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换个不累的,跟不动就换个跟得动的。
别说,这个办法吧,虽然有点丢脸,但胜在简单粗暴有用。
李全问:“那还有个呢?”
贺欢眠慢吞吞道:“刚刚说的是极致配合,可是有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配合他?”
“啊?!”
李全又忍不住想要掏耳朵。
贺欢眠:“既然对面一定会针对他进行盯守,那我们完全可以把他给卖了,让他当个吉祥物好了呗。”
吉祥物厉维震惊,接而沉默。
“这、这不好吧……时阔可是我们队里最强的。”
“对啊,他的三分球,只要我们给他争取到了机会,他就能进。”
听到这个办法,大家第一反应都是犹疑,下意识排斥。
对于众人的反应,贺欢眠早就预料到了,并不是特别惊讶。
外人只看到,时阔因为突出的个人能力,和球队格格不入,但没有注意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球队从上到下,对时阔已经形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惯性依赖。
这种依赖,虽不至于说离开他就不会打球,但大家习惯了当配角,时阔不在场上时,就会本能地收着打。
说好听点是中规中矩,不犯错,但直白点,就是不符合个人实力的摆烂。
贺欢眠视线环视一圈,等众人的声音小了,才继续道:“教练本来都已经决定让时阔下一场不上,他也答应了,但是我却不怎么甘心。”
猛地听到决赛对青野,时阔不上场的消息,大家都慌乱了片刻。
但很快,注意力就放在了贺欢眠说的话上:“贺助教,你不能同意吧。”
“是,我不同意。”
贺欢眠环视一圈:“现在我们之所以训练效果差,不仅是技术上的配合问题,还因为球队陷入了恶性循环。”
众人都懵了:“什么恶性循环?”
厉维小布丁也不吃了,坐直了身。
“时阔打得猛,大家跟不上,球权的压力就会来到时阔身上,迫使他打法更激进,更凶猛,这点之前还能靠他频繁的高传缓和,但密集的高传动作,对膝盖的冲击伤害很大。”
“这是什么意思?”
“时哥膝盖受伤了?”
“我都没有注意到,时哥为什么不说?”
“没有受伤这么严重,甚至有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只是身体出于自保的本能,在可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回避这个动作。”
贺欢眠看把人吓过了,赶紧往回找补。
时阔仗着身量高,喜欢玩高传是真的,这动作对膝盖有损伤也是真。
只是这后遗症,起码得再打上几年职业才会显现出来。
她只是在给时阔最近的反常找补找补,缓和队内关系。
现在还压根提不上这一茬。
贺欢眠的话是有用的。
李全脸上露出愧疚和怅然:“我我一点都不知道,时哥为我们默默忍受了这么多。”
巧了,我也不知道。
但你知道就行。
贺欢眠心虚地抠抠小拇指。
其他人也在反思:“贺助教说得没错,我们太依赖时哥了,不知不觉就对他施加了更多的压力。”
“现在队里训练情况不好,我们大家都有责任。”
“我早点发现这点就好了。”
李全蹭地站起来,眼睛里满是坚决:“教练,我们去训练吧,你该给我加练,我就加练,我再也不叫你残忍冷酷无情大魔王了。”
残忍冷酷无情·面无表情·咬着小布丁棍棍的大魔王,听到李全的话。
面部扭曲了一瞬,复而,变成了一种平静,面上甚至带出笑。
“加练好,加练好,你们有这个觉悟,我感到很开心,很开心。”
贺欢眠默默咽了咽口水。
分外同情地瞥了一眼,还沉浸在热血漫bgm里的李全。
厉维把人都追到训练场去了,他留下跟贺欢眠讨论后续。
“时阔没有被针对,就采取人海打满战术,如果他被针对了,就牺牲他一个,幸福整个队。”
厉维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贺欢眠刚说的话。
贺欢眠点头。
但她也只是提了很粗糙的思路,并没有设计具体的战术。
厉维针对她之前说的换人,还有卖队友这两个方法,又深入探讨。
别说,思路打开后。
厉维发现,整个队伍才算真正地活了起来。
之前每个人虽然有自己的位置,但他们讨论更多的是,如何让他们在自己位置,更好地跟前锋时阔进行配合,进球得分。
越讨论,厉维越深刻的意识到,不仅是队里的那些孩子。
就连他,因为犹疑其他人三分不如时阔准,抢蓝没有时阔强等这样那样的原因,在战术设计的时候,让其他人灵活变动,其实就已经把压力施加给了时阔。
现在抛开了时阔,抛开不能进球得分的犹疑,给予每个位置的人真正的信任。
他才猛然惊醒,本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厉维的黑脸难得露出羞惭:“我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这是我作为教练的失职。”
他很自责,也有些费解:“为什么就成了这样了呢?明明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这一点是我从业以来,就应该刻在骨子里的……”
这个问题,厉维不明白,贺欢眠却是清楚的。
所有的特殊,都是因为时阔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特殊存在。
只是这点,对这个人本身而言,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呢?
贺欢眠心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但没多停留:“那时阔那边,就拜托教练去跟他说一下了。”
厉维正一脸沉痛地弯腰抱箱子,听到这话,小布丁也放下来。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说?”
厉维的语气都有些怒其不争了。
贺欢眠知道厉维的想法。
可她又不是真的喜欢时阔,当然也不会为他自找麻烦。
便胡咧咧道:“教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换成我去说,他一定会拒绝。”
厉维:“你怎么知道他会拒……”
不等他说完,贺欢眠继续道:“拒绝我倒是没关系,可是我真的想让他和大家一起拿下联赛奖杯,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去年的联赛,他是遗憾的。”
“我不想他因为讨厌我,就错失掉亲手弥补这个遗憾的机会。”
贺欢眠这话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鼓个掌。
什么是舔狗的典范啊!
这就是。
厉维被噎得无语,一挥手:“行了,我去说,赶紧走吧。”
贺欢眠甩掉麻烦,喜滋滋:“谢谢教练,教练加油,一定一定要把时阔劝回来才是,一次不答应,就两次三次,我给你安排小布丁。”
厉维忍住心动:“行了行了,赶紧走吧,罗里吧嗦的,平时也没见你话这么多。”
贺欢眠才不在意,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一点情分也没地走了。
厉维好气又好笑,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桌子上的手机。
“嗯?你怎么还没挂电话?我以为会开完了,你就会挂了。”
时阔事情多,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参加队里的会议。
但他又是队里的核心人物,每次会议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系。
所以厉维就有了每次他不到场的会议,都挂个电话在这儿的习惯。
不过每次这小子只要会一结束,进入他的总(废)结(话)环节,电话就挂得飞快。
他都习惯了,怎么这次又没有。
是在等着跟他说什么吗?
厉维有些欣慰:“既然你没挂,那刚我们说的你都听……”
“嘟嘟——”
电话挂了。
厉维都气乐了:“臭小子,我还以为他真在等我呢。”
“会开完了吗?”
贺漪察觉到时阔挂电话的动作,浅笑着看向他。
时阔的思绪这才抽回来:“开完了,不好意思,让你等我这么久。”
贺漪故作不满:“小时时,你跟我这么生分的吗?”
时阔笑笑,转而提起以前他从来不会提起的问题。
“你跟他要订婚了吗?”
“哎呀,你太狡猾了,我们不是再说你的事吗?”
贺漪不自然地撩了下头发,想含糊过去。
时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只是想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个他从来不曾触及的痛处,突然就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疼吗?
好像没有。
但为什么会在被她提到的时候,一阵阵的难受呢?
哦,好像憋的是心口。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涨满了身体的每一处。
但当视线落到贺漪关心询问的表情时,那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瞬间,就消退得干干净净。
好像他的世界,除了贺漪以外,本就不该容纳太多的东西。
“对不起,刚走神了。”
“我说你刚刚怎么突然不说话,吓死我了。”
贺漪勉强压下去突然的恐慌。
关切道:“是昨晚没休息好吗?训练比赛重要,你的身体也很重要,你要多注意休息啊!”
时阔牵了牵嘴角,没说话。
贺漪状似不经意:“你刚为什么突然问我他的事,是听说什么了?”
“什么?”
贺漪苦涩一笑:“我以为那天晚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呢。”
“那天晚上怎么呢?你知道的,我最近都在忙着训练的事……”
“没事的,我知道你忙,而且那天的事,说起来也挺丢脸。”
贺漪越是这么说,时阔越是坚持想知道她说的那晚,发生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贺漪轻描淡写地将拍卖会的事,改了些细节,告诉了他。
贺欢眠是坐郁承泽的私人飞机,两人一同携手到的。
当天晚上,郁承泽拍了很多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甚至是,郁楚宴……
“哗啦——”
桌上的杯子被时阔带倒在地上,碎了一地。
时阔面无表情。
仿佛对这一切都不知不闻。
贺漪咬唇:“我就是怕你生气,所以不想告诉你。”
“我生气?我生什么气?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阔猛地回过神,声音干哑。
刚刚那瞬间,想到贺欢眠对他的喜欢,只是像过家家一样的玩笑。
混乱,无措,惶恐……
将他的喉头死死扼住。
那种情绪太过恐怖,恐怖到,他以为他的想法是真的……
时阔猛地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看到时阔的表现,贺漪心跳得厉害,她慌忙问那道声音。
为什么这样?
那道向来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些恼意。
“你刺激他做什么?”
“他们能被选中,本来就是不俗之人,知道我为了压下他们心智,给他们洗脑,费了多少工夫吗?你还找着话刺激他?是怕他不能立马清醒过来,把你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吗?”
贺漪很迷茫。
她刺激他什么了?她不过是把贺欢眠做的事说了一遍……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贺漪看着闭着眼,胸膛猛烈起伏的时阔:“那我该怎么办?”
“废物!”
“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贺漪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突然升起了一股悔意。
她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换来的肥皂泡似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想到这,看着面前的时阔,贺漪真的落下了泪。
时阔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怎么哭了?”
贺漪已经不敢再提贺欢眠,她抓住时阔的手:“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了?就好像是要失去你……”
因为知道贺漪喜欢郁楚宴,所以时阔从来没有说破过自己的心意。
也小心地守着界限。
这还是第一次,贺漪做出回应。
他应该是高兴的吧。
时阔这么告诉自己,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看到时阔反应,贺漪心更冷。
她很快处理好情绪,“我知道你刚是替我生气,我也很生气。”
“我对她还不够好吗?我也已经处处容忍她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要这么对我?那天的事,虽然面上没人说什么,但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我,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即便贺漪这么说,但时阔也很清楚,刚刚他为什么会突然情绪乍起。
越清醒,越是忍不住厌恶自己。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明明喜欢的是贺漪,却在得知贺欢眠对他没有几分真意时,又生气。
时阔一直都记得,郁宏胜第一次出轨被抓到时的狡辩。
“她那么喜欢我,我怎么忍心让人失望呢,我就是全她一个心愿。”
也是因为他,所以他对追求者都是一概的冷漠,不想给任何人希望。
可现在三番五次的动摇……
他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吗?
时阔突然感到寒意彻骨,原来他和郁宏胜并没什么两样。
第107章 百零七旺
“呕……”
时阔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反应。
贺漪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看到的只是,她话刚说完,时阔就像听到什么令人极端生厌作呕的东西般, 突然面色惨白地躬身捂嘴干呕。
贺漪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眼尖地看到,守在包厢门口的服务生,投来异样的目光。
即便是穿书前, 她也没受过这种侮辱。
贺漪哭得更厉害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个哭, 一个呕。
经理进来的时候,人都傻了,这是在玩什么新的东西?
场景太过诡异。
如果不是包厢内坐的是他老板,如果不是他要表现出作为酒店经理的职业素养。
真不想过去qaq
经理脚步飞快地来到两人跟前,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关心和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