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傅年面无表情地承认了。
沈晔和傅诗诗的爱情故事在外边和在沈家有数十个版本流传,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
但沈傅年的名字的由来,确实是真的。
当年,沈老太太听到傅诗诗生了个大胖儿娃娃,高兴得拉着沈老爷子连夜把字典词典各类古籍翻烂,打算给新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宝贝起一个承载长辈们美好愿景的名字的时候,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沈晔已经起好名字了,并且打算把随便起的名字填在出生证上。
沈老太太气得半死,跟沈晔拗了许久,还是拗不过沈晔。
寿宴快开始了,沈傅年把宋知星带到餐厅。
容纳了一张大长桌和两张小圆桌的餐厅里只有三两个人已经落座,都在低头玩手机,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到来。
带着宋知星坐下后,沈傅年还有点事要忙,又走开了。
他走后,沈晔勾着傅诗诗的手臂走过来。
沈晔半边身体紧贴着傅诗诗,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傅诗诗身上,推着傅诗诗往宋知星那边走。
傅诗诗眼神好,走近之后一眼就看到宋知星脚上那双黄色的鞋子,怒得一拳砸向沈晔,“沈傅年的审美怎么变得跟你一样?我那么多好看的鞋子,他居然拿了双这么丑的。”
沈晔委屈巴巴地说:“诗诗宝,这双鞋子明明很好看很可爱啊!诗诗宝穿上可爱的鞋子再穿上配套的衣服,一定会可爱到炸裂宇宙。”
“闭嘴。”傅诗诗制裁完沈晔,面向宋知星,“还好他没把衣服也拿给你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傅诗诗,沈傅年的妈妈,我衣帽间有很多漂亮的高跟鞋,跟我来,我给你挑一双比这个漂亮一万倍的。”
“谢谢阿姨,不用麻烦了,我膝盖受伤了,穿不了高跟鞋。”宋知星连忙解释道。
原来是穿不了高跟鞋只能穿平底鞋。
傅诗诗的衣帽间里,只有沈晔买的这双平底鞋是她没有穿过的,难怪沈傅年拿了这双鞋子给她。
知道沈傅年的审美并没有变得和他老爸一样奇奇怪怪,傅诗诗就放心了。
宋知星想到行李箱里的那一堆七彩裙子,心想彩虹风还不如可爱风呢。
隔壁沈晔还在嘟囔着他买的衣服可可爱爱,傅诗诗已经和陆陆续续走进餐厅的亲戚们打起招呼。
亲戚们只敢和傅诗诗打招呼,对于挂在傅诗诗身上的沈晔,他们完全不想跟他说话,跟傅诗诗打招呼的同时还要小心不要勾起沈晔的聊天欲,不然被沈晔拉着聊天那就糟糕了。
他们早就听腻了沈晔那次次讲次次都有不同版本的爱情故事。
几个年轻的女生跟傅诗诗打完招呼之后,结伴走开。
她们回头望宋知星一眼,“谁带那个女生回来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把人带回来也不陪着人家,她坐那么前面,等会儿被长辈们看见了就要说她了。”
“就是咯,老太太跟表爷爷那么凶,她乱坐位置肯定要被骂,上次我只是不小心把酒洒了,就被说了。”
“你居然敢在老太太面前把酒弄洒了,雕啊雕啊!”
“等会儿你也洒一下嘛,跟我一起雕,你雕左臂,我雕右臂,咱们双雕合璧。”
“什么鬼啊神经病啊!还没喝就醉啦?不能喝去小孩那桌啊。”
“谁不能喝?等会儿整瓶吹。”
……
越发接近寿宴开席的时间,越多人来到餐厅。
佣人推着老太太走进来,等老太太落座后,场面瞬间热闹起来,各种祝寿贺词接连不断地送给老太太。
人多,场面闹哄哄的,沈傅年和先前找过他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一同走进来,不知道是谁注意到人齐了,组织着站起来举杯敬酒。
宋知星跟着大家一块儿起身,端起位置上深度足有大拇指长的白玉杯子。
杯子里装着透明清亮的浅黄色酒液。
“干!”
“闷了!”
各种豪迈的话语从大家的嘴里说出,成年人一口喝完之后个个都把酒盅翻转,表示自己真的一口闷了,喝得一滴都不剩。
宋知星眼角余光看到傅诗诗也一口喝完,有样学样地喝完,然后跟她同时把酒盅翻转。
傅诗诗看到后笑了笑。
坐在两桌小圆桌的小孩们也跟着干杯,其中一个缺了门牙的小朋友高举着小小的酒杯,奶声奶气地说:“太奶奶,我喝得一滴不剩。”
“浩浩真棒!”
“浩浩这么小就这么能喝,是个干大事的料子。”
沈傅年被老人家拉着灌了几杯酒之后才被放回,他走到宋知星身边,见她举起酒盅和傅诗诗碰杯。
“哎!”
他出声想阻止,宋知星动作更快,咕噜一下就喝光了一杯酒,喝完后还啧啧地咂咂嘴巴。
“好喝吗?”
“酸酸甜甜的,好好喝啊。”
宋知星觉得先前喝的淡粉色和现在喝的浅黄色都好好喝。
不过浅黄色有明显的酒味,淡粉色没有酒味,只有清香的果味。
“这是老太太用独门秘方泡制的荔枝酒,今天的所有酒水都是老太太泡制了好几年的珍藏,为了这寿宴老太太是下了重本啊。”傅诗诗说着,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
她给自己倒完,又给宋知星倒。
“别给她倒酒。”沈傅年制止了,他叫佣人拿壶温白开过来。
“大家都喝酒,你给她拿白开?沈傅年怎么这么瞧不起人?”沈晔在一侧贱嗖嗖地输出,“儿媳妇啊,我要是你,我立马就干了这壶酒,给他看看咱们的厉害。”
突然,沈晔话锋一转:“小王,给我也拿一壶温白开过来。”
佣人道:“沈晔先生,我不姓王。”
沈晔摆摆手:“随便你姓什么,给我拿壶温白开过来。”
佣人:“好的,先生。”
沈傅年从佣人手里接过小酒壶,把宋知星的酒换成水,“你喝了多少?这酒六十多度。”
宋知星比了个“耶”的手势,颤着声音问:“六十多度?”
荔枝酒喝起来酸酸甜甜,口感很醇,完全不像是高纯度烈酒,居然有六十多度?!
“可是我没感觉到很上头啊。”
她喝了两杯也只是有一点点脸蛋发热而已。
“老太太酿的酒都是刚喝下去没什么感觉,但是后劲十足。”傅诗诗担心地问:“你不能喝酒吗?”
“能喝一点。”宋知星有些底气不足。
啤酒,清酒,鸡尾酒之类度数不高的,她还是能喝几瓶的。
沈傅年无情地揭穿她,“十来度。”
傅诗诗懊恼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浅。沈家就是个臭酒窖,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不能喝的,这酒几岁大的小孩子都能喝上半杯,就连泰山都舔了几口,我以为你也能喝。”
“泰山是谁啊?”宋知星好奇地问。
该不会是还没戒奶的小宝宝吧?
沈晔指了指角落里的小小圆桌。
上面蹲着一只眼熟的肥肥大橘猫。
两个雪白雪白的山竹肉按在圆桌面上,月饼大的猫脸挨着一个小小的方形口矮酒杯,粉嫩的猫舌头伸出,舌尖撩了撩酒液,然后眯起眼睛,长长的尾巴优哉游哉地扫了扫。
很是享受的样子。
宋知星:“……6。”
不愧是猫猫,喝如此烈酒都不在话下!
“猫咪能喝酒吗?”宋知星有点担心这么高度数的酒会不会影响猫猫的健康。
沈晔端着小酒壶,边喝温白开边说:“放心,泰山比你强多了,喝了酒不但能抓大耗子,还能打泰拳。”
宋知星:“……”
不愧是猫猫!
傅诗诗瞪沈晔一眼,对宋知星说:“早知道你不能喝我就给你拿桃子酒了,那个度数低。”
宋知星摇摇头,“我只喝了两杯,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傅诗诗苦恼地说:“今天是家宴,老宅里除了酒,连茶水都没备有,肯定也不会备有醒酒汤,你等会儿别再喝了,吃点东西和水果,喝水就好了。”
沈晔表情荡漾地说:“诗诗宝真是贴心的宝,我也要听诗诗宝的话,不喝酒,只喝水水吃饭饭和吃水果。”
宋知星杏眼睁得圆圆的望着傅诗诗,歪头浅浅笑道:“那有没有果汁吗?我想喝酸酸甜甜的果汁。”
“那不是果汁,是桃子酒。”沈晔不敢在傅诗诗面前叼烟,他掏了根牙签叼着。
先前他拉着宋知星畅聊的时候,宋知星喝了几杯淡粉色的桃子酒。
沈傅年也知道宋知星喝了桃子酒。
那酒度数低,也在宋知星平时喝酒的度数范围内,对瓶喝她也能喝好几瓶。
桃子酒倒杯子里,每一杯都只有浅浅几口,一个酒塔的酒水加起来大概也就一瓶酒的量。
“可不可以再给我喝桃子酒呀?”宋知星声音软软地问。
许是荔枝酒的后劲上来了,她白软的小脸开始泛红,覆着一层粉红色的脸颊像是果香浓郁的红心芭乐。
她睁着大圆眼睛,眼神略略迷离,小脸凑到傅诗诗面前,殷红的唇呼出热气,又问了一遍:“可不可以呀?”
傅诗诗彪悍的人生里就没见过这么软糯的女生。
没结婚前,傅家上下都是舞刀弄枪的。
结婚之后,沈家上下虽然舞刀弄枪没傅家厉害,但是喝酒划拳样样不拉下,八十来斤的清瘦姑娘一沾杯豪迈得跟张飞似的,嘴里喊得都是“喝”、“喝”、“喝”。
像宋知星这样问“可不可以”是不存在的。
傅诗诗的心顿时柔成一团,“好,我让傅年……”
“沈傅年!”沈晔不满地喊了声。
傅诗诗:“……”
沈傅年:“……”
宋知星:“?嗯?”
她手指戳了戳沈傅年的臂膀,“他叫你。”
沈傅年握住她不停戳戳戳的手指,“他不是叫我。”
傅诗诗无奈地说:“好!我让沈傅年去给儿媳妇拿桃子酒,行了没?”
说到最后,傅诗诗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滋味。
沈晔满意了,“诗诗宝,不能漏了沈嘛,夫妻本是、未来是、一直是同林鸟,你不能单飞,我们要双飞哒。”
傅诗诗:“好好好。”
沈傅年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再大的场面都见识过许多次,这种小场面他早已习惯。
宋知星听到沈晔的话,不赞同地摇了摇手指,“不对哦。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要各自飞的啦~”
傅诗诗和沈晔齐刷刷地看向沈傅年。
沈傅年语气毫无波澜地说:“她应该醉了,不能再喝酒。”
宋知星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唇。
因为视线模糊,看什么都有重影,宋知星看什么都要凑得很近,乌黑晶莹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笑容有点小得意地说:“没有醉,才没有醉,只是微醺啦!”
傅诗诗也看出来宋知星的状态和刚才没喝荔枝酒之前不同,“要不要先带她去房间休息下?”
“饿……”宋知星抱着肚子,鼻子耸了耸,“好香。”
可以坐下几十人的大长桌上摆满了各菜系美食,传送带将每一份美食送到每个人面前。
宋知星不愿意离开,“不要休息,我要吃吃吃。”
傅诗诗说:“让傅……沈傅年给你夹。”
宋知星双手扶着碗,“我要那个红红的肉。”
沈傅年从满盘干辣椒里夹出一块肉,宋知星一口咬下。
年纪轻轻,全款拿下一大块肉!
“鱼。”
“有刺。”
宋知星双手合掌作鱼朝他游去,“Fish,fish。”
传送带将清蒸鱼传到两人面前,沈傅年顺着鱼骨头拨开鱼肉,夹了一块,透明中泛白的细软鱼刺埋在鲜嫩的肉里,只露出一点点小小的刺头。
沈傅年挑了挑,发现细骨太多了,又短又密,挑完细骨后整块鱼肉被翻得软软烂烂,直接成了一坨。
算了。
沈傅年起身,伸臂,给她夹了无骨的酸菜鱼。
“不要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宋知星把酸菜鱼倒回去给他,指着清蒸鱼,“我要那个。”
沈傅年只好再给她夹了一块。
宋知星把软软烂烂的一团鱼肉送进嘴里,咬了两下咕噜吞下去,“不好吃,肉有点柴了。”
面前刚好传送来一道色彩丰富的肉菜,宋知星指着煎得香喷喷的肉块问:“这是什么?”
“吊龙。”沈傅年夹了一块,“吃胡萝卜吗?”
胡萝卜味重,有些不喜欢那股味道。
宋知星却不介意,“吃,什么都吃,成年人不挑食,只吃喜欢的!”
通心粉卷着小块的胡萝卜被放在裹了黑椒汁的牛肉上,沈傅年用勺子勺起给她。
圆勺的柄在宋知星手边,她没拿,张大嘴巴:“啊——”
耳边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
沈晔也夹了块吊龙,学着宋知星那般对着傅诗诗张大嘴巴:“诗诗宝,尝尝这道牛肉,啊——”
傅诗诗瞥了自家好大儿一眼,吃掉沈晔送到嘴边的牛肉。
沈傅年:“……”
长指微动,勺子转了个方向,长指夹着不锈钢的柄,将勺子送进宋知星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牛肉口感嫩滑,宋知星吃得眯起眼睛,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星星吃了都说好!”
傅诗诗扑哧笑了,也朝沈傅年竖起大拇指,“诗诗吃了也说好!”
沈晔不甘落后:“晔晔喂诗诗宝吃了也说好!”
沈傅年:“……”
大家边吃边喝,到现在已经垫了肚子,爱喝酒的沈家人不少端着小酒壶到处敬酒。
说要双雕合璧的几个女生里,最后说要整瓶吹的那个女生掏出一瓶二锅头,“吹了它!”
其他女生:“谁要喝你的二锅头,咱们留着肚子喝老太太的荔枝王呢。”
“就是就是!”
坐在主位上的沈老太太一边坐着南颂雅,另一边坐着沈家好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第一位便是女生们口中很凶的表爷爷,也是先前把沈傅年叫走的老人家。
沈老太太看到沈晔喂傅诗诗吃东西,沈傅年也喂宋知星吃东西,沈晔和傅诗诗还笑得那么开心,脸色微沉。
她跟表爷爷低声说了几句话,表爷爷朝那边看去,见宋知星指哪沈傅年就夹哪的菜给她,好奇地问:“那女娃娃就是那个姓宋的?”
沈老太太冷哼道:“是啊。”
“这不处挺好?”表爷爷捋着手指道:“感情嘛,处处就有了,咱们那些同志们多少的情谊都是处出来的?”
沈老太太不爱听这话,“同志们的情谊那是互帮互助互相扶持的,那个姓宋的小娃娃耍心眼要傅年娶了她,这就不该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