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主人田大最近出了远门扩展商路,带领了城内许多有经商意愿的人一同前往,他们带着的都是一家人的希望。
青苍山上果树苗们被土匪们勤勤恳恳地浇水施肥、悉心照顾,存活率很高,茁壮成长,已经变得茂密而有生机,有望在不远的将来便能开花结果。
不仅内部如此,渝州城的对外贸易也逐渐多了起来。
先前渝州偏远贫穷,附近的及各州县都不愿与渝州交流通商。
而如今的渝州发展迅速,短短三四个月便焕然一新,势头还越来越猛,各州县心思都活泛起来,来往商贩也逐渐增多。
渝州城地势陡峭,交通不便,于是刘波近段时日与上级上报请示过后,开始修建渝州荒废了多年的官道,好让渝州与外界往来更加方便与密切。
刘波此人如今已经很能独当一面,就算没有云飘飘的管制也能办好事情,有想法有能力,再也不用云飘飘似往日般亲自忙碌奔波。
“王妃,渝州管辖下共有十五个县,这是完整详细的区划图,请王妃过目。”刘波双手将手上的地图递给云飘飘。
渝州城内如今发展势头良好,又有刘波坐镇,云飘飘便将目光放到了底下的县镇上。她翻开地图,仔细查看各地情况。
“这个三星县,为何描述得如此之少?”云飘飘指尖停在一处地名上,轻轻划了个圈。
其他县城地名旁都详细写明了该县的地理面积、占地规模、人口及发展状况等,一目了然,只有这个三星镇,孤零零一个地名。
“这……”刘波顿了一下,也有些不解,“这份地图是前段下官前不久刚派人去各地,通告各县县令将本地地情详细报上来所绘编的。下官写到这个三星县时,发现并没有递上来相关呈报,正要派人再去查。”
云飘飘指尖在三星县那三个墨字上点了点,思索斟酌了片刻,启唇道:“我亲自去这个县上走一趟吧。”
来了古代这么久,一直待在渝州,云飘飘也早已有了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的心思。
听闻云飘飘想要亲自前往,刘波迟疑,语气担忧道:“王妃亲自前去恐怕不太妥当,底下小县难免条件艰难,恐让王妃受累,让下官派人去就行了。”
“不必。”云飘飘摆摆手,“别把我看得那么金贵,跟护什么似的。”
可您就是万金万贵啊,刘波低头在心中默默反驳,但是他又想到,王妃到了渝州之后,所做桩桩件件,哪件事没能证明她的能力呢?所有人都甘愿折服于她。
这位王妃决定的事,恐怕没人能令她动摇。
也不一定,比如那位。
想到这儿,刘波突然在心里纳闷儿,怎地今日王爷没在王妃身边?
别别别,刘波又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还是没在的好,那位要是在,他现在怕是连跟王妃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刘波?”云飘飘转头挑眉,这是她喊的第二遍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刘波连忙甩甩脑袋回过神,“王妃方才和下官说什么?”
“我问你这三星县的县令是谁?”
“回王妃,三星县的县令姓马名茂林。”刘波道。
“我知道了。”云飘飘抿唇思索了一下,“你先回府衙吧,最近开山修路的事也辛苦你了,待我再细想两日再去这个三星县看看。”
“多谢王妃体恤!下官不累!”他原本累的,被云飘飘这一句“辛苦了”打了鸡血,觉得自己又可以去山道上连修三天三夜的路。
“开路危险,切记让大家都要当心些。”云飘飘叮嘱道。
渝州对外的商道封闭多年,需要翻过一座大山,山崖上岩石松动,还堆积了不少落石,稍不注意便有生命之险。
“是,王妃。”刘波得了这一句,喜滋滋地回了府。
待刘波走后,云飘飘放下图纸笔墨,先拿去书房放好,这才去敲了敲萧池安的院门看那小傻子。
那扇双开大门大剌剌地开着,里面的人背对着门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头凳子上,活怕有人从这儿路过看不见他在生闷气。
听见敲门声,萧池安先是眼前一亮,习惯性地站起来就想朝云飘飘面前跑,但他及时想起了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板着脸扭了头坐回去,将一声差点脱口而出的娘子也咽下去。
“我进来了?”云飘飘立在门边,一眼看破萧池安拙劣的心思与伪装,啼笑皆非。
萧池安不说话,云飘飘就耐心地站在门口等,也不出声。
没过两分钟,还是萧池安先按耐不住,转头蔫头耷脑看云飘飘,“娘子。”
看他这个样子,云飘飘也忍不下心来了,走近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还在生我气呀?”
只是今晨云飘飘出门碰见了王阿豆,好久没见着这小孩了,又听李立云说王阿豆在学堂读书颇为认真,就顺手将系在腰间装着萧池安的糖豆的小荷包送出去了。
“这是第二次了!”萧池安气鼓鼓,还记着几个月前云飘飘也弄丢过一次糖袋子。
“对不起嘛。”云飘飘自知理亏,又觉得萧池安可爱,道歉哄他,“等田家的人回来了,我立刻去他们家给你买更多的糖好不好?”
萧池安生气的却不是这个,他道:“娘子以后不许随便送别人东西。”
这小傻子心智如五岁小朋友,算下来比八岁的王阿豆还小三岁,有点占有欲不想把自己的糖豆分给别人也正常,云飘飘自如地应下,“好。”
她又道:“那我过两日要出一趟远门,你跟我一起走吗?”
“要!”萧池安迅即应下,刚刚还板着的生气的脸又变得喜溢眉梢了,“我们去哪里呀?”
真好哄,云飘飘但笑不语。
两日后,云飘飘和萧池安正式启程
同行的人不多,刘管事被留在端王府,以便二人出门后王府里有什么事,黄大娘也被留下,还有一众侍卫仆从。
最后一道的只有路北和顺子二人,再加上两个驾驶马车的小侍卫。
顺子先前被云飘飘派去协助重建学堂的相关事宜,如今渝州学堂运转顺利,他便功成身退了。
“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府里只有黄大娘一个年长女性,她将王府里所有人都当自己的孩子小辈,担心又关心,对云飘飘和萧池安两位主子更是不得了,出行要带的衣物、干粮、日用都一一备好。
“好了黄大娘,不用准备这么多的。”云飘飘看着马车里的小案几和储物格都被黄大娘塞满了点心,都快放不下了,出言劝止。
她对点心甜食并没有特别喜爱,想来到时候这些东西大都会进谁嘴里,她就头疼。
这个年代不知道有没有牙医,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检查一下萧池安的牙!
马车开始前进,路北几人在外头骑马,云飘飘不会骑马,也不放心萧池安骑,两人便一直待在马车里。
渝州城内的青石板路平坦宽阔,出了城便全是碎石土路。
云飘飘第一次坐马车,最开始还颇为新奇,坐了一会儿便被颠得浑身难受。她看向在她身边坐得端正的萧池安,“殿下不难受吗?”
萧池安摇头,恰逢车轮压过一处坑洞,车身一歪,云飘飘身子也跟着一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萧池安揽着腰拉进了怀里。
车轮骨碌碌的嘈杂声响中,在外头驾驶马车的侍卫高声道:“王爷王妃,此段路不平,多有颠簸,请坐稳些!”
“无妨。”车内传来端王殿下镇静沉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端王·比王阿豆小三岁·很可能长蛀牙·殿下:今天和娘子出门,没有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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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经常坐马车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 云飘飘还是第一次坐马车,被颠得浑身疼,被萧池安搂住, 她顺势倚在萧池安身上,稍稍好了一些。
夏日身上穿的衣裳轻薄, 能很轻易地感受到身边的人传来的体温与沉稳的心跳声。
云飘飘枕着耳畔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 闭上眼缓解被马车摇晃所带来的眩晕,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萧池安垂眼看她, 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墨,从云飘飘随着呼吸轻颤的睫毛, 淡红的唇, 再看向云飘飘靠在他心口的乌发——那上头插着的一支白玉簪子恰巧抵在了那里,硌得人生疼。
萧池安抬起另一只没被压住的手抚过云飘飘发间, 却只是轻轻笼在了她耳边, 替她挡住一部分外头的嘈杂。
云飘飘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萧池安叫她。
“娘子, 醒醒。”萧池安轻柔地晃了晃怀中人。
“到哪儿了?”云飘飘缓缓睁开眼,其实她这一路并没有睡得很熟,被马车颠簸得难受,一直迷迷糊糊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报告王爷、王妃,到中途的驿站了。”路北骑马行在马车边。
通过马车壁上小窗的帘子缝隙, 能看到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让大家都停下来休整一晚吧, 明日再继续行路。”云飘飘道。
“是。”路北听命,先行去驿站做大家入住的相关准备。
方才将头发睡得有些散乱, 云飘飘坐直了身子, 抬手整理, 这才发觉不对劲。
她摸摸自己头上的玉簪, 看向萧池安, 又伸出手按了按萧池安的胸口,问:“疼不疼?”
“不疼。”萧池安抓住云飘飘的指尖,抬手帮云飘飘整理头发,将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用簪子重新固定好。
收拾完毕,两人才下了马车,顺子和另两个侍卫已将马和马车拉到驿站旁边的院子里系好。
“王爷、王妃,属下这就去收拾两间房间出来,让顺子他们将东西摆放进去,您先在原地等候少许。”
这间驿站看起来许久没人住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屋内的几张桌椅板凳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只供来往的旅客行人提供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此时已经到了三星县的管辖范围,这间驿站是该由三星县的县令兼理驿事,如今却根本无人管辖,云飘飘等人到这里之前,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被荒废了许久的旧房屋。
云飘飘挥了挥弥漫在眼前的尘土,“随意整理一下便好,这里看起来久没人来过了,收拾起来也麻烦,我们草草歇一晚便走。”
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拉着萧池安,掏出自己身上一条轻薄的手绢捂住萧池安的口鼻。
虽然云飘飘这样说了,但路北和顺子他们却是千万不敢怠慢的,先收拾出两张椅子板凳让云飘飘和萧池安坐下,再将整座驿站能清理干净的都统统洒扫得干净整洁。
“王妃是先休息还是先用膳?”顺子问道。
云飘飘:“先吃点东西再睡吧,大家都一起,奔波了大半天了。”
所谓的“用膳”其实也只是随意吃点点心干粮而已,驿站里原本有小厨房,方才顺子去看过,发现只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灶台,余下的锅碗瓢盆一个都没有,估计是被人洗劫过,啥都不剩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北在地上升起了一小堆柴火,照亮了驿站的大堂,围在火边热干粮,萧池安也蹦了过去烤他的面饼点心。
云飘飘原本打算跟过去帮忙,萧池安却回身将云飘飘按在椅子上,“娘子不过来。”
路北也道:“王妃别过来了,这边太热,您就在那里坐着等属下来做就好。”
火光跳跃飘摇,映着人的影子也跟着飘忽不定。
云飘飘坐在一张矮椅上,双腿曲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看围在火堆边的萧池安,月白的衣摆都拖到了地板上。
被火光照着,萧池安的眼底也盛满了火光,仿佛跃着点点星光。
“担心别烫着。”云飘飘出声提醒他。
“好——”萧池安拖长了调子,侧头朝云飘飘弯眼一笑。
没过一会儿,萧池安便拎着自己棍子上插着的一块甜饼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饼取下来,捏在指尖吹了吹,觉得不烫了,才递给云飘飘:“给,娘子。”
云飘飘一早就猜到了这傻子必定是给她烤的,笑着将那块甜饼接过来,掰成了两半。
饼的中间夹的是红豆沙的心,一掰开便有热气腾腾的红豆香甜冒了出来。
她分了一半还给萧池安,两个人就靠着坐在一处一起吃那块甜滋滋的红豆饼。
填饱肚子,便要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应付明日的路程了。
路北和顺子等几个侍卫就睡在一楼大堂内守着,云飘飘与萧池安上二楼的客房休息。
只点了一根蜡烛,萧池安的房间在靠近楼梯的一间,云飘飘的在里面,她举着蜡烛将先将萧池安送到房间门口,看着萧池安进去,问道:“怕黑吗?”
“我不怕。”萧池安乖巧应道。
“好,”云飘飘点头,“乖乖睡觉。”
“娘子晚安。”萧池安从房门冒出脑袋。
“晚安。”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飘飘将蜡烛固定好,简单收拾了一下。
这间房虽简陋破烂,但能看出方才路北顺子等人是用心整理过的,却干净整洁,还铺好了柔软干净的被褥。
她吹灭蜡烛准备休息,烛光熄灭,房间内登时转为一片灰暗,待肉眼适应了,方能看见清冷又柔和的月光从窗缝透进来,带来淡淡的光亮。
夜深,今夜月光足够令人视物,再加上夏日气温高,路北等人也将柴火熄灭了。
众人都进入睡眠,从外面往驿站内看,看不出里头有人待着。
“快走,快走平平!”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拉着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小男孩,语气急促。
“我走不动了哥哥。”那小男孩累得快要哭出来,在黑暗中走了这么远的路,已经迈不开腿。
男子咬一咬牙,伸出一只手臂将小男孩也抱起来——原来他的另一条手臂上还抱着一个跟小男孩差不多大年龄的小女孩,如今小女孩也是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