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西沉之月【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5:17

  沙迪国民能征善战、生性残暴, 三不五时地攻打周边国家,甚至也几次骚扰到恩兰边境,恩兰国王不堪其扰, 但自知国家实力远远比不上沙迪,又听说齐朝繁荣强盛, 就派使节从陆路走了半年多前来,希望两国可以在军事上联合起来抵御随时可能会大肆扩张的沙迪。为此他们愿意年年进献珍宝, 以求齐国庇佑。
  使节颇有诚意地展示了他们国家的官方文书、国王的信函及宝石、乐器、珐琅器等, 皇帝不以为然。
  官员们亦认为这些东西没什么实际作用,恩兰地理位置太过遥远, 沙迪真要攻打他们, 几乎是十战九胜。到时候齐朝围魏救赵, 那便跟沙迪便结下仇怨,而以沙迪的武力虽然无法与如今的齐朝轻易抗衡,真要打起来也不是能轻易分出胜负的。既然沙迪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对大齐轻举妄动,他们何必要为了帮恩兰而支出一大笔军费开销呢?
  这些使节的官话虽然说的不是很流利,但也能看出来齐朝并不把他们的诚意当做一回事, 当场便有使节急得冒出来几句恩兰话。
  咂摸着这个熟悉的味儿,许清元基本可以确认他们说的语言属于印欧语系。
  鸿胪寺少卿纠正他们应当在皇帝面前讲官话, 虽然他的表情带着笑, 但语气却隐隐露出傲慢。
  “我们愿意将恩兰的地图献于大齐皇帝陛下, 以示恩兰诚意。”这应该是他们万不得已才肯展示的宝物,使节们在经过了慎重的商讨后,由为首一名叫威特的使者缓步上前将地图呈上。
  当然中途就被田德明接了过去,图穷匕见这种事已经有鼎鼎大名的荆轲在前,就不必再添一位了。
  不过恩兰的地图并没有唤起皇帝更多的兴趣,宴会散去后,皇帝吩咐鸿胪寺估算定出回赠物品,便打算找个日子将使节们打发走了事。
  许清元对地图和恩兰人都非常感兴趣,鸿胪寺没有她熟识的官员,不过现在毕竟身份不同了,她去鸿胪寺跟司仪说想要一观恩兰进献的宝物时,司仪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大人坐在这看吧,下官就在旁边登记礼单,您什么时候看好了叫我一声便是。”
  道过谢,许清元没有动其他的东西,只将地图铺开认真仔细端详。没想到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一点特殊之处……。
  “恩兰送的东西不少,鸿胪寺忙着招待外宾,司仪想必十分辛苦吧。”司仪听后忙说了一大串谦辞,许清元跟他随便聊了两句就离开了鸿胪寺。
  法人制度施行之后,郢都愈见繁华,入京时虽已被恢弘庄严的皇宫震慑过一次,但使节们同样对于百姓的热闹生活十分感兴趣。
  他们还发现了了解郢都生活的捷径――看报纸。从报纸上,使节们了解到齐朝的世态万象,与本国迥异的风俗文化习惯令他们眼花缭乱。
  外宾一般住在朝廷修建的番馆中,衣食住行完备,使节们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后赶回本国,但是恩兰使节们心中挂念着与齐朝联盟的事,便闲不住地想找人打探一二,可他们在郢都一个人也不认识,官员们矜持自傲,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结交的意思,实在没有消息来源的渠道。
  不过这样的困境却被一封意外的邀帖所打破,内阁大臣许学士邀请使节威特参加翰林院官员组织举办的文会。
  威特跑去服装店买了一身齐朝男子的衣服,束发戴冠,穿戴整齐后紧张兮兮地去了京郊的一处院府中。
  这里不知道是哪位翰林院大人的产业,因为地方大,建筑园林设计得十分风雅,便经常被选做举办文化活动的场所。
  许清元抵达后先跟同僚们寒暄一二,接着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脱身,来到安郸面前,道:“恭喜安大人升任修撰。”
  听到迟来的恭贺,安郸并未表现出特别的高兴或埋怨,甚至比之以前对许清元的亲近显得有些疏远地说:“多谢许学士,下官不敢骄矜自负,一定勤勉克己,努力做好分内之事。”
  看来这个安郸真是个有原则的人,从不站进某个利益集团,从前帮助许清元也多是看在两人同年的份上。如今她官运亨通,人家却开始避嫌了。
  不同的人看他可能会有不同的评价,但聪明或愚笨都改变不了其实他本心是个谨慎善良的人而已,许清元并不想勉强别人站队,也就没有再跟他聊下去。
  翰林及受邀的其他官员文士悉数到场,众人看到威特这张异域的脸孔虽然表面上友善有加以礼相待,但是却没有一个主动跟他深交的。
  被冷落在一边不会作诗的威特正手足无措着,便见一个女官迎面朝他走来。
  威特试探地问道:“您是许大人吗?”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威特开心地说:“谢谢您邀请我参加宴会,这里的花朵比丝绸布料上的绣样的还要好看,真美。”
  “威特先生。”许清元用了恩兰人的称呼方式,问,“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许大人请说。”
  “根据你所描绘的地图,恩兰在齐朝西北超过一万两千里的地方,面积只有齐朝一个省那么大,虽然依山靠海,但国民数量却不多,唯有盛产宝石一样值得称道。但是齐国幅员辽阔,不少地方都产玉石。恩兰万里之远,即便得到了地图,双方没有利益冲突,齐朝也不可能组织军队跋涉半年以上的时间去攻打,所以你的地图对皇上来说没有什么用。当然,想必你们国王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来。既然无用,齐朝又为何要冒着跟沙迪正面交锋的风险去帮你们呢?”许清元句句实话,将威特说得垂头丧气起来。
  “不过,”许清元话音一转,道,“我觉得你们有一样东西或许可以让皇上动心。”
  闻言,威特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他询问道:“大人说的是什么?”
  “波夫运河。”
  ――
  御书房中,许清元挽着右手的袖子,在威特提供的地图上边示意边道:“恩兰的地理位置处在两个大陆和大洋的交界处,巧的是跨越大洋要走的波夫运河完全处于其控制之下。一直以来这条运河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是因为国际贸易尚未起步的缘故,威特自己也说过,齐朝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在恩兰及周边国家卖的很好,如果恩兰能协助我朝向他们周围国家运输销售商品,两国皆有利可图,他们不可能算不清这笔账的。”
  她的话音落下,皇帝和其他内阁大臣都没有立刻说话,他们这会儿根本还没跟上许清元的思路。
  最先反应过来并开口的是荀次辅:“许学士,你一个科举进士满嘴的买卖暂且不说,即便如你所言,我大齐的货物都能在异国他乡售卖一空,但海上行船是何等凶险,你这是拿人命当儿戏!”
  一旁的高修筠却反驳道:“次辅大人此言差矣,商业事关民生经济,与百姓息息相关,下官不认为这是一件难登大雅之堂的事。皇上,臣与次辅大人意见相反,认为许学士所言极有道理,即便如今齐朝不这么做,以后也会有其他国家如此选择,等到他人后来居上之时,齐朝的形势已危如累卵,到时再论,为时已晚。”
  见两人针尖对麦芒地吵上,其他大学士纷纷加入站队,这是内阁一贯的议政过程,不论是皇帝还是宁中书都表现的十分镇定。
  等众人吵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田德明特别有眼力见儿地让内官给每人奉上一杯新茶。大臣们喝完茶缓了口气,继续吵起来。
  嘈杂声中,宁中书慢慢走到那副地图面前,沉默地仔细打量着。皇帝也是如此,两人久久未曾开口。
  直到大臣们吵累了,皇帝才安抚似地让田德明搬来几张凳子,道:“诸位爱卿所说朕已知晓,不如坐下继续听听许学士的想法。”
  许清元死命搜刮脑子里关于商品经济的相关说辞,尽量将侧重点放在其带来的财富和增强国力方面,虽然她知道在场没有一个人是好糊弄的,但是要想在没开天眼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想到制度和社会变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时,可以逐步在沿海地带建设码头开放商埠,设立海关管控进出口货物并负责税收。”许清元看向次辅,回应道,“荀大人所说确实是一大难题,所以臣认为可以先由朝廷组建船只出海探明航路,打通商路后,民间造船业会迅速发展,齐朝的货品便能够卖向其他国家。到时所有国家都将会仰慕皇上、敬羡齐国,万国来朝的盛况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皇帝没有当场给予反应, 许清元等人只能暂时退下。
  回去的路上,许清元几步走到宁中书身边, 探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你说的确有道理, 如果能够促成,于国于民皆十分有利,但是皇上那边很有可能不会同意。”宁中书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难得严肃, “士农工商,这是千古不变的秩序,这几年商人地位的提升已经让农、工及部分士林们感到不满, 一旦这个结构有所□□将难以安定。”
  许清元感到一阵无力,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小瞧别人。不过短短几个时辰, 宁中书就完全考虑到这件事带来的长远隐忧,并对黄帝的态度作出了判断――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贪图眼下的安逸心理, 其会选择将国家的野心和未来拦腰折断。
  居安思危, 真是说的容易做的难,如果许清元不是穿越者, 恐怕她也很难斩钉截铁地做出正确的选择。
  快回到文渊阁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诸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道袍,手脸被熏得黑乎乎的男道士狼狈仓皇地跑了出来,站定在距离内阁大臣不远处的空地上,拍着胸脯咳嗽。
  众官看了他一眼便不屑地转头继续走路, 许清元便猜到此人应当是大臣举荐的柳方士。
  眼见其他人都走得干干净净,许清元转移了方向, 挪动脚步朝空地走去。
  “咳咳, 咳咳咳……”柳方士还在咳个不停, 许清元拿出手帕递给他。
  “多谢。”接过手帕,他擦了擦手脸,又狠命咳嗽半天方渐渐平复下去,
  等他抬起头来想要再次道谢的时候,才看清帮助之人身上的衣服穿戴,便忙行大礼,“草民见过大人。”
  “柳方士这是怎么回事,可有受伤?”那块帕子已经黑成了锅底,就当送给柳方士好了,许清元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位为百官所不齿的歪门邪道是个年约三十的男子,他面容白皙、瘦气文弱,与许清元想象中的道士很不一样。
  听到询问,柳方士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多谢大人关怀。我在炼制丹药,烧到一半丹炉突然炸了,哎,这都是第三回 了。”
  “啊?”许清元心里打了个转儿,她试探着问,“柳方士都加了些什么呢?怎么会这么危险。”
  对方竟掰着指头数起来:“硝、硫磺、干皂角……炼制的东西在我们这一行叫黄白术,就是俗称的点石成金――当然草民还远远没有修炼到家,至今尚未成功过。”
  说罢,他又垂头丧气地补充道:“本来这次还想加点草药进去试试的,至少以前用不起的灵芝、人参可以用了,真是可惜……”
  “哦,”这人竟然是如此实诚,而且他对待炼丹的态度不像是装神弄鬼的道士,反而有点像是……许清元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她想了半天,竟然觉得他与实验人员十分相似。
  没等许清元反应过来继续询问,他又嘟嘟囔囔地小声道:“皇上要的金丹还缺一味药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寻到。”
  根据她之前的了解,炼丹是将万年不变的各种矿物炼成金丹,以求达到石头一样长寿的目的,可从没听说过其中还要加入什么草药啊。许清元觉得此人有几分意思,便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哎,这我也不好说,就是觉得炼丹的时候金水火土都有了,就差木,说不定加上会有用呢?”柳方士挠挠灰黑的脸,笑容憨憨的。
  许清元禁不住发笑:“还挺有探索精神的。”
  柳方士眼睛一亮,他兴奋地连珠炮般道:“大人不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吗?其实我还有好多想法呢,比如说将各种金属、矿石提炼不同的浓度,按照不同的组合不同的数量,烧、静放、冷冻、混合,这样不断试验下来一定能找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的!”
  “呃……”许清元目瞪口呆,这还是位化学方面的人才啊,“不是说你能令人长生不老吗?难道是他们误传?”
  “哎哎,”柳方士连忙摆手否定,“这话草民可从来没有说过,只说过少量服食康宁丹能强身健体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传成这样,但是皇上吃过丹药后觉得效用不错,故命草民炼制长生不老丹的金丹。”
  看来对于炼丹师来说,炼制长生不老丹也算是他们的职业追求了,即便目前柳方士自己也不确定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能不能被炼制出来,但还是想尝试尝试。
  接下来在柳方士的盛情邀请下,许清元跟他转去炼丹房参观了一番。此处经过刚才的劫难已经惨不忍睹,但是在内官们收拾过后倒也没到无处下脚的地步。
  “炸的太突然了。”柳方士仍叹息道。
  “嗯。”许清元也不懂这个,只能附和道,“是啊,炸的……”
  她嘴里捻着这个“炸”字,瞬间头皮发麻。对啊,火药不就是炼丹家们无意中鼓捣出来的吗?柳方士这个爆炸的配方可是相当重要啊……
  柳方士感觉到什么,转头看见许清元的眼神,不自觉抖了一下:“大人?您这样盯着我我心里发毛。”
  “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柳先生能不能把刚才炼丹的方子写给我,我保证不擅自炼制。”许清元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善至极的笑容。
  ――
  之后月余的时间,皇帝频繁接见恩兰使节,许清元密切关注着进展,但令她失望的是,最终皇帝没有选择跟恩兰达成结盟,恩兰使节灰心丧气地踏上回国的道路。
  威特临走前特意来见了许清元一面,说是感谢她出的主意,只可惜没能如愿。
  皇帝甚至没有给出任何原因,但是许清元猜测宁中书的话皇帝未必就没有想到,甚至那可能就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才独断专行地下了决定。许清元心中升腾起强烈的愤怒,她反复在内心询问自己为什么现实的古代帝王会闭关锁国,而穿越到这个架空的世界后,如果没有她这只振翅挥动的蝴蝶,事情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地理、人口、经济、政治等等因素似乎都是造成结果的因素之一,她明白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但是文化在其中起到作用之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抱歉威特,我没有能够帮上你的忙。”许清元对他行了一个恩兰的礼节,这句与其说是对威特表达的歉意,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之前努力论证出海贸易可行性却未能施行产生的愤懑情绪埋下的一个引爆符。
  暮去朝来,寒来暑往。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最近高修筠发现同僚许学士在公务上过于勤勉,比他到的早走得晚,让他一个拖家带口的中年人很有压力。他曾委婉地打探过对方这样做是不是为了竞争次辅的位子,并表示自己能混到内阁学士这一步已经是顶天了,绝对不会跟她争,希望许学士不要再作出如此辛勤之态,两人同批进入内阁担任学士,这样他不也得跟着加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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