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西沉之月【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5:17

  老师的朋友终于游历回来了?
  许清元忙上前搭话道:“这位小哥,这家主人是否在家?”
  门房上下一打量她,打着哈欠摇手:“不在,姑娘改日再来吧。”
  “那主人家什么时候在呢?”许清元继续问,“我是这家主人老友的学生,受托几次前来送信,一直无缘得见,不想今日赶巧遇见小哥,烦您告知。”
  见她说话有礼,门房这才多说一句:“近日都不在,这是别院,如今大人住在内城哪里我也不知道。”
  被称呼为“大人”的话,看来曹佩的老友也是朝廷命官,那就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许清元不再纠缠,道谢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接下来几日, 许清元仍按部就班地复习,为殿试做准备, 许长海自然不知道她那晚跟公主见过面。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就是许清元嘱咐脱雪经常去外城看看老师的朋友是否有归家迹象,可惜几日过去都没动静。
  别看许清元表面上稳,但她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公主和亲这档子事, 同时也很担心公主是否按照她的方案进行自救。
  那晚她给清珑公主出的主意说来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或可拖住皇帝,不要那么快处理和亲事宜。而且那个方法也是许清元在那么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有效的一种。
  虽然临安郡主性格冷厉, 但许清元能看得出来公主与郡主关系不错,应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事关河夷, 礼亲王就是个绕不过去的名字,而临安郡主作为他的唯一后代, 虽然常年居住在京中, 却备受其父旧部的尊敬爱护。可以说,礼亲王死后, 其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多少转移到临安郡主身上些。
  不说别的, 来京这几年, 每到年底,许清元上学时便能经常看到曾经或正在西北军服役的将士上门探望临安。许清元相信,如果郡主能够在公主和亲这件事上仗义执言,对皇帝加以劝阻,甚至不用她再额外多做什么, 礼亲王的旧部们或许就会有所动作。
  虽然黄尚书一脉后继乏力,可毕竟如今他还权势滔天, 三年五载的也不像是会驾鹤西去的样子, 他与皇上对军权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若如许清元设想般发展下去, 皇上说不定会顾及军心,放弃或推迟公主和亲一事。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是否可行,她还特意去拜见了曾经教过临安郡主的乔香梨,也就是江氏。
  谁料江氏的一番话却将她的猜测全面驳倒,许清元不得不重新思考应对之策。
  而九重宫阙之内,清珑公主这一边,她回宫的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召见临安郡主,言辞恳切地希望堂姐能对她施以援手。本以为凭借两人如亲姐妹般的关系,对方一定会干脆地答应下来,可没想到临安郡主听后却紧抿双唇,不发一语。
  本来信心十足的清珑公主心慌地小心试探,最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她绝没想到临安郡主会对她远嫁和亲一事视若无睹。
  “堂姐,我不求父皇能够立刻回心转意,只要你帮忙说一句话便可,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你都不愿意?”清珑公主双眼含泪,不解地追问不止。
  看着面前堂妹越来越激动的表情,临安郡主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即便最后清珑公主用上乞求的表情和言语,临安却毫无反映,甚至准备行礼告辞。
  “你不准走!”清珑公主悲极反怒,她一把拉住临安,要跟对方辩理,谁知一向在她面前守礼的人却一把甩开了她。
  “公主息怒,皇上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考量,请您不要为难臣女。”临安郡主背对着公主说道,她被灼伤的嗓音略带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股罕见的怒气从清珑公主心中升腾而起,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几乎没有经过仔细思考便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怕父皇让你去和亲,所以才不肯帮我!”
  话刚一出口,清珑公主就有些后悔,以自己对堂姐的了解,她虽然表面冷漠,可心地十分善良,虽然堂姐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肯帮她,但应该不会是为了自己的安稳才见死不救。
  如果不是对方接下来的那句话,清珑公主说不定会立刻向其道歉,可对方偏偏要直白地打破她对其一直以来的印象。
  临安郡主转过身来,清珑公主看着对方幽深的眼瞳,耳中听到她冷冰冰地说道:“公主所言极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希望您不要怨我才是。”
  说完这句绝情的话,临安郡主抽开被清珑紧紧握住的袖口,决然地转身离开宫殿。
  看着临安离去的无情背影,清珑公主呆呆地被侍女岁安搀扶坐回绣凳上,她脸上挂泪,怔怔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陷入绝望的人总是会丧失一部分理性,眼下的清珑公主面临被送去和亲的可能和堂姐的翻脸无情,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根本无法再保持冷静,她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直奔母后殿内求她帮自己向父皇求情。
  当今皇后年近四十,纵然保养得当,脸上难免也有些老态,加之近日公主和亲的消息纷纷扰扰,她的神色更加憔悴。
  清珑公主可是皇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然千般不舍。其实不消公主求情,皇后早就向皇帝试探过一两次,可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心中发凉。
  她是皇后,可也要揣摩着君心过日子,但身为人母,面对苦苦哀求的女儿,皇后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只得找到找机会委婉地向皇帝表达母女两人的心意。
  那日御花园中,皇后借后妃归省的事状似无意地感叹一句:“也不知清珑出嫁后能不能经常来看看陛下和臣妾,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臣妾也希望她将来能有一个好归宿。”
  没想到仅此一句话就令皇上阴沉了脸色,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皇后不但轻重不分,甚至连女儿都教不好,还跟着小孩子一起胡闹。给皇后说的大没脸面。
  在宫殿中的清珑公主听到消息后,不相信父皇居然如此绝情,思绪纷乱地空坐到晚上。终于她鼓足勇气,踏着浓重的夜色,不顾宫中规矩往大殿而去。
  田德明守在大殿外,遮掩着打了个哈欠,他瞪瞪困乏的双眼,恍惚间看到殿前走来一个女子。起初他以为是哪个嫔妃想趁这个时候在皇上跟前露露脸,便摆上一副笑脸,想要把人给劝回去,可人走的稍近些后,田德明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宫中唯一的皇嗣,清珑公主。
  他忙上前几步,脸上的笑容真切几分:“公主,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天黑路滑,摔着可怎么是好。”
  “田公公,父皇可在殿中?”此刻清珑公主的表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她隐藏得不是很好的凄惶。
  “哎哟,”田德明自然是看人脸色的一把好手,可想到殿内的情况,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皇上这会儿正批折子呢,公主,要不您先回去?”
  伴随着田德明的搪塞,殿内隐隐约约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清珑公主咬咬唇,如果说来之前她还对平日对她百依百顺的父皇保有极大期望,可看现在的情形,她何止是自视过高,更是愚蠢。
  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无法轻易放弃。所以清珑公主还是撩起一角衣袍,屈膝就要跪下,期盼父皇的宠爱可以战胜和亲的命运。
  一旁的田德明眼疾手快地搀扶住清珑公主,自己先跪下去:“公主,陛下心烦,特意嘱咐过不许人打扰,请公主可怜可怜老奴吧。”
  田德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清珑公主面对他老迈的身躯和面容,妥协般闭了闭眼睛,沉默良久后才抹去眼角泪珠,转身缓步离开。
  幽暗的宫中小路上,岁安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清珑公主的脸色,半晌没敢说话。
  她很小的时候曾经跋扈过一段时间,后来是临安的到来改变了她。但其实她的生活却没有多少变化,反正只要她要,没有不给的。她本以为自己会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地度过这一生,可现在她不过二十许,便遇到了足以毁掉她后半生的灾难。
  而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想到自己曾经真心劝说过堂姐无须费心费力地钻研经籍、参加科举,清珑公主露出自嘲的笑容。她既没有临安的势力,更没有对方的努力。大事来临,自己除了慌张无措,竟然不能独立解决哪怕一丝问题。
  即便许小姐给予她应对之法,可也不过是让她去恳求他人。清珑公主明白,这不是许清元愚笨想不出万全之策,而是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牌可打。
  清珑公主迷茫地一步步走回寝殿,心中空落落的。过去她曾经安然享受过、自豪过、庆幸过的一切如走马灯般涌上心头,却直叫她痛苦不堪。
  春天太液池边,她忙着描绘百花,而堂姐却在树下执书背诵;夏日炎炎,书房不比殿中凉爽,她经常偷懒逃课,但堂姐从不缺堂;秋天万物丰收,她对什么事都怀着些许兴趣,可一样也没有坚持下来,堂姐却考中了秀才;冬日严寒,她日日赖床,无人敢劝,而堂姐即便生病也不会叫一声苦。
  “有得必有失,”清珑公主喃喃自语,“原来先生讲的话竟然如此有远见。”
  如果她也曾经那么勤奋,是不是父皇看在她可堪为朝廷用的份上,不会如此轻易地选择让她去和亲?
  即使不会,那自己拥有除“公主”以外的身份后,是不是便不会如现在一般无助?
  这一晚,清珑公主如此枯坐一夜,生平第一次觉得在宫殿中憋闷不已,像是处在一间囚笼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四方宫墙中的天色开始发白, 岁安跪在清珑公主脚边,恳请她多少用些膳食。
  “岁安, 我真的好没用。”清珑颤抖着微微发白的嘴唇, 语气绝望又无力。更痛苦的是,即便自己现在幡然悔悟恨不得回到过去头悬梁锥刺股,也为时已晚。
  岁安心疼地握住她的双手:“公主, 要不您去找找黄公子?”
  本来一脸木然的清珑听到后,眼珠微微朝她的方向转动,露出一丝不解:“找他有何用?”
  “公主, 黄公子对您分明有情,如果他肯求娶您, 皇上看在黄尚书的面子上,说不定就不让您去和亲了呢?”岁安从小跟清珑一起长大, 情谊是一方面, 再者她自然舍不得宫中的安逸生活,要说除开清珑公主本人及皇后外, 当要数岁安最不想公主去和亲。
  这句话却是触动了清珑公主, 但她似乎无法抵抗自尊和内心的羞涩, 脸上有些犹疑不定。
  见状,岁安赶紧再添把柴火:“也无需您如何,只要在黄公子面前表露出不情愿的样子,他要是心中有您一定不忍心让您远嫁。”
  “我……该怎么做?”清珑公主终于还是不愿和亲,即便这个主意一听就很不靠谱, 而且同样需要仰仗他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可她实在走投无路,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主仆二人慢慢靠近, 喁喁私语在华丽的宫殿内声声响起。
  许府。
  晋晴波也听说了皇帝似乎有意要把公主安排去河夷和亲的事, 她与许清元研究讨论过几次,两人都没有什么收获,许清元只好决定从许长海入手探听消息。
  不过许长海不是什么高官,在京城时间也不长,对此事漠不关心,这段时间许清元她们还要兼顾殿试复习,几日过去仍旧未有大的进展。加上传闻风向并未有所改变,许清元便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能并未奏效。
  恰好时间来到自己事先定好的讲课日期,她准备讲完课后再去拜访一次江氏。
  或许是有上一次听课百姓的宣传,此次虽然仍旧是讲民间借贷,听众却比上一次多出三倍不止。百姓们将院子团团围住,甚至院门外也有不少凑热闹的人驻足。
  许清元有些意外,也因此更加用心讲课,唯恐误人子弟。面对百姓们提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她耐心一一解答,好几个人还给她塞鸡蛋等农产品示好,许清元哭笑不得,十分礼貌地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听众之中,有几个人倒是让她印象颇深。上次听课时就在的焦颐居然再次到来,她在课后找到许清元,激动地分享自己的经历:“许举人,学生上次听完您的课后,试着给邻居写了状书,本来官衙还觉得我写的不对呢,可是我拿出上您的课时做的笔记后,官衙居然收下了!”
  许清元瞪圆眼睛,问:“真的吗?”
  焦颐认真地点点头,就是因为自己帮了邻居这个大忙,还赚得一笔不小的酬劳呢。
  许清元笑得很开心。自己的观点能够得到别人的肯定,还成功说服权威机构,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除了焦颐之外,满场要数一个身穿侍女衣袍的女子听课最认真,许清元甚至觉得对方可能并不一定明白讲课内容,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记,几乎没有时间反应消化。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还是备课前自己特意拜访过的状师申田居然第二次来到现场。如果说第一次是同行之间的学习,第二次还来就让许清元十分捉摸不透。
  等到人群终于散净后,申田才走到许清元面前。
  “申状师,多谢赏光听课,不知您有何高见?”她摆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诚恳道。
  对面申状师的表情却有些别扭和不自然,他似乎酝酿着什么,在犹豫半天后才下定决心,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许清元面前,道:“请许举人收小人为徒,教授小人律法,我愿侍奉在您身边,如侍亲父……亲母!”
  申田说完就要磕头,许清元忙闪身至一旁,没有受礼。她尚算镇定,婉拒道:“申状师说的哪里的话,我所知不过皮毛,怎比得上您深耕多年,经验自是比我丰富。”
  这就是推拒的意思,申田心中很明白。他第一次来听课时,甚至还怀抱着轻视的心情,在听完许清元一番高屋建瓴的理论和逻辑严密的讲述后,可想而知受到的震撼有多大。他长年以此为生,虽然见过比他强的状师,可许清元的水平实在太高,太先进,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自古以来,拜师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申田并不灰心,仍坚持磕完三个响头:“学生保证自己拜师真心诚意,绝无二心。”
  “我明白您求知若渴的心情,”许清元叹气,“不过万万不敢做您师父,您可以时常过来听课,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指正,教学相长,不必行如此大礼。”
  但申田却不这么认为,许清元在律法上的造诣实在精深,依他所见无人能出其右,讲课时必然有心藏拙,只有成为她的弟子才能学得她全部本领,这也是一直痴迷律法的他所希冀的。
  因此他的话头中就难免透露出来几分这样的意思。
  “申状师,”出于多方面的考量,许清元自然不会收他为徒,但对喜爱学习之人也保有一定好感,因此坦诚道,“我希望能够将所学尽我所能地传播给每一个人听,不会藏私,你无须拜我为师。”
  说完,她向其点头示礼,抱着书本材料告辞,准备去找江氏。
  路上经过览文亭的时候,许清元一时兴起想进去看看情况,不料正好被走出门来的方歌撞个正着。
  “怎么走路的?”览文亭中的一个书生忙上来搀扶住方歌,并转头怒斥许清元,“把我们老板撞伤了你赔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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