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柠撇撇嘴角,眉毛一皱,骗人。
“那你在家干嘛呢？”
“学习……”过了好一会儿,黎嘉誉回她。
又在说鬼话，看他回复的这么慢，许柠都能想象到他现在脸上心虚的表情。
“嗷,那你注意安全,早点睡觉。”
注意安全？
黎嘉誉拧着眉头,他说他在家，许柠让他注意安全。
他又试探性发了几句话，许柠都没回他。
许柠多半是知道他在外头呢，用这种隐晦的方式点他，让他早点回家睡觉。
“嗨，需要一点点小tips吗？”段翔轻轻冲他眨眼，他的手都要写断了，妈的，得找个机会忽悠黎嘉誉，让他把自己放走。
黎嘉誉的表情，又娇羞又疑惑又忐忑，像极了他表哥谈恋爱时候被嫂子查岗的样子。
黎嘉誉咔哒一声把手机锁屏，冲他冷冷一扯嘴角：“写你的东西。”
段翔这种人渣，出的都是馊主意。
许柠收到黎嘉誉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回复，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响动，赶忙起身。
白儒林把风衣挂到衣架上，摘下眼镜，捏捏发胀的眉心。
“爸爸！”许柠见到是他，连忙上前把他的公文包和饭盒接过来放好，又倒了温水递给他。
白儒林揉揉女儿的头发：“哥哥呢？”
“他和朋友出门了，还没回来。”许柠道。
“嗯。”一整天的会议和听课让白儒林看起来十分萎靡，他打起精神，捧着杯子示意许柠坐下，有些愧疚：“柠柠，下周你和哥哥的运动会，爸爸可能不能去参加了，下周爸爸要带学生去外市研学，所以……”
他很愧疚，女儿第一次参加运动，他甚至不能给她录像加油，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许柠有些失落，肩膀略微耷拉下来，但还是安慰他：“没关系的爸爸，你去忙，班主任忙很正常嘛。刚好是一中和三中联合的运动会，我和白濛会互相照顾的。”
“但是下下周……”她又说。
“下下周周末，爸爸要去几个学生家里家访，所以也不能陪你们了。”白儒林手掌在洗得发白但是熨烫笔挺的裤子上不安摩擦着，温润的面容上显出极度的愧疚，“等爸爸有空，有空一定好好陪你们。”
许柠本来还想说，下下周带他去检查胃，这下好了，不止下下周，下下下周六他们家长会，周日是实验中学家长会，这个学期都被预支完了。
但是要让爸爸放弃他的学生，真是比杀了他还难。
“那你最近有没有胃痛？”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而已。
“最近很好，有你和哥哥照顾。”白儒林温和道，“你放心，假期我一定听你们的，去医院检查身体。就这个寒假好吗？”
许柠伸出小手指：“那你跟我拉钩。”
“好，拉钩。”白儒林展开笑容，眼睛完成新月，眼尾的笑纹漾开。
平心而论，他人到中年，还是个美男子，没有发福，头发难得也多，人又干净整洁，还是个有编制的。
两个儿女都已经是不大需要操心的年纪，周围不少亲戚都给他介绍，要他再婚，两个人互相照顾，将来孩子上了大学，也不至于寂寞。
但是都被白儒林拒绝了，他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放不下去去世的妻子，世上没有谁能取代她的位置，只想把两个孩子好好养大。
黎家，虽然苏夫人去了莫斯科陪黎嘉宁参加钢琴比赛，黎化云也回英国处理工作，并且负责黎嘉奕的学习。
但是因为黎嘉树回来上学的缘故，家中热闹起来了，他比黎嘉誉讨人喜欢，更开朗，逢谁都能嘴甜地说上几句话，不像黎嘉誉，每天说不上三句话。
而且他是一直在这个家中长大的，家里的保姆跟他关系也更好，家中一时间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哎呀，嘉树你怎么自己热牛奶了，我来。”一直照顾他的保姆见他在厨房，惊讶道。
黎嘉树笑着摇头：“不了陈妈，这是我给爷爷热的，作为爷爷的孙子，我应该尽一份孝心。”
“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你在国外的这几年啊，我就总念叨着你，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的……”陈妈叹息。
黎嘉树依旧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黎金沛正在书房，跟远在国外的黎嘉宁通话。
“比赛怎么样？”
黎嘉宁娇滴滴地答：“当然十拿九稳，爷爷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吗？”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围棋比赛半决赛都没进。”黎金沛兴致缺缺，不爱哄小孩子，语气冷淡。
“那都是他们运气好而已，实际上才比不上我。”黎嘉宁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还有不甘。
“你三哥呢？”黎金沛又问，“他很久没跟我联系了。”
“三哥闭关学习呢，二哥去年连SAT一千五都没有，GPA更不好，爸妈很不高兴。”对于家里多一个哥哥，黎嘉宁接受良好，多一个哥哥就是多一个人宠她，管他大哥变二哥，二哥变三哥呢。
“所以他一分钟时间也拿不出来问候一下我？”
“爷爷你也知道嘛，三哥他最听爸妈的话了，爸妈让他学十五个小时，谁都不许联系，他当然听啦。”黎嘉宁看看自己漂亮的手指，想起什么似的，她又连忙撒娇，“爷爷，我这次赢了比赛，想要最红的那几个明星来给我庆祝……”
“挂了吧，我累了，”黎金沛脸色更沉。
黎嘉宁嘟嘟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说晚安挂断电话，谁不知道家里是爷爷说的算，她还要买包包和漂亮衣服，闹脾气得罪爷爷连零花钱都会没有的。
黎金沛深吸一口气，房门此时被咚咚敲响。
“进。”
黎嘉树端着牛奶，恭敬地递给黎金沛：“爷爷，晚上喝点牛奶会睡眠更好些。”
黎金沛喜怒不形于色，淡淡让他把牛奶放下。
黎嘉树还想趁机说些什么刷些好感，但是被黎金沛一句累了，不尴不尬地只能离开。
他心中愤怒，在黎嘉誉还没出现的时候，黎金沛就对他不如黎嘉宁和黎嘉奕，问就是说因为他长得丑，真是该死的颜狗。
反正黎金沛没几年活头了，家业肯定是黎化云夫妻的，只要他讨好黎化云他们，害怕得不到想要的吗？
人走后，黎金沛剧烈地咳嗽起来，许久才呼吸顺畅。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忧愁黎家的未来。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纵观黎家所有的孩子。黎化云暴躁无用，蠢笨不堪，儿媳懦弱；黎嘉奕太听这两口子的话，没有主心骨；黎嘉宁就是个娇娇儿，只懂得享受；黎嘉树不是亲生的，早就被他刨除在继承人之列，且人虚伪心胸狭窄，眼前只有那一亩三分地。
黎嘉誉……
他是长得和亡妻最像的孩子，但是他不仅回来的太晚了，也最难调教，大概是那对夫妻作下的孽，还有黎嘉树的推动，才让黎嘉誉的骨头那么硬，频频和自己对着干，简直是大逆不道。
黎金沛喜欢这种难以调教，但是黎嘉誉有病，双相情感障碍。
精神类的疾病不是小玩笑，而且他的心思也从来没动到家业上，黎嘉誉没有野心。
“滴——”一声后，低沉的男声事无巨细地向黎金沛汇报黎嘉誉的状况。
黎金沛搓着手里的佛珠，听到一半时候动作一顿。
小畜生，骂他老畜生的时候有胆子，喜欢人家姑娘的时候没胆子。
本周六就是运动会，许柠本来基础就差，所以训练更抓紧了。
坚持这么久，不是没有成绩，她已经从一开始跑四百米都难以坚持，到勉勉强强累死累活可以跑完一千米。
这已经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照这样来看，她体测的八百也能及格，倒时候就不用烦恼会因为体测不达标被错失竞选省优的机会。
因为运动会，学校的气氛都是浮躁高涨的，这周大家都没什么学习的心思，李丽娟干脆就用更多的时间安排运动会事项，处理一些杂事。
比如开学考试前十榜的照片该拍了，虽然回来回去都是那几个人，但是仪式感是要有的。
“许柠，课间操带着前十名去六楼照相室拍照，对了，记得叫上黎嘉誉，上次见义勇为，校长要给他单独腾个地方放照片。”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文科先进去拍了,理科班十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还能有和黎嘉誉拍照的一天。
要说实话,严广泽心里是有点不太满意的。
他上次才被黎嘉誉打过，对他是又怕又恨,但是偏偏一点都不能表露出来。
成绩是他唯一能压制过黎嘉誉的东西，是他一分一分考出来的，凭什么他黎嘉誉见义勇为一下,就能跟他的照片放在一起了？
打架是黎嘉誉的强项,见义勇为又怎么了嘛。
沈怿檀自从生日那天之后,很久没能和许柠说上话了,他觉得很奇怪,现在自己面对许柠的时候,会忍不住心跳加快,想搭话又不知道搭什么，完全不像之前那么畅所欲言。
甚至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很长时间没有嫉妒许柠了。
这是不好的征兆,没有嫉妒心，就永远不会进步。
“咳,你送我的那两套题,我都做完了,我觉得很不错,有空的话，可以一起研究研究。”沈怿檀左思右想，轻咳一声,上前跟许柠说。
“我就知道你会用得上,是我之前买的,觉得很不错。”许柠轻轻一笑，小声说道，算是变相同意了他的邀请。
黎嘉誉远远站在队伍最后面，靠墙倚着，看沈怿檀跟许柠说话，许柠也笑着回了，两个人似乎关系很好，也很有共同语言。
他恍然想起，好像沈怿檀的类型和白濛，许柠应该是更中意这样的男生，她大概对沈怿檀也有一点好感。
而且……许柠也送了沈怿檀题集……
礼物不是他独有的，沈怿檀也有，黎嘉誉薄唇轻抿，心里说不出有点失落和生气，像是自己独一份拥有的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分割了一样，他以为是独一无二的，实际上别人也有。
他用挑剔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沈怿檀，发现除了和白濛一样虚伪做作，挑不出什么毛病，关键是许柠喜欢他们这种读书好还满肚子花花肠子的。
许柠的喜欢最重要，勉强可以打九十分，和白濛分数持平。
如果有一天白濛不好，许柠和他分手，沈怿檀不失为一个好的备选，大概能顺利上位。
黎嘉誉酸溜溜想着，因此暗暗给他扣了十分。
严广泽看着场面一片和平，忍不住暗搓搓对着许柠说：“听说这次校长特意给黎嘉誉安排的位置挺好的，以往许柠你都是在c位的，现在黎嘉誉是不是要占一点你的位置啊。”
他猜测许柠会因为这件事有点不高兴，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件事表现出一点不高兴，就相当于得罪黎嘉誉了，以后有得是苦头吃。
论话里有话里外不一，沈怿檀算是有心得，他听到严广泽这么说，比许柠反应还快：“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免得影响同学之间的感情。”
沈怿檀暗暗看了许柠一眼，为此略有了一点保护她的骄傲。
“我觉得黎嘉誉同学行为值得表彰，就算是在我前面，也没有什么关系。”许柠也不是傻子，但是她不太理解严广泽是怎么想的，他真的以为这种小事会让她多在意吗？
就算她这次的位置要被黎嘉誉占一点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成绩也不会被黎嘉誉分去几分。
黎嘉誉抬了一下眸子，又飞快低下。
严广泽的挑拨就此卒掉，他的多话此时甚至显得格外尴尬。
好在文科班已经拍完照片，轮到他们进去了，他在不至于在大众的目光里被审判。
“一会儿许柠同学留一下，和罗娇再拍个照，学校今年的宣传海报该拍了。”
摄像老师一边调试相机，一边叮嘱。
罗娇是文科第一，对于家长来说，没有比成绩更让他们心动的招生简章了。
拍照很快，不到五分钟就结束，拍完的人陆陆续续出去，黎嘉誉是最后一个。
摄像老师用镜头对着他，过了几秒，忽然抬头，冲他示意：“你能不能别这么严肃？太僵硬了，你以前没拍过照片吗？”
罗娇分了许柠一块太妃糖，挽着她的胳膊，冷不丁两个人听到摄像老师说话，目光都投向黎嘉誉。
黎嘉誉被人齐刷刷看过去，表情和姿势都更僵硬了，眉眼压低得好像山雨欲来。
他从小到大，的确是没怎么拍过照，第一次是十三岁在警察局录入寻亲信息，第二次就是拍身份证。
摄像老师又啧了一声：“怎么，你还要打我啊？”
罗娇被逗笑了，许柠也跟着她抿起嘴唇，露出些许笑意，但又觉得这样有点嘲笑黎嘉誉的感觉，他心思敏感，于是赶紧把头埋下，当作无事发生。
黎嘉誉余光瞥到她忍笑的表情，忍不住睫毛颤了颤。
“好，就这样，这么多好。”闪光灯一亮，黎嘉誉的脸定格在相机中，照相老师嘱咐黎嘉誉：“正好我看你也挺高的，帮忙把桌子搬过来吧，一会儿许柠和罗娇要踩着桌子拍照。”
当初学校定制的幕布大小和画面位置没选好，要拍的好看一点，女生就得踩桌子，男生踩凳子。
照相室的桌子又是年久失修倒腾下来的，桌腿不齐，有点晃，许柠每次照这种照片，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黎嘉誉搬了两张桌子过来，顺便在许柠的桌子下面安了张凳子，让她好踩上去。
“嘿，还挺细心。”摄像老师夸他一句，黎嘉誉眼巴巴瞅着许柠。
罗娇等得人都秃了，也没等到黎嘉誉给她搬一张凳子，只好自己搬了一张，踩着站上去。
黎嘉誉站在许柠旁边，等她晃晃悠悠上去，他手垂在两侧，手臂的肌肉紧绷鼓张着，像是时刻在做什么准备，许柠站在桌子上晃了一下飞快站稳，黎嘉誉的胳膊也微微动了一下，接着恢复如初。
他退到旁边，等拍完照，又站了回去，等许柠下来。
罗娇刚才看到黎嘉誉照相看到许柠时候的眼神都柔和了，现在又给她搬凳子又是保驾护航的，虽然没有什么暧昧举动，连个小手都没碰到，但那点小心思明摆着的。
她看得牙酸，咧嘴捂了一下自己的腮。
以前光听说传闻，没想到是真的。果然能驯服野马的只有甜妹，但是据她了解，许柠可是拔剑自然神的铁血i学习人。
别说黎嘉誉这仨瓜俩枣的成绩了，就是沈怿檀许柠也看不上。
摄像老师把照片都导入到电脑里，他瞥了一眼黎嘉誉的口袋有个方形凸起，知道他是带手机了，招呼他过来：“这些照片你拷到手机上，然后帮我传到教务处那边的电脑上。”
黎嘉誉点头，跑了一趟教务处。
照片传过去之后，黎嘉誉出门，点进图库，准备把这些照片都删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