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孙子不也是娶了。”表爷爷仍旧淡定,“自己带大的孩子都养不明白,越活越回去了你。”
“他这是跟我怄气呢。明知我今日是我七十大寿,还把人带我面前来膈应我。”越想,沈老太太越生气,“小门小户出来的玩意儿,把我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说到这个,表爷爷也生气:“要不是看在你今天七十大寿,酒杯我都给你砸了。大孙子把人带来,你也把人请来了,两个丢脸玩意儿都来了,都给你祝寿呢,你也不怕短命几年。”
沈老太太:“……”
表爷爷声音不低,字字落在沈老太太身边的南颂雅耳朵里。
南颂雅脸色尴尬,解释道:“表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是宋知星先动手,我那属于正当防卫。”
“那就不丢脸了吗?扯头发扇巴掌挠脸蛋,衣服都扯烂了,搞得狼藉不堪。你个靠脸吃饭的,要脸不?没点脑子!”表爷爷一通骂。
南颂雅被骂得脸色煞白。
沈老太太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大哥,挨打了揍回去是正常的,你怎么能光骂小雅呢。”
表爷爷鄙夷地说:“那你把姓宋的娃娃叫过来,我给她骂一顿。什么丢脸玩意儿,端着大孙子媳妇儿的名头还能自己动手?真是蠢!蠢死了!啥玩意儿娶了个这么蠢的女人回来。”
沈老太太怂恿道:“娶妻当娶贤。依我看,就该跟那蠢女人离了。”
表爷爷完全不受她怂恿,“我们沈家的人就没有一个闲的,个个都忙得很,个个都是干正事干大事的。”
沈老太太解释道:“我说的是贤惠的贤。”
表爷爷听了,笑了,“你就不是个贤惠的还指着大孙子给你娶个贤惠的?养孩子也不会养,当初我就说把大孙子给我养,你偏不。”
沈老太太见他又翻旧账,也不客气了,“嫌我不会养孩子?好!我当初让你帮我带沈晔,你怎么就不帮忙?”
“沈晔那狗都嫌的糟心玩意儿,一个月给我三十斤猪肉我都不带。”表爷爷满脸的嫌弃,“还好我大孙子没被养歪,像他表爷爷,正直、忠诚。别人耍心眼他挨心眼了那是他本事不如人,老是唆使孩子离婚像什么话,拉高了离婚率还影响了生育率,都在鼓励三胎你不催生就算了你还鼓励离婚。越活越回去了你!”
说着,表爷爷朝沈傅年那边看了一眼,对沈老太太身边的佣人说:“去,把大孙子给我叫过来跟表爷爷喝两瓶,老爷子我要检查一下大孙子思想有没有被带歪。”
沈老太太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老东西。”
沈傅年把宋知星喂了个七八分饱,被表爷爷遣人来叫走,他拜托傅诗诗看紧开始笑个不停的宋知星,长腿阔步走到主位那边去。
“有儿子真好。”沈晔由衷地感叹。
自从有了儿子,沈老太太揍他的次数都少了,曾经那些对他的期盼全灌溉在沈傅年的身上;自从有了儿子,那个凶巴巴张嘴闭嘴都在骂人的表伯父也懒得骂他了,连对他说话的次数都减少了不少。
有了小号,全部人都抛弃废了的大号,改练小号去了。
真好啊真好!
难怪老人言养儿防老。
挨打挨骂挨得少,他越活越年轻!
第23章
沈傅年被沈老太太和表爷爷轮番洗脑。
接收完两股不一样的思想冲击后,寿宴也步入了尾声。
连吹了两瓶荔枝王,表爷爷已经迈入了酒醉的行列,他脾气火爆,抓着破碎了的酒瓶忆往昔道:“想当年,百万雄师下江南,我跟你爷爷那可是……”
沈老太太看着手舞脚蹈的表爷爷,不屑地哼了声:“才两瓶就醉了,还指望我把孙子给你养?”
沈傅年默默地给沈老太太把酒添满。
沈老太太喝着酒,享受地说:“你别听你表爷爷刚才跟你说的,他那些话都是纯扯淡。现在不是以前的年代了,什么挨枪子就挨枪子,技不如人就要承认,狗屁!”
没了表爷爷在一旁捣乱,沈老太太激情开麦,疯狂输出。
沈傅年见她酒没了就给添上,把沉默贯彻到底。
讲了一通,沈老太太再次叮嘱:“别听你表爷爷的,知道吗?”
“都没听。”
沈傅年如实道,倒酒的动作程序化,拎起,倒,放下,一系列动作连角度和高度都没有变化。
沈老太太:“……你今天是存心回来气我的吧?”
沈傅年淡漠地说:“没有。”
沈老太太怒道:“那你把人带回来?”
沈傅年回道:“我也会把人带走。”
沈老太太:“……赶紧滚!”
沈傅年滚了。
寿宴开始散场,有些住的远的人已经离开。
傅诗诗和沈晔以及宋知星都不在餐厅里,沈傅年往外找人。
找到傅诗诗的时候,她身边只有沈晔,不见宋知星人影。
“爸爸的好大儿你终于出狱了啊!”沈晔心疼地说:“耳朵起茧子了吧?没事没事,我这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傅诗诗脸色凝重,抽了沈晔屁股一巴掌,“好好说话。”
沈晔正经道:“你老婆喝醉了。”
沈傅年:“……”
傅诗诗:“……”
“这个我们都知道。”傅诗诗对沈傅年说:“你走的时候她还在笑,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笑着笑着就开始哭了,嘴里念叨着什么‘爹不疼,娘不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我跟你爸一个没注意,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晔叼着牙签道:“害,就是你老婆耍酒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赶紧去找吧,我跟你妈要送送那些老东西们。”
沈傅年调了老宅的监控。
老宅的监控不多,沈傅年看到宋知星的身影跟着泰山走向外边的庭院,便出去寻人。
夜深,风吹动着树叶,唰唰作响。
泰山圆滚滚的身体蹲在粗壮的树干上,尾巴悬在空中,一甩一甩的。
看到沈傅年,泰山“喵”了一声。
上了年纪的猫猫叫声沉稳,沈傅年见泰山在这,四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宋知星人影。
泰山舔了舔爪子,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沈傅年面前,对他喵了一声,然后竖起棍子似的粗壮尾巴,慢悠悠地领着人往庭院深处走去。
能不动绝对不挪一下屁股的泰山如此反常的举动,显然是在告诉沈傅年人在哪。
沈傅年跟着泰山后面,绕过长廊,看见喷泉池边有一团黑影。
……
“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宋知星躺在地上,两条腿直直地伸着,上半身扭了将近九十度地趴在喷泉池边,两条胳膊探进池子里,两只手撩拨着池水,嘴里喊道:“奶奶,我好想你呀!”
她低声嘀咕道:“创业好难哦!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是打工好,为老板的梦想而奋斗!只要我努力上进,老板迟早可以住上大别墅开上豪车赚大钱!”
“我怎么就不是老板呢?”宋知星气愤地用手拍打了一下水面,手指拨起一片水花。
沈傅年朝喷泉池走去,刚走到宋知星身边,听到她的嘀咕,弯下腰正要将人带起,迎面就被她泼了一波水。
老宅有佣人定期打扫,今日又是沈老太太的寿宴,整个宅子不管是屋内屋外都仔细清扫了一遍。
喷泉池虽然没有启动,但池子里的水也换了一遍,干干净净的,水很清澈,数十条锦鲤在池子里游着,池水有一股腥味。
水的腥味很淡,夜风吹干后便闻不到了,但宋知星那一双还在池子里撩拨的手以及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都在提醒着沈傅年,脸上经历过什么。
沈傅年深吸气,蹲下,叫了声:“宋知星。”
“干嘛?”宋知星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到手指边游过一条鱼,高声喊道:“鱼!鱼!Fish!Fish!”
沈傅年:“……”
“吃鱼……鸭鸭吃鱼……哦哦哦!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宋知星大声唱歌,唱着唱着看到沈傅年,定定地看着他,嘴巴微张,似乎有话要说。
突然,她笑了一下。
“嘻嘻!”
沈傅年:“?”
“鸭……”她轻声说,翻了个身,躺在池边,指着沈傅年笑眯眯地说:“好帅一只鸭。经理,我要他!”
沈傅年黑着脸。
“怎么?你不乐意?”宋知星也跟着沉下脸,“我有钱!我今天狂赚2.4亿!哈哈哈哈……我赚大钱了……奶奶我赚大钱了,我有钱了,全都给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她的身体慢慢地往下躺,头枕着冷硬的大理石池边,眼睛睁大,空洞地望着挂满繁星的夜空。
眼泪从眼角滑下。
“宋知星,起来。”沈傅年拉了拉她的手。
她趴在喷泉池边时弄起了不少水花,身上的裙子被水花打湿了一部分。她喝了酒,又打湿了衣服,夜晚的风有点凉,被风一吹,很容易吹生病。
宋知星动了动两条腿。一条腿膝盖受了伤,用力就会拉扯到伤口,一不舒服她就停止摆动腿。另一条腿由于刚才一直压着,血液不畅,麻了,一动就十分酸爽。
“我的腿断了!好痛!”宋知星抱着麻了的腿哭得很惨,她一把揪住沈傅年的裤脚,“救救我!救救我的腿!”
沈傅年:“……”
大掌按住她的小腿,长指顺着脚踝往上按了按。
强烈的酥麻感使宋知星哭得很惨,“断了断了。”
沈傅年不停地按着,忍无可忍地说:“接上了。”
宋知星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沈傅年:“……你动一下。”
缓过来没那么麻了,宋知星动了动腿,“真的耶。”
“嗯。起来吧。”
沈傅年要拉她起来,宋知星仍然一动不动。
她指着受伤的膝盖说:“你没看到吗?菠萝被掀了盖。”
沈傅年:“……”
行。
他弯腰直接把人抱起来。
抱孩子的姿势把人抱着。
宋知星伸手圈着他的脖子,脸朝里,呼吸带出的热气全呼洒在他的颈窝。
“爹不疼,娘不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还好有奶奶。奶奶……”宋知星一直在沈傅年耳边叫唤。
“奶奶”不应声,宋知星生气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嘶……”沈傅年掂了她一下,“松口。”
宋知星低声问:“你能不能把我奶奶还给我?爸爸不要我,妈妈不要我,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只有奶奶。”
沈傅年顿了顿,沉声道:“你有爸爸妈妈,没有奶奶。”
宋知星怒道:“你才没有奶奶,我有奶奶!”
奶奶今日正正七十大寿的沈傅年:“……”
他又道:“你爸爸妈妈很疼你。”
宋知星没有反应,嘴巴呼哧呼哧地大口呼吸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高考结束那天,好多家长围在学校门口。”
微风捎走了轻轻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菠萝盖=膝盖。
第24章
“好多学生坐着爸爸妈妈的小车车走了。”宋知星低声说完,突然挺直腰板,圈着沈傅年脖子的两只手用力地安排他的肩膀上,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学校附近堵了三公里,我坐接送大巴回到学校的时候他们还在堵车,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傅年:“……”
宋知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说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嫌弃地说:“你怎么当鸭的?客人花了钱是来享受的,你都不接话茬,客人现在很不开心啊……除非你长得很帅身材很好干活也很给力……”
她撑着他的肩膀,身体往后仰,两只手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
“唔……脸嘛,十分!”
至于身材……
宋知星欣赏完脸,又拍了拍沈傅年的肩膀,“不错,结实,我不喜欢双开门冰箱,你这肩膀宽度刚刚好。衣服撩起来,看看腹肌!”
沈傅年:“……”
眼前的人没有反应,宋知星皱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那醉得迷迷瞪瞪的脑子竟然还能思考。
她挣扎着从沈傅年的身上下来。
脚落地的瞬间,膝盖刺痛一下,醉得脸颊酡红的小脸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身体踉跄了一下,还不等沈傅年伸手扶她,宋知星动作迅猛地一手按在了沈傅年的胸膛上,站稳后小手直接往下一拉。
宋知星的手心隔着单薄的一层衣料摸到了结实但不硬邦邦并且块块分明的腹肌。
“芜湖~”
她嘟起嘴巴吹了个口哨。
许是喝醉了之后有神秘力量加持,口哨吹得又响又亮。
沈傅年的眉头跳了跳,抓住她作乱的手,“……我不是鸭。”
“啊?”宋知星连忙缩回手,吃惊地捂住嘴巴,“你不是鸭,那我岂不是白//嫖了?”
沈傅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宋知星嘀咕道:“你是谁?你是谁?你是东边的大老贼,嘴巴大屁股肥,两个……”
她凑近仔细看,左看右看观看了许久才认出,“你是沈傅年。”
她豪迈地一挥手,“那没事,自家人。”
“……”沈傅年按住她不安分的手,直接将人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宋知星附在他问:“以后不是自家人了,可以给钱遣散费吗?正规企业打工被辞退都有赔偿呢,沈氏集团这么高大上的大公司大集团,会给遣散费的吧?”
沈傅年扯了扯嘴角,“你又不是沈氏的员工。”
宋知星争辩道:“我是你的员工,你是沈氏集团的老板,四舍五入我就是沈氏的员工啦。”
沈傅年的唇角抬了抬,“自动离职没有赔偿金。”
宋知星哭了,“你这个黑心老板!要不是老板太过分,谁愿意自动离职?”
声音中染上了哭腔,下一秒眼泪便被挤出眼眶。
冰凉的泪水滴落在温热的皮肤上,沈傅年脚步微顿。
这是,又哭了?
没喝醉的时候,宋知星切洋葱都不一定能流出这么顺滑的两行泪;喝醉之后,宋知星说哭就哭,想停就停,眼泪收放自如,流出和停下比拧水龙头还要迅速。
果然,下一秒,她就不哭了。
“嘶——”
她张开嘴巴,饱含了愤怒的情绪在沈傅年的脖子上啃了一口。
沈傅年:“……宋知星,你属狗的吗?”
宋知星咂咂嘴,“我属兔兔。急了会咬人的兔兔!”
面露凶狠地说完,下一秒她头一垂,脑袋歪到在沈傅年的肩膀。
夜风轻轻吹,伴随着窸窣的脚步声,宋知星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