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被攻略的万人嫌——云上浅酌【完结】
时间:2023-03-23 11:15:42

  尹之枝对品酒兴趣一般,反倒对刚才逛过的酿酒车间最感兴趣,征得周琰同意后,她来到酿酒车间。
  酿酒车间设立在庭院另一侧,与主建筑隔雪地相望。夜间风雪越来越稠密了,走过雪地,尹之枝的鞋尖感受到一点冰凉,原来是被雪水浸透了。她一抖脚,没有理会。
  这个车间的装潢风格非常特别,像一个巨大而安静的车站。拱形门,石砖墙,整齐的黑石缝,光线昏黄。一个个橡木酒桶打横平放,整齐地垒砌起来,相互之间,只能容许两人通过。
  尹之枝轻轻摸了摸橡木桶的外壁,叹道???:“酿酒车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我还是第一次来。”
  周司羿问:“之前去法国旅游,没参观过当地的酒庄么?”
  尹之枝随口道:“没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不让我喝酒的。”
  听见某个名字,周司羿微一蹙眉,他停步,在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个深蓝色的盒子:“对了,枝枝,我还没给你礼物。”
  尹之枝听到礼物,立刻回头。那盒子一打开,黑丝绒的海绵垫上插着一枚宝石胸针,是猫的形状,巧妙地镶用了一整块深蓝色的宝石,色泽明净,华贵不凡。
  尹之枝从小见多了好东西,还是有点眼力的,这颗宝石一定价格不菲。
  周司羿微笑着说: “我来给你戴上吧,正好你今天穿了毛衣。”
  尹之枝犹豫了下:“我……好吧。”
  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这东西的确很贵。但放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尤其是周司羿拿来送给他的“未婚妻”,倒也正常。
  不过,明知关系已经不同于以往,还收他东西,是不是有欺骗他的嫌疑?
  算了,还是接了吧,等日后婚约解除了,再还给他就好。
  胸针别在黑色毛衣上,格外闪亮。周司羿收回手来,一低头,忽然注意到她鞋子前半段浸上了很暗的水渍,蹲下一触,手感是冰冷且湿透的,他蹙眉:“怎么鞋子湿了也不说?不难受吗?”
  尹之枝动了动脚趾,感受了一下:“是有点冷。”
  周司羿按住她的肩,让她坐在椅子上:“你坐在这里等一等。这里应该有备用的袜子和鞋子,我再去拿把伞来。”
  尹之枝点头。
  然而周司羿这一去,就去了十分钟。她等着等着,听见庭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尹之枝有点疑惑,站起来,走到门口阶梯下,拾级而上。来到门口,看到院子里落雪纷纷,两束车头灯穿透夜幕,一辆车子停在了空地上。
  车灯前,站着几个人。
  尹之枝一愣,眯眼看去。
  周司羿就站在台阶上,苏雅茉也披了件很厚的衣裳,似乎在迎接车里的人。
  嗯?这么晚了,坐车来的是谁?
  除了他们,周琰也插着口袋,站在廊下。
  很快,尹之枝就有了答案。
  前座司机是周琰的人,他先行下车,撑开一把伞,打开后排车门。一个中年男子躬身钻出。
  他轮廓深邃,双目炯炯,外表不俗。凭借为数不多的打交道机会,尹之枝立马认出来了,这个犀利英俊的男人,就是周家老爷子的长子,即周盛和周司羿的父亲――周学谦。
  怪不得儿子和儿媳妇都出门来接他。
  没听周琰说过这场聚会还邀请了长辈。看来,周学谦这么晚了出现在这儿,应该不在计划里。
  周琰唤了他一句“大伯”。周司羿也淡淡道:“爸。”
  苏雅茉主动上前,搭了把手:“爸爸,雪很深的,小心地滑。”
  “嗯,怎么不见阿盛?”
  苏雅茉道:“他喝得有点醉,我们接到您的电话时,他已经休息了。”
  “这混小子。”周学谦摇摇头,叹了一声:“这雪下得太大了,我们的车子都起不了步。好在阿琰和你们就在附近,还能派司机来接我们,不然我们今晚可就得窝在车上睡了。阿琰,这次真的多亏有你。”
  心里再不喜欢大房,周琰也不会当众落了长辈的面子,便扯了扯嘴角,说:“客气了,大伯,反正也不远,我还能真让你睡车上吗?”
  尹之枝屏住呼吸,立在门框的昏暗中,由于距离很近,她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
  谁知这时,司机竟又一弯腰,从车后座扶了一个人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羽绒服、卷发及肩的女生,年纪很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有点害羞地来到大家面前。
  众人都愣了一下。唯有站在后面的周司羿,脸色极轻微地一变。
  “这是我好友的爱女韩筠,回B市探望她姥姥,我正好和她一趟航班,就捎了她一程。”周学谦微微一笑:“司羿应该有印象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在港城的宴会上也见过一面的。”
  这番话,乍听下来没什么问题,却隐隐透露出一丝长辈所独有的古怪的暧昧――你总能在那些想撮合年轻人的长辈身上嗅到同样的古怪感。
  韩筠有点羞涩,看了眼周司羿,声音很软:“大家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小筠人生地不熟的,司羿,你带她进去取暖吧。”
  周司羿没动,还是苏雅茉心细如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僵持,主动上前,缓和气氛:“爸爸,这么冷的天,我看韩小姐衣服都湿了,不如我先带韩小姐去楼上的房间换套衣服吧。”
  周学谦颔首:“也好。”
  韩筠抿唇笑笑。苏雅茉牵过她,两人结伴上了楼。
  目送她们消失在屋内,庭院廊下,也只剩三个男人了。
  周琰忍不住率先开了口:“大伯,这是什么情况?周司羿他不是有……”
  周学谦笑了笑,没理会他,反倒看向周司羿,用温和的语气,当众投落一枚重磅炸弹:“司羿,我都说过你两次了,既然已经解除婚约、恢复单身那么久了,也是时候多结交一些同龄女孩子了,别整天忙着工作。小筠会在B市待半个月,有空的话,你就多尽尽地主之谊吧。”
  几米以外,藏在暗处的尹之枝,思绪瞬间空白!
第63章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周学谦会说周司羿恢复单身很久了?
  为什么他说婚约已经解除?
  什么意思……
  尹之枝一整个人都冻结住了, 她本能地怀疑这是在开玩笑,可周学谦的语气是那么地自然和轻松,仿佛说的是一件早就尘埃落定的事。
  不, 这不可能是玩笑。周学谦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而且,旁边的周司羿也没反驳半个字, 甚至没有流露出一点吃惊的意思。
  雪地的幽幽光芒, 反射在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苍白的脸上。
  反倒是作为局外人的周琰, 反应比当事人都强烈得多,一副震惊得失语的表情:“……什么?他和尹之枝,解除婚约了?”
  一片混乱中,尹之枝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想将自己更深地藏进黑暗里。可她忘了自己站在楼梯边缘, 一脚踩空, 心脏刹那蹦到了嗓子眼。好在,她及时抓住了扶手, 低哼一声,便站稳了, 没有崴到脚。
  冬夜极寒,冷风呼啸,外面的人本该听不见那么细微的动静。偏偏在这时,周司羿竟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与她有了一个短促的四目交接。
  他目光沉沉,她瞳孔战栗。
  冰冷的铁扶手刺激着手心肌肤,尹之枝一咽喉咙, 心脏疯速鼓动, 唯一的念头是藏起来。她跌跌撞撞跑下楼梯, 没往酿酒车间深处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枝枝,你要去哪里?”
  尹之枝浑身一僵,慢慢回头。
  周司羿身姿颀长,站在楼梯最上方,背着光,淡淡的影子曳在她面上。
  他静静看着她,忽然信步走向她。
  尹之枝心乱如麻,忍不住往后退去。他每进一步,她就退一步,最终,被逼到了一条走道里。后方是一堵冰冷的石墙,左右两侧,是由一个个横放的橡木酒桶垒砌而起的围墙。深褐木纹在柔暗光线下,泛着油一样的光,暧昧,模糊。
  周司羿的脸庞半在明,半在暗,有寂静的火焰在他瞳眸里晃动,如同两簇鬼火。
  被堵到了角落,退无可退。尹之枝攥紧拳头,羞耻与气愤交???裹成团,在她体内乱窜,她的胸腹剧烈地一起伏,瞪着他:“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岳家,我……你知道的吧?”
  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周司羿显然是听懂了。他默然一瞬,并未否认,只垂眼道:“枝枝,我和刚才的女生只在港城一次公开宴席上见过一面,点头之交,你别多想。”
  韩筠这个人物是《弟弟凶猛》里一个戏份很少的小配角,和周司羿没什么感情纠葛。尹之枝自然知道,这不是重点。
  “我、我才不管别人呢,我就想知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在哄着我玩……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明明知道我不是岳家小姐了,还要继续配合我演戏,看我像个傻瓜一样每天都在努力圆谎,还让我以为还自己瞒得有多好……”
  这段话本该外溢强硬的怒火,可尹之枝一想到自己的伪装其实全被他看在眼中,一股强烈的恼羞便油然而生,熏红了她的眼皮。她身子轻微发抖,手指藏在腰后,挠住围墙,腰也微微弓起,伶仃慌乱,虚张声势,仿佛捕食者图穷匕见,她是被逼到死角的狼狈的兔子。
  周司羿静了静,忽然弯下腰,贴近她,将她笼在自己臂弯间,轻声打断她的控诉:“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尹之枝一顿,被他问住了。她其实也不懂周司羿在想什么,抿抿嘴,才勉强找到一个理由:“因为……因为你想欺负我,你觉得欺负我很好玩。”
  “不对。”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周司羿顿住,蹙眉,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这样做。”
  他很早就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想在周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站稳脚跟,不是易事。在攒到足够的筹码前,蛰伏是必须的,忍耐是必须的,上演父慈子孝、兄弟情深的戏码,也是必须的。
  在全盘计划里,尹之枝对他来说,本应是最不重要的部分,是在步调不一致时,可以随时抛下、替换的人。
  但真到了要分道扬镳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开始失控。尤其是在机场,把那条带有赌注意味的短信发出去,还被她接回家后,他越发停不下来。
  失控不是好事。可连这件事本身,他也控制不了。
  明知道轨道终点的站台被拆了,就是不想从火车上下来。像是超脱出理性算计外的疯狂,他和时间赛跑,去铺砌铁路,想抢在火车脱轨前,建起一座能接住它的站台。
  但有人不想让他这样做。
  尹之枝一听,更生气了,低头,负气地去拆下衣服上的胸针:“我就说,你是在欺负我,耍我玩……这个我也不要了,还给你!”
  周司羿盯着她,听见那个“也”字,察觉到其言下之意,他的呼吸骤然粗沉了几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尹之枝的毛衣很厚,周围光线又暗,她正激动着,动作也没个轻重,一下子没控制好,胸针连着线头,猛地扯出来,尖锐的针尖哗一下,竟划过了周司羿的眉骨。
  在他眉骨外侧,生生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艳红的血珠溢出,淌过他的眼角。
  尹之枝定睛看去,瞬间吓僵,她再气愤,也没想过动手伤他……下一秒,她手腕随即被抓紧,胸针啪地坠地。周司羿没管眉上伤口,一偏头,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尹之枝瞪直眼眸,奋力挣扎,但这些挣扎都被毫不留情地镇压了。
  这个野蛮的吻比往常都急切、凶狠,牙龈撞在一起,充满了挞伐的气息。
  尹之枝“呜呜”两声,一狠心去咬他的舌头,血腥味在彼此唇间化开。周司羿低低地闷哼一声,却没有停下,微弱的痛楚反而还刺激了他。
  昏暗的空间中,充斥着凌乱的喘息声。
  半晌,周司羿才松开她。他神色复杂,垂下眼,手压着她后脑勺,五指探入发丝,迫使她抬头看自己,声音微带自嘲:“枝枝,我们谁才是骗子?”
  尹之枝大脑还在缺氧,有点没明白他的话。
  周司羿盯了她片刻,再度偏头,冰冷的唇轻轻在她唇角一摩挲,说:“婚约是取消了。但是,枝枝,我们没完。”
  留下这句话,他慢慢松开了她,退后几步,随即,步伐极快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尹之枝浑身脱力,脑子乱哄哄的,坐在台阶上,发起了呆。
  .
  屋外白雪已积得颇厚。周司羿离开酿酒车间,却没回到屋子里,而是去了停车场,坐进车中。冷脸坐了片刻,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显然,对面的人也料到他会找自己,一直在等着他。
  周司羿的脸庞映在斜斜的车窗上,血珠未止,阴沉得可怕,没有任何称呼,单刀直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电话那头,传来周学谦漫不经心的声音:“我这是在帮你啊。”
  与此同时,酒庄二楼,一扇落地窗前。
  周学谦随手摁熄烟蒂,淡淡道:“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要是孩子一时糊涂了,作为父亲,我当然有义务推你一把。这不是好事吗?”
  周司羿咔地一声,捏紧了手机,神情微变几许。
  等挂断了电话,他在车中静坐了片刻,重新拨出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港城区号开头的号码。
  “喂,葛伯母,是我。”
  “……计划要加快。”
  .
  另一边厢。
  尹之枝坐在酒桶墙前的阶梯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抬起手背,擦了擦湿润的唇。口腔里好像还残余着淡淡的血腥味,它来自于周司羿被她咬伤的舌尖。
  看来,故事的时间线根本没出错。
  她本来还在想,为什么牧行马场这段剧情明明缺了重要的大前提,也能顺利推进。
  现在她懂了。原来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这不,岳周两家解除婚约的事儿,果然在牧行马场的剧情画下句点前,彻底曝光了。
  韩筠这个人物,在《弟弟凶猛》的原文里,是周学谦的商业伙伴的女儿。
  周学谦是个会把一切资源都充分利用起来的大野心家。他的人脉资源,亲人,甚至是他自己……在必要时,都能成为换取利益的筹码。也许是从岳周两家的婚约里尝到了甜头,周学谦尝试再给儿子安排一个未婚妻,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但这一次,周学谦的打算将以失败告终。因为周司羿已经深深爱上他的嫂子,而且,到那会儿,他羽翼已丰,不会也不再受挟于他父亲,去和第二个女人逢场作戏了。
  没想到,韩筠这个角色,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出场了。
  尹之枝抱着膝,动了动脚趾,才想起自己的鞋子还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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