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的人心情都不好，隐隐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听林老爷子的话。不说林晓言本人自身有多少能力，嫁给莫百川，借着莫百川的光，林晓言的日子都不会差。
林根生心里酸溜溜的，当他看到背都比自己弯几分的林根强时，他又觉得好了，他又可以了。
他只是林晓言的大伯，林晓言不记得他这个大伯，挺正常的。可他这个弟弟是林晓言的亲爸，亲爸亲妈都没在林晓言那儿落什么好，他这个大伯还计较什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有些伤害又是可以平掉的。
“把嘴闭上，都长这么大了，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子吗，不怕被人笑话，赶紧把脸上的猫尿擦干净。这一天下来，个个都不饿，不吃饭，准备成仙啊。赶紧做饭去！”
林根生吼了自己大孙子几句后，就催家里的女人赶紧做饭。方翠兰看了儿媳妇一眼，把灶上的活丢给儿媳妇后，走到林根生的身边：“大将军咧，我们不去看一看？言言年纪小，不懂得怎么招待人。你是她大伯，我是她大伯母，这个时候帮帮她，也是应该的。万一她在大领导的面前，丢人了怎么办？”
竟然是大领导，他们老林家也能跟大领导套上交情了。
只要，只要他们这会儿跑到莫家去就行了。
“言言这个孩子，真有福气，从小就是一脸的福气相。可惜有的人不惜福，有那么好的一个女儿不疼，非去疼个白眼狼。换作是我的话，我一准疼言言。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方翠兰一边说，一边还看着林妈，这些话，完全是冲着林妈去的。
林妈被方翠兰说得脸都红了：“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前言言还在这个家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因为言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对言言好啊？”
他们家，谁都没偏向林晓言，凭什么只怪她一个。
林妈也挺后悔的，更觉得自己倒霉得要死，竟然当了林晓言的妈。如果林晓言不是她生的，今天就没这么多事。还有就是，一听到林晓言认识大领导，他们老林家去挨不上边，她明显感觉到家里所有人落在自己身上指责的目光。
对此，林妈只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合着林晓言跟林家的关系差，全是她一个人造成的？
放屁！
这一点，林妈不承认，老林家其他人心里也有数。不然的话，他们就不止是看林妈几眼，而该开口把林妈骂成狗了。
怎么说呢，林晓言是林妈生的，这种情况之下，林妈该是整个老林家里跟林晓言关系最好的。
就算以前有“误会”，林妈跟林晓言的母女感情好的话，那么他们老林家这会儿不就有下台阶，借着这一点可以跟林晓言亲近起来了吗？
正因为林妈这条路都走不通了，老林家才彻底变得无路可走。
想想之前的大学名额，再看看今天的老领导，林根生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这会儿特别认同方翠兰的话，林晓言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呢？
如果林晓言是他的女儿的话，那么林晓言跟老林家的关系，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到底是夫妻，方翠兰的脑回路跟林根生一样：“我以前对言言是不好，但也不差啊。作为大伯母，我对她就只有这一点，又不过分。可你不一样，言言是你生的。你才生两个，嫁人之后，一个给节礼，一个不肯给，偏成这样。再看看我，我生了三个姑娘呢。哪一个姑娘嫁出去，我给的东西不一样多了？”
“言言这孩子要是我生的，哪怕我对言言不会是最好的，但也能做到对几姐妹完全公平。言言有好日子过了，能不认我这个妈？”
别看方翠兰平时挺蛮的，这些话倒是一点也没有讲错。
方翠兰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除了对儿子好一点之外，她对三个女儿很平，不存在偏心哪个女儿的现象。
还有就是，她从来没有让三个女儿死帮着林向前这个大哥。在方翠兰这样的态度之下，林向前兄妹四人的关系倒是挺不错的。
不像林晓言家，林根强偏心儿子林茂，林妈偏心大女儿林春，就只剩下林晓言爹不疼，妈不爱，这兄妹三人的感情，比一般人的还一般，谁都不跟谁亲，林晓言并不是个例。林茂跟林春的感情，也不好。
不是这样，他媳妇不会随便说了几句话，林茂听进去之后，就不爱搭理林春这个亲大妹子了。
“算了，我跟你这个糊涂的人废什么话啊。我说的这些话你要听得明白，那咱家跟言言的关系能闹成这样吗？”
方翠兰也后悔，早知道她公公说的话这么准，林晓言还真出息了。那么就算不是亲生的，她对林晓言好一点，把林晓言拉到他们这一房里来，她不是做不到的。
亏了亏了。
这世上最叫人断肠的事情，不是得不到，而是本来差点就得到了，愣生生被自己给作没了。
啧……
樊老虽然走了，可樊老留下来的那些影响却没有完全消失。
以前的莫家，除了林富生一家子会来之外，门口只有野猫野狗会经过，见不到什么人影。
但樊老去过莫家之后，村里的人变得越来越愿意跟莫家的人走动。现在，大家伙儿看到莫奶奶的时候，还会亲切地叫一声莫老师，毕竟大家都在跟莫奶奶学京话呢。
如果说，四人的倒台，十年的过去并没有消除一直箍在莫家人身上的红色警戒，那么樊老的到来才算是彻底解除了莫家身上的危险信号。从此以后，再跟莫家人的往来，不会再有问题，也不会再被人揪尾巴。
“晓言姐，我这有一道题目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同村的姑娘林小小害羞地跑到莫家，发现莫百川人不在后，还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上一次来，她就发现姐夫好像挺讨厌别人来找晓言姐的。也是，晓言姐同样要考大学，他们占了晓言姐的时间，晓言姐自己的学习时间就变少了，不怪姐夫看他们不顺眼。
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做还是要做的。
“哪一道。”看到林小小来了，林晓言并不赶人。都是同村的姑娘，而且林小小还是村小老师，她选择性地可以帮一把。
“这个。”林小小把题给林晓言看。
林晓言看了一眼，会，然后就拿了支笔出来，刷刷地把解题过程全写了下来。
林小小如获至宝，把题拿回来后，高兴得小脸都红扑扑的：“谢谢晓言姐。”
这是林晓言定下的规矩，村里要考大学的人，遇到不会的题目，先去问知青，知青不会，再来问她。她不会具体讲解，只会把解题思路写下来。得到解题思路后，需要问题人自己回去思考学习。
最后，数学题，她每天只会帮着解五题。可以少，但不能多，多了他们自己看着办。
“麻麻，腻看，窝、窝写好鸟。”坐在一边好一会儿的莫光启颠颠地捧着一张纸跑到林晓言的面前，献宝一样地让林晓言看。
“哇，我崽崽真棒，都写对了呀。那，要不要出去跟别的小朋友一块儿玩？”儿子完成了“家庭作业”，林晓言给予鼓励，然后哄着儿子出去玩。
果然，莫光启露出嫌弃的表情，摇摇头：“都、都小屁孩，没、没意思。”
才三岁的莫光启自己都没长大，还嫌弃那些四、五岁的小朋友年纪不够大。
一把将胖儿子搂了过来，林晓言哄道：“可是你的建国哥哥他们去上学了呀了，而且崽，今年你才三岁，你比那些人更小。他们都不嫌你小，愿意跟你玩，你怎么不跟他们玩呢？”
莫光启往妈妈的怀里埋了埋：“他们没有建国哥哥腻害，窝、窝哥哥会爬树，他们不会。哥哥还会、还会抓鱼，可腻害了。”
林晓言眉毛一皱：“不是早就说好了，不下水，不去河里玩儿的吗？小光光，你骗妈妈？”
一不小心说漏嘴的小光启连忙捂住了闯祸的小嘴巴，然后对妈妈露出了讨好的笑，“妈妈笑，漂酿，不、不生气，窝错鸟，以后，以后不去了。”
林晓言呵呵：“你个小骗子，以前你还答应妈妈不去了，你还不是去了。”
莫光启接着狡辩：“窝、窝以后不去鸟。”
“可你去过了，所以我还在生气，需要你哄哄我。”
莫光启也不觉得妈妈这话有什么不对，他是做错事情惹妈妈生气了。于是，莫光启嘟起小嘴巴，在妈妈的脸上重重地亲了几下。亲完，妈妈没笑，莫光启笑了。
“不行，还没哄好。”林晓言撒娇，“崽啊，你还太小，又不会游泳，没有大人陪着，下河被淹了怎么办？以后妈妈看不到你了，怎么办？妈妈会哭的。”
林晓言是挺担心孩子玩水问题的，她一直以为自家的儿子够听话了，林建国几兄弟也懂事，放儿子跟他们出去玩，她都没操过什么心。
今天儿子一说漏嘴，好家伙，差点没把林晓言吓出一身冷汗来。可能，这就是一个当妈的心吧。
“游泳？”莫光启歪歪小脑袋，“窝、窝灰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河里玩了？”河里好玩啊，有鱼，有虾虾。
莫奶奶揉了揉额头：“得，小光启真喜欢玩水的话，让他爸带着他去就行了。其他孩子真不行。”小子皮是真得皮，都敢背着大人下水玩了。得亏她孙子不在家，不然，曾孙子的小屁股就保不住了。
莫光启的眼睛亮了亮：“粑粑会游泳吗？”
林晓言看向莫奶奶，因为她也不知道莫百川会不会。莫奶奶点头：“你爸会，而且游得可好了。以后啊，让你爸教你。”
“好呀好呀。”莫光启连连点着小脑袋，“麻麻，窝、窝跟着粑粑可以下水玩吗？”
“跟着爸爸，才可以噢。”奶奶说得对，让莫百川教儿子游泳，多学一点本事，总是没有错的。
“什么跟着我才可以？”回到家的莫百川听到了林晓言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看到儿子又粘着林晓言不放，皱了下眉毛。
之前，这孩子不是天天往外跑，不到吃饭时间都不着家的吗？怎么最近，又跟个奶娃娃一样，整天粘着妈呢？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
“赶紧的，把你儿子带走，你儿子想游泳，想玩水了。记得，好好教育一下。”看着儿子萌哒哒的小脸，林晓言很多时候，都下不去那个手。
好在，她下不去手，莫百川这个当爸的下得去手。所以，安全意识就由莫百川这个当爸的灌输给儿子吧。
一听林晓言这话，莫百川立马反应过来：“这孩子下水玩了？”
“可不是！”林晓言向莫百川报怨，“你儿子明明跟我约定好的，说好的不去水里玩，背着我去玩了不说，今天是说漏嘴才告诉我的。莫百川我告诉你，你儿子都学会骗人了。你看看，你这个爸怎么当的！你怎么教儿子的？！”
听到林晓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莫百川也不生气，只是对上莫光启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友善，看得小小的莫光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行。”莫百川很痛快就承认，是自己教得不够好，“你把他交给我，我保证不但教会他游泳，而且，他以后再也不敢背着我们下河玩水。”
他早就想好好“教一教”莫光启这个儿子了，做事情，不要总忤逆他这个老子。
以前，是媳妇儿和奶奶太护着，让他无处下手，他敌不过家里的两个女人。
今天，可算是被他逮着机会了，这一次，看看这小兔崽子还往哪里跑。
“啊啊啊，麻麻，救窝，救窝。”莫光启被莫百川吓得吱哇乱叫，那么大一坨肉肉一个劲儿地往林晓言的怀里钻，想把自己藏在妈妈的怀里，不被爸爸抓走。
莫百川的大手轻轻一捏，捏住了莫光启的后脖子，另一只手再往莫光启的小胖腰上一搂，孩子被他控得死死的。
怀里一空的林晓言忍不住小脸红了一下，想往莫光启的屁股上拍一巴掌。熊孩子刚才在她怀里闹腾，所以莫百川抱孩子的时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敏感部位……
自己被吃了豆腐，还不能说，因为是被儿子给坑的……
别人家的孩子是坑爹，她家这位竟然是坑妈！
林晓言都脸红了，莫百川怎么可能没感觉。其实，林晓言的那个部位，莫百川不是没有碰过，有了莫光启的那一晚就接触过。
只不过，那一晚，两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莫百川也没那个兴致，整个过程，如今的莫百川都没什么印象和记忆。
阔别已久的这一次小亲密，让莫百川的手臂跟被电了一下似的，软软的，又麻麻的……
钳制住还想翻腾的儿子，莫百川的语气突然好了不少：“不是说，想下河玩，还想学游泳吗？去不去？”儿子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给儿子添个妹妹。
跟只小乌龟一样，死命划动着四肢想要反抗挣扎的莫光启听到爸爸的话，肉乎乎的小胖身子不动了：“带带窝玩水去？”
爸爸有这么好吗？
“对，所以你去不去？”
莫光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然后回答了一个响亮的“去”字：“麻麻，窝、窝跟粑粑去，很，很快肥来。”
“行、行吧。”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消下去的林晓言浑身不自在，只希望儿子能尽快把莫百川带走。
等父子俩离开后，可能是另一个当事人不在场了，林晓言的心情平复得倒是不慢：“奶奶，莫百川能把小光启教好吗？”孩子爱玩水，也算是天性，这方面，很少有能教得好的吧？
莫奶奶笑：“你也说了，百川都是当爸的人了，教好孩子是他的责任，教不好也得把我这小曾孙给教好了。而且，你担心得对，每年多少孩子被淹死了。咱家小光光还这么小，更要当心。”
听到小曾孙下过河，莫奶奶都被吓了一大跳，想训小曾孙几句。
才三岁的娃娃，还没他爸腿长，就敢下河了，胆子也太大了。
“言言，反正小光光被他爸给带走了，你就好好看书。要是百川带不好，那就是百川的责任，奶奶骂他。”
听到莫奶奶这么说，林晓言无语了一下。好吧，奶奶是她的亲奶奶，莫百川是捡来的，她明白了。
林晓言也知道，不论是莫奶奶还是莫百川，都希望她把注意力都放在高考上。哪怕莫光启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这种时候，莫百川和莫奶奶都是控制着娃给她这个当妈的让位置。
她这也算是全家陪读，全力支持她高考了吧？
虽然这是林晓言第二次参加高考，可这样的细心照顾，林晓言却是头一次感受到。
第一次参加高考，家里的人巴不得她考砸了，没办法上大学，老老实实去打工赚钱养弟弟。别说支持，林家的人是恨不得做点什么，好让她没法儿专心学习，甚至是不能参加高考。
两次高考的待遇，简直是没法儿比。
林晓言很快就把心情给收拾好了，没高考的条件，她都一路闯过来了。现在，她身边的人都支持她参加高考，她反而没考好，她岂不是对不起这些支持她、对她好的人？
高考的复习时间对谁来说，都是紧张的，是宝贵的。所以三个月的时间对林晓言他们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