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聿礼哑然失笑,“这么相信我?”
南烟情绪清白明朗:“因为你凡事都会先考虑我,所以哪怕你骗我,也是为了我好。”
谎言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令人陷入骗局。
南烟心甘情愿陷入齐聿礼给她制造的骗局中。
反正他爱她。
反正他的原则是她。
毕竟。
存在于南烟的记忆里,脑海里,漫长的生命长河里的,始终都是齐聿礼。
生命尤其漫长,唯有你贯穿我始终。
闹的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在发布会结束当天,出现反转。
网友们第一时间并没像抄袭时那样热血沸腾,真相出来之后,反而陷入冷静。不少人称道,先别听一面之词,要看事实说话,也要确认证据是真是假。
真奇怪,人们深信不疑假象,却对真相怀疑再三。
然而发布会结束的一个小时后。
各大旗袍设计师与国内诸多顶流女星开始转载发布会现场视频,并且还默契的发博,先是表示与锦琅府先前的合作有多愉快,继而又以戏谑的口吻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南烟合作。
旗袍设计师的话,网友们不太信任,但是诸多顶流女星为保持神秘,大半年都发不了一次微博,今天却破天荒地为圈外人南烟站队。
后续的发展,再次跌破天际。
不知道是谁发了张南烟在伦敦时装周的毕业生时装作品发布会的九宫格照片,八张照片是她“庄周梦蝶”系列作品的照片,最中间的照片是她站在T台下的角落里,光线意外地宠爱她,落在她毛发上,仿佛给她嵌了一层光。
她瓷白的肌肤似曝光般,侧脸清冷绝艳,天鹅颈线条优雅,气质出尘,漂亮得无以复加。
【不是,这谁啊?】
【没看上面的文字吗,这是南烟设计师,不是我说,现在的设计师都长这么漂亮吗?】
【她真是设计师吗?她这长相真的不考虑进军一下娱乐圈吗?秒杀一大票女明星好吗?】
【大家的关注点好奇怪,难道不是应该关注她的作品吗?听说Victoria Meng看到她这系列作品之后当场把她签到婚纱工作室的,说真的,我要是Victoria Meng我也签南烟,长这么漂亮,在工作室当个花瓶都赏心悦目。】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她真的好漂亮啊。穿着白T都能穿这么好看吗?】
【穿白T胸都能这么大吗?平胸的人真的羡慕疯了,告诉我,她里面垫了十厘米的海绵!】
【???楼上怎么回事儿?】
【楼上这个女孩子好可爱,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也想知道,她真人真的这么好看身材这么好吗?】
……
话题逐渐歪了。
网友们的关注点实在是……五花八门,稀奇古怪。
原先只是个抄袭事件罢了,渐渐演变成#南烟整过容吗#、#这是真的南烟还是南烟请的模特#、#南烟的身材真有这么好吗#、#南烟麻烦请你出道好吗#等一堆南烟看了表示无比头疼的内容。
而更让她头疼的是,发布九宫格的博主,再九宫格微博登上热搜第三后,开始回复底下的评论了。
【纯天然妈生脸,她小时候的照片在这里。】底下附了张南烟小时候的照片,褪去清冷感,粉雕玉琢,眉目如画。
【身材可比这张照片里发的要好的多,要什么有什么的那种。】
【不进娱乐圈,不差钱,也没有明星梦。】
【别肖想了,她有未婚夫了。】
【是豪门联姻,但未婚夫长得很帅,比她大几岁,算半个青梅竹马,反正南城圈内人都知道,只要提到南烟,都知道她是被她未婚夫宠大的。】
说实话,原本南烟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发了这些照片,但看到底下的这些回评后,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字了。
“齐月,你最好别删那些回评。”拨通齐月的电话后,南烟阴恻恻地说。
齐月听得毛骨悚然,又有种替她做好事儿的略微的理直气壮:“我是在帮你!”
南烟:“底下那些回评也是在帮我吗?”
齐月:“是在澄清。”
南烟一时无言:“我需要这种澄清吗?”
齐月:“我觉得你需要。”
沉默片刻,南烟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三哥看到这些东西的反应?”
提及此,齐月更理直气壮了:“放心好了,烟姐,三哥是老古董,不上网的,就算上网也是看股市里的红绿线条,他才不会有闲心思看这种网友们无聊的八卦。”
“……”
说的,就,还,挺有道理的。
南烟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她到底是给自己办好事儿,虽然方式有点儿歪门邪路的意思,但她有心,南烟也不能打击埋汰她。
“好了烟姐,事情解决了,抄袭风波没了,你还能美美地刷一波知名度,也算是给锦琅府打了个免费广告,多完美。”齐月心很宽,“忘了和你说,我明天出国玩儿几天,不过你放心,你结婚前一天我会回来的,我还得给你当伴娘呢。”
“怎么突然要出国玩了?”
“刚甩了辞呈,陈序深不答应,我管他答不答应,我是谁,齐家大小姐!我缺这一份工作吗?我缺那么点儿钱吗?不缺!”齐月很豪迈,“为了庆祝我虽然不成功但我认为很成功的离职,我决定奖励自己出国玩儿几天。”
南烟脑海里冒出和夏弦月的对话,有些于心不忍陈序深的处境,刚想替陈序深解释时,齐月快速地扔下一句“不说了我要出去喝酒了,烟姐晚安”便匆忙挂断电话。
没给南烟解释的机会。
想来,应该也没给陈序深解释的机会吧。
电话挂断后,南烟还是给齐月发了条消息:【你和陈序深好好聊聊,他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消息如石沉大海,没得到回复。
南烟心想,算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有的事情,强求不来。
许是白天和夏弦月在医院进行的那番对话太深刻了,南烟当晚做了个梦。
她只在泛黄的照片上见过她的父母,有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南烟都是从沈老太太那儿听说的。父母对她而言,其实是非常遥远的存在。
但梦境里的父母,那样真实,真实到令南烟心碎。
梦里的光影缥缈,雾蒙蒙的一片。
苏晚照坐在南烟的床前朝她温柔地笑,“烟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
南长庚站在苏晚照身侧,俊朗不凡的脸,像是永远鲜活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老去。
他依然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时光让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个年纪,他不会面对衰老,因为迎接他的是死亡。
“是我,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你无关,晚照。”南长庚说话语速很慢,“你怀烟儿时吃了那么多苦,吃不下饭,闻到什么都犯恶心,到后来孕晚期,你成宿成宿地失眠,肚子大翻不了身……你吃了那么多苦生下的孩子……你都没怎么抱过她……晚照……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都有错,只有烟儿没有错,可是偏偏她最辛苦。”苏晚照轻抚过南烟的手,“没有爸爸妈妈的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会不会有人笑话你,有没有在外面受委屈,烟儿,真的对不起,爸爸妈妈没有办法给你撑腰。”
南烟是个懂事的人,即便真受过委屈,即便被人背后讽刺过没有父母,但此刻,她还是个心疼父母的好女儿,“没有的,妈妈,你生下我,就已经是你为我做过的,最大的付出了。”
生儿育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个女人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孩子,一个生命里,孕育出另一个生命,这已经是作为母亲,最大的成就了。
南烟不怪她。
哪怕她过得再艰辛,她也不会怪她的母亲。
世界上她谁都能责怪,唯独不能责怪赋予她生命的母亲。
苏晚照眼里沁出泪来:“怎么会这么懂事呢?烟儿,在妈妈面前,你可以任性,可以放纵,可以不那么懂事的。”
南烟摇摇头:“妈妈,我很乖的,烟儿很乖的。”
所以。
你能不能别走。
就算在梦里。
多陪我一会儿。
南烟明知是梦,可她想让这个梦久一点,再久一点。
光影朦胧,面前的苏晚照和南长庚渐渐模糊起来。
南烟慌忙伸手抓住他俩,苦苦哀求:“爸爸,妈妈,不要走……陪陪烟儿,再陪陪烟儿吧,烟儿真的很想你们。”
“烟儿乖,不要任性,懂事一点儿,妈妈累了,要走了。”
“不是你说的我可以任性吗?妈妈——”南烟嗓音夹带哭腔,她伸手想要紧紧抓住他们俩,可到头来,抓到的只有虚无。
手心一空,南烟彻底醒来。
醒来后,脸上泪意婆娑。
卧室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辨不出时间。
有那么一瞬,南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她睖睁着眼,忡楞般地躺在床上。直到腰上多了一只手,把她紧捞近一个温热的怀里。
耳畔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
“齐聿礼。”南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的可怖。
齐聿礼本身觉浅,极容易惊醒,半梦半醒间听到她的嗓音,整个人立马醒来。
旋即,他按下壁灯开关,暖黄色调的光氤氲满壁,齐聿礼把她翻了个面,让她面朝着自己。注意到她脸上的斑驳泪痕后,他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沉哑的嗓,透着种心疼的情绪:“做噩梦了?”
南烟抽噎了下,小声道:“三哥。”
齐聿礼:“嗯?”
南烟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开口却还是:“要抱抱——”
哪怕有过无数次热汗淋漓的亲密瞬间,南烟最喜欢的,依然是最纯粹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的南烟:三哥,要抱抱。
长大了的南烟还是:三哥,要抱抱。
第六十八章
寂静无常的夜, 房间内只一盏昏黄灯光氤氲。
齐聿礼抱着南烟靠坐在床头,他仍不太清醒,撩吊着眼, 感受到她趴在自己的怀里, 这种撒娇状态,其实蛮少见的。她这些年,总是有事求他, 或者坏心眼作祟,所以才装模作样地跟他撒个娇,示个软,求个欢, 做个爱。
现在这般摊开了脆弱灵魂的撒娇模样,齐聿礼满脑子搜刮,都想不到上次她撒娇到底是哪次。
“做什么噩梦了?”能让她这么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
南烟眼梢掀开细细的一小道缝,声音低迷:“我梦到我爸爸妈妈了。”
齐聿礼:“那不是挺开心的吗?”
南烟摇头:“他们不要我了。”
齐聿礼彻底清醒, 他眼底情绪不明, 晦暗沉默许久过后才说:“他们没有不要你。”
“我知道。”南烟说,“如果有的选, 他们也不会离开我的。”
“嗯。”
“齐聿礼。”南烟倏地叫他的名字。
“嗯。”
“齐聿礼。”
“嗯。”
“齐聿礼。”
“……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儿吗?”齐聿礼嗓音清润, 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还裹挟着微末笑意,语气里也有着无底线的宠溺意味。
南烟靠在他胸口的头抬起来,整个人也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她和他一样靠坐在床头。
四目相对。
视线齐平。
南烟一脸认真:“你会陪着我的, 对吧?”
齐聿礼:“对。”
南烟:“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齐聿礼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尾, 不厌其烦地回应她:“你是我的太太, 烟儿,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顿了顿,还非常周全缜密地补充了句,“哪怕死了,我们的骨灰盒都会放在一起。”
“……”
霎时,温情旖旎的氛围,因为他后半句话陡然沾染了某种阴森冷气。
南烟眉头微皱,嘟囔着抱怨了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听得齐聿礼嘴角微抽。
其实后来回忆起那个夜晚,是非常平淡的,可南烟非常贪恋。
那晚她被梦吓醒,抱着齐聿礼撒娇,听他冷冰冰的安慰,虽然后来安慰着安慰着,莫名又往变态的方向去,但他被她骂,也没生气。
她靠在他的怀里,碎碎念地指责他:“你就是很变态。”
齐聿礼冷哼了声,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个变态,怎么?我们都要结婚了,我就算再变态,你也得认。”
“我也没不认,”南烟盏唇笑,“我这人胃口独特,就好变态这口。”
“……”
齐聿礼脸黑了黑,唇角还是往上翘的,“胡闹。”
指责的话,也夹杂着微末笑意。
南烟抱他的力度更紧,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嵌入他的生命里。
她深深地呼吸,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是那种刻之入骨的安定感。
他总能让她心安。
不管是七岁那年,还是现如今的二十三岁。
只要有他在,南烟就像是拥有和全世界抗衡的勇气。
或许真的是命。
命里注定她爱他。
困意来袭,南烟沉沉地阖上眼,彻底昏睡前,呢喃般地说了句:“齐聿礼,我好喜欢你,你也要一直喜欢我……知道没?”
不是请求,也不是要求,是命令。
——简直把他的蛮横也学了个十成像。
齐聿礼俯身,在她的额间轻吻了几下,关灯前,他轻声对着寂静的夜,对着沉睡的南烟——有的话,他总觉得难以启齿,可是又是他心里的真心话。所以趁着她熟睡时,他说了出来,“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对你的喜欢,不取决于你,只取决于命运。
而我的命运告诉我。
我的原则,只能是你。
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办婚礼了,南烟和齐聿礼都没有什么紧张感。
南烟觉得主要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齐聿礼已经结婚了,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而且之前还办了个订婚宴。现在再办个婚礼,让她有种……二婚的感觉?
轻车熟路,没太大的紧张感,也没太多的期待,平平淡淡的吧。
至于齐聿礼——
南烟私以为,齐聿礼这种冰山,这辈子都不会有所谓的紧张情绪,即便有,也是他让别人产生紧张感。反正,齐聿礼是不可能紧张的。
事实上。
齐聿礼确实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