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在衙门当差——醉君天【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3:41

  直到半年后,宁王妃先于永王妃有孕。
  一夜之间,各色流言忽然就在坊间传开来,都说有废太子之事在前,宁王妃若是先生下了皇孙,以宁王击退戎狄的功勋,以及在民间的声望,先帝多半要立宁王为太子,传位于宁王了!
  如此这般的传言甚嚣尘上,容相自然不会派人去拦,而永王作为兄长,为了彰显自己的胸襟,也不能派人去拦。
  至于宁王,他早卸了兵权了,更加没本事拦了。可天知道,虽然没有开诚布公地说过,但他和他哥都是默认由他哥来当这个太子的啊!
  但三方都不制止的局面,就变成了好像连朝廷都默认了如此,宁王要封太子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全天下――不论是谁,到了这种时候,心里都会有想法的。
  所以之后宁王妃中毒,雨夜早产的事,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永王因为外面的流言,已经很久没有同宁王联系了,他固然知道那些话都是容相的手笔,但他自己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当然是有的,若是没有,他也不会对找上门来的弟弟视而不见了。
  待宁王妃中毒一事传来的时候,永王几乎要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动手,但恐怕全天下的人、甚至包括他的兄弟,都要认为是他动的手了。
  而他自己,甚至也不知道,在他的担忧和惧怕之中,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安心和窃喜。
  最后还是柳贵妃,也就是当时的永王妃,直截了当地安排了马车,冒着大雨将他拉进了车里。
  “我明白,你对宁王的担心和我对我妹妹的担心是一样的。”
  永王妃平静且笃定地说:“她们也一定都明白。”
  他们俩连夜赶到了宁王府,一进门便看见颓丧的宁王迎上来,又哀又痛地问他:“哥!怎么办!”
  永王这才意识到,永王妃说的没错。
  宁王从没有怀疑过他这个哥哥。而他也一点都不高兴自己的兄弟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们是相依为命活下来的兄弟,什么太子之位,什么皇权霸道,都没有对方重要。
  于是他和自己的兄弟一起祈祷宁王妃母子平安,期盼能够见到健康的弟妹和侄子或侄女。
  最终,宁王妃险之又险地产下一名女婴,母女平安,而这名女婴的出生也几乎解决了一切问题和矛盾。
  宁王喜极而泣地抱着襁褓中小小的婴儿,看向永王,这才发现,自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兄长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鬼使神差的,宁王说道:“就叫她赵好吧。”
  “因为她让一切都变好了。我这个当爹的,也希望她将来一切都好。”
  永王头一次这般直接地看清了自己的心,他下定决心要一辈子疼爱这个小侄女,哪怕对方的未来注定多灾多难,他也必定拼尽全力,叫她如她父亲所愿,一切都好。
  双王重归于好,容相再没有插手的余地,同年,先帝驾崩,传位于永王。
  成为皇帝的永王有了更多的顾虑和掣肘,时间渐长,甚至偶尔也会动摇初心。不过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日渐长大的赵好,想起当年的那个雨夜,告诫自己,他想做个有情有义的皇帝,而非坐在龙椅上的孤家寡人。
  皇帝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到了,但他的确每一次都在努力。
  作者有话说:
  搓搓手,应该快完结了
第一百章
  最初的激烈斗争之后, 事态便渐渐平缓下来,卫将军一案的真相也终于被公布于天下,真相大白。百姓们震惊悲痛之余, 无不痛骂容相坑害忠良, 纷纷给卫将军立碑建庙。
  不过赵好却知道,皇帝隐瞒了一些事实。
  比如德妃和凶手元老爷的关系,公布出来的案情中就并未言明。赵好不知道大公主是什么反应,但皇帝以静养修行的借口将对方送去看守皇陵, 大约也再不会回来了。
  而与此案相关的其他人等,屈老汉一家得了赏赐, 算是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元杏因为隔得太远, 恐怕还没有收到消息。楚???武却是因为将功补过,免去死罪, 贬为庶人, 拿着遣散银两出宫,自去过他的日子了。
  卫将军案虽大,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案子, 清扫容氏党羽时,掀出的各类近十年来的大案要案才叫触目惊心,民间一时骂声不断, 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容后被废,容太后也再不出仁寿宫一步,容氏被抄家灭族,容相的党羽纷纷下狱, 前朝后宫, 总算和皇帝一开始设想的一样干干净净了。
  而宁王府里, 赵好和卫知拙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管专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心态总算是慢慢恢复过来。
  只是各个空缺的官职亟待填补,皇帝一面忙着提拔属于自己的势力,一面又新开了恩科,连带着宁王也回不了家。
  宁王妃倒是很看得开,冲赵好笑道:“难得你爹有事做,不用在家呆着烦人。近来天气好,知拙的身体也好些了,你可以带他出去走走,也散散郁气。”
  赵好也是这么想的,于是问卫知拙要不要出门。
  卫知拙在家里休养了这么多天,精神好了不少,脸颊看着也丰润一些了。赵好既然提议,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个人一同去街上闲逛。
  上京的百姓们一向嗅觉敏锐,察觉到风雨渐歇,各式店铺该开门的开门,该出摊儿的出摊儿,竟是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热闹。
  今天阳光也不错,凉风习习,秋高气爽。
  赵好站在街上,忍不住闭上眼,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扭头看时,才发现卫知拙也和她做了一样的动作。
  赵好忍不住笑了笑,这时她仿佛才感觉到,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卫知拙也停下来看她,漆黑的眸子里似乎也有了亮光。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儿路过,被卫知拙拦下,挑出一根来递给赵好。后者欣然接过,仿佛回到当初一起巡街的日子一样,挤挤挨挨地跟他走在一起,你一颗我一颗地分享。
  两人没有腻歪多久,前面传来一阵喧哗,赵好拉着卫知拙去看,才发现是一列囚车。
  周围的百姓倒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了,看热闹一般围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这些从前都是什么官,又犯了些什么事儿。
  赵好在一旁听了两耳朵,心想,上京百姓的消息都这么灵通?这里好些人她都不认识呢!
  忽然,赵好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蔡州”两个字,就见有个黑黑瘦瘦的人指着其中一辆囚车道:“就是这个姓冯的!”
  赵好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卫知拙,后者也正定定地看着囚车上那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犯人。
  过了一会儿,卫知拙才收回视线,整个人看上去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赵好轻声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冯远道?”
  卫知拙闻言,点了点头。
  赵好还记得,当初卫知拙就是因为这个人贪污修建河堤的拨款,害得无数百姓因为洪灾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才回到西平县,再不施展自己破案的才能的。
  虽然因为证据都被销毁,无从调查揭发,卫知拙后来再也没有提过这回事,但赵好知道,对方心里一定一直记着这桩惨案。
  没想到这次清扫容党,却是把这颗萝卜也拔了出来,也算是对当时受难的百姓有个交代了。
  卫知拙想了想,说道:“应该抽空把当年的事情一一整理上报才是。”
  虽然没有证据,但说不定能给皇帝和宁王帮上一些忙。
  赵好捏了捏他的手,说道:“难得出来一趟,不着急,等回去了再说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咱们去爬山游湖,看看风景?”
  卫知拙沉默了一下,终于说道:“我想去青竹寺看看。”
  赵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卫知拙的娘亲方氏当年被逐出家门后,就在青竹寺带发修行。
  方家当年虽然投靠了容相,但对这种大家族而言,名远比利要重要,是以除了朝堂上站队,方家的人并没有做过什么脏事。
  这次的清扫没有太波及方家,反倒是因为洗刷了卫将军的冤屈,连带方氏也算是无罪之身了。
  但奇怪的是,方家并没有派人前去青竹寺接回卫知拙的母亲,而方氏似乎也没有离开青竹寺的意思。
  赵好想到了卫知拙之前说过的话,总觉得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外奔波的是她,卫知拙则是被关在刑部大牢,他能从哪儿得知自己母亲的消息呢?总不能是母子之间的心意相通吧?
  赵好想不明白,但卫知拙想去,她自然是支持的,不论如何,多一个家人总是好事。
  青竹寺距离上京城不算远,但因为坐落在青竹山上,上下有些麻烦。赵好和卫知拙出发的时候就不早了,等到了地方,已经快到下午。
  赵好脚步轻快,哒哒哒地往上跑,卫知拙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只垂着眼慢慢走。
  赵好见状,又折回去扶他,问道:“是不是腿上的旧伤又疼了?”
  卫知拙摇了摇头。
  赵好也没办法,自打上山起,卫知拙就一直这幅模样,只偶尔在她逗趣时笑一笑,通身都是沉闷压抑的气氛,根本不像是去见自己久别重逢的母亲。
  倒像是做好了和什么人道别的准备……
  赵好不愿多想,和卫知拙一齐到了寺外,和扫地的小尼姑说明了来意。
  上次宁王妃派人来请人就吃了一回闭门羹,赵好看了眼卫知拙,心想分别二十多年的儿子亲自来了,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见一见的吧?
  好在那尼姑通报过后,很快就出来了,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卫夫人有请。”
  赵好眼睛一亮,拉着卫知拙进去了。
  青竹寺地处上京附近,有不少官员家的女眷回来上香参拜,这些年来修缮得也是不错的。
  卫夫人居住的地方是一处清雅小院,人迹罕至,来往的僧尼并不多,反倒还有丫鬟伺候,让赵好惊讶了一下。
  她原以为卫夫人在青竹寺里过得很是清苦呢,现在看来,除了不能外出,和在别院里生活也没什么区别了。
  赵好暗想,就方家的情况来看,不太像是他们那边有意关照,那就只能是卫夫人自己有手段,能争取来这样的条件了。
  那她先前为什么不愿意下山去见卫知拙呢?
  院子里太安静,赵好也不好意思说话,只和卫知拙一起在丫鬟的引导下到了一间厢房前。
  进了厢房,便见其中青烟袅袅,四周弥漫着佛寺中才有的檀香气。一个纤细背影微微躬身,安静地跪坐在蒲团上,夕阳已然尽力穿透纸窗,却也只在她身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不过当她起身,转过脸来时,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赵好一直知道卫知拙长得好,但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卫知拙的样貌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时,会这般夺目美丽。
  或者说她说反了,应该说卫夫人的样貌落在男人的身上时,竟也这般俊美!
  这母子两个的样貌,实在是太像了!
  赵好愣愣地看着卫夫人,而后者先是看了一眼赵好,才开始打量卫知拙,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还是更像你爹一些。”
  卫知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这是赵好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般神色,既动摇,又悲哀。
  他张了张唇,轻声道:“娘。”
  卫夫人点了点头。
  赵好这时才反应过来,跟着叫道:“伯母好!”
  卫夫人看了她一眼,垂眸想了想,还是从腕上摘下一只玉镯,抬手示意卫知拙来拿。
  卫知拙顿了一下,牵着赵好上前去,谢过了对方。
  赵好还处于一种迷茫状态的时候,卫夫人已然道:“天色不早了,青竹寺不留外客,这时不下山的话,恐怕就要赶夜路回上京城了。”
  赵好听得一愣,心想这不是还没说两句话吗?怎么就要送客了?而且她也忍不住,直白问道:“您不跟我们一起回京吗?卫将军的案子现如今已经大白于天下,您是卫知拙的母亲,也已经是他最后的最后的亲人了,您怎么……您怎么……”
  看着卫夫人和卫知拙如出一辙般黑漆漆的眸子,赵好口中的话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卫夫人的眼睛比当初她刚遇见的卫知拙更黑、更暗。
  如果说卫知拙的眼是一口井,那卫夫人的眼便如同深渊,似乎已经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点燃她了。
第一百零一章
  卫夫人不想留她们俩, 赵好自然也不能硬赖着不走,她在一种又困惑又焦急的情绪里看着卫知拙疏离地和对方道别,直到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 赵好才突然想到了什么。
  赵好猛地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向屋中冷冷清清望着她们的卫夫人,恍然大悟道:“刘中丞是您的人!当初在上京散布翻案消息的,也是您!”
  厢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赵好去看卫夫人, 后者冷淡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再去看卫知拙, 才发现对方垂着眼, 也根本没有要纠正她的意思。
  赵好茫然地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她又多希望卫知拙能露出那副无奈的表情, 然后告诉她,其实她想错了,这一切根本不是卫夫人做的。
  不论是刘中丞当初的提起卫将军案, 还是后面将一切摊开在台面上,逼迫皇帝必须与容相对立,其实都是把卫知拙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知道究竟能不能成功翻案, 一旦失败,卫知拙只有死路一条,幕后之人无疑是在拿卫知拙的性命做赌!
  赌宁王府会为了他翻案,赌皇帝会为了宁王府死咬不放, 赌真的还有证据留存于世――
  无论如何赵好都想不到, 做这件事的人会是卫夫人, 但于情于理, 这世上唯一一个如此想要替卫将军翻案的人,也只能是卫夫人了!
  可这对卫知拙而言多么残忍?他等待了二十多年,却发现他和他关心在乎的人,都成了自己母亲设计中的棋子,甚至连别人对他的爱和保护,都会被拿来利用……
  赵好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卫知拙当时会说“知道了身世好像也没有什么改变”这种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他还有一个家人。但同时他也猜到了真相,尤其是在他将死之时,宁王妃都请不动方氏下山来看他一眼的时候。
  卫知拙便知道了。
  自己和父亲在母亲心中的地位,根本毫无比较的余地。
  方氏根本不爱他。
  这个女人的爱都已经给了她的丈夫,所以在卫绍死后,她所有的执念只剩下替对方翻案。卫知拙的生死,她根本不在乎。
  而在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同时,她再没有任何牵挂了,才终于松口,愿意见卫知拙和赵好一面。
  赵好不禁想起卫夫人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
  “喝杯茶再走吧,”屋中的卫夫人突然说,“有些事,是应该告诉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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