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神明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3 11:39:13

  模糊中,她又听见宋大人说什么肥了胆子,又什么勒一勒,小公主一个激灵,顿时竖起耳朵朝着柜门贴了贴,轻微动作之下,她怀中的汤婆子不慎歪滚了下去,撞在柜门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乐冉呼吸一窒,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她紧紧握着拳头,大气也不敢出。
  外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又继续起来,像是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声似的。
  小公主十分后怕地松了口气,望着比方才大了一些的缝隙,又不敢冒然伸手去捡汤婆子。
  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时,柜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拉了开来。
  靠着门的汤婆子滚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吓得小公主一个激灵。
  ‘砰’的一声。
  那是脑袋不留余力撞上书柜的声音,微弱的火光驱走了黑暗,乐冉捂着脑袋呆呆地抬起脸,少顷,她肩膀猛地一抖,控制不住地打起嗝儿。
第23章 二十三条鱼儿游过去
  课室中还残存着学子习课时留下的隐隐墨香,被烧起来的炭火一蒸,竟发酵起来,混着暖意,成了一股浸润肺腑的沉厚暖香。
  饮了一盏热茶的小公主终于止了嗝音,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眼,抱着被掸了干净的汤婆子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
  卷翘的长睫扇了扇,她将茶碗搁置在案上,轻手轻脚的,没发出半点声响。
  窗外风雪声呼啸而过,炉子里的炭火炸溅起小小火星。
  乐冉偷摸着掀起眼皮,有一些好奇的打量屋中宋先生以外的另一位大人。
  灯色里,不苟言笑的男人站在那处,宽肩厚背的伟岸身躯撑起一身威风凛凛的沉重甲衣,小麦色的刚毅脸庞如刀削斧凿,线条凌厉流畅。
  他剑眉凛冽,鼻梁高挺,神色正经严肃,浑身上下都带着令人心寒的压迫气势,刀光剑影的,好似下一刻就能抽出刀来架在谁的脖子上似的。
  方才便是他拉开了柜门,逆着光,眉眼上的疤痕凶神恶煞的,吓得乐冉胆颤心惊,紧张得不行,生怕命丧当场,叫他给杀人灭口了。
  那些个话本子里不是常常写到,什么偷听机密要闻的细作被揪出来后,长刀往脖子上一抹,血溅当场,就干净利落地送了命。
  小公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虽不是个细作,但也确确实实是偷听了人家讲话,又被捉了个正着。
  而且……
  她又望了那男人一眼。
  这位大人长得十分凶狠,尤其是眼上的那道伤疤,几乎要横跨了整个眼窝,像是再深一些便就要彻底瞎了眼了。
  这得有多疼啊……
  光是这般想一想,乐冉就十分肉疼了,她下意识揉了一下眼睛,对这位大人生起了一些敬佩之心,觉着他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真汉子。
  她摸了摸放在腿上的汤婆子,绞了绞垂下的流苏穗子,又不声不响地往椅子里蜷了蜷。
  偷听人家讲话的这种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不道德的,虽她是无心,但却也真真切切地听在了耳朵里。
  当着宋大人和这位大人的面,难免就有一些心虚和不自在了。
  小公主出现在这里是谁都始料未及的,尽管十分诧异,也不知小公主究竟听去了多少,但秉着君臣之别,韩君亦拱手同她行了一道礼。
  “末将韩君亦,见过殿下。”
  乐冉下意识望了眼宋钺,男人正在煮茶,似察觉这目光,手下动作一顿,抬眼来看她,乐冉又急急忙忙收回目光。
  宋先生虽沐在温暖的灯色里,但身上的清寒却像是暖不透似的,这莫名令乐冉想起秋夜里寒凉的月,照下来的光清清冷冷地铺在地上,像是一层薄薄的却从未化过的霜华。
  “免,免礼。”
  绵软调子里底气不足,还带着些颤,尽管小公主很是努力地维持住那摇摇欲坠的端庄姿态,却总也少了几分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势。
  只是谁也没有拆穿这层表象。
  韩君亦站起身,离乐冉远了一些。
  小公主身上的香气熏得他鼻腔发痒,倒不是说不好闻,只是有些闻不惯,亦是为了能叫这位小殿下轻松一些,不再紧绷得如一张拉紧弦筋的长弓。
  效果显而易见。
  随着那股逼人气势的远离,小公主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一些,连着直挺挺的腰杆子也弯了些许,她趁着无人在意,小声地吁了口气。
  不过是个孩子,韩君亦的余光扫过她稚嫩白皙的面颊,俯身扔了两块炭,将炉火烧得旺了一些。
  煮好的清茶斟在碗里,水声泊泊,雾意氤氲着茶香在屋中缓缓散开。
  寒霜飞雪,烘炉煮茶,竟难得安详,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方才的事。
  注意到小公主方才饮茶时皱起的眉心,宋钺特地在给她的茶碗中添了一些蜜糖,青瓷琉璃茶碗旁,握着木勺的霜白手指修长匀称,在光下莹莹如玉,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乐冉有些眼馋地望了过去,尽管未言语,但略显迫切的视线仍令宋钺放勺的动作微顿。
  男人顺了她的意,在她碗中多舀了一勺,令她得偿所愿。
  细白的手指放开了蹂|躏半天的流苏穗子,小公主没有丝毫戒心地捧起那碗茶,美滋滋的同他道谢,小口小口地抿着。
  青丝从小巧肩头滑落,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在宋钺眼下。
  隐隐的,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香甜的奶味儿。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没了半分光亮,窗外的雪也下得更大了,雪粒子撞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碎响,寒风呼啸着,如巨兽在张牙舞爪狂怒。
  宋钺收回视线,望了眼窗,正要询乐冉如何回去,廊上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门从外扣响。
  几片被寒风卷进来的雪片还未待落地,就在半空中消逝,守门的将士露出半张冻得发红的脸。
  “殿下可是在这里?门口接人的绿芽姑娘等得急了。”
  “呀!”
  此时乐冉才想起被她忘去脑后的绿芽,她惊慌着站起身,腿上的汤婆子又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去了宋钺的脚边。
  男人望了眼,眉心一跳。
  乐冉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白皙的面颊上渐渐浮了层桃粉。
  宋钺捡起手炉递去,青色袖袂间,隐隐檀香浮动,窗上印着彷如远山青黛般的朦胧雾影。
  她慌忙接过抱在怀中,柔软的手指却在不经意间擦过了宋先生的手背,指尖残存的温度令她有些窘迫,连莹白的耳根都燥得发红。
  乐冉有些晕乎的小声道谢,声如蚊蝇,细嫩的腕子穿过提把挎住手炉,又抱起来课业,还要去打伞。
  手忙脚乱的又晕头转向,乒乒乓乓声打破寂静,看得另旁韩君亦嘴角微抽,望了眼宋钺,更是不明他的心思了。
  这位怎么看,都不过是个担不了大事的小姑娘。
  “等等。”
  宋钺叫住慌乱着要出门的乐冉,取下氅衣上前几步,他撑开伞,眸里灯色缓慢流淌。
  “天晚雪路难行,微臣送您。”
  从室中出来,寒意扑面汹涌而来,刺得面颊有些发疼。
  乐冉打了个寒颤,从口鼻呼出的蒙蒙白汽被寒风卷远,小公主缩了缩脖子,小半张脸埋进氅衣的绒领子里,只留两只乌黑圆润的猫瞳和小巧秀挺的鼻尖。
  外面风刮得烈,呼啸声入耳,挂在廊下的笼灯被吹得东摇西晃,婆娑的灯影印在长廊里,雪粒子砸得脸面生疼。
  宋钺将伞压低了一些,走在风吹来的那一侧,将乐冉好生护在身旁。
  刺骨的寒凉中,小公主忽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檀木冷香。
  这是宋先生身上的熏香味道,从她鼻腔里钻进,在胸膛里小小地滚上一圈,又伴着热息缓缓吐出。
  她默默抓紧了手里的半片衣角,低下头小心看着路。
  下雪天的路并不好走,最先落下的雪被来来往往的踩了实,再踩上去就有一些滑,天色暗着,乐冉走得十分艰难,尽管身旁男人已然放慢了步子。
  视线里白茫茫的,绣鞋半陷在雪里,湿了鞋面,浸着脚趾冻得发疼。
  她一步一打滑,小心翼翼的,却终究一个没留神差些就摔滑进雪里。
  宋钺握着她的手臂,视线从那冻得通红的鼻尖扫向鞋头沾满霜雪的绣鞋,乐冉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脚,下一刻,那双圆润猫瞳陡然就瞪大了。
  披着深黑厚氅的男人叹了声,背朝她缓缓蹲下身子,宋钺言简意赅道:“上来,微臣背您。”
  此地虽离正门不远,却也还有段距离,路滑难走,万一摔了,宫中想必又是兵荒马乱,倒不省心。
  “不,不……”
  乐冉有些慌乱着想要拒绝,让宋先生背自己出去叫个什么事情,而且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若是叫他人看见……
  不对啊!小公主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恍然大悟,看见便就看见了,要的就是他人看见,到时候谣言传一传,可不得气死嘉云宫的!
  绘着青花的纸伞再度被稳稳撑起,宋钺背上的姑娘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贴在他背脊上又软又暖,像被烈阳晒了蓬松的暖软云绵,奶呼呼的香气里多了一丝槐花蜜糖的甜香。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浸着寒凉的眸底滑过一丝柔软。
  幼年春雨夜,他也如此背过一个柔软的小姑娘,彼时落在他鼻尖的是桂花蜜糖栗子的香气。
  乐冉抱着课业趴在他肩头,有些局促地僵在身子不敢乱动,视线中印着男人清俊的侧颜,只觉萦绕在鼻尖的那股檀香味更浓郁了。
  风雪里,明明是两个人,地上却只留下一行脚印。
  还不到正门廊,乐冉就瞧见了候着的姑娘,待近了,见她发上湿漉漉的还沾着一些雪沫,就知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绿芽见乐冉是被宋钺背出来的,愣怔了片刻,忙上前去搀扶。
  尽管方才门口的已然同她讲过了,但小公主以往偷溜出去的次数不少,今日又下这般大的雪,一时未见着人,那一颗心就始终是悬着的。
  乐冉在地上站稳,脸面上有一些不好意思,宋钺认识绿芽,见她候在这里,微一颔首便要回去。
  小公主却叫住了他,快走几步将手里还暖着的手炉塞进宋钺怀中,似是怕他拒绝,在宋大人还对着那个小玩意愣神时,便连忙提着裙角拉着绿芽匆匆走了。
  车轮碾过厚雪,骏马嘶鸣,徒留宋钺站在门廊下,垂眼看着掌心里散发温暖的精致手炉,眸底的浮起的温色又渐渐归于寒凉。
第24章 二十四条鱼儿游过去
  今年的雪比往年间的任何一场都要大了许多,下下停停的,竟接连有七八日,天才彻底放了晴,却仍旧是雾蒙蒙地压在头顶,令人心慌。
  雪大必灾,听闻苏湘地界压毁了好些房子,又冻坏了诸多开春的芽苗,折子快马加鞭送来盛京。
  金銮殿上,众臣正就此事商讨。
  如今虽是雪停放晴,但天意始终难料,谁也不知往后几日是否还会落雪。
  折上所描情况十分严重,桑青折上奏,最终是拨了赈灾款项,又钦点几位官员赶赴苏湘处理。
  话题又渐渐被引去月底的朝盛宴上。
  每逢新年前,同盛交好的诸侯小国皆齐聚于此。
  一来是向大盛朝贡,二来则是商贸交易,以物易物,相互交换贩卖国内特产,好以换取其他稀缺物品,乃是一年一度不折不扣的空前盛事。
  听着那些大人们在朝中的激烈言语,甚有不甘示弱者吹胡子瞪眼,乐冉在上面掩着唇偷偷摸摸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抹去眼角沁出的困倦晶莹。
  冬日里需要早起的朝事,于畏寒的小殿下而言几乎是要了半条命了。
  殿后焚着暖调子的香,乐冉拽着腿上手炉的流苏卷弄,眼前的垂帘随着入冬,早已更换成了厚实的棉帘子,金灿灿的,将她身影遮蔽了严实,只要不抬起眼来仔细瞧看,断是瞧不见什么小动作的。
  这一点,乐冉就十分满意,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个这般好的主意,她当是要好生感谢一番的。
  小公主在心里默念,又抬眼看了身旁静立不动的严大人。
  随着摄政日子渐久,她亦同只有在朝时才伺候身旁的严大人熟识了起来,在悄声闲聊中知他原名本不唤严默,此名是先帝后赐予他的,意为‘嘴严’、‘沉默’还有……
  青年宦官的嗓音淡淡,毫无起伏,仿若说着一件同他半分不相干的事情。
  “不过是主子眼前的一条狗,只主子喜欢,便叫什么都行。”
  只这一两句,便足以令不愉先帝的小公主将其拉至统一战线,在乐冉心中,凡是自愿同先帝站在一起的,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严默余光扫过身坐凤榻,几分悠闲支起下颚的小公主,常年冷淡的眸底罕见滑过一丝笑意,入碎石落海,不闻波澜。
  退朝后,他目送小公主端着架子优雅远去,从腰扣间夹出薄薄一张纸片。
  他出了后殿,如往常一般朝御书殿赶去,途中却被墨绿宦服的小太监仓促撞肩,小太监连连跪地道歉,严默眉心微皱,挥退了人,掸了一下肩膀,手中空无一物。
  安阳宫内,炭火烧得正旺,赤红色的火苗摇曳着窜烧炉炭,火光灼灼不时迸溅两声炸裂脆响,珠帘清脆的碰撞声响惊扰了贵妃榻上撑额小憩的人。
  白后睁开眼,挥退低伏身前替她敲腿的女官,灼灼火光拉长腕上手持拖曳流苏的晃影,清明的视线看向堂下沾了一身风雪的小太监。
  顺喜是个机灵的,瞧她睁眼,忙毕恭毕敬跪在堂下,从袖兜里摸出张微微泛黄的小纸片展开。
  “据查,西凉王今晨已至京外三里。”
  白后耷拉着眼,曾经纤白的细指留下了岁月老去的褶纹,木质的佛珠在指尖滚动,珠子和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规律且静心的‘哒哒’声。
  她没有言语,似对此事不怎么上心,只轻挥了一下手示意退去。
  顺喜跪在那里没有动,轻声道:“娘娘,还有一事,前些日里,韩君亦去太书院寻了宋钺,酉时半,他将小殿下背送至门廊,由绿芽姑娘接回宫中。”
  白后捻珠的手猛然顿住,珠音中断,室中唯余寂静。
  城门口,守城的将士拦下一辆由两匹马拉着华车,车帘掀了掀,从里头抛出块令牌来,将士查阅后肃然起礼,毕恭毕敬递回车中。
  马夫一扬长鞭,骏马嘶鸣,蹄下雪沫迸溅,车轮碾出两道特殊花纹压痕,那是盛朝皇室车架。
  “今儿也没见宫中哪位贵人出城啊,”另一侧将士哈了哈手,好奇地起了个话头。
  接牌子的‘嗐’了一声,跺了跺脚,“不是宫里头的贵人,是西凉王。”
  “原来是西凉王啊……”哈手的将士眸光微微一闪,又去拦下一辆车。
  西凉王入宫的消息是在晚膳前传来乐央宫的,彼时,小公主正伏于案上研究她‘招驸马’的下一条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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