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用安排的另外的人道:“唉,话不能这么说,一百两也是钱啊,不能因为行善花的钱少就否认别人的善心。”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黎县地方小,沈家院花小钱办大事吗。”
沈宝用在上面听着,他的人一问一答,这节奏带得她很满意,说得人群里已有人开始散去,没人再关心什么书院小孩打架的事。
沈宝用本也没想说书院的事,因为没必要,做到这一步事情就可以解决,加上事关立儿,她不想把孩子推到前面来。
可就在人群渐散时,秦先生出现了,他道:“我听有人提到书院里有人仗财欺人,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得来说明一下。”
加上秦先生这一说明,讨伐沈家院的声音消失殆尽,人群如鸟散。
沈宝用转身准备回去,她知道虽然这场声讨没有成功,却并不意味着事情已解决。若布越沙查到的事情属实,大商团已把手伸到皇室里去,与公主勾联,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这是一场预谋很久的围剿。
此刻,薄且拿着块抹布在擦桌子,他知道外面在针对沈宝用,沈家院在干什么,但他现在是人家的伙计,不能随意离开,不过他并不担心,阿感与玺儿都在呢,他已安排好一切。
这一天,钱庄里没有动静,元管事也没有露面,薄且不能从中了解情况。他实在太过担心,晚些时候趁着夜色回到他置下的宅院叫来阿感问情况。
阿感把白日看到的一切都详细说了,薄且略显吃惊道:“没用你们出手?”
阿感:“没有。那些人里应该有沈家主安排的人,一唱一喝完全扭转了局势。”
这些薄且都知道,他已从阿感的叙述中听了出来,这里面最少有三拨人是沈宝用这边的。
薄且默了默,沈宝用真是长本事了,一时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阿感问:“那后面还用咱们的人插手吗?”
薄且想了想:“先不用。”
看来她已有主意,薄且不想打乱她的步骤,他相信她有一定的解决能力,但此事复杂,他不能撤手不管,只不过是先放手让她去干,若是不行他再来插手。
薄且有些无师自通,若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大包大揽,直接帮她解决问题,解决人,但现在他可能是听进去沈宝用那日所说的话了。
她说他的目的图谋在真诚之前。
沈家院,夜深人静时,沈宝用熄灭蜡烛后,在黑暗中忽然叫了一声。屋中出现不寻常的动静,沈宝用平静地道:“玺儿姐姐,是你吗?”
第119章 知道了
玺儿承认自己大意了,她没想到沈宝用会诈她。
“真是你啊,他可真是没有任何新意。”沈宝用把刚熄的蜡烛重新点上。
眼前大亮,玺儿望着笑盈盈的沈宝用,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该用什么礼节来对待她。贵妃娘娘已是过去,在她供出沈思时埋葬位置时,她就叫不出妹妹了。
最终,玺儿道:“沈家主。”
见沈宝用打量自己,玺儿又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来保护你的。”
以玺儿的功力不会暴露行踪让她查觉到,沈宝用只是试试看,毕竟立儿曾报过阿感与玺儿的名,没想到还真让她试成了,她道:“我不生气,故人重逢,我挺高兴的。”
不止,还有一层值得高兴,她证实了一件事,证实了布越沙查到的情况该是真的,因为那是薄且送给他的消息。
薄且能找到这里来,还能让他在海上制造的事故精准地出现在她的船前,足见他在桂越有着深层的精密的情报网。恐怕这情报网还是因为这些年追查监视她得来的,如今被他拿来喂给自己,也算是她该得的。
“今日之事,玺儿姐姐会上报给他吗?”
玺儿马上摇头:“我不会说的,家主的命令只是让我保护你,只要不是与你安全有关的事我都可以不报的,这也是家主的意思,他说,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事事都向他汇报。”
这?沈宝用倒是没想到,以薄且的极端控制欲,他竟能忍住不探查她的生活。
沈宝用不想让薄且知道她与玺儿见过面,窗户纸捅破,谁知他会不会原形毕露,破罐破摔,再无忌惮。
“不用姐姐为难那最好了,还请姐姐不说。”
“这个你放心。”
“姐姐觉得现在的生活自由吗,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要去尝试自由的滋味吗?”
玺儿目露迷茫,稍许她道:“我曾过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为洗清家人冤屈奔波了几年,我不喜流浪四海为家的感觉,是家主帮了我,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圣武令归还于我,我赵氏武家的名声也恢复了,我曾立下过誓言,此生追随家主。所以,我哪也不想去。”
沈宝用:“我明白了。薄且现在成了你们的家主吗?”
玺儿:“是。”
“那他在桂越该是有产业的,你们落脚的地方就是他提前置下的吧。”
“这我不能说。”
沈宝用对此也并没有很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如今薄且能挟制她的不再是权,而是财。若他的财富超过桂越皇室,超过大商团,那她的头号敌人就是他了。
“那他腿是不是真瘸了,这总是能说的吧。”沈宝用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与她无关,她不要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但人都有好奇心,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玺儿:“这倒是真的,家主的腿是在幽禁的时候被打废的。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家主那次性命堪忧。”
沈宝用对此说法不屑,她才不信以薄且的谋算,会给太后打死他的机会。至于他这样做是不是为了在她面前装弱势装可怜用,沈宝用存疑。
不过她信玺儿的话,看来他是真的瘸了,活该。
玺儿是会察颜观色的,沈家主听到她们家主的腿真的被打瘸后,嘴角就开始上扬,眉眼舒展,眼珠在烛火中闪闪发亮,兴灾乐祸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在得知玺儿已跟了她两日后,沈宝用问:“我的护卫真那么不堪,一点都没发现你的行踪。”
玺儿:“不能这么比,我们是受过特别训练的,与看家护院会武功的本就不同。若是明袭,你这里的护院护卫当然可以独挡一面,若是暗袭,就差了一些意思。”
“知道了,玺儿姐姐若是有一天想离开,我可以帮你办到,像当初你助我逃掉一样。”
玺儿虽没这个心,但明白沈宝用是好意,她领情道:“好,我先谢谢沈家主了。”
既然公主一事为真,沈宝用就可以筹谋后面的事了。
薄且等了几日,也不见沈宝用按他所想的行事,若按薄且的计划,直接让大弘皇帝施压最管用,桂越不礼待为他们创造财富,守法赋税的大弘籍商人,大弘的皇帝过问此事天经地义。
这样一来,什么公主,什么大商团都得闭嘴夹起尾巴做人,毕竟他们的好日子还需要四海升平才能继续过下去。
只不过对于一般的大弘商人,入不了大弘皇室的眼,皇族是不可能为他们说话的,但沈宝用不同啊,就算薄且不去与皇上说,她自己想明白去求助皇后,这事也就顺利解决了。
但薄且等了几日,不仅没见她这样做,反而被阿感告之,沈宝用与布越沙胡大宇近期动作不断,在图谋什么。
薄且知道桂越大商团那些人并不好惹,不想沈宝用引祸上身,明明有更好更高层次的解决办法,她为什么不用呢。
薄且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想与沈宝用谈谈,但他现在见不到人。她已有几日不来钱庄了,问了元管事,元管事说,家主在忙别的事情,最近钱庄的事全交给他一人处理了。
还能是什么事,她忙的肯定是抵御公主与大商团勾结一事。在钱庄见不到沈宝用,还好薄且有儿子可以一用。
于是一日,他沾了沈立的光,见到了沈宝用。
“立儿先出去。”薄且道,沈宝用没阻拦,大人说话小孩子确实不是事事都能听的。
立儿十分乖巧,听话地出了屋,贴心地关了门。他是最希望爹娘能常常见面,私下多多相处的。
“你有事快说,这本来是我陪孩子的时间。”沈宝用不耐道。
薄且:“你这脸色一看就没睡好,不如让府上的厨娘把药膳方子拿去,在园中也能煮给你喝,忙归忙,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沈宝用看了他一眼,薄且马上道:“你别急,我马上说。”
“我有一事要向你坦白。”
沈宝用不语看着他,他继续道:“我不是从大弘逃出来的,皇上与我并无龃龉,他也不可能伤害立儿,是我决定舍弃掉了一切带着立儿来找你的。”
沈宝用还是只看着他,薄且接着说:“我骗你是因为,怕你知我还有退路不肯收留。”
沈宝用平静冷漠,薄且:“不说这个说正事,我听元管事说,此地大商团与皇室勾联,想要灭掉沈家院。你若是怕与皇后联系会让皇上知道,进而威胁到立儿的安全则大可不必,皇上绝不会对立儿不利。所以此事,可以向大弘皇室求助,向皇后向皇上求助都可以。”
见沈宝用无动于衷,薄且:“我与皇上偶有联系,可以帮你传达消息。”
到现在他还在说一半留一半,反正沈宝用也不打算拆穿他,只道:“不用了。”
“那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薄且心急地问。
沈宝用:“这事与你何干,你一个扫洒有什么资格过问此事,怎么,不是逃亡而来就可以继续在这里耍威风了。”
薄且:“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解决问题,”见沈宝用眼现不耐,他道:“我是钱庄的伙计自然要关心钱庄之事,盼东家好。”
沈宝用暗哼一声,一指屋门:“你可以出去了。”
薄且几欲张嘴,最终控制住了自己,他冲沈宝用行了一礼,转身朝屋门走去。
“不要插手我的事,我有我的解决办法。”沈宝用冷冷的声音在薄且身后响起。
薄且回头看向她,吐出几个字:“知道了,都依你。”
说完他快步离开,留沈宝用有话说不出。谁用他知道,谁让他依着了,她是在警告他,怎么让他这一说,话味儿全变了。
第120章 让我,让我的人
“你胆子可真大,敢私自约我出来。”延黎公主走进屋中,对着沈宝用说完此话,开始上下左右打量起周围。
沈宝用起身:“请殿下安。”
“说吧,给我传那样的消息,你意欲何为?”公主逼问道。
沈宝用请公主坐下:“殿下莫急,小民自会把所知道的全部说与殿下听,不敢有一丝欺瞒。”
公主是顶着一口气进来的,但此刻在沈宝用平静温和的言语下,竟也平和了一些。
按沈宝用等人原先的计划,把驸马身份透给皇室,再把公主与大商团私下见面之事告诉二王子,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此事公布在民众面前,三管其下,公主与大商团的同盟自会被攻破,沈家院的危机就此解除。
但在深入局中后,沈宝用发现,公主也被驸马骗了,她并不知道驸马的真实身份,还道是自己与大商团无意间有了联系,还有二王子,当年害死公主的上一任驸马一事,事出有因。
知道这些事实后,沈宝用假设了另一种解决危机的办法,发现如此行事就算不成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坏,不过是切入点改为了公主这里。
沈宝用如她所说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公主,一直以来延黎公主都是被推着走的那个,沈宝用如拦路虎一般,这一挡一拦,让她开始停下来,审视一些东西。
沈宝用观察着公主的脸色,她缓缓道:“民女还好好地坐在这呢,驸马就等不及要原形毕露。”
公主的脸沉了下来,在桂越有权势的女子可以随意挑选男人,这种风气养成了她们男人一样的思维,自己的东西就算没那么喜欢,只要她还用着就不许别人染指,公主可以不忠诚,但是她的男人不可以,除非她彻底不要了。
沈宝用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从驸马醉卧烟花柳巷一事入手,这人就是个阿斗,事还没成呢,就按捺不住色心,开始纵,。欲烂情。可见他一直没有正式回归阮氏家族,不光是他私生的身份,自身也是有问题的。
不过是阮氏看重他的脸蛋与身材,才助他与公主相识,一步一步引着公主成为他们的可用利器。想来此事不成,牺牲掉的不过是个空有长相,未入门楣的废物,也不觉可惜。
“我只是一个商人,这些年与个别大商有利益之争,但那都是生意场上常有的事,谁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就算不是我来做这个生意,也会有别人,大家都在这里拣肉吃,不至于被怨恨到要毁了我沈家院。殿下恕民女狂妄一句,我沈家在桂越用心经营多年,也不是谁想要来犯就能毁掉的,这个道理大商团的人都懂。”
沈宝用说着见公主杯中空了,又给公主倒了一碗甜酿:“所以,殿下觉得,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我吗?”
延黎公主抬头看向沈宝用,沈宝用趁热打铁:“我知殿下现下需要重新思考的事情很多很杂,但还请殿下好好想一想。我本可以把驸马与大商团真正的关系告之皇室,甚至可以把公主,”
沈宝用在公主的注视下停了下来,点到为止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公主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公主想明白后,也一定会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她之所以没那样做,是因为她也是一个女人。布越沙与胡大宇不理解她,只她自己知道,在看到公主也是被蒙骗的,在了解到公主与二王子,这种家人之间的误会后,她开始同情公主。
不管是大商团那边还是她这里,他们都觉得牺牲掉公主没什么,一个蠢女人罢了。可沈宝用不这么想,没别的原因,她与公主也并不相识,就只是同为女子,她不想公主落得那样的下场。
公主与二王子的事是人家的家事,沈宝用不想掺和太多,她只是在最后点了一句:“民女没有家人,从小父母双亡,如今只剩一个身在远方的养母,所以对亲人亲情十分向往,很是羡慕殿下不仅有父母疼爱,还有兄长做主,不让任何人欺负了您去。若有一天这些人权力被削弱,自身都难保,他们还会再护着殿下吗。”
延黎公主:“你窥探皇室窥探得也太深了吧。”
沈宝用:“我都可以探出这些来,大商团的人只会知道得更多。殿下有没有想过,我可以查出这些却查不出商团里的几大家族,这里的区别意味着什么,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意味着皇室现在已然势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敢密谋除掉外商,借机进一步夺权的根本原因,一方弱下来,另一方不会止步于此,只想借机更近一步。
公主并不傻,她只是陷在了新任驸马的柔情蜜意里,一时被蒙上了双眼而已。在她收到沈家主递来的有关驸马的消息后,她就像被打醒了一样,开始看向除却驸马之外的东西。
送走公主,胡大宇出现在沈宝用身边,他问:“何必如此麻烦,我还是觉得直接告之二王子最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