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林不答【完结】
时间:2023-03-25 09:00:10

  项主任终于同意,却还跟着一句:[要是明天发现你是糊弄我骗一天假,我下学期就多给你加五个学生!]
  孟杳:“……”她这都是什么形象。
  再说了,那五个学生的家长能不能答应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孟杳又被林继芳早早地喊起来,载着她去了东大附属医院。
  林继芳这回太配合,一直乖乖地跟在孟杳身后。中途被一个心急的小伙子不小心撞到,甚至也没发脾气,只是默默地又朝孟杳贴近一步,抓住了她的衣袖。
  感觉到一只颤巍巍的手挤到自己的臂弯里,孟杳忽然僵了一下。
  她一直忙着盯头顶 LED 屏幕上的报号系统,这会儿才发现林继芳安静得有些反常。
  一夫当关挡得住整个长岚拆迁队的老太太,什么时候这样安分过?
  她心里顿时涌起极强烈的不安。
  正好,叫号到了她们,她扶起林继芳,一边往诊室走,一边叮嘱:“待会儿医生要是问题多,你不要不耐烦。”
  林继芳这时候也没γιんυā不耐烦,甚至像个小孩儿,乖乖地点了个头。
  孟杳进入诊室后就把之前慈济的报告给医生看,医生翻了翻,搁在一旁,“三个月前的体检,这么大年纪的人,参考价值不大。”
  孟杳心里没底,只好点点头,又跟医生讲了讲林继芳晕倒过一次的事。
  医生皱皱眉,细细询问林继芳本人。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又听了心音、测了血压,似乎都没有太大异常。医生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保险起见,做个心电图和彩超吧。”
  孟杳总放心不下,看着电脑上令她稀里糊涂的表格,“…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对这种毫无指向也无法回答的问题见怪不怪,耐心地说:“目前看没有,但老年人的身体,查清楚才放心。”
  孟杳心里不上不下的,“我奶奶一直身体很好,很有力气,也能跟人吵架……”
  话没絮叨完,被林继芳警告地拽一下袖子。
  医生也笑了,把单子递给她,“小姑娘,带你奶奶去做检查吧。别跟人吵架。”
  孟杳赧然,接过单子扶着林继芳走了。
  排队做完检查出来,已经到了中午。孟杳就近带林继芳去东大食堂吃饭,顺便等结果。
  东大有两个食堂是校外游客也可以消费的,只是需要购卡充值。孟杳在前台交押金买卡,林继芳看见,嘟囔道:“…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怎么还要交钱。”
  “早就毕业了嘛。”
  林继芳脸色不虞,“那你这个学校对学生也不怎么样。”
  孟杳浑不在意,“那我就只考得上这个学校嘛。”
  林继芳瞪她一眼,又变了说法,“一张嘴巴天天瞎讲!你哪里考得不好?!”
  孟杳笑了,带她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看过去,问她想吃什么。林继芳倒也不客气,排骨蹄花油焖虾,摆满餐盘。
  “用你这点钱,你不要不舍得啊!”她又凶巴巴地说。
  孟杳发现自己也挺欠的,林继芳越是凶神恶煞,她越能放心。
  见她啃排骨啃得起劲儿,她更放心,心理暗示也变得积极,觉得林继芳这次检查肯定也没有大事。
  她冲林继芳笑笑,低头喝蹄花汤,余光却瞥见近来最不想看见的人。
  钟牧原西装革履,和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餐盘中间还摆了一沓文件,几乎顾不上吃,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讨论些什么。
  孟杳看见钟牧原一口饭刚送进嘴里,听见对面的男人说什么,眼皮一抬,撂下筷子在那纸上唰唰地写。
  嘴角还粘着一粒饭。
  这模样太少见,重逢以来她就没见过,却又莫名地熟悉。
  很像高中的时候,他自己做题目时永远是端端君子不急不躁,一给她看题目,就总得喝点儿什么或啃个面包压压火。
  偶尔面包屑也会沾嘴上,特别滑稽。
  孟杳轻轻笑了一下,却正好对上钟牧原的目光。
  他亮起的眼神让孟杳全无回忆趣事的兴致,立刻在心里措辞要怎样跟他寒暄最省事。
  可钟牧原竟然只是笑了笑,冲她点了点头,没有走过来。
  孟杳能感觉到他的克制和尊重,钟牧原就是钟牧原,他到底是个懂得尊重又很有同理心的绅士,偶尔的失控改变不了这一点。
  孟杳对此很感激。
  她的心情一直到陪着林继芳取到检查结果、回到诊室之前都很舒畅。
  直到医生看完片子,皱着眉说:“…无症状心肌缺血。”
第23章 .“输赢不论,我今天肯定陪胡开尔打个痛快!”
  无症状心肌缺血,又称隐匿型冠心病,患者没有临床症状,有时候甚至心电图也看不出来异常,所以林继芳这几个月都能正常生活。两次晕倒,也很难说一定是这个病导致的,有可能是单纯的中暑或劳累过度。这病有轻有重,轻则心律失常,重则心肌梗死。
  医生说林继芳的情况不算严重,暂时吃药控制即可。
  孟杳却很难平常心对待,换个普通老人她也许不担心,但林继芳这种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干仗的个性,这几个月跟拆迁队都不知道闹了多少场了,真的会没事吗?
  万一今天查着不严重,明天突然就严重了呢?
  就像上次体检医生还说老太太健康得很,这次心脏突然就有毛病了。
  她这样追问医生,医生也没法回答,倒是林继芳眼睛一横,“你咒老子死?!”
  孟杳这几个月被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惊吓,一会儿晕倒一会儿拆迁,她还极不配合,问题越积越多始终没得到解决,憋了几个月的无力感和疲惫感顷刻爆发,对着林继芳吼回去:“你不好好治才真的会死!”
  一老一少来看病,在医生面前吵起来。
  医生出来打圆场,先是对孟杳说:“没事没事,你先不要急哈,你奶奶情况不严重的,先吃药,观察观察。”
  又劝林继芳,“小孩也是为你好嘛,现在这么孝顺的小孩子不多咯,老人家你好福气呀!”
  孟杳颜色稍霁,林继芳却根本不吃这套,一甩手就走,咕哝着:“老子好得很!”
  孟杳一阵头疼,接过医生开的各种单子,问清了后续流程,忙追上林继芳。
  祖孙俩坐在车上,孟杳估计林继芳肯定闹着要回长岚,一边在心底打腹稿待会儿要怎样劝,一边儿又不想自己先开这个口。
  跟林继芳吵架太累了,只是单纯的消耗,没有任何作用。
  哪知林继芳一路安安静静到了新梅雅苑,自己开门下车,默默地上了楼。
  孟杳觉得诡异,狐疑地给她倒了热水,把该吃的药按剂量抠出来放在水杯边。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什么,林继芳抓起药一把吞了。
  吞完看孟杳一眼,水杯放下,起身进屋睡觉。
  “……”
  这是什么老年叛逆期。
  孟杳揉了揉眉心,转身把水杯洗干净放回杯架,坐在餐桌前,一张一张地给项主任拍病例报告。
  项主任又是一阵大惊小怪,关心了好半天,孟杳把医生讲的那几句翻来覆去地又讲给她听——无症状心肌缺血。原因不明。临床症状不明显。没有大碍。
  项主任对每一点都有很多疑问——怎么会原因不明呢?晕倒了怎么算无症状呢?心脏都跟别人不一样了怎么可能没有大碍呢?
  孟杳就又把医生说的再说一遍。
  兜来转去到最后,孟杳自己都快不知道那几句话的含义了。
  无症状。不明原因。没大碍。
  几个词反复碾过她心头,越压越实,好像也就真的被说服了。
  到晚上,不配合的林继芳又给她抡出一记重锤——
  她拿了份遗嘱出来。
  行李包里鼓鼓囊囊塞满衣服,林继芳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最后露出被压在底部硬皮革上,陈旧但仍然整洁的牛皮文件袋。
  “你妈走之前带我去公证过的,我死了那个房子就归你。你收到,以后你爸出来作妖你就拿这个。”林继芳轻描淡写地把文件袋递给她。
  孟杳不想说话。
  之前梅月霞说过,所以她已经知道这么一纸文书的存在。但真实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还是在林继芳刚查出心脏问题之后。
  “拿到啊!这种不吉利的鬼东西,让我帮你收?!”林继芳用文件袋哗哗地打在她胳膊上,有点儿疼。
  孟杳不接,低声道:“…不吉利你还要搞,你不是说你身体好得很。”
  “你少咒老子!立遗嘱又不是要死了,老子十几年前就立了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林继芳又急了。
  “…那你又要说不吉利。”孟杳继续顶嘴。
  她现在又说车轱辘话似的跟林继芳争来争去,完全没有意义,但就是要说,好像这样就能发泄掉心头堵着的那一股气。
  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向谁问责的一股气。
  林继芳却没有斗志昂扬地接她的招,她把文件袋“啪”一声撂在桌上,骂骂咧咧地进屋了。
  霸占孟杳的卧室,毫不客气地锁门。
  孟杳最终也没有仔细看一看那个遗嘱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是拿到书房收好,又坐到电脑前,开始填晋升答辩的表。
  再不开始准备材料的话,项主任可能真的会追杀她。
  壁挂的钟走过两个点,孟杳终于写完述职材料。
  还要做 PPT,她盯着项主任各处搜刮来的往届成功范本,再挤不出一滴工作热情。
  盯着白墙彷徨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群里果然正热闹。
  江何裴澈他们有个群,四五个人,都是常在一块儿玩的朋友,孟杳和江序临属于长期潜水成员。这群成员流动还不太稳定,主要归功于沈趋庭,他每交一个女朋友都非常大方地把人家拉进来,要是分了,人姑娘也烦这种脏东西,自己就退了。
  也碰到过一两个一时想不开要纠缠的,群主裴澈看见,顺手就踢出去,然后修改群公告——“本群不具备升堂功能,请某些人遵纪守法、自行了断”。
  “某些人”沈趋庭孽债不少,遵纪守法是从没学会过。
  现在胡开尔进了群,成员构成似乎有了稳定下来的希望。
  这会儿胡开尔在群里问有没有人打麻将,可没什么人应和。
  也不怪他们,胡开尔搓得一手好麻,江何裴澈那点儿技术在她面前压根不够看,常常被她嫌弃得跟孙子一样。
  胡大小姐找不到麻友,心情不爽,挨个儿教训——
  @裴澈,你不是奥赛金牌吗,为什么打牌那么烂,算牌比算数还难吗?
  @江何,你有没有很会打麻将的前女友,能不能求回来平衡一下你的衰气?
  @雷卡,ABC 就可以摆烂吗?麻将都不会打,你对得起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吗?
  三人似是习惯了被她挖苦,都装死不出声。
  胡开尔那边也熄火了,大概是去找沈趋庭直接发飙了。
  孟杳看着手机屏幕发笑,然后难得冒泡,@胡开尔:[还打吗?]
  胡开尔满血复活,好几个感叹号戳过来说打打打!
  孟杳不知她牌技深浅,只听说裴澈和江何都被她杀得一点儿脾气没有,于是先打一剂预防针:[我技术一般,你别嫌弃。]
  胡开尔直接发语音过来,一把爽飒的嗓音捏起来,哄小孩似的:“你可爱,打得烂我也不嫌弃!”
  孟杳浑身一抖,感觉胡开尔必然是上了牌桌就翻脸的那种人。
  她起身到卧室门口听了听动静,林继芳大概已经睡熟,便没去吵她,拎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胡开尔在东大那边开了家集合店,把咖啡厅、清吧和书店结合在一起,叫“不在乎吧”,在网上还挺火。不过一楼的顾客风雅地喝咖啡看书时,大概想不到老板正在二楼牌桌上推推碰碰大杀四方。
  孟杳跟着导航开到地方,刚停好车往店里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杳孟杳孟杳!”沈趋庭一边喊她一边从后边跟上来。
  孟杳停下脚步,看见他身后的江何,穿一件灰色卫衣,黑色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光从下压的嘴角就能看出这人不情不愿,八成是被扰了清梦。
  “你待会儿啊,悠着点儿,让让我老婆。”沈趋庭心虚地压低了声音,哪怕胡开尔还远在二楼。
  “哈?”孟杳不解。
  “她那手牌,也就杀杀我们这几个人,未必能赢你!”沈趋庭夸张地给她戴高帽,“你待会儿看看情况,别让她输太惨,她一输牌心情就不好!”
  “……”这话说的,谁输牌心情能好了?
  见孟杳不表态,沈趋庭又卖力地吹捧她,“你说说,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混麻将馆的明明是你家老头儿,怎么人家孟杳光看看就会,你就只看出一身衰气?”
  话是对着江何说的,不太高明的拉踩。
  江何微微抬头,露出帽檐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两千。”
  沈趋庭嘶一声:“你能不能做个人!”
  孟杳没听明白,“什么两千?”
  “我这不是怕你下手没轻重,万一尔尔郁闷了,让他上桌搓两局,她总能赢两把高兴高兴。”沈趋庭瞪着江何,咬牙切齿,“说好了一千一局,你他娘的坐地起价!”
  孟杳恍然地“哦”一声,和江何眼神一对,笑问:“那我该收多少钱一局?”
  沈趋庭懵了,“啊?”
  “我啊,配合你,让胡开尔赢得开心点儿,你给多少钱一局?”孟杳掰着手指头,“我这技术比他可好多了,三千?”
  沈趋庭悔不当初,“你怎么也这样!”一头卷毛也随着动作蓬松地颤抖着,“你俩真绝了!绝了!没一个好人!”
  江何困了一晚上,此刻终于心底松快,启唇露出一声轻笑。
  孟杳也乐,乐完了倒没继续忽悠,摆摆手,“算了算了,友情帮你一把。”
  沈趋庭眉开眼笑,“还是你仗义!放心,你输的我肯定给你补上!”
  孟杳摇头,“算了,打牌我还是输得起。”
  “别,我家这位下筹码可不手软。”
  孟杳笑笑,“没事。”
  江河闻言,稀奇地插一道声音进来,“发财了?”
  孟杳想到那纸遗嘱,自嘲道:“那可不,马上就是有房的人了。”
  江何收敛笑意,“怎么了?”
  孟杳轻描淡写:“老太太心脏查出点儿小问题。”没等江何再问,她笑着拍拍沈趋庭的肩,“带路吧朋友,输赢不论,我今天肯定陪胡开尔打个痛快!”
第24章 .她要的一直很少
  三人上到二楼,走进一个小房间,咖啡豆醇香盈室,窗前摆一架金丝檀木古典钢琴,盛着清泠泠的月光,侧边一整面书墙寂静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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