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还没来得及离开，听到那位徐董的话，脚步悄悄放缓。
她竖起耳朵，听到费闻川说：“徐董你消息真灵通。”
“哇，费总果然年少有为，完全不输当年的费董。”徐董似乎与费家是旧识，“你能把他一手创建的晨星集团发扬光大，我想他应该非常高兴。”
“徐董过奖。对了，家父前段时间还提起过徐董，他说……”
走远后，霍燃立刻掏出光脑，在搜索栏输入“晨星集团机器人”。
跳转出上百条网页，她选择按日期排序，最上面的一条，是今天早上的新闻。
《晨星科技获重大突破超级机器人指日可待》
她点开新闻，快速浏览一遍。
文章说，晨星集团下的科研团队正在研发一种超级机器人，未来有望取代人类在极端环境下进行实地探测等精细化作业。
机器人一旦成功研发出来，那么在进行科考作业时，能代替真人完成99%以上的工作，大大降低科学家们进行科学考察时的风险。
霍燃心跳加快。
如果这种机器人能被运用到古地球的科考活动中，那是不是就不用牺牲那么多人了？
“……霍总，霍总？”
过了好半天，霍燃才意识到罗以秋在叫自己。
“罗秘书，什么事吗？”
“霍总，大家都到齐了，您看是不是要开始？”
“哦，好，我就来。”霍燃做了个深呼吸，快步朝晚宴大厅走去。
另一边，徐董看着霍燃的背影，心生好奇：“费总，那位是？”
费闻川：“重启公司的霍燃霍总。”
徐董面露疑惑：“重启？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费闻川：“最近很火的优源汽水就是重启的。”
徐董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啊！我看过报道，把这位霍总说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年轻。霍总，这就是你的不对，刚才应该为我引荐引荐的。”
“下次吧，会有机会的。”费闻川微微眯起眼。
***
眼瞧着结算日一天天逼近，霍燃愈发焦虑起来。
上回大办庆功宴，但花的钱相对于赚到的钱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想要完成系统任务，必须另想办法。
这日，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心事重重来到公司。
人还没进门，就听到蒙力的大嗓门传来：“最新消息，活力酒业正式官宣，停止对追影机甲队的赞助。”
“一点都不奇怪。追影机甲队早就不是当年的冠军队，这个赛季甚至沦落到只能参加B级赛的地步。要我说啊，活力酒业早就该这么做。”
“唉，谁能想到，这才几年，追影机甲队就成了这个样子，只能说是报应啊。”
对于蒙力他们谈到的追影机甲队，霍燃也有所耳闻。
联盟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机甲联赛，这是机甲圈最隆重最热闹的比赛。
比赛根据参赛战队水平分为A、B、C三种级别，其中，参加A级赛的都是联盟最优秀的机甲战队，B级赛整体水平不如A级赛，而C级赛则更次一等。
每届比赛，都会根据机甲队全赛季的总成绩进行积分排位，排名位于最末一位的，将会掉级，而排名最高的队伍，将得到晋级。
比如，在本届A级赛中，某战队的积分排名最低，那么到下次联赛，该战队只能参加B级赛的比拼。相应的，本届B级赛的冠军，将获得下届联赛A级赛的入场券。
不同等级联赛之间差别巨大，A级赛万众瞩目，受到无数观众追捧，赞助商青睐。能在A级赛中取得好成绩的战队，在未来一年里，都是广告商的宠儿，代言拿到手软。
追影机甲队曾一连几年名列A级赛前三甲，是当之无愧的热门强队。
然而，在一次A级赛中，本该是夺冠热门种子的追影机甲队却接连犯下低级错误，连连失败，最后在16支机甲战队中排名第8。
对于向来表现优异的追影机甲队来说，这个成绩并不太理想。
赛后，有人挖出，战队之所以成绩不佳，是因为队里的教练和几名核心队员私底下收了钱，配合打假赛。
消息一出，整个机甲圈一片哗然。愤怒的粉丝围聚在战队的训练基地外抗议，凡是战队代言的广告，都被消费者自发抵制。赞助商们见势不妙，也纷纷停止与战队的合作。
因为这件事影响过于恶劣，战队被机甲协会严厉警告，停赛一年，期间不允许参加任何机甲相关比赛。
通常来说，战队的运营资金一半来自赞助商给的广告费，另一半则来自打比赛的收入，包括但不限于比赛奖金、直播分成等等。
由于赞助商的撤资，战队失去很大一部分收入。而在禁赛期间，机甲队也无法通过参加比赛获得ᴶˢᴳᴮᴮ任何收入。
从这以后，追影机甲队就以过山车般的速度开始走下坡路。
在禁赛的一年里，追影机甲队人心惶惶，但凡有点实力的队员纷纷被其他战队挖走，就算没走的，心思也不在训练上。
一年后，追影机甲队虽然恢复了自由身，重新参加机甲联赛，但由于核心队员走的走散的散，实力大减，最终成绩只排在第13位。
尔后，战队又参加了两届联赛，成绩是一届不如一届，甚至还失去参加A级赛的资格。
要知道，竞技比赛，菜是原罪。追影机甲队的糟糕表现，连最忠实的粉丝都无法接受，更别提以盈利为目的的赞助商。
在活力酒业官宣后，追影机甲队再无任何赞助。
蒙力等人纷纷猜测，这支曾经的王牌机甲队，很有可能连B级赛的考验都挺不过去，到时候要是沦落到只能打C级赛，那真成了大笑话。
“追影机甲队真有这么差吗？”
几人聊得火热，冷不防听到这句话，吓得大惊失色。
“霍、霍总，你怎么来了？”蒙力结结巴巴道，立刻被同伴捅了一胳膊肘——
废话，公司是霍总开的，人家想来就来，他管得着吗？
蒙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笑得比哭还难看：“霍总，对不起，我……”
霍燃微微一笑，打断他：“我刚刚的问题，谁能帮忙解答一下？”
显然，霍总不打算追究他们上班时间说闲话的责任。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争先恐后地发言。
“追影战队里稍微有点实力的队员差不多都跑了，剩下的人，很多都是当年的替补队员，实力削减得特别厉害，可能还不如B级赛中的一些强队。”
“其实我觉得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实力，而是士气。他们人心都不齐，想赢太难了。”
“没钱也是个大问题。我之前看八卦，说他们现在资金短缺，为了支付队员薪水，把原先的训练场地都给卖掉，用的机甲也是几年前的老旧款，这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跟人家比？”
——传统机甲比赛，选手需自备装备。因此，除了选手自身实力外，装备的好坏，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比赛的结果。
霍燃越听越欢喜。
这不就是她想找的项目吗？
蒙力不解道：“霍总，您为什么打听这些啊？”
霍燃眉飞色舞地宣布：“我想赞助追影机甲队。”
“什么？！”
霍燃的镇定自若与员工们的大惊失色形成鲜明对比，她重复道：“你们没听错，我，要赞助追影机甲队。”
“为什么呀？”
“这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霍总你如果想赞助机甲战队，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支比较有潜力的队伍，千万别上追影那条贼船！不值得的！”
霍燃抬起手摆了摆，打断众人的劝言：“你们不要说了，我意已决。”
员工们：“……”
老板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在这事上就是拎不清呢？
霍燃：“罗秘书。”
“是，霍总。”罗以秋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两个工作日内完成，能做得到吗？”
“您放心。”
***
马洛最讨厌离别，可这些年来，他见证的离别数不胜数。
每个人离开时的姿态都不一样。
有的人沉默不语，眼里闪着泪光。
有的人眉开眼笑，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有的人脚步沉重，有的人头也不回。
每个人离开前，都会说一大堆理由。
什么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高强度训练。什么家里不同意继续从事这行。又什么适应不了队伍的战斗风格。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借口。
但他无法阻止离别的发生，就如同他无法阻止战队输了比赛。
马洛看着眼前的辞呈，沉默三秒，轻叹：“我知道了。想走就走吧，不拦你。”
“队长……”离开的年轻队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队长，其实以你的技术，如果愿意，应该会有不少战队接纳你。”
马洛垂下眼。
他想，如果自己不是追影机甲队的队长，说不定也会考虑离开这支烂透了的战队。
但他既然接下这个烂摊子，那无论如何，就不能轻易放弃。
再怎么说，也是追影队从一干练习生中挑中他，培养他，让他实现成为机甲选手的梦想。
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吧，你年纪还小，确实该多去见见世面。现在的追影队无法给你提供更好的舞台，祝你将来能找到更广阔的天地。”
队员离开后，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活力酒业的撤资，让原本就人心不定的战队更是雪上加霜。再这样下去，等联赛正式开始，只怕连上场打比赛的人都凑不齐。
他重重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埋在掌中。他觉得自己就好像驾着失控马车的车夫，明知前方是深渊，却无力改变现状，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朝毁灭的方向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铃声唤醒。
他拿起光脑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是，我就是……你说什么？！”
马洛起身的动静太大，椅子向后倾斜，发出沉闷的倒地声。
但此刻他却无心扶起椅子，只激动地来回踱步：“有空有空，我随时都有空……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到时候见。”
通话挂断，他对着光脑发了好一阵的呆，突然举起手背，重重咬下去。
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有救了，战队有救了……”他喃喃道。
***
翌日，马洛穿戴上自己最好最体面的衣裳，带上队里的教练，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约定的餐厅。
战队里原本的教练早就被其他机甲战队挖走，眼下这个教练，同他一样，也是临危受命，水平不能说有多好。
毕竟以战队现在的经济状况，也支付不起顶级教练的薪酬。
“小马啊，你说这事，靠不靠谱啊？”教练昨天从马洛处听说有人想赞助他们战队的事，也是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在激动之余，也惴惴不安，“万一对方是骗子呢？”
马洛眼皮下有淡淡的青黑，他用手心搓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是骗子，也要见面了才知道。”
教练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反正咱们光脚不怕穿鞋，就算遇到骗子，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半小时后，包厢的门被敲开，两人下意识站了起来。
“小马，你不是说，约咱们见面的是那家最近很火的饮料厂的老板吗？怎么看着这么年轻？”教练一愣。
马洛也有些疑惑，犹豫道：“请问，您是霍总吗？”
霍燃大大方方走进包厢，闻言露齿一笑：“是我。”
马洛与教练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忐忑。
——这人不会真的是骗子吧？
霍燃径直拉开空着的椅子坐下，见对面两人还呆站着，挑了挑眉，道：“愣着做什么，坐啊。”
又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罗以秋说：“罗秘书，你也坐。”
马洛看了罗以秋一眼。
昨天打电话给他的人，自称姓罗，是个秘书，想必就是她。
与两人的惴惴不安相比，霍燃显得格外淡定：“今天找两位来的目的，两位应该都清楚，这里有份合同，你们可以先看看。”
马洛翻了翻合同，看起来十分正规，不大像蒙人的样子。
再仔细浏览合同内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合同上说，重启公司将赞助追影机甲战队五百万星币，条件是战队要把独家冠名权代言权和管理权给重启公司。
这些钱，用来赞助一支中等偏上的A级赛战队也绰绰有余。
旁边的教练也一直在抽气，紧紧抓住马洛的胳膊，喃喃道：“小马啊，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马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内心不住提醒自己：清醒点，世上哪有这等好事，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但他还是忍不住激动，颤抖道：“霍、霍总，这是为什么？”
霍燃笑眯眯地反问：“什么为什么？”
马洛急切道：“为什么要赞助追影战队？又为什么开出这样……这样的条件？”
霍燃拿起咖啡杯，浅浅啜了口。
咖啡淳厚的香气让人心生愉悦。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她伸出一根手指，“因为我是追影队的粉丝。”
听闻此言，罗以秋惊讶地看了霍燃一眼，没吭声。
马洛不知内情，却是信了九成。
机甲圈里不乏这样的土豪粉丝，类似的事他也见得多了。
霍燃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慷慨激昂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一样的。追影战队是我的梦中情队，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给它多一点时间，给它多一点帮助，它一定能重新回到当初的位置！”
马洛呆呆地看着霍燃，眼眶微热。
他没想到，追影战队都成现在这鬼样子，居然还有粉丝肯死心塌地追随。扪心自问，如果换成他，他也ᴶˢᴳᴮᴮ不一定能做到。
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的精神啊！有粉丝如此，他复何求？
“霍总！”他深情呼唤。
霍燃用力点了下头：“嗯！”
罗以秋低下头，搓了搓鼻尖，心里犯嘀咕：没记错的话，在来之前，霍总她还在恶补追影战队的资料吧……
不过，她虽然暂时还理解不了霍总的意图，但她相信，霍总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优源汽水的热卖就是最好的证明。
霍燃见火候差不多了，笑容一敛，提醒道：“新一届的机甲联赛马上就要开始，要不要签下这份合同，两位得尽快做出决定。你们等得起，战队可等不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