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野没有马上甩开她,低头看到她袖口露出的纹身,问道:“去哪儿玩?”
思葭想了想:“这里地下就有游乐城,我们去那里呀!”
“好。”
好?大哥,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她了呀!
盛小羽惊讶得又张大了嘴,傅春野又转过来看她一眼,似乎是征询她的意思。
你都答应她了,难道还能说不去吗?
盛小羽硬着头皮拿出手机:“思葭你跟姨妈说……”
“哎呀,你跟她说嘛,你说她肯定听的,我说她就当放屁。”
少女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言语的粗鲁,挽着傅春野乘另一边的直达电梯直奔地下一层。
盛小羽只得跟姨妈说还要买点东西,晚点带表妹一起回去。
地下一层的游乐城很大,年轻人和小朋友把里面填得满满当当,比楼上卖东西的地方还热闹。
思葭已经拉着傅春野到服务台换好了游戏币。她是相当熟练地掏出了自己的积分卡,但换币的钱小羽看到是傅春野付的。
“玩什么?”
难得看到傅春野这样兴味盎然,盛小羽心里忽然又酸了一下,寻思莫非他喜欢思葭这样的小姑娘?
他也染发,虽然不像思葭那样夸张和多变,但总有点桀骜不羁的气质,是不是两人还挺投缘的?
思葭却不急,拎着那一兜游戏币,等着盛小羽慢腾腾挪到跟前,才说:“小羽姐会玩什么,我们就先玩那个。”
小羽想说她什么都不会玩儿,这种地方她长大后都是第一次来,印象中上一回还是跟着爸妈一起来坐碰碰车和旋转木马之类的玩意儿。
“简单点,投篮吧好不好?”思葭指了指远处的篮筐,“比比谁的分高。”
话里话外,都有种要跟她一决高下的意思。
“她脚趾昨天受了伤,不能陪你玩,我来替她。”傅春野突然开口,“你不是本来就是要拉我来玩的吗?”
而且篮球机火爆,要玩还得排队。
思葭不满地撅了噘嘴。
傅春野看了一眼旁边:“太鼓空着,你会玩吗?”
她哈了一声,“当然会玩了,这儿有什么是我不会的吗?”
开玩笑,玩得最疯的时候,她跟同学都恨不得睡在游戏厅里了,质疑她不会玩简直是挑战身为不良少女的江湖地位!
傅春野也不跟她啰嗦,拉她直接到机器跟前:“来吧,一局定胜负,你赢了,今天想玩什么都可以;要是你输了,就老老实实回家吃饭,ok吗?”
“ok,当然ok了!”思葭一边回答,一边瞥盛小羽,“你跟我玩吗?不是小羽姐?”
傅春野似乎笑了一下,“对,我跟你,她在旁边当个裁判就行。”
他这个样子,让盛小羽又回想起之前两人打羽毛球混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几乎要在场上画个圈圈,让她站在中间,其他的交给她就好。
好好的,怎么还单挑上了?
思葭撇了撇嘴,对他这种公然的袒护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别的不行,玩儿才不会输给他呢!
她显然对来自柏林音乐学院的这位选手的实力一无所知。
不用等到最后出结果,她已经知道自己输得一塌糊涂了。
因为曲子刚好是《孤勇者》,还引来了一群小学生围观,大家对大哥哥打鼓的架势和踩点的准确率叹为观止。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
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思葭脸都气红了:“你什么情况,是不是专门学过打鼓的?”
“对。”
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承认了,思葭都愣住了。
盛小羽作为应援团头号粉丝,解释道:“他差一点就大学专门学这个……”
“那不算!太不公平了,你事前又没说你是专业的。”
傅春野拿鼓棒在指尖转了一圈:“你也没问。”
总之就是气不过,不能算数。
思葭又看到对面的跳舞机:“我们换这个,要是这个你也能赢我,我就认输!”
傅春野似乎叹了口气。
盛小羽以为他是被戳中了短板,悄声道:“你不用勉强的……”
“没关系,来都来了。”
总要让她输得心服口服才可以啊。
结果这回的舞,引来的不止是小朋友,还有大朋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跳舞机,把小羽都快挤到外面去了。
小姐姐跳得很用力,大哥哥比较闲庭信步的感觉,但两个人动作的一致配上舞曲音乐,实在太好看了啊!
盛小羽也没想到这个东西原来玩的好的人跳起来是这么带感的。
当然最没想到的是傅春野连这都会。
不过他确实也说过,他做什么似乎都比别人更容易取得成功,所以也不需要在某件事上花费太多精力。
幸亏他今天戴了帽子,人多还戴上了口罩,不然不知道会让多少围观群众尖叫。
一曲跳完还有真有点累的,傅春野摘下帽子稍稍捋了下头发,接过盛小羽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才说:“还要比吗?”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思葭有点蔫儿了,“你这么厉害,我还能跟你比什么呀?”
她忽然朝着盛小羽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带这么个厉害的男朋友回来,在大人面前炫耀不说,还来整治我!”
这是从何说起啊,要来游乐城玩不是她主动要求的吗?
傅春野道:“你有话想问吧?”
思葭愣了一下,更沮丧了:“你又知道……”
盛小羽好奇:“你想问我什么?”
难道跟傅春野有关?表妹对这个刚见了一面的优质帅哥产生了兴趣,想要旁敲侧击加深了解?
思葭脾气倔,正堵着气,觉得刚才自己一把都没赢,就算有问题想问也问不出口。
盛小羽也挺无奈,思葭跟她年纪相差不大,小时候两人明明很要好的,属于可以分享点心和玩具的好朋友,又有血亲,真像亲姐妹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进入青春期之后,思葭变得叛逆,染了头发,打了脐环,像所有那些不良少女一样,逃课、爆粗,甚至离家出走,跟她这个姐姐也疏远了,除了过年过节家族亲友聚会时见面寒暄两句,都很少联络。
这两年她到南方上大学之后就更是如此,见了面都感到有些陌生。
“隔壁有冰淇淋,我们找个位子休息一下。”
傅春野带着两人去了隔壁冷清的酸奶冰淇淋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很快买了三人份的冰淇淋回来。
思葭吃了一口冰淇淋,酸酸甜甜的又凉冰冰的奶味儿在舌尖漾开,才说了一句:“杰哥每次回来也请我吃冰淇淋的。”
他其实喜欢到处去观摩各种各样的咖啡店,经常也带着她一起,不拿她当小孩,请她喝咖啡,问她口感,有时看到店里有卖冰淇淋之类的甜食也一定会买给她尝尝。
盛小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你是想问我杰哥的事吗?”
思葭没有否认,“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是说了今年要回家过年的吗?”
少女的眼睛虽然被浓烈的烟熏妆覆盖,但眸光中那种单纯而恳切的光辉是不会骗人的。
盛小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傅春野代她答道:“他自己开车回来,还捎带了其他闲杂人等,会比我们晚一点,大概也就是最近两天了。”
毕竟后天就是除夕了,总不至于过年了还在路上。
“真的吗?他开车回来……”少女眼睛里的火苗被重新点燃,“他一个人吗?会带女人吗?”
所谓的闲杂人等里包不包括现有的女朋友什么的?
傅春野笑了笑,现在的小朋友说话还真不客气,称呼自己哥哥的女朋友为女人。
“周向远跟他的车一道回来,晚点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盛小羽话音未落,思葭就兴奋地抓住她手,“那你打完电话告诉我啊,我还想去接他的!”
“他都说了开车回来了,你就别到处乱跑了,在家等他就行。”小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别让你妈妈一个人忙活。”
思葭难得温驯听话,竟然没有异议,就跟他们一起回了家。
走到楼下正好遇上老盛和温清玉夫妇俩,他们说姨妈发现家里五香粉和醋都不够了,要去买一点,他们一路开车过来不顺路,于是让盛小羽去买。
傅春野自然是陪她一起去。
走在她身旁,发现了她异样的沉默,他问道:“怎么了,因为你那个表妹的事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小野:当洗衣店老板也不错。
小羽毛:我当娱记或者经纪人,老公在家守着祖产洗衣店,完美~
( ̄ー ̄)人(^▽^)
第28章
盛小羽发现自己真的很迟钝。
傅春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思葭, 他都察觉到了,她却到现在才意识到思葭这些年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思葭跟我姨妈姓温,杰哥姓季, 他们不同姓的。”她看向傅春野, “你不觉得奇怪吗?”
“重组家庭吧, 也不算很少见。”
“嗯,你别看我姨妈现在这样,听我妈说, 她年轻的时候也像思葭这样,很前卫的, 所以很早就生下了思葭。她是带着女儿嫁给我现在的姨父, 也就是杰哥爸爸的,那时候杰哥已经懂事了。他妈妈去世早, 爸爸身体又不好, 我姨妈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挺不容易的。”
后妈难做,尤其还带着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们后来都没再要小孩。
“季杰跟你们都没有血缘?”
“嗯, 但我姨妈对他挺好的,他从小也管她叫妈妈。”
“你表妹喜欢季杰?”
尽管已经心里有数,但盛小羽还是被傅春野抛出的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可能吧……其实在今天之前, 我都不敢肯定。”
几年前,她也隐约感觉到的, 表妹青春期的叛逆, 杰哥成年后就匆匆离开家, 甚至远离青州到千里之外的春海去发展, 都跟这种不应有的情愫有关。
但感觉归感觉, 家族里发生这样的事她反而不知该向谁求证。
表妹对她的敌视, 应该是认为表哥季杰喜欢的人是她吧?
她要怎么解释呢?她跟季杰之间真的是纯粹的兄妹情,有时她都会忘了他们没有血缘这回事,把他当作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亲哥。
“烦恼的人不该是你吧?”傅春野道,“既然季杰过年也要回家,就让他干脆明白地跟她讲清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也不需要再避而不谈。”
温思葭比她小两岁,过完年怎么也该有十八岁了,是个可以为自身选择负责的成年人了。
盛小羽点头,思葭迷恋归迷恋,肯定还是有些怕季杰的,都不敢跟他直接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到家,要绕那么大个圈子到她这儿来问。
不过她也有些担心,照理季杰带着周向远这两天应该就到家了,怎么家里都还没消息呢?
她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万一今晚能回来,他们多包点饺子等着他。
可惜无人回复。
…
晚上的饺子包了白菜猪肉和虾仁三鲜两种,全是姨妈温湘玉亲自拌料调味的,闻着就香的不得了。
“我姨妈年轻的时候还开过饺子店,可厉害了。”
盛小羽捏着手里的饺子,感觉技艺已经有点生疏了,却还要手把手教傅春野这个南方孩子,只能扯点闲篇分散他的注意力。
傅春野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也有不擅长的事——比如包饺子。
他托着饺子皮学得挺认真,但不是馅给的太多,就是太少,厚薄大小一样的饺子皮包出来就是有大有小,一开始的两个还撑破了,剩下的歪歪扭扭,也站不起来。
温清玉哈哈笑,老盛叫他不要急,说他第一次上温家学着包饺子也是这个模式,慢慢就好了,不仅能包,还能擀出这样又快又好的一堆饺子皮。
傅春野表示怀疑。
思葭本来也在案桌边包饺子,她妈嫌弃她那一手装饰得花里胡哨的美甲,怕亮钻和彩色珠子也被包进饺子里,叫她去厨房帮忙烧开水。
趁着她不在,温家姐妹俩聊起季家父子俩。
“等会儿饺子煮好了,我还要趁热带一些到疗养院去。”
“老季肺还是不好吗?过年也不回家来?”
“回来,今年小杰不是要回家过年嘛,我就给他也接回来,一家人好久没整整齐齐过个年了。”温湘玉挑馅儿捏皮相当熟练,饺子包的飞快,“我还预备给小杰介绍女朋友呢,也不知他看不看得上。”
盛小羽听了,下意识看向厨房的方向。
温清玉道:“他也差不多该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在春海就没遇到合适的?”
“谁知道呢,之前介绍过的他都说不合适。老季说儿子不回来就是因为不想相亲,倒像我故意害他们父子不能见面似的,他知道什么呀……”
温湘玉说起来就觉得委屈,但碍着还有小辈和傅春野这个客人在,也不好说得太明确。
盛小羽以前可能不懂,现在已经明白了姨妈的委屈和忌惮从哪里来。
当妈的当然看得出女儿的心事,也觉得这种感情不合适,可棒打鸳鸯就得把这家打散了,她这还没打呢,女儿就跟她离心离德,季杰也有家不回,真是进退两难。
温清玉自然而然就问到小羽身上来了:“你跟小杰都在一个城市,平时也都能见到面,有没有见过他跟什么样的女孩儿来往多?”
“我不知道,平时去店里他都在工作呢,也不会跟我说这种事啊!”
她是真不知道,季杰开店迎客,女人缘一向看着不错,她没看出有哪个跟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家两姐妹幽幽叹了口气,温湘玉道:“小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说是今天的,都这个时间了,电话也不打一个,到底回不回来吃饭啊?”
她还要去疗养院照顾那个老的,给他送热乎饺子。
盛小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来,“杰哥说的是今天到家吗?”
“对啊,说今儿一大早出发,路上大半天差不多也该到了,现在高速不堵车吧?”
嗯,就算堵车,也该来个电话说一声,这么没交代实在不像季杰的作风。
傅春野看出她的不安,“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周向远?”
他搭季杰的车回来,应该跟他在一起。如果季杰是在躲继母、躲异父异母的妹妹才不接电话,那周向远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才对。
盛小羽无语,又要再把周向远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次。
她跟周向远闹了不愉快,家里人还不知道,但傅春野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