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待她看清被她捉住的人是崔皇后时，只觉得脑子嗡得一下子炸开了，再想甩开已经来不及了，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竟同时摔在了几个台阶之下。
严禁来说，是甄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崔皇后一起摔在了几个台阶之下。
第六十四章 皇子早夭
看着两人满脸痛苦之色, 倒地不起的模样，众人再次被惊呆了，这两位可都是怀有身孕的！
封昶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强压着心底里的愤怒，立马抱起崔皇后, 吩咐人抬起甄贵妃就要往城楼下跑, 但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姜乐韫, 立即让张宝全亲自扶着姜乐韫, 他迅速带着几人下了城楼。
因为崔皇后和甄贵妃都见红了, 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来了, 听着两人阵阵惨叫声，看着封昶衍那眉宇间都是戾气的模样，众人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姜乐韫因为离得远，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被崔皇后和甄贵妃两人摔倒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心跳加速, 连肚子都是一阵一阵地发紧。
封昶衍见姜乐韫神色不对, 立马让陆御医替姜乐韫诊治。
姜乐韫知道自己情绪越激动，对宝宝越不好，她强忍泪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宜容华做得很对, 慢慢呼吸，不要用力不要激动。”陆御医慢慢引导着姜乐韫，随着她的冷静，肚子里传来的紧绷感真的有所缓解了。
封昶衍见姜乐韫没事了, 神色缓和了不少, 但一想起崔皇后和甄贵妃两人身下的鲜血时, 暴戾之气再次充盈眉间。
姜乐韫用颤抖的手紧握着封昶衍的手, 巴掌大的小脸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封昶衍轻拍了拍姜乐韫的手，试图收敛起身上的杀意：“没事的，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朕出去守着。”
“嗯。”姜乐韫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也不多说话，待封昶衍出去便回想着刚刚出事的场景。
但一想到崔皇后和甄贵妃的肚子重重摔在地上时，姜乐韫的肚子也似乎受到同样的撞击，再次传来收缩紧绷感，这吓得姜乐韫再也不敢想了，只强迫自己闭眼休息。
这一夜，宫中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受到剧烈撞击，已有了临产的先兆了！”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见了大红，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来，众人甚至不敢抬头看封昶衍的神色。
直至天微亮，一阵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传来，众人一下子都抬起头，紧紧地看着内殿，直至看到稳婆手上抱着明黄色的襁褓时，一颗颗心都往下沉。
明黄代表的是皇子，甄贵妃生下一个皇子！
封昶衍阴冷的神色在看到襁褓时，也有一时的缓和，但待他看到孩子黑紫的脸庞和猫咪一样大小的身体时，目光一下子又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小皇子他怎么了？”
稳婆跪在地上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小皇子因为是剧烈撞击而不足月出生，自然是比足月的孩子要瘦小些。”
封昶衍刚燃起的些许喜悦之情，因着小皇子格外的孱弱而又熄灭了。
这样体弱的早产儿，差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能活到什么时候？
此时小皇子又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太后心疼坏了，连忙让乳母将孩子抱去喂奶。
“多好的孩子啊，这头发又黑又浓，小手小脚又长又白，若是足月生产，一定会是个健康的大胖小子。”太后满眸遗憾，惋惜道：“怎么就偏生出了这样的意外？”
众人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在瞧着小皇子如小猫般模样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特别是宁贤妃等人，眼角眉梢处的笑意都差点压不下去了。
千辛万苦生了皇子又如何，如此体弱，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两说。
众人还没从贵妃生子一事回过神来，便又看到有人匆匆内殿跑出，跪在地上痛哭回禀：“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刚刚诞下一位小皇子，但小皇子生下来已没了气息……”
“请皇上、太后节哀！”众人跪了一地，作出那痛心的模样。
封昶衍薄唇紧抿，不顾太后等人的反对，进了内殿。
满屋子的血腥味，明嬷嬷正用明黄色的襁褓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崔皇后脸色发白，泪流满脸用力挣扎着想要去看一眼自己死去的孩子，但却被一旁的宫女们阻止。
“我的孩子！你们把孩子还给我！”
明嬷嬷紧紧抱着襁褓，也是红了眼睛。
崔皇后看到进门的封昶衍，像是溺水的人捉到最后一根稻草，激动地向封昶衍扑去道：“皇上！你快下旨让她们把孩子给我！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封昶衍连忙扶起摔倒在床边的崔皇后，哽咽低沉道：“孩子会再回来的。”
崔皇后再次挣扎着想要挣开封昶衍怀抱，崩溃大哭：“我们的孩子就在那里啊！皇上您看看！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封昶衍再次将情绪激动的崔皇后紧紧抱着：“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怎么会死了？”崔皇后无力地瘫软在封昶衍怀中痛哭起来。
封昶衍望向明嬷嬷，示意她赶紧将孩子抱出去，免得崔皇后瞧见了难受。
正在痛哭的崔皇后余光看到明嬷嬷抱着孩子离开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因为那孩子虽然是个男孩，但双腿却是畸形的，若被皇上看到那孩子畸形的腿，对她和孩子的愧疚和疼惜便会立马消失。
因为皇室不能有这样不健全的孩子存在，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是皇室的一个污点，如今他没了，却能保持着皇室的体面。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畸形的孩子！
直至崔皇后哭累了，封昶衍才将她轻轻放下，在她床边守了整整一夜，太后派人来请了，封昶衍吩咐宫人们好好照顾崔皇后。
见明嬷嬷抱着襁褓出来了，太后立马上前想要查看，却被明嬷嬷躲开了，明嬷嬷哽咽道：“回禀太后娘娘，小皇子的小脚因为刚刚的撞击而被折断了，血肉模糊实在血腥得很，奴婢不敢污了太后娘娘的眼。”
太后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看着襁褓里那小小的人儿，泪眼婆娑道：“哀家可怜的孙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命？”
众人听着太后的哭喊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哭成了一团。
一夜之间失去了嫡孙，刚产下的男孙也如此体弱，能不能养活也是两说，备受打击的太后也憔悴了许多，叹气道：“要是这两孩子都能平安诞下，大魏就多了两个皇子了，这多好的两个孩子啊，怎么就遭了难？”
“这事有蹊跷，还请谢昭仪必须严查，否则如何对得起早夭和早产的小皇子？”宁贤妃用帕子点了点眼角，遮住眼底幸灾乐祸之意。
谢昭仪不是喜欢协理六宫吗？如今出了这等谋害皇嗣足以灭九族的祸事，再怎样，她谢昭仪怎么也逃不出一个治宫不严的罪过了。
谢昭仪知道宁贤妃这是要把失责的罪名都安在自己头上，早已六神无主，毕竟这事牵扯甚广，一个皇子死一个皇子弱，若真的要严查，只怕这宫里不知道要掉多少脑袋，便是连她自己，只怕也自身难保了。
太后听了宁贤妃的话，也眉头紧皱道：“查！哀家倒要看看谁胆大包天竟敢谋害皇嗣！”
随后又连忙问了姜乐韫的情况，得知她只是受惊动了胎气没有什么大碍后，也松了口气：“这宜容华倒是个有福的。”
姜乐韫也是一夜未眠，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心跳又不自主地加速起来。
灵儿忙将煎好的安胎药喂给姜乐韫：“娘娘放心，这药是陆御医亲自捉亲自煎，没有假手于任何人。”
经过崔皇后和甄贵妃一事后，姜乐韫犹如惊弓之鸟，不得不万事小心。
喝下了安胎药，感受着腹中孩子强有力的胎动，姜乐韫才敢放心下来，皇后痛失嫡子，贵妃之子又是早产先天不足，唯有她的孩子还稳稳当当的，只怕日后她的日子难以安生了，因为只要瞧着她的肚子，就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崔皇后和甄贵妃今夜所发生的的事。
不过想来崔皇后最怨恨只怕是甄贵妃了，若不是被甄贵妃拉着摔下阶梯，她的孩子也不会胎死腹中，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如今甄贵妃的孩子活了，崔皇后的孩子死了，本就水火不容的两人，日后只怕连最后的一丝体面都保持不了，这宫里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只是这一大群蛾子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它们只扑向崔皇后和甄贵妃两人？
那时场面极其混乱，加之烛火昏暗，她实在是瞧不清楚这里面的具体细节，如今想要想起来，也十分困难。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终归她和孩子没事便是最大的幸运了，其他的事就留给其他人去查吧。
就在姜乐韫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便听到外面又是一阵骚动，茫然道：“灵儿，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灵儿忙上前禀报道：“是贵妃娘娘跪在了皇后娘娘门前，说是犯下弥天大祸，罪无可赦，请求责罚。”
姜乐韫一瞬间便清醒了，嗯，这甄贵妃是个狠人啊。
这不管刚生产完的身体，说跪就跪，说哭就哭。
不过这也由不得她不跪，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慌乱中是甄贵妃拉扯了崔皇后，才致崔皇后也一同摔在了石阶下，所以崔皇后腹中的孩子可以说是因为甄贵妃才没了的。
若是旁人瞧不见也就算了，偏偏这事却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甄贵妃根本抵赖不得。
第六十五章 皇后养子
那可是大魏朝盼了多年的嫡子啊, 就这么没了。
若她是崔皇后，只怕要杀了甄贵妃才能泄愤。
只是甄贵妃如今也因为摔倒而早产产子，扎实地受了一回儿的罪, 而小皇子体弱更是惹人怜惜，母子俩人也实在可怜, 更何况贵妃产子也是于社稷有功, 只是这功过能否相抵, 就看封昶衍是怎么看的了。
甄贵妃拖着产后孱弱的身子, 面无血色地跪在崔皇后的房间门前, 声声泣泪道：“臣妾有罪, 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身后的众人看着往日高贵优雅的甄贵妃此时狼狈虚弱的模样，不由得唏嘘不已，本以为甄贵妃一朝产子，就会更进一步，位至副后, 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 甄贵妃能否在这件事里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两说。
果然是世事难料。
而其中最为高兴的则是宁贤妃了, 皇后丧子，贵妃早产，这两个孩子一死一伤, 崔皇后和甄贵妃之间的斗争只怕是至死方休了。
无论最后是崔皇后还是甄贵妃哪个胜哪个败，最后得益的只有她和她的玮儿！
太后和封昶衍得知贵妃跪地请罪的消息后，却并没有到场，只是吩咐人将甄贵妃强行带走。
众人纷纷猜测封昶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难不成甄贵妃这次是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崔皇后躺在床上, 神色平静地听着甄贵妃的请罪声, 好一会儿才笑出了声, 但眼角的泪水也随之而流，她笑得越开心，泪水就流得越多。
她终于赢了，她利用一个必死的孩子赢了甄玉婉了。
她要甄玉婉没了孩子，更没了这贵妃之位！
明嬷嬷细细地擦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不用怕了。”
崔皇后紧紧地捉着她的手，“孩子和衣服都处理好了？”
今夜她所穿的衣服上浸泡了一种只有蛾子才闻到的香料，所以其实那些大蛾子扑向的是崔皇后，而站在崔皇后身边的甄贵妃是被算计的。
若是寻常，登上城楼后甄贵妃必定会在一旁休息，但今夜她处处挑衅甄贵妃，好彰显太后和皇上对她的重视，众人冷落甄贵妃，向来心高气傲的甄贵妃怎么能忍这一口气？
所以在城楼观看烟火时，自然是要紧紧站在封昶衍身旁，好彰显自己贵妃的身份，一扫今夜的郁闷之气。
但甄贵妃不知道的是，正是此举，才葬送了自己和孩子的前程。
“嗯，小皇子已掩埋，衣服已烧，娘娘放心吧，好好睡上一觉吧。”明嬷嬷想起那小小的人儿，心如刀绞，差些又绷不住哭了出来。
崔皇后双眸紧闭，任由眼泪流出：“是我对不起那孩子，让他走也走得不安生。”
她不仅不能让他平安降生，甚至还处心积虑利用他的死去算计甄贵妃。
是她对不起那孩子了……只是她不后悔！
宫中出了此等大事，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牵扯其中，而朝廷上也为了此事争吵不已，崔家一派要求封昶衍严惩甄贵妃，而荣国公府派系则认为事有蹊跷，希望封昶衍彻查，还贵妃和小皇子公道。
两派各执一词，争执不断。
此事发酵了一个月后，封昶衍终于是有了决断。
甄贵妃降位为正四品容华之位，禁足半年，罚俸一年。
惩罚不算重，甚至还有保护甄贵妃之意，崔家对此结果十分不满，他们崔家失去的可是一个嫡子！
若这事真的这样不轻不重地放下了，他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闹得整个朝廷不得安宁。
而崔皇后小产后，身体状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心如死灰，半点求生之意都没有。
恰逢此时有流言传出，四皇子的命格贵重，若能养在崔皇后膝下，定能永保平安。
封昶衍无法，只能下旨将刚出生的四皇子抱到翊坤宫，由崔皇后抚养，却并非收养，是养在嫡后下的庶子，身份尴尬。
但荣国公府一脉却是不肯了，那可是他们甄家的孩子了，怎么能养在崔家人的手上，特别是四皇子天生不足，若是一个不小心没了，谁能说清这里面有没有阴谋？
只是这次封昶衍却是不管了，任由他们怎么闹，只拿一点来压荣国公府的人，若再不服，便直接将孩子记名在崔皇后名下。
这下，荣国公府的人却不敢再闹了，甄贵妃拼死拼活生下的孩子，总不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了。
崔皇后动作轻柔地抱着这格外瘦弱的孩子，满眸柔情道：“这孩子长得真不错，遗传了甄容华的好容貌，真是让怜惜。”
明嬷嬷看着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孩子，也点头笑道：“甄容华的容貌向来是后宫一等一的，小皇子自然是格外俊朗的。”
“只是这孩子提前了两个多月出生，先天不足，能不能养大也是两说。”崔皇后神情陡变，冷漠极了，本来轻抚小皇子脸颊的手依然滑落到小皇子的脖子上：“荣国公府的人不是说害怕小皇子在本宫宫里遭遇不测吗？只是小皇子本就体弱，若真的早夭了，谁能怪本宫？”
“娘娘！”明嬷嬷听了这话，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生怕崔皇后一个用力真把小皇子给掐死了。
崔皇后嗤笑一声：“嬷嬷放心，本宫还没疯，这孩子可是甄玉婉那贱人的孩子，本宫可得留着他，不然怎么能见着甄玉婉在本宫在脚下卑躬屈膝求着本宫好好对她孩子的模样？”
说着也不愿再抱着小皇子，就让乳母带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