,她一时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怔愣地站在走廊里,客栈灯火通明,她也不想在此处继续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