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惜缓了口气,无奈道:“是。”
宋泽臣赶紧打圆场:“哎好了好了,这个词是我瞎出的,不算,猜下一个吧。”
他赶紧把这张纸扯下来,团一团塞进裤兜里。
下一个,又是正常的词汇了。
薛凛顺利猜完,没回队尾,直接来找宋泽臣,掏他兜去看那张纸。
宋泽臣赶紧躲:“别看别看,闹着玩呢。”
但他力气没薛凛大,被薛凛挠了下痒痒就受不了了,纸团被薛凛抽走,薛凛抖开纸团,看了。
看过后,他眸色渐沉,深深望向魏惜。
魏惜知道他看了答案,显然更尴尬了。
她从脸侧红到了脖子,但又不得不继续留下玩游戏。
好不容易猜完十个词,比赛赢了,魏惜松了口气,就要避开薛凛和宋泽臣。
她不喜欢这种玩笑,他们应该明知道她喜欢薛凛。
哪怕她被薛凛拒绝过一次,但也不代表,她心里可以毫无起伏了。
她刚要走,薛凛突然开口,语气有点严肃:“等会儿,跟我过来一下。”
他有些强硬地拉着魏惜的胳膊,将她往空无一人的走廊带。
西尧不远不近地看着,眼神有些焦急,赶忙来问宋泽臣:“怎么了?阿凛为什么叫她过去啊,你到底写的什么词?”
宋泽臣一摊手:“嗐,玩笑有点开大了。”
“薛凛?”魏惜被他扯着,快步走到走廊拐角,背着其他人的地方。
薛凛松开她,垂眸,保持一个有压迫感的距离,轻声问她:“为什么说否?”
他的呼吸在身边漾开,左耳银色的耳钉在白炽灯下闪烁发亮,他这种低低的,带着气息的嗓音让魏惜无法招架。
她很喜欢他的声音,对她来说,那比莫吉托的度数更高,多听一会儿就会醉了。
“那我......应该说什么?”她心里闷闷的,还泛着百香果的酸。
薛凛从她颈窝里的红吊坠一路向上,看到湿润的唇,绯红的脸颊,颤抖的睫毛,和汗湿的发梢。
他笑笑,身子微微向前,一只手撑在她烫红的耳边,平视她的眼睛,认真反问道:“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 第30章
魏惜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她浑身都很热,横冲直撞的多巴胺让她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身体没有哪处能真的镇定下来。
她的掌心抵在冰凉的墙面上, 轻蹭着,企图消解身体的温度。
她又情不自禁的去躲薛凛的眼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注视。
这样的场景她只在梦里幻想过,梦里她可以放肆大胆, 尽情表露自己的渴望,可在现实里, 她发现自己又怂又弱, 只剩被动。
她没有经验,也没人教她。
她父母是太差的例子, 她只学会了像姜颂辛一样默默的付出爱, 却不懂该怎么理直气壮的得到爱享受爱。
薛凛眼眸微垂,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将她扳了回来,强迫她不能逃避。
薛凛深吸一口气,望进她漆黑的眼睛, 轻轻低喃,像自言自语,也像剖白。
“我以前总告诉自己,我有多看不惯你, 不应该对你产生任何感情, 可越洗脑自己, 我却越无力, 它不受控制,还会上瘾。我打破了很多自己的原则,却依旧不想回头,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我爸却能一眼看出来。”
“我从小学画,受我爸影响,画的最多的是建筑,我笔下的东西一向线条冷硬没有感情,可是有一天,我抬笔,却画下了一个女孩儿的眉眼。”
“魏惜,我不想自欺欺人了,你乖,我就喜欢乖的,你不乖,我就喜欢不乖的,我认了。”
魏惜的睫毛眨了两下,表情有些错愕。
如果她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薛凛这好像是表白。
但他说的这些话,她却并不全懂。
比如喜欢她到底要打破什么原则,比如他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
她完完全全,没感觉到薛凛的压抑和克制,直到今天前,她都以为薛凛很认真的讨厌她。
但他现在却说,不受控制。
难不成她真像阮禛说的,是块木头,没察觉缓动的情思吗?
“你......是说,喜欢我吗?”魏惜的嗓音不争气的发抖,脖颈也跟着红遍了。
薛凛没有否认,他喉结滚了一下,眼眸又黑又沉:“那你呢,喜欢我吗?”
魏惜蹙了蹙眉。
她不明白,她难道不是早就说过喜欢他了吗?
在西尧生日趴那天,她就说过喜欢了,而他一脸不屑,只是嗤笑一声。
林佳祎都知道,她被拒绝的很惨。
“我......”魏惜刚想说什么。
薛凛眼神一闪,头侧了侧,突然喃喃自语:“算了,不重要。”
他突然很害怕听到答案,听到了又怎么样呢?
坦诚的拒绝,或是......再说一次谎?
他不想听她在这件事上说谎了。
以前是权宜之计也好,为了赚钱迫不得已也好,过去就过去了,他对那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差这一件。
总归,以后他能让她爱上他。
想罢,薛凛突然俯身,贴住魏惜的唇,缱绻地轻擦了一下,没有深入,没有冒犯,点到为止。
温热和柔软一闪而过,像落在人睫毛尖闪光的灰尘,也像挂在叶片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魏惜只觉得心底里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被巨大的嗡鸣敲响,所有阴郁和压抑的情绪如浓云般裂开散去,被封印的冰天雪地自此泄入春光,冰化成水,万物复苏。
薛凛吻了她。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罩进真空中,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只接受来自他的信号,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热烈欢呼他的亲近,充盈的情绪就可以灌满她的心脏。
魏惜耳朵红的快要滴血了,她微微张着润红的唇,希望呼吸能带走些温度。
她紧张地舌尖都卷了起来,只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尖。
薛凛低笑了下,气声徐徐喷在她耳边,撑在墙上的手掌滑向她的背:“这个反应,应该不算讨厌。”
魏惜头晕目眩。
如果现在是场电影,她会觉得自己踏入盗梦空间了。
入梦那一刻,曾经所有幻想都成真。
她不由在想,她应该要怎么反应,才能让薛凛更开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阿凛,你做什么呢,这么半天,大家等你吃烤羊腿了。”西尧的声音越来越近,拖鞋摩擦着地板的声音在走廊回音作用下格外刺耳。
魏惜立刻害臊地扭过了脸,用手轻轻捂着。
她知道是掩耳盗铃,但她的大脑给不出更优化的解题方案了。
薛凛气息一沉,侧过身子,将魏惜挡在自己的影子里。
西尧一绕过拐角就看到薛凛背对着自己站着,一只手臂撑在墙上,他明显挡着什么人。
女孩儿的头发柔软的垂着,有几丝搭在了薛凛的小臂上,她双手捂着脸,贴着他的胸口,一只膝盖微蜷着,依稀能看清小巧的脚踝和白净的袜跟。
西尧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她双手冰凉,血液凝固,木然看着。
多想面前只是一个可怕的幻境,薛凛只是跟魏惜一本正经地谈论正事,而不是暧昧又羞涩地贴在一起。
薛凛挡着魏惜,语速很快,声音很沉,是被打扰的不耐烦和有涵养的克制:“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儿过去。”
西尧沉默,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西尧不走,魏惜没法动,薛凛也不好动。
薛凛又说:“西尧,快回去。”
是那种哥哥提醒妹妹别打扰的语气。
西尧脸色很难看,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替她出气为难魏惜的人,现在会和魏惜抱在一起,还让她离开。
她太难以接受了,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无法呼吸。
西尧委屈道:“可是,都在等你。”
薛凛直白挑明:“我说两句话就去,你在我不好说。”
西尧就像被重锤撞了一下,心神震颤,她攥紧手指,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等西尧走了,魏惜才松一口气,轻声道:“......她喜欢你。”
薛凛点头:“我知道。”
魏惜用掌心给脸颊降温,垂着眸:“那......这是什么意思?”
薛凛低低解释:“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我对她从来没有那种感觉,至于她喜欢我,我也是从蒋可酩到处散播我们在一起的消息时才察觉。不过我以前没有在意的人,对流言蜚语也无所谓,看在长辈的面子上,没追究过。这么说,你能接受吗?”
魏惜迟疑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她努力回忆,好像关于薛凛和西尧的新八卦,确实都是从蒋可酩那里听来的。
什么薛家和西家打算毕业订婚了,什么两人在小树林牵手了,什么薛凛妈妈是教育局长所以现在才不能挑明......
她以前确实信了,学生群体传播八卦的速度奇快,大家都不太会怀疑真实度,而是对禁忌的早恋感到兴奋。
他们一起回到泳池边,魏惜还不太适应,会下意识跟薛凛保持距离,一前一后地走。
烤羊腿已经被架在了台子上,宋泽臣在切,其他几个男生帮忙,鲜香的味道飘了好远,撕开的羊肉脆脆嫩嫩,流淌着肥美的汁水。
宋泽臣举着手套招呼薛凛:“薛凛快来,我都给你切好了。”
薛凛走过去,从宋泽臣手里接过一盘撕成条的烤羊肉,还冒着热气,沾好了椒盐。
薛凛嗅了一下,轻搭宋泽臣的肩膀:“谢了。”
他从一旁的盒子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回头,发现魏惜正无所事事的在泳池边徘徊。
池水里映出她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也格外好看。
薛凛走到了她身边,掰开木筷子,夹了块羊肉:“尝尝,这家口味很好。”
魏惜停住脚步,看着羊肉,迟疑了一下:“嗯,我自己......”
薛凛挑眉,打量她,反问道:“我不能喂?”
魏惜抿了下唇,心里默默道,好吧,你能。
但是流程都这么快吗?前一秒说喜欢,下一秒就可以自如行使男女朋友的权利了?
她好希望面前有本《恋爱百科全书》,让她临时抱佛脚,狂补一下相关知识,不要表现的像没听课就上考场的混子一样,一惊一乍,心虚气短。
魏惜左手轻轻扶着薛凛的手腕,右手挽住乱飘的头发,探身,将羊肉咬进嘴里。
薛凛问她:“好吃吗?”
魏惜用手遮着嘴咀嚼,微微点头:“嗯嗯。”
她平时吃东西不这么矜持捂嘴的,这又不是正式的场合。
但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就矫揉造作起来了。
薛凛挑眉,眼中噙笑:“你这么紧张?我在你面前不需要表现英式贵族礼仪吧?”
他们小时候都学过这玩意儿,有老师统一培训,十天结课,平时不用那么有板有眼,但跟父母去一些场合的时候需要。
“......不用。”魏惜闷闷答道。
她郁闷。
在薛凛面前瞎起什么范啊,班门弄斧,他们学这两下子都是应付特定场合的,正常人谁在生活里这么讲究。
那天回去之后,魏惜成功失眠了。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把自己扭成毛毛虫,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刷了一套数学卷子冷静。
冷静完了,天色熹微,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这才发现,薛凛给她发了条微信——
【赛博ATM:晚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给薛凛的备注还没有改!
当初是委屈赌气,又无计可施,才改了个备注发泄,后来她和薛凛又没有聊天,她就给忘了。
直到今天,她才看到这个头像弹上来。
幸好,参加宋泽臣生日的时候,薛凛没看到她的微信界面。
魏惜赶紧把备注删掉,但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改成更亲近的称呼。
但她脸皮薄,怕人看到,毕竟高中早恋是很羞耻的事情,学校老师都不允许,薛凛妈妈还是教育局长,主张抓早恋的。
于是,就还是用薛凛的名字。
凌晨五点,她回他。
【魏惜:晚安^_^。】
-
转眼,到了九月。
温度没有明显的降低,但天空已经变得空旷遥远。
天上很少有云,树叶纷纷熬成了墨绿色,带着点强撑的倔强。
商业街的冬装逐渐多了起来,品牌商家都在为不远的双十一做准备。
对魏铭启转移资产的调查也有了新进展,魏纯宇把几幅画偷偷拿出来做鉴定,鉴定价格和魏铭启的买入价格相差很大,律师说,短时间内大量购入古籍画作,且都价格离谱,确实有很大概率定性转移资产。
他们将全部证据整合起来,在律师的帮助下,对铭启景观设计公司的股权进行了取证调查。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魏惜操心了。
朋友的爸爸亲自代理这个官司,一切细节跟姜颂辛沟通。
他们打算在今年内向法院提起诉讼,因为临近年底,法院的办案效率会高一些。
魏惜的精力被解放出来不少。
当然,也分了很可观的一部分给薛凛。
不得不说,同班同学,前后桌,确实近水楼台先得月。
简直太适合培养感情。
下课,魏惜专心致志整理错题,将老师提到的题眼标记在本子上。
薛凛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在魏惜回头的时候,将不知从哪儿弄的卷子摊了过去:“这道题,有思路吗?”
魏惜歪头看了一眼,凝眉默默读题,读完之后,稍微思索几秒,她用自己的笔虚空在薛凛的卷子上描了三笔:“我有点印象,应该做过,需要三条辅助线,这里,这里,这里,然后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