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林不答【完结】
时间:2023-03-25 09:00:10

  孟杳:[你跟邵则还在喝吗?]
  江何的消息过了十几分钟回过来。
  JH:[他在喝,我回了。]
  还真想委屈江何跟邵则那种人喝酒?
  当然是把人带走了就抽身了,反正他那种人最没脑子,酒、女人、狐朋狗友,谁都能把他留住。
  孟杳懂了,兀自笑了笑,以为江何紧跟着就会发一条消息过来发牢骚——孟杳你是不是有病?
  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
  可居然没有。
  十几分钟,江何再没消息。
  总不能是真因为这事生气了吧。
  孟杳猜他是不是睡了,于是又发一条消息过去试探:[你今天怎么会去北哥那?]
  那家烧烤摊老板叫北哥,他们在东大的时候常去。
  江何没睡,他的消息回过来,寥寥两字——
  [路过。]
  确实是碰巧。江何这么多年习惯了,心里有事的时候爱去北哥那坐会儿,一个人喝点酒。北哥不爱管他的事,所以从不打扰他,但会给他留位置,也看着他不让多喝。
  孟杳心中的异样感愈发强烈,又问:[没什么事吗?]
  江何回得很快:[没有。]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真奇怪,她跟江何之间,谁的消息一时没看见,隔几十个小时再回对方都是常有的事,他们从来也不爱线上聊天。
  有什么事见面就说了,紧急点儿的直接打电话,不会你来我往地微信聊个不停。
  可孟杳今天忽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应该继续找话,跟江何聊下去。
  可本来就没什么要聊的。
  她怅然的当口,江何又发一条消息过来——
  [过几天有空没?沈趋庭准备订婚了,喊你一起吃个饭。]
  孟杳有点惊讶,她跟沈趋庭并不很熟,印象中这人是真风流,一直被催婚,一直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
  居然要订婚了?
  她收敛好奇心,回了个“好”。
  又忍不住补一句:[他怎么这么快结婚?]
  江何发过来一句:[见鬼了。]
  这几句聊完,勉强舒坦了点儿,好像这才是跟江何相处应有的节奏。
  可什么节奏呢?
  她和江何认识二十年,彼此相处什么时候注意过节奏一说呢?
  *
  沈趋庭的聚餐并非正式订婚宴,只是想带着未婚妻见见朋友。他的朋友都是少爷,怕女孩子不自在,所以才把孟杳也叫上。
  时间定在三天后。
  可不巧,孟杳病了。
  冷水澡冲得,重感冒来势汹汹。
  她第二天醒来就感觉不对劲,嗓子针扎似的疼,给自己冲了杯感冒灵,又下单枇杷膏,然后坐在电脑前查收邮件。
  和出版社编辑同步了进度之后,打电话给莫嘉禾。
  她其实是从昨晚就想关心莫嘉禾的状况,可不知怎的,忽然有点怕,总要等有了个名义,才敢拨通电话。
  莫嘉禾电话接得很快,没等孟杳说话,劈头便叹一句:“撑死我了……”
  孟杳吊着的一颗心瞬间放松了大半。
  莫嘉禾继续抱怨:“你怎么也不拦着我?”
  “拦了,没拦住。”
  “…我以为睡一觉就消化了,结果今天还是撑,到现在都起不来床。”莫嘉禾靠在床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不过那家店真的不错,我们下次再去吧。”
  孟杳笑:“行啊,随时奉陪。”
  莫嘉禾又絮絮叨叨,说待会儿要让阿姨给她买点健胃消食片,又说什么路边摊还得看咱大中国。
  话多得有点聒噪。
  孟杳终究不放心,试探地问:“邵则回家了吗?”
  莫嘉禾顿了一下,“没有。”
  “我昨天听他说,你们今天要去他妈妈家?”
  “不去了。”莫嘉禾声音亮一分,“他肯定喝醉了回不来,他助理会跟我婆婆说的,我也就不用去了。”
  她语气欢快得孟杳几乎都要为她开心,可想到邵则的模样,心下仍旧叹息。
  孟杳终究没问,之前好几次聊到自己的丈夫,莫嘉禾的态度已经不悲不喜。
  结婚就像上班,她是实习转正的员工,邵则是个知根知底的老东家。
  她看得这样开,孟杳也不想再多话,徒增困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莫嘉禾听孟杳声音不对,先挂了电话,要她好好休息。
  合上电脑,孟杳一阵晕眩。
  她也不逞强,又泡了一袋感冒灵喝下,乖乖地钻进被窝睡觉。
  可夏天的感冒总是不容易好。
  一边知道要捂着,不能着凉,一边又热得实在受不了,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自己摸到遥控开了空调,半夜还蹬掉了被子。
  第二天,感冒变本加厉。孟杳两只鼻孔都不通气儿了,外卖点了份白粥,吃两口又蒙头睡了一天。
  江何是在第三天才知道孟杳感冒的。
  次日就是沈趋庭的局,他终究没忍住,提前问孟杳打算怎么去,要不他顺路过去捎上她。
  微信发了半天也没人回,他直接打电话。
  结果听到电话那边浓重的鼻音,孟杳吸一下鼻子脑袋就疼,昏昏沉沉地骂了句脏话,“靠我怎么又把空调打开了!”
  江何眉心一蹙,“你生病了?”
  “啊。”孟杳张嘴喘了口气,“什么事儿?”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江何按捺着问。
  “不严重吧……”孟杳想找体温计看看,可昏昏沉沉的,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就头疼,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江何又喂了几声,却一直没人应。电话那头静悄悄的,他终究不放心,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孟杳家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楼下的废旧报箱里,用一团旧报纸包住,又堵了几个快递盒子在前头,两年多了,从没被人发现过。
  老小区物业形同虚设,保洁根本不会清理没用的报箱。
  江何憋屈地撅在那个旧报箱的小小洞口,掏出来一堆废纸盒泡沫纸旧报纸,才终于找到那把钥匙。
  开门进屋,第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外卖盒子,某连锁粥店的白粥,没吃几口。
  他敲了敲卧室的门,听见里头一声闷响。
  “…江何?”知道她家备用钥匙的人,除了江何就是项主任,还有她高中时的闺蜜向斯微,人如今远在美利坚。
  “嗯。”江何耐着性子答。
  “…那你敲个屁的门啊!嘶——撞死我了。”孟杳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敲门的动静使她下意识警觉,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的时候,由于病中乏力,上肢的运动轨迹发生严重偏移,脑袋横着磕到了床头柜。
  江何推门进来,看见孟杳捂着脑袋,心里一紧,两步跨过去半蹲在床边,“怎么回事?”
  孟杳瞪他,“你多余敲什么门?”
  江何知道她的备用钥匙在哪儿,但之前从来没用上过,本来这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意外才准备的。
  既然已经是突发情况了,他都直接进她家门了,干嘛到卧室门口多余敲一次门?!
  她本来已经猜到是江何,结果突然听到敲门声,差点以为是小偷在试探卧室里有没有人。
  才会酿成如此惨剧。
  江何被她问得一愣,木了半分钟,“…我这不是怕你没穿衣服之类的。”
  他们小时候发生过类似的尴尬情况,江何大喇喇推门进孟杳房间,被孟杳尖叫着扔了一件小背心在头上。
  那时候虽然也还小,十一二岁,但那尴尬的阴影江何一直记着。
  后来他就不怎么进孟杳的卧室了。
  孟杳无语,“谁他妈重感冒还不穿衣服啊?!”
  江何:“…你这音量不像重感冒的。”
  “……”
  江何话是这么说,可看孟杳通红的脸和苍白的嘴唇,心里却在骂脏话——哪个二十六岁的人能把自己病成这样?钟牧原又在干什么?!
  他站起身,问:“去医院?”
  孟杳说了几句话,更没力气了,摆摆手又缩回被窝里,“不去,明天就好了。”
  “……”江何忍着脾气,“就你这样明天能好?”
  两层被子里伸出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半天摸到一支体温计,“前天三十八度九,昨天三十八度二,今天三十七度八,明天就能好……”
  “……”
  江何快忍不住了。好想骂人。
  孟杳却很快再次入睡。
  两层厚棉被压着,她的呼吸更加微弱,夹杂着鼻音,睡了没两分钟,又不自觉地开始蹬被子。
  江何低声爆了句粗,上前压住被子两侧。
  低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孟杳被困在他两臂之间,离他有多近。
  她缩在被子里,半个脑袋露在外头,踢被子受阻,像只蚕宝宝一样蛄蛹着,不停地蹬腿,和他对抗。
  江何撑起手臂,离她远了点儿,手上的力却加重。
  孟杳蠕动了半天,被子分毫未动,终于渐渐放弃,半趴着睡了,但还是热,眉头不耐烦地皱着。
  江何忽然笑了。
  “你多大了还踢被子?”他声音极轻,几乎是气音。
  以为孟杳听不见,可她忽然翻了个身,大半张脸面对着他。
  没有睁眼,迷迷糊糊地开口:“…江何。”
  江何心里一紧。
  她几乎是在呓语:“你为什么卖马场……”
  为了听清,原来拉开的距离又被拉近,江何俯身,闻到她被被窝里一股淡淡的香。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梦呓两句,再没有说什么,她彻底睡着了。
  江何直起了身,站在床边静静地看她。
  是啊,我有一件事瞒着你。
  我是个不合格的朋友。
  坦荡、诚实,我一个也做不到。
  如果你知道了,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请原谅我吧,如果我选择一生都不坦诚。
  直到听到她呼吸完全平缓下来,江何才走出她的卧室。
  厨房里她那一排锅还是整齐壮观地摆着,他知道她的强迫症,没敢去动。拿了水池边挂着的一个小铁锅,切了点姜片,倒进可乐一起煮。
  他的厨艺,也就够用这些了。
  等待的时候又拿手机,给常去的餐厅打电话,订一份粥,又嘱咐他们炒一份清淡的时令蔬菜。
  可乐姜汤煮好,他又进卧室拿出孟杳的保温杯,洗干净了装好,放到她床头柜边。
  见她睡得熟,没出声,拿手机发微信给她,醒来了就能看到。
  床头柜上她手机亮起又熄灭,他准备离开。
  移步的瞬间却看见她的手机又亮起来。
  微信电话,钟牧原。
  没有声音,只是屏幕一直闪烁着。
  江何看了半分钟,拿起孟杳的手机,走出房间接听。
  “喂?”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瞬,然后声音焦急,“你是谁?我找孟杳。”
  “江何。”
  钟牧原哑然:“孟杳呢?”
  “病了。”
  “我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没好吗?有没有去医院?”钟牧原今天给莫嘉禾做心理咨询,刚刚才听莫嘉禾随口提到,说孟老师前两天感冒了。
  所以他才打电话来。
  江何耐心无几,冷笑道:“你知道,然后让她自己在家踢被子?”
  钟牧原哑然,听不懂江何的意思。
  “赶紧滚过来。”江何挂了电话。
  *
  钟牧原很快就到了新梅雅苑,急匆匆穿过花园正要上楼,就看见江何站在楼下。
  他穿一件白 T 恤,外搭一件黑色工装马甲,宽松的黑色长裤。
  休闲轻松的打扮,压不住鹤立鸡群的矜傲气质,和眉间满蓄风雷的阴沉。
  钟牧原以为这又会是一次激烈的冲突,却没想到江何看见他,黑着脸走过来,隔着三四步远扔过来一把钥匙。
  “三十七度八,还有点烧。醒了要是还不行赶紧带她去医院。”
  钟牧原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孟杳的情况。
  刚刚被丢过来的钥匙砸到他的拇指关节上,有点疼。
  钟牧原怔然地想问他为什么态度大变,抬头却见江何已经走了。
  单手插兜,背影依旧透着股不可一世的拽劲,疾步走远了。
第20章 .吃窝边草,你干得出来吗?
  孟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坐在床上呆了会儿,脑袋不沉鼻子也不堵了,额温枪对着自己嘀了一声,三十七度一,好得差不多。
  看见床头的保温杯,拧开尝了尝。
  可乐姜汤还很烫,但这手艺,也就勉强入口。
  尝得出来是江何做的。
  听见外头有声音,以为江何还没走,勤劳得叫她意外,趿着拖鞋出去,一边打哈欠一边问——
  “你怎么还在这?”
  哈欠打完,眼睛睁开,差点吓得灵魂出窍。
  钟牧原系着围裙,炉灶她宝贝的南瓜珐琅锅炖着东西,餐桌中间已经摆了卖相极佳的四道菜,角落里搁着两只纸袋子,是泰和轩的外送。
  这画面,一时竟不知哪个部分更惊悚。
  孟杳石化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更心疼自己的锅。
  盯着宝贝南瓜,心里压着火,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牧原从厨房走出来。
  他穿了一件棉质白衬衫,极熨帖的西裤,又戴了围裙,加上天生温润的气质,整个人太居家了,好像已经跟她过了一辈子日子。
  孟杳被这念头吓得心里一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钟牧原顿住脚步,笑了,“我听嘉禾说你病了,就来看看。”
  不等回答,又关心地问:“现在好点没?有没有量体温,多少度了?如果还烧的话咱们得去开医院了。”
  “……”
  孟杳觉得自己又要烧起来了。
  她严肃地看着钟牧原,正色问:“你怎么进来的?”
  钟牧原见她脸色不虞,一时不敢说话。
  只有一个可能,孟杳皱眉,“…江何给你开的门?”
  钟牧原点了点头。
  “……”
  她以前只是觉得江何拽、少爷脾气重,人还是靠谱的。
  现在他发什么疯?!
  直接给人开门就算了,开了之后自己还走了是怎么回事?
  是少爷脾气又犯了懒得伺候她,所以找个人来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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