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西沉之月【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5:17

  她现在开始就需要慢慢展露自己儒学以外的才能,经营自己的形象和名誉,为以后的官途铺路。而讲课自然是最直接有效成本又低的方法。
  “包在我身上。”丁依霜见许清元没把那话放在心上,立刻爽快应道。
  众人吃完散场后,许清元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辗转找到外城一位小有名气的状师,向他打听现在外城借贷纠纷案件的情况。
  那状师名叫申田,三十五岁左右,不过是秀才而已,因久试不第,遂绝了继续科考的念头,他心思活泛,取得官府许可后,合法经营起代写诉状的业务。
  今日许清元未穿举人制式衫裙,申田见问询者是个女子,又像是大家小姐,便态度热切,夸下海口,打包票说无论什么借贷纠纷都可以找他解决:“衙门里我熟人多,小姐找我准没错。”
  许清元一看就知道他误会自己是潜在客户,因此才如此殷勤,她几句道明来意,对方的态度果然瞬间冷淡下来。
  托人办事,自然不能让人家白出力,许清元十分明白这个道理,自觉奉上白银一两。
  申田立刻笑着脸客气几句,动作自然地收下银子,将外城民间借贷案件的详情细细讲述。听完,许清元觉得他说的跟自己预估的情况出入不大,细节也未藏私,便向他客气道谢。
  申田好奇多问一句她问这些打算做什么,许清元照实话实说,然后借口有事转身告辞而去,但留在原地的申田却不乐意了。
  这可是他看家的本事,许清元准备广而告之的行为不是砸他饭碗吗?
  因此申田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明日去瞧瞧情况,看看这小姐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因之前清霖书院的女举人们会时不时开坛讲课,因此京中贫寒子弟对这间小院子时时关注,生怕错过讲课日期。
  果然,丁依霜的开课预告刚张贴在院外没多久,之前一批固定准时来听课的学子立刻奔走相告。
  “老师们考完会试终于要开课了吗?我明天收拾好跟你一起去。”一位女童眉开眼笑地对着来通知她的伙伴问道,“讲哪本书?我还不一定有呢。”
  来报的伙伴迟疑着将预告内容和盘托出,女童动作顿下,疑惑地反问一句,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苦笑道:“那我要不然还是不去了吧。”
  女童家中贫困,她虽然年纪小也要充当半个劳动力。若自己跑出去听课,母亲在家做豆腐就顾不过摊子来,因此如非必要,她也很懂事地不随意出门,而是帮家里看摊。
  “可明天讲课的是北邑省解元,户部许郎中家的大小姐,你不是最崇拜她的吗?”
  同伴的一句话成功让女童陷入纠结之中,许清元的事迹她一直有关注,十分憧憬其出色的学识和会试救人的行径,许清元正是她想成为的那种人。
  女童皱着眉头叹气:所以明天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谁知两人这番话却被一个买豆腐的青年男子听到,说来也巧,这人因家人生病欠了一屁股外债,光利息都把他愁的要死,他也不明白怎么这钱竟然越还欠的越多,一听明日居然有举人讲这回事,真是瞌睡碰着了枕头,立刻打算明天去听听,弄明白里面究竟有什么道道。
  许清元回府后快速花费两个多时辰备课完毕,歇息片刻后立刻进入复习状态,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
  次日,许清元准时抵达丁依霜等人的院中,如她所想,今日来的人不是非常多,而且其中百姓还要占一多半。
  她也不在意,坐在院中设置好的书桌座椅前,简单介绍过自己后,便讲起课来。
  选民间借贷作为主题,许清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纵观古今中外,民事领域的纠纷远远超过刑事领域,而民间借贷又是民事领域中最为常见的纠纷之一,若时代背景一但换到古代,这个“之一”差不多也可以去掉了。
  非为科考等功利目的的情况之下,要想吸引更多人听她讲课,自然是涉及百姓切身利益才可以。
  所以民间借贷就是最合适的主题。
  “感谢诸位今日到场听我讲民间借贷这一常见却又复杂的课程,我们先从最基本的讲起……”
  从民间借贷的定义,表现形式及目前的法律规定开始讲起,虽然比较枯燥,但却不可省略。
  本朝明确规定官僚贵族都不可以做借贷的主体,而高利贷也不会得到官府支持,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在许清元讲这一部分的时候,有几个百姓中途离场,她仿若未见,没有加快课程进度,而是耐心将前面的基础部分完整讲毕,才进入众人最关心的部分。
  从最常见的口头借贷,到以物抵押,以人保证,再到现在还没有被广泛适用的让与担保、后让与担保,许清元以案说法,不但讲它们的基本形式,也讲如何救济。在她讲到高利贷问题的时候,百姓们的提问热情简直挡都挡不住。
  这堂课一直讲到晌午,除去开始几人离场外,其余人竟然从头听到尾,甚至在课讲完后还不走,纷纷围着她问东问西。
  “许举人,我前些天……那我是不是不用还超出部分的利息了?”
  “许举人,您讲的实在太好了,我两年前给人做过保证,结果到现在背债的远走他乡,我成顶缸的了,哎,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许清元说的口干舌燥,还没答完。有人见状直接出言邀请许清元去酒楼吃饭,方便自己顺便请教的,许清元自然不回去,客气地推辞了。
  许清元给众人的建议比较温和,不希望他们跟放高利贷的正面交锋,毕竟这是古代社会,法律之上的因素实在太多,过于强硬很可能引来祸患。
  学生之中,一个女童更是勤学,她来问问题的时候,许清元看到她将课程内容条理清晰地记在纸上,且几无错漏。
  这女童自然就是昨天卖豆腐那家的小孩,其名焦颐,她最终还是抵挡不过内心的渴望前来听课,只能说不愧是自己崇拜之人,连这么市井枯燥的律例都能讲得如此生动详实,让她眼界为之一阔。而且许解元为人随和,一点也没有架子,焦颐对其更加崇敬。
  就在许清元忙作一团的时候,院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停候多时,马夫见那边课已讲完,小心翼翼地朝马车内问:“大人,回府吗?”
  车帘被一只覆有薄茧的手微微撩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那青年女人朝许清元的位置瞥过一眼,然后才放下帘子。
  “回府。”
  车夫听到帘中吩咐,立刻稳稳地架起马车往内城驶去。
  眼看时间不早,许清元只好一再表示自己有事需要离开,众人这才将她放行。
  这天中午后,许多上午没来听课的百姓找上丁依霜,恳求她再请许清元来讲一次课,不用换主题,还是民间借贷就行。
  许清元便与丁依霜约定好每七日过去讲一次,三次后再换课程内容。
  两日转瞬而过,这天晚上京中无宵禁,坊市可以通宵达旦地热闹一番,这是商户们眼中赚钱的好时机,也是百姓们难得的娱乐机会,府中下人从早晨起就开始躁动不安,对能跟着许清元出门的脱雪十分歆羡。
  脱雪更是从日头开始西落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姑娘,许清元顶着她的目光,愣是挨到天黑才出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许长海怕今晚人多出现意外, 特拨了两个护院跟随许清元出门。
  不过他们没多久就沦为许清元和脱雪的拎包小弟。
  夜幕中繁星满天,静谧璀璨, 人间华灯初上, 热闹非凡。
  今日坊市的摊子比往日还要多上三倍不止,摊主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情地招呼客人来摊前浏览。
  别的还罢, 只是有些手工艺品实在精巧得让许清元这个现代人都惊叹不已。虽然成品的价格较高,但考虑到这里面的人工和设计成本,许清元还是忍痛买下一两件用来珍藏。
  “卖纱线, 结实耐用的纱线,一两只要三文钱。”一道轻快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传来, 引起了许清元的注意。
  她挪到这位年轻的女摊主跟前,发现此处已经围满了正在抢购如此便宜的纱线的顾客。
  许清元会被摊主叫卖声吸引自然也是因为这非同一般的低廉价格。
  综合纱线的原材料和人工费用, 即便没有门头的租赁费等运营花销, 一两的价格差不多应该是五文钱左右,这位摊主卖的这么便宜总归有些不寻常。
  尤其是这摊主面前摆放的纱线数量并不少, 不是低价处理剩线。
  许清元拿起几团纱线, 仔细对比看过, 发现无论是棉线还是其他材料的线团皆属上乘,而且质量稳定,并无明显残次。
  “姑娘,你这纱线怎么卖的如此便宜?”许清元抽见摊主有个空功夫,便出声问道。
  “啊?因为纺的太多, 怕积压坏,便卖便宜些, 客人您要吗?”那姑娘似乎没想到有人朝她打听这个, 刚开始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后面解释的时候眼神微微躲闪,语气也并不肯定。
  “我要十团。”许清元示意一旁一脸莫名的脱雪给钱。
  直到走出去几丈远后,脱雪忍不住问:“姑娘,咱们府里没有织布机,买这么多纱线做什么?”
  “你可见过价格如此低廉的纱线?”许清元一边问,一边随手将纱线交给护院拿着。
  “虽然是很少见,但买来无用呀。”脱雪道。
  “量大,质量稳定,闻起来也没有霉味,应该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纺了很久的。”许清元边走边思索,同时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恐怕是改进了技术……”
  “许小姐!”许清元正思考的入神,不想却被一道喊声打断,她抬头一看,惊讶道,“公……您怎么在这儿?”
  眼前一脸局促的的女子正是本应在宫中休息的清珑公主。
  许清元往公主旁边一瞧,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公主旁边那人虽然一身中原服饰,但高鼻直眉的长相明显与众人不同,不是河夷塔达的儿子又是谁。
  再一看两人身边,尽是仆从和身着便服的侍卫,他们将两人严密地保护在中间。
  这架势不是相亲是什么?难道皇帝真要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和亲?
  “许小姐也要去看宫中的杂耍班子表演对吗?不如我们一道去吧?”清珑公主希冀地看着许清元,眼里透露着“快来解救我”的信息。
  但她周围那么多人,不但是保护,也是一种监视,既然皇帝想撮合他们俩,许清元怎么好直接横插一杠,那不是和皇帝作对吗?
  “这位是?”在这个档口,那塔达儿子用蹩脚的中原话开口向清珑询问。
  清珑公主都不敢看他,别扭又含糊地介绍道:“这位是许郎中家的大小姐,许清元。”
  “见过许小姐,我叫提木。”塔达儿子微微弯腰,一手抚上肩头,朝许清元见礼。
  “见过提木公子。”许清元行过书生礼,并未再跟他多说话,而是转头对清珑公主道,“请您见谅,学生已出门多时,恐家人担忧,先告辞一步。”
  清珑公主脸上露出失望,勉强笑道:“好,许小姐慢走。”
  许清元行礼准备告退,但突然又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补充道:“那边人多杂乱,您倒不如去朱雀楼上观赏,站的高看的远,也清净些。”
  “脱雪,走吧。”许清元最后对两人行完一礼,带着脱雪就朝许府方向走去。
  留下清珑公主略有无奈地左右看看,认命般继续陪提木逛街。
  她本以为许清元与其他人不一样呢,可原来也像自己的伴读一样,无论行动言语,表露的意思皆是让她接受父皇的安排。
  提木像是不明白她的情绪一般,还说看完杂耍要去锦沙河边看烟花。
  “我小时候落过水,不敢去河边,不如提木公子自行前去观赏吧。”清珑公主兴致不高地推拒道。
  谁知提木还真应承下来:“好,那我陪公主看完杂耍后再去看烟花,公主一个人无碍吧?”
  清珑顿时轻松许多,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自然。”
  “公主,敢问许小姐说的朱雀楼是什么地方?”两人逛了片刻,提木突然想起这一茬,疑惑提问。
  “是前朝留下来的古楼阁,只有百官及其家眷才可进入……”清珑公主想起许清元临走前留下的话,心中猛然一亮,她停住脚步,道:“许小姐说的对,杂耍台那边必定混乱,不如去朱雀楼观赏,提木公子意下如何?”
  提木欣然同意,清珑公主对他印象提升一些,心中也有些歉疚。他本身是个好人,可惜她实在不愿去千里之外的河夷和亲。
  两人来到朱雀楼外,没有直接亮明公主身份,只展露了提前准备好的一般官眷的凭证,把守的士兵便不允许那么多护卫一同进楼,并表示楼中有士兵和侍女保护伺候,可以放心。
  见随护侍卫还是有些犹豫,清珑公主便提出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岁安一同入内,护卫们也可以从楼外看到她凭栏观赏的身影,不会有什么意外。
  护卫长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进入这幢高达七层的楼阁,从第一层开始闲逛,清珑公主也略尽地主之谊,向提木介绍着朱雀楼的典故,就在两人聊的还算热络的时候,清珑却注意到提木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清珑公主不动声色地与对方拉远距离,好在提木没有点破,也没有再靠过来。
  七层的游客较多,都是在此等候看杂耍表演的官宦人家,清珑公主本以为会在这里遇到许清元,却不想根本没看见人影。
  清珑难掩失望,怏怏不乐地往前走。对面迎面走来一个脸覆面纱、手持茶杯的女子,她边走边望向不远处正在热场的杂耍表演,一个不慎被什么东西绊住,身形不稳地跌往自己所站方向。虽未有磕碰,可女子手中的一杯花茶却尽数泼在了她的裙摆上。
  戴面纱的女子再三道歉,侍女岁安立时就要呵斥,清珑公主却抬手打断道:“无事,岁安随我去内室休息片刻。”
  说完,清珑公主又朝提木道声失礼,然后随面纱女子步入楼中供官眷休憩、洗漱的内室中。
  进门后,清珑公主不过片刻就辨认出同样蒙面坐在内室椅子上的人就是许清元,她不解地问:“果然是你,许小姐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
  许清元没有摘下面纱。她在街上与公主分别后,分秒必争地与脱雪去成衣铺中改头换面,又紧赶慢赶,与公主前后脚的功夫进入朱雀楼,为的就是争取这单独的见面机会。
  许清元认真回答:“因为学生不知道公主的意思。”
  “许小姐看出来了对吗?”事情到了这一步,清珑根本顾不上羞怯,她坐在椅子上,满心惆怅地说,“还能怎么想,本宫从出生就生活在皇宫中,即便想过嫁人,可京中多少高门大户,再远也不过去陪都过日子而已,谁知道父皇这番举动,分明是打算让本宫去和亲。”
  说到这里,清珑公主潸然泪下:“所有人都劝本宫为大局着想,说生为公主,前半生享受荣华富贵,如今也须为国家计,本宫明白她们是对的,可本宫真的不愿意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