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过于敏感,她们这些后宅女子们不好妄议,但就算是舒贵妃居后宫也知道如今四皇子蹦跶的厉害,其养母林淑妃如今又深得圣宠,将自己这个曾经的宠妃挡箭牌压下,忍不住说了几句,“什么邵天授济,不知弄了什么见不得人手段,给他脸上贴金,贻笑大方。”
舒贵妃曾经也有夺嫡念头,幸后来及时止住。如今只觉着四皇子和林淑妃痴心妄想,皇后和太子才是中宫嫡出,正经储君。她看不上林淑妃更看不上四皇子,语气带着不屑。
“太子和皇后行事磊落,那四皇子只暗地里行些阴暗龌龊手段,不会成气候,”这话当然不是舒贵妃分析出来,而是六皇子如此评价过,反正舒贵妃现在是妥妥的拥太子党。
赵充仪本就胆低,三皇子妃和宋如也不敢妄谈,舒贵妃也是说几句不岔,很快便岔开话题。
而此时太子正带着给佑哥儿治病的宋郎中往凤仪殿去。
皇后身体不适,虽然太医诊治是伤神劳累,开了汤药休养些时日便可,但太子却不这般认为。
他觉着皇后一向身体康健,很少生病。前有皇长孙中毒,四皇子暗中动作不断,便怀疑这病也许不是病,便特意带了宋郎中为皇后诊脉。
“皇后娘娘无甚大碍,的确是伤神劳累所致。”
宋郎中并未诊出其他病症,太子知道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也由衷松了口气,他宁愿自己猜疑过重,也不想母后真的有个什么好歹。
徐皇后温和地笑了,她自然知道太子所虑,柔妃一直陪着皇后,正要开口,便听到大殿外传来恭请圣安的声音。
“皇后如何?”平昌帝多日没来凤仪殿了,是上午太医令来为林淑妃把平安脉时,他随意问了句后宫其他妃嫔身体时,才知晓,便绕道过来一趟。
到底皇后是他正妻,平昌帝便是再偏宠爱重林淑妃,也给皇后体面。
却没想到看到一个陌生的郎中在收拾药箱,他知道太子请到一位名医给皇长孙治病,却没见过这位郎中。
太子忙给平昌帝行礼请安,并介绍了一旁也行礼的宋郎中。
柔妃如今越发厌恶看到平昌帝,见他来,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平昌帝对柔妃并不在意,得知太子是担心皇后,才特意请了这名医来给皇后诊脉,倒是欣慰他的孝心,知晓皇后并无大碍,“皇后好生休息,若是宫务太过劳累,不如让淑妃帮你分担一些。”
这自然是林淑妃多次枕头风的结果,平昌帝如今也觉着有林淑妃为皇后担忧,也免皇后劳累。
太子微微低垂的目光微寒。
皇后倒是面色无常,温和地笑了下,“多谢圣上关心,若是林淑妃能帮衬妾身一二,那妾身自然乐的清闲些。”
林淑妃真是爪子越来越长了,真当她这个皇后好欺!
平昌帝见她言语中并无勉强,心中对这皇后更加满意,不愧是中宫,这份气度便足以。
其实,平昌帝是有些舍不得林淑妃劳累,但看皇后每日处理宫务也不容易,但更见不得淑妃不开心,心疼她有一点儿不快。
平昌帝才满意地笑了下,就察觉到有道目光似在偷偷打量自己,顿时龙心不悦,望了过去,见是那位宋太医,一双沧桑的眼睛落在自己腹部,不由沉下脸来。
太子敏感地察觉出来,忙抬脚欲提醒宋郎中一二。
这位宋郎中可谓当世圣手,一手医术不输太医令,甚至更胜一筹,只是性情有些狂放,不拘礼节,方才见了父皇也只行了简单的稽首礼,并未跪拜。
此时,见他竟大咧咧打量父皇,且眼中带了浓厚的兴趣,不由担心他触怒圣心。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宋郎中有些怀疑的声音便响起,“圣上,可否让我为你诊下脉?”
平昌帝觉着自己身体十分康健,尤其到了他这个年纪,更注重身体,每日都有太医为其诊脉,这个郎中虽有些本事,只是这行为过于狂妄,便心中不喜,“不必了,朕无恙。”
平昌帝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冷意,若是旁人,许要诚惶诚恐,偏这位宋郎中是个疏狂之人,还颇有些医痴。在太子张口欲阻止前,反驳道:“我看着可不是,圣上身体该是有疾才对。”
如此说着,他还往前走了两步,直视并细细看向平昌帝眼睛,而后目光中便带上一些热切,似乎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一般。
“放肆!”平昌帝高高在上已久,觉着被他这目光冒犯到,登时帝王威亚倾泄。
从去年起,平昌帝性情就有些阴沉不定,徐皇后恐太子被波及怒火,忙道:“太子无事便和宋郎……”
话未尽,宋郎中就越发笃定地说了句,“似是中蛊。”
他可是许久未遇见蛊毒了,隐隐有些兴奋。
*
“怎么回事?”
凝烟殿,舒贵妃与舒颜等人才用完午宴,舒贵妃正安排宫人送舒颜回国公府。
方才吃饭时,舒颜忽然干呕,舒贵妃叫了太医来诊治,原来竟是怀孕了。
这可是大喜事,只是舒颜不害喜则罢,一害喜便厉害了。之前觉着好闻的气味,比如因舒贵妃生辰,殿内点了熏香,又布置了许多的鲜花,这些先前还觉着好闻的香气,如今闻着只觉着厚重。
如此,舒贵妃只能赶紧安排人送她出宫。
才吩咐完,便听到有些喧哗声。
舒贵妃问完,很快从外面小跑进来一个内侍,“贵妃娘娘,圣上忽然晕倒了!”
“什么?!”舒贵妃震惊地站起身,到底是深深喜爱过的人,即使现在不爱了,却也做不到无动无波,“圣上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晕倒,可有说是什么缘故?”
反应过来,舒贵妃急声连连发问。
内侍自然是不知,“奴婢不知,只说圣上在凤仪殿忽然晕倒,现在后宫戒严。”
若是普通晕倒,寻太医诊治便是,但却戒严后宫,舒贵妃下意识想到:“莫非有刺客?”
不仅是她,其余人也是这般认为。
果然过不大会儿,就有巡逻侍卫通告各宫不许随意走动,宫中进了刺客,刺客伤了圣体,现在宫中搜查。
如此,舒颜想要现在离开皇宫就不可能了。
舒贵妃便安排宫人收拾出一间远离带有花卉处的小偏殿,撤了其中熏香之物,让舒颜暂时在里面歇息。
圣上遇刺晕倒,舒贵妃作为贵妃,本该前去探望,只是如今宫中戒严,不得随意走动,但作为贵妃,她倒是没被阻拦,便匆匆带着宫人往凤仪殿去。
她到凤仪殿时,殿外尽是手持佩刀的千牛卫,守卫森严。
但舒贵妃并未被允许进入,不仅是她,比她早到的柔妃与林淑妃也被挡在了凤仪殿外。
作者有话说:
本文接近大结局,新文《穿成女主妹妹的日子》求收藏,么么
第177章
邵元昇今日在大理寺当值,得知平昌帝遇刺晕倒时,本就担心还在内宫的舒颜,捡重要的差事处理了下,便匆匆赶往皇宫。
只是宫内戒严,根本进不去,寻思了一番,只能去寻了舒怀亭,往太子处打听消息。
直到未时中,舒怀亭才匆匆赶来,“太子只说无须担心,”他如今已离开东宫在吏部任职,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来的口信。
“阿颜在姑母处庆生,应该无事,”舒怀亭明里在吏部,暗中依然与太子做事,他觉着这刺杀来的蹊跷,太子那边也没有旁的动静,许是另有内情。
邵元昇按下担心,但也没离开宫门,舒怀亭嘴上说着无事,其中心中也担心宫中妹妹,便也陪着邵元昇等舒颜出来。
舒颜出宫时已近申时末,就这,她还是舒贵妃费劲寻了皇后身边的女官,提前把她送出宫,另有三皇子妃等人依然在凝烟殿未出。
“阿颜!”
一看到舒颜的身影,邵元昇就快步走了过去,见她神色带着憔悴,忙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舒怀亭也看到妹妹脸色不好看,“不舒服?”
中午宴席上,本来她就没吃多少饭食便呕了,后来虽然缓解了些,但神色间掩不住憔悴,但此时见到夫君和兄长,身体上不适比不过心中欢喜,高兴地与他们分享,“没事,是我怀孕了。”
“怀……”邵元昇一下顿住,而后又惊又喜地望着她小腹。
虽然两人一直都说孩子的事不着急,之前北巡还刻意避着,但当孩子真的到来时,他只觉着满心说不出的喜悦。
一下讲不出话,神情显得楞傻。
倒是舒怀亭虽然也高兴自己要做舅舅,但比邵元昇更快反应过来,“阿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找太医看过了吗?看你脸色不好,走,快别站着了,别累着。”
一连串的关心担忧言语,让邵元昇也反应过来,“对,对,快上马车,别累着。”
“就是有些孕吐,其他的倒还好,”舒颜从宫中出来时,是舒贵妃特意找了软轿抬她出来,并不累。
但邵元昇和舒怀亭却是担心的很,尤其是邵元昇对女子怀孕一事什么都不懂,只想赶紧回国公府让舒颜休息。
舒怀亭却是知道些妇人怀孕事,高兴之余,就叮嘱了舒颜一番,一路坐了国公府马车先到了国公府,才急急赶回舒府报喜。
不提舒府上下得知舒颜怀孕多么欢喜,宋氏当即就打算明日来国公府探望闺女。卫国公夫人得知小儿媳怀上了后,高兴地合不拢嘴,急忙赶往清宣院。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舒颜正被紧张兮兮这那都不放心的邵元昇弄得无奈,见国公夫人过来,赶忙从榻上起身要下来,却被邵元昇按住。
“阿颜别乱动,”邵元昇到国公府便先派人找了国公府府医过来给舒颜看诊,并询问了许多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才想起来通知卫国公夫人这喜事的。他觉着府医叮嘱的那些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便是孕妇一定要好好休养,切勿累到。
“哪里就这样脆弱了,”舒颜也没想到邵元昇这般紧张,暖心之余却是有些好笑。
卫国公夫人看着幼子紧张的样子,笑着道:“知道紧张你就好,开头三个月的确要多小心。等坐稳胎就好些了,看你这反应,也是不轻。府医也有开些止吐的方子?”
卫国公夫人生养过三个孩子,经验也是相当丰富,甚至比府医说的还要周到细致。不仅舒颜仔细听着,邵元昇更是比她还认真,还不时询问母亲。
被家人这样细致温柔疼爱,舒颜手指轻轻摸着依然平坦的小腹,只觉着胃中不适都淡去几分。
只是到底是生理反应,便是尽量保持愉悦的心情,待到了吃饭时,舒颜还是不时被一些饭菜味道顶到呕吐。即便饭食尽量避开味道重,挑着舒颜爱吃能吃的做,有时吃着时还无事,等吃完后,上来一阵子恶心又都吐出来。
可舒颜知道,母体营养对孩子的重要,便是呕也要尽量吃进去食物,更不必说每日滋补温和的汤类,能喝进去便尽量喝。
她这样的状态,让卫国公夫人和邵元昇皆心疼,可也没办法替代,只能尽量帮她想法子缓解,邵元昇也尽量待在府中陪伴她。
也幸好,舒颜的身体一向康健,底子好,虽孕吐症状重,却不至于卧床不起,甚至,她还觉着总在屋子里烦闷,更想在外面走走。
清宣院附近倒是没有什么花圃,只有绿叶树木,因此,也不怕有浓郁花香刺激味觉。
若是走得累了,身后自有丫鬟随时带着绣墩让舒颜坐下歇息,或者附近有石凳之类,铺上软垫也可歇脚。
“阿昇,宫中和朝堂上如何了?形势好转些了吗?”
因她孕吐重,邵元昇恐她劳神,一直未与她讲,“嗯,好了许多。还记得你上次进宫给贵妃庆生吗?”在舒颜点头目光中,他继续道,“其实,当时圣上晕倒并不是遇刺,是中蛊。”
“中蛊?!”舒颜震惊地瞪大眼眸,居然真的有蛊吗?
“是啊,”邵元昇将圣上去看望皇后,恰逢宋郎中给皇后看诊,继而发现平昌帝中了蛊毒,简单讲了下,“宋郎中诊断圣上中的是噬情蛊,他身上的自然是子蛊,为了不惊动背后下蛊之人,才假借刺杀之名,严密把控皇宫各处,并由宋郎中暗中为圣上驱除蛊毒。”
舒颜听得一愣一愣,这什么噬情蛊,只听名字,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后宫哪个妃嫔的手法,只是既是情蛊,却又带了个噬,便给人不详的感觉。
果然,邵元昇接着说道:“还记得当时你说圣上富态了吗?其实,那并不是富态,而是噬情蛊导致。若只是一般的情蛊,除了中蛊的子蛊被母蛊控制心神,倒也好解,也不太会损伤身体,但这种噬情蛊却对中了子蛊的人身体产生很大损害,当然控制力也强。肚腹肿胀只是先期,待后期便会损及心脉。若不是精通蛊毒之人,一般郎中根本查探不到,只会误诊心脉有疾。”
可见背后下蛊之人的狠辣,除了想要控制平昌帝,还想慢慢要他命。
舒颜这才知道,原来当时误以为平昌帝发福,原来并不是中孕肚,而是中蛊!
“那查出来背后是谁……”她才问到一半,忽然福至心灵,“是林淑妃?!”
若论近期平昌帝最宠爱最听任谁的话,当属林淑妃,无二。再加上四皇子暗中作祟,其夺嫡之心昭然若揭,林淑妃能做出此等事来,自然也不无可能。
至于什么平昌帝最心爱女子乃林淑妃,二人被传情比金坚,或许情有,但在这后宫,在平昌帝坐拥后宫诸位佳丽,林淑妃至今不过是淑妃,可见两人感情也掺了不知多少的水。
“是她,”果然如舒颜猜测,邵元昇将近来宫内外情势与她讲来,“圣上被取出蛊毒后,便派了内卫与太子,彻查林淑妃与四皇子。”
舒颜都能想到的事,平昌帝在蛊毒被取出,心神不再被林淑妃所控时,自然更是立刻想明白。又因为那宋郎中实在是医痴,对蛊毒又精到,虽从平昌帝体内取出子蛊,却未惊动母蛊,是以那林淑妃依然以为平昌帝尚在她控制之下。
如今,太子偶尔还配合地演出被四皇子打压下去的颓废,可谓是暗中快意地看着尚且不知已经败落的林淑妃和四皇子一派上蹿下跳地蹦跶。
凡事,只要做过,便有迹可循,饶是四皇子暗中深深图谋,在平昌帝的暗卫都配合太子介入下,又有邵元昇和舒怀谨等一干能者臣子下,不过月余,一切尘埃落定。
林淑妃在其被发配蜀地长兄,或者四皇子一些手段下,获得噬情蛊这等邪物下到平昌帝体内,暗害龙体安康,达到其控制帝王的险恶用心。
四皇子屡屡陷害太子,不惜贩卖人口,豢养江湖组织为其刺杀良臣,操办民间□□,假借神鬼之事愚弄操纵人性为其造势等等一系列罪证,在朝堂上大白人前。
不提被四皇子笼络住的朝臣被下诏狱,此番四皇子被抓,还查出一些经年旧事出来。比如当初二皇子篡位谋逆,其中也有四皇子的黑手在后面推波助澜,甚至二皇子的一个幕僚其实是四皇子派过去的暗装,那场秋弥刺杀有一半也是这幕僚背后操控。
又有废五公主邵嘉与四皇子合谋,弄了假替身在京城结党,她则暗中离京潜入晋州等各地方,先以莲火教圣女身份敛财营私,后又以同样是四皇子暗中组织的水灵教为掩护,愚弄百姓拉拢人心,并先后两次以神碑神谕等把戏为四皇子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