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菜提进厨房。
祁氏视频会。
祁氏员工们战战兢兢地发现,今晚的boss,心情好像不太好。
虽然祁祸平时就对他们上报的报告非常严格,可是只要不是重大错误,他指出来的方式还是挺正常的。
而今天,眼尾跟镶了刀片儿似的,一发现谁有问题,那眼刀立刻就扫过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十足的杀伤力。
好端端的视频会,一众员工被杀得片甲不留。
直到boss那边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大家发现boss的神情有了点儿变化。
变化还挺复杂,让人没法形容。
总之他身上那股子冰锋劲儿,好像忽然化了不少。
但门响,boss人没动。
直到门又被敲响了三次,屏幕里才出现boss的脸。
祁祸靠近屏幕:“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然后屏幕变成一片漆黑。
大家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长舒了口气。
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祝含烟以为祁祸出门了,正准备收回手,门却忽然打开。
祁祸个子那么高,往门口那儿一站,存在感特别强。
“什么事儿?”
他垂着眼问她。
他忽然开门她没有防备,两人此刻靠得极近,近到祝含烟像是在他怀里,她一仰头,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那颗泪痣。
祝含烟想和他挨近一点儿,这么仰着头说话困难她也没往后退,问他:
“我可以邀请你吃饭吗?庆祝你第一天搬家。”
“我可以”三个字一说出来。
祝含烟忽然想起,当年祁祸开飞机追她,被他们系主任罚那次,她给他发信息,问他可不可以抽空见一面。
当时他的回复是语音,他对她说,想见他直接说,他就会来见她。
好像从那次之后,祝含烟对他就不像对别人一样那么客气了。
兜兜转转六年,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祁祸这次没在意她的措辞,他只是在她邀请他之后,停顿了一秒,然后说:
“谢了。”
祝含烟的餐桌小小一张。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平时自己吃饭觉得够用,现在祁祸坐对面,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一周的菜,她用了一半。
胡萝卜烧排骨、白灼大虾、清炒油菜苔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两人面前一人一碗白米饭,祁祸修长指间拿着筷子,半晌没动静。
他就那么垂着眸,看着面前的菜。
饭菜都是刚做出来的,热气腾腾。
不大的空间里,充盈着饭菜香气,满满的温馨。
和祁祸分开之后,祝含烟没想过,她和祁祸还能有这样面对面一起用餐的一天。
光是现在这样,她竟然已经觉得幸福和满足。
他半天不动筷,祝含烟问他:“不合胃口吗?”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祁祸总是带她去外面的私房餐厅吃,周末或是放寒假,就带她去他家。
那时候两个人一放假就不分昼夜,吃饭全靠外卖解决。
无论是去外面吃,还是点外卖,他全是依着她的口味。
吃些清淡温补的。
导致祝含烟在刚才做饭时才忽然想到,她好像不知道祁祸喜欢吃什么。
由于没有时间再去买菜,只能将就做。
祁祸用筷子去夹菜,同时随意地说了句:
“我不知道你会做菜。”
祝含烟做菜是从小学时期就锻炼出来的,回忆起他们之间,彼此不知道的东西,似乎还有很多很多。
她眼睫微颤了颤:“以前没机会。”
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弥补就好了。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但祁祸吃了不少,这令祝含烟心情好了很多。
吃完饭,祝含烟想着刚回家里想的事,把手机拿出来,挪到祁祸面前。
祁祸懒散地撩了下眼皮,手机屏幕上是祝含烟的好友二维码。
视线又挪回她脸上。
他不再冷漠,两人又一起吃了饭,祝含烟脸皮厚了点儿:
“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事方便彼此照料,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她觉得这理由找得挺好。
祁祸轻笑了声,才从兜里拿出手机,扫码:“行啊,”他嗓音拖腔拉调地叫她:
“邻居。”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九章
当年她没看到, 我想飞给她看。
周末很快过去,周一,是祝含烟到仁德小学报道的第一天。
昨晚做的菜, 祁祸吃了不少。
睡前她还在想, 今早的早餐应该如何安排。
她从前吃饭随意,冷饭团就是一顿,后来被祁祸逼着出去吃饭, 一日三餐都用心。
人养成习惯真的很快,尤其是他给她带来的,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祝含烟现在已经没法办法接受残羹冷炙了。
她起床就把小米放进锅里,加入红枣枸杞还有苹果粒, 又支起另一个小奶锅,放进两枚鸡蛋。
放进去后她盯着沸腾的水几秒钟,又加入一个鸡蛋。
昨晚近距离观察祁祸,她发现他清瘦了许多, 这六年, 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厨房里燃着火光,祝含烟没再管, 去洗漱换衣。
整理好后再来厨房, 早餐已经做好了。
早餐是没时间邀请他,然后一起在家里吃的。
祝含烟迅速地自己解决完早餐,再把祁祸的那份用便当盒装好,准备去敲祁祸的门。
祁祸从前喜欢睡懒觉。
毕竟他工作日都需要早起参加飞院的训练,所以周末经常会到九十点还不许她起床, 颇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如果有其他电话将他吵醒, 他会有起床气。
祝含烟上班时间比较早, 是早上八点。
即使吃完早餐, 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半,祝含烟敲了三下祁祸的门。
这次她只敲了一次。
想着祁祸或许没醒,她拎着打包袋,准备给祁祸发信息,“早餐”两个字才刚打出来,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祝含烟抬起眼眸。
是西装革履的祁祸,祝含烟发现他现在的服装几乎都以深色为主。
祁祸似乎是对她这么早的出现有点儿意外,祝含烟见他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里面有冰块。
从前最不许她吃生冷食物的人,现在的早餐竟然是冰美式。
而她已没有资格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祁祸确实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祝含烟这个胆小鬼在以邻居的身份邀请他吃完晚餐之后,还会早上过来找他。
他以为是来送文件的秘书。
两个人的视线都在凝结着雾气的咖啡杯上停顿了几秒。
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是相爱过的人之间的默契。
祝含烟视线很快挪开,举起打包袋悬在两人之间:
“早餐做得有点儿多,你要吃一点吗?”
她昨晚睡前想过了,虽然追求祁祸,行为可以参考祁祸追她时的。
比如请他吃饭啊,做对他好的事。
但人和人毕竟不一样,她的性格和祁祸也天差地别,她是没有办法突然给他来个壁咚,然后说:“祁祸,我在追你,你给我准备好”这样的话的。
她只能用她的方式。
祁祸没接,就那么垂着眼看她。
两人对视着,祝含烟能看到他眼底有情绪,但具体是什么,她辨不清。
有点儿复杂。
正想再仔细辨认一下,手里的东西被祁祸提走,他说了和昨晚一样的话,就两个字:
“谢了。”
祝含烟做好了追他等于长征的准备,见他收下,也没多留,就直接离开,朝电梯去。
没注意到,身后人传来的,复杂视线。
手里的袋子还挺沉。
祁祸把袋子放桌上,拆开。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关于蓝色的一切。
两个小打包盒也都是蓝色。
一碗是小米粥,一碗是两个鸡蛋,甚至剥好了壳。
祁祸瞥了眼自己原本的早餐,一小碟坚果,一杯咖啡。
他没用小勺,直接端起打包盒喝了口小米粥。
然后皱起了眉。
是小姑娘才会喜欢的味道,红糖的甜、红枣枸杞的香混合在一起。
他拧着眉喝完了一整碗,跟完成任务似的。
热感从喉头到胃里,整个人舒服又熨帖,只剩嘴里满口的香。
祁祸眉头舒展了些,也没那么难喝。
正准备吃鸡蛋,手机忽然响起来。
祁祸按下接通键,一边举起鸡蛋观察,剥得还挺仔细。
电话是傅嘉谊打来的:“飞院毕业礼,你要去?”
“嗯。”祁祸心思有点儿不在对话上,随意应了声。
“去干嘛?”
还是蒋志国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祁祸要去的,蒋志国邀请他们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飞院,他能理解。
可祁祸同意要去,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还不了解祁祸?
祁祸最烦去什么典礼啊之类的地方发表演讲了,祁氏每年的年会,他都只发奖金懒得开他那张金口。
“你现在又没做飞行相关的工作,又不喜欢演讲,蒋志国刚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还让我表演什么特技飞行?”
傅嘉谊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嗯,你也一起呗,”祁祸嗓音懒散:“就当玩儿。”
“我靠,”傅嘉谊惊了,“玩个屁啊,你又不是第一次飞特技,要训练的。”
人都能累掉半条命。
他现在真是完全搞不懂祁祸,一阵一阵的。
“我知道,”提起这个,祁祸想起自己时间不多,他站起身把鸡蛋放回打包盒里,一边起身一边对傅嘉谊说:
“最近公司不算忙,上午处理事,下午去训练。”
傅嘉谊没话讲了,他觉得祁祸好像有病,没事自己折腾自己。
祁祸走了两步,想起一事。
他知道祝含烟目前是在追他,可是她追的方式实在......太慢了。
按她这一天三顿送餐,还都是用什么“邻居、饭煮多了”的借口,什么时候能追到他?
祁祸对傅嘉谊说:“你最近没事你也去。”
“我去干嘛?!”
傅嘉谊因为做公益救援飞行的事,在南城也算小有名气,所以蒋志国才专门邀请他。
他觉得救援能帮助别人,很有意义,可是:
“做特技表演炫技干嘛啊?给飞院刚毕业的学妹们看?”
他早过了骚包的年龄了好吗?
傅嘉谊语气有点儿暴躁。
祁祸脚步停住说:“祝含烟会去。”
傅嘉谊愣住。
祁祸:“当年她没看到,我想飞给她看。”
“这姑娘最近在忙着追我,但她没做过这种事,比较生疏,你帮我个忙,提点下她。”
祁祸打开门,盯着对面祝含烟的家门口,眼神缱绻:
“等她追上了,到时候婚礼让你坐主桌。”
说完挂断电话。
傅嘉谊:“?”
服气。
祝含烟第一天报道,事情不多,学校也还没给她排课。
她是一年级两个班的英语老师,开完晨会后,一、二班的班主任把学生名单交给她,上面有学生的照片和名字,让她多熟悉下,对一下号。
祝含烟看着一叠厚厚名单。
觉得人生真是神奇。
以前她从不记人,不在乎任何人。
一直活在真空罩里,冷眼看着世间的一切。
而现在,她成为了一名老师,在意班里的每一个学生,会为他们的成绩起伏担忧。
而这一切,是祁祸带给她的。
祝含烟唇角勾起笑,开始背学生资料。
沉浸工作,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隔壁办公桌也是一同和她考进来的数学老师阮惜惜凑过来叫她去吃饭,祝含烟才意识到,竟然已经中午了。
阮惜惜说:“为了庆祝我们第一天上班,去外面找点儿好吃的?”
德仁小学午休时间长,去外面吃饭再回来休息都绰绰有余。
祝含烟有点儿抱歉地说:“要不明天?我今天有点儿事。”
阮惜惜不解:
“什么事儿啊?如果是熟悉学生的话,我觉得可以慢慢来,没必要把学生资料全背下来,等我们排课了,一边上课一边记学生,更好。”
祝含烟说不是,她还是能分清休息时间和工作时间的。
她解释说:“是要写个调研报告,我朋友公司需要我住的房子的居住报告,我想趁休息时间写,晚上就可以给他。”
“她自己的报告,为什么不自己写?”
阮惜惜莫名其妙,虽然是朋友,也不能这样吧?
祝含烟顿了一秒,才解释道:
“他没让我写,是我自己写的,因为我想......追他。”
阮惜惜呆住。
而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祝含烟。
考试那天她就注意到祝含烟了,因为她特别漂亮,但又丝毫没有架子。
笔试那天,她的笔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求助,坐她后面的祝含烟就主动递了支笔给她。
所以阮惜惜对祝含烟很有好感。
谁不爱又漂亮又温柔的仙女呢?
所以祝含烟这话一出,她呆了一秒之后有点儿生气:
“谁啊,这么不知好歹,竟然让你追?”
这话说得,祝含烟不知道该怎么回。
阮惜惜又不认识祁祸,她说名字她也不认识。
她只能说:
“我们以前发生过一些事,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分开了,所以我现在想重新追回他。”
“噢,”祝含烟都这么说了,阮惜惜也没法再说什么,她只能点点头,“那行,我们就吃食堂。”
不过......
帮人写调研报告......能追到人吗?
阮惜惜觉得不对劲,可由于她也不清楚祝含烟和她追的对象的情况,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祁祸:老婆,快!点!儿!
第五十章
祁祸昨天提的关于调研的几个点, 对于已经在德仁路单身公寓居住过几天的祝含烟而言,不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