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妃仍旧抱着四皇子,竭力收敛情绪请罪道:“臣妾知错。”
“甄容华还不将康儿抱走?”
得了封昶衍的吩咐,甄容华再也不顾忌什么了,上前就想从谢德妃怀中抱过四皇子,只是四皇子更怕了,将谢德妃搂得更紧了,哭声也更大了。
谢德妃心疼极了,但触及到封昶衍不耐的目光,谢德妃也不敢阻止甄容华的动作,只能眼看着四皇子被甄容华强行抱在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甄容华虽然也心疼,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她此刻心软,孩子就一辈子都回不到她身边了。
心一横,直接抱着哭闹不停的四皇子出了钟粹宫。
第一百零九章 谢德妃反击
谢德妃怀中空了, 连心都觉得缺了一块,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甄容华离去的背影,却因着封昶衍在场, 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儿, 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封昶衍见此只是抿了抿薄唇, 转身就进了昭贵人房里。
看到封昶衍那一刻, 昭贵人眼神都亮了, 她捧着肚子连忙迎上前, 惊喜道:“皇上。”
“慢些。”封昶衍眉间的冷意少了几分, 动作轻柔地环抱着昭贵人的腰身道:“今日让你匆忙搬来钟粹宫,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昭贵人闻言,委屈得红了眼睛:“没有,东西乱糟糟的。”
封昶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堆在一旁的箱笼,皱眉道:“德妃没吩咐人过来帮你收拾?”
昭贵人低头不语, 虽没有告状, 但看那可怜的神情便知谢德妃当真是没有派人过来。
封昶衍下意识地认为谢德妃这是在和自己作对, 他让昭贵人迁宫至钟粹宫便是为了让她照顾好昭贵人,如今昭贵人来了,她却将人晾在一边, 她这是不满自己,故意和自己唱反调。
见封昶衍脸色不虞,昭贵人迟疑道:“今日钟粹宫乱哄哄的,德妃娘娘心思都在四皇子身上, 应该是没来得及顾上嫔妾这边了, 还请皇上不要责备德妃娘娘。”
笑月却替昭贵人打抱不平道:“可是再乱也总得照顾小主吧, 这饭还是奴婢跑到御膳房自个儿出钱拿的。”
谢德妃宫中是有小厨房的, 如今昭贵人搬进钟粹宫了,她的膳食自然是由小厨房负责的。
看着桌子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封昶衍眉头越发紧皱了,昭贵人这心头突然松快了些,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愉。
“张宝全,立马吩咐御膳房的人重新弄些菜肴过来。”封昶衍扶着昭贵人坐下,随即又让人将谢德妃请了过来。
谢德妃仍旧站在宫门处暗自伤心流泪,看到张宝全过来也猜出了几分,变擦了擦眼泪,挺直腰背:“可是皇上有请?”
“是的,娘娘请吧。”张宝全见状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宫里就容不下痴人。
谢德妃来到情意浓浓的两人面前,眼眶通红,但神情已平静了下来:“臣妾参见皇上。”
昭贵人也忙起身向谢德妃行礼,谢德妃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封昶衍道:“皇上将臣妾喊来,可是为着兴师问罪?”
面对谢德妃这不知悔改的态度,封昶衍眉头越发紧皱了:“朕让你好好照顾昭贵人,你便是这样照顾的?睡没睡的地方,吃没东西吃,你这是要苛待朕的孩子吗?”
对于这强加之罪,谢德妃挑眉道:“皇上不必一下子就给臣妾安了这天大的罪名,还请臣妾容禀,今天下午昭贵人来到钟粹宫时,臣妾已派人过来想要帮她收拾东西,但昭贵人身边的人却以人多手杂,将臣妾的人打发了,至于饭菜之事,皇上还是好好问问昭贵人身边的人吧。”
昭贵人听了谢德妃这话,也大吃一惊,眉头紧皱地望向身边的笑月:“德妃娘娘所说的可是真的?”
笑月忙摇头喊冤道:“奴婢冤枉!德妃娘娘确实是派人过来了,只是他们手脚粗笨,不是摔了便是碰了东西,所以奴婢才将人打发了。”
昭贵人听得太阳穴直跳,她强压怒意,又问起饭菜一事。
笑月迟疑道:“小厨房的人确实送来了饭菜,只是那些饭菜清淡没味,都不是小主爱吃的,奴婢便到御膳房取了些小主爱吃的菜肴。”
谢德妃冷笑一声:“本宫偏爱清淡的菜肴,小厨房做的又有什么问题?既然昭贵人不愿吃,直说便是了,又何必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反倒像是本宫苛责了你。”
昭贵人因着突然的迁宫而心烦意乱极了,根本不知笑月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她竟还愚蠢到在封昶衍面前告了谢德妃的状!
“娘娘恕罪,嫔妾当真不知这里有内情!”昭贵人着急地望向两人,竭力申辩自己的无辜清白。
谢德妃再次冷笑:“不知?昭贵人心里若不是真的认为本宫会苛待了你,你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本宫?”
“娘娘误会了!嫔妾当真没有这么想!”昭贵人触及到封昶衍已经冷起来的目光,越发急了:“今日嫔妾难受不适,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
“嗯,所以皇上一来了,你就不难受,便注意到这些小事了。”谢德妃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的话。
封昶衍心里也对昭贵人有几分不满,虽不认为她是故意,但确确实实是御下不严,以至于她与谢德妃之间越发剑拔弩张,这不啪啪啪地打他的脸吗?
他特意让她来钟粹宫养胎,她倒好,刚来第一天就惹得谢德妃不快,更让他误会了谢德妃……
“这事确实是昭贵人错了,但你向来待人温和有礼,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封昶衍打着圆场。
谢德妃神色平静,只是说的话却尖锐极了:“昭贵人身怀龙裔最是金贵,别说这次臣妾可以不与她计较,便是下次、下下次臣妾都可以不与她计较。”
昭贵人听出了谢德妃这话里的不客气,这不摆明了说她是个多事难服侍的,日后这种情况还多着呢。
只是看到封昶衍并没有维护自己的意思,昭贵人只能忍气吞声再次道歉:“今日是嫔妾错了,嫔妾保证日后不会再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谢德妃本还想出言讽刺,但想起姜乐韫所言,便也按耐住脾性,笑道:“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昭贵人这话可不能说太满了。”
说着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笑月。
封昶衍知道谢德妃这是要求自己给她一个交代。
想了想,便开口道:“今日之事全在于这刁奴挑拨离间,杖责二十,送至掖庭。”
笑月吓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就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昭贵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这笑月虽然蠢笨了些,但却是她从府中带进宫的,好歹也有了十数年的情分,在这吃人不吐骨的宫里再没了她熟悉的人,她只怕会熬不下去。
“请皇上恕罪!笑月她蠢笨挑事,但请皇上看在她服侍嫔妾尽心尽力的份上,能不能饶她这一回儿。”她扶着肚子便要下跪求情,封昶衍眉头越发紧皱,昭贵人糊涂了,为了这样一个刁奴而不顾他孩子的安危。
“昭贵人身子重,你可不能为了这样一个刁奴而伤了你腹中的龙嗣。”谢德妃“体贴”地提醒道。
昭贵人听了这话确实迟疑了,但触及到笑月求救的目光,昭贵人便咬牙坚持。
封昶衍眉宇间怒意更深了几分,直接命人将笑月拉了出去。
谢德妃见目的达到了,也转身离去了。
看着空中飘起的细雨,谢德妃站在回廊处,思绪慢慢飘远了。
其实她早就打听过昭贵人身边的人和事了,也知这笑月是个极其蠢笨又极其虚荣自大的,所以她才特意安排了人在笑月面前说了些话激怒她,又特意派了些“蠢笨”的人去帮她们收拾行李。
就连那菜肴都是昭贵人平日里不爱吃的,那笑月果然上当了,把那菜肴通通都倒了。
甚至自个儿敌视钟粹宫,还挑唆了昭贵人在封昶衍面前告她的状,让昭贵人没了脸面。
经此一事,想来昭贵人日后在钟粹宫也能安分点。
至于孩子嘛,她向来就不稀罕她的,毕竟谁人都知封昶衍看重魏宏,这昭贵人日后必定是个平步青云的,孩子迟早能自个儿养着。
她又何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想来不到半个时辰,这宫里皆知是她昭贵人不待见她德妃,而非她德妃苛责于她。
日后即便昭贵人成了贵妃,也不好拿这事来为难她。
确实如谢德妃所想一样,当夜昭贵人在钟粹宫里告黑状的事便传遍了六宫。
姜乐韫听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月她听说过几次,虽是个宫婢,却因着昭贵人得宠而眼高于顶,不仅瞧不上这宫女太监,便是那些无宠的嫔妃,她也敢顶撞几句。
偏偏昭贵人又极其信任看重她,以至于封昶衍想处置她也没寻到机会。
谢德妃能从笑月身上下手对付昭贵人,倒真是个简单又有效的方法。
起码日后昭贵人再想告状时,封昶衍都要再三思量,这状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只是这样一来,昭贵人不免会记恨上谢德妃了。
也许是怕旁人笑话,昭贵人第二天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崔皇后告假了。
待昭贵人再次出现众人面前时,整个人憔悴消瘦了一大圈,本就高耸的肚子显得更大了。
众人诧异极了,都在想着短短几天内,昭贵人是怎么可以瘦了这么多。
“昭贵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雪橙吃多了,还能瘦身不成?”安婕妤说话毒辣又直白,昭贵人脸上又红又白。
俞贵人也瞧不惯抢了她封号昭贵人,当即冷哼道:“昭贵人难不成是要坐实德妃娘娘苛待你的传闻?”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昭贵人是有苦难言。
她本就是个胆小怯弱的,从前还有笑月在身边说说话,但如今不仅宫殿换了,就连笑月也被送走了,这些日子她都惶恐不安极了,偏偏皇上又不曾再来见她了。
以至于她胡思乱想,茶饭不思,人便生生瘦了一大圈了。
第一百一十章 皇后又病了
昭贵人在家有兄长庇护, 进宫也有封昶衍替她打算,性子仍旧单纯,虽然恼怒气愤却说不出什么刻薄话, 只气得自己红了眼眶:“各位误会了,德妃娘娘并没有苛责于我, 我消瘦不过是因着孕期不适而已。”
似乎不解气, 昭贵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不曾有孕, 自然是不懂这种苦。”
这话像是踩到了俞贵人的尾巴, 她柳眉倒竖道:“我们自然是没有昭贵人的福气, 皇上特意安排德妃娘娘照顾你, 谁知这住进钟粹宫的第一日,就向皇上告状说什么吃不好睡不好,当真是狗咬吕洞宾,若我是德妃娘娘,不将你扫地出门便是心善了, 谁愿意养一只白眼狼在身边?”
昭贵人又气又委屈, 但她知道殿上无一人真心替她说话,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特别是谢德妃之流。
她明显很能感觉到谢德妃对她的不喜和针对,那日虽说是笑月莽撞惹的祸, 但谢德妃不喜她确实是事实,凭什么她们所有人都只针对她一人?
明明谢德妃都有错,她不喜自己却还要装出那贤惠大度的模样,造成了如今她们两人相看两相厌的局面。
可是到她们嘴里, 怎么就成了她一个人的错了?
她不识好歹恩将仇报, 德妃委屈可怜?
昭贵人紧要红唇, 许久才不甘道:“德妃娘娘大度, 等俞贵人将来有孕了,一定能感受到德妃娘娘的照顾!”
“昭贵人也不用句句不离有孕两字,这宫里也不只有你一人有孕。”俞贵人冷笑道:“只是旁人不似昭贵人般金贵,弄出些幺蛾子罢了。”
崔贵人也插话道:“昭贵人这话倒是说错了,日后即便我们有孕,也是皇后娘娘体恤照顾,毕竟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
她如今背靠崔皇后,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句句不离崔皇后,生怕旁人忘了如今主管后宫的人是崔皇后。
昭贵人确实被崔贵人吓得脸一下子都白了,她又慌又怕地向崔皇后解释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嫔妾并无不敬皇后娘娘之心。”
崔皇后看着昭贵人那圆鼓鼓的肚子,生怕昭贵人一着急出个好歹,忙阻止安抚她道:“昭贵人别急,本宫知道你那是无心之言罢了,本宫并没有放在心上,崔贵人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
说罢,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崔贵人,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了。
“德妃向来和善仁爱,深受皇上宠信,如今你住进了钟粹宫,皇上和本宫都十分放心,你便安心待产吧。”崔皇后又道。
昭贵人一想到未来的日子还要住在钟粹宫,日夜瞧那谢德妃的脸色过活,她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只是如今皇上皇后都将自己托付给她,想来谢德妃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出格之事。
只要自己向她服个软,姿态摆低一点想来这事就能过去了。
如此想着,便又听到崔皇后的话:“昭贵人年岁小,又是头一胎,德妃你多照看些,可不能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谢德妃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地应了:“是,臣妾谨遵皇上皇后旨意。”
“之前的事不过是误会罢了,你们两人也不要再耿耿于怀,坏了你们姐妹情义。”崔皇后语气松快道:“等来日昭贵人诞下麟儿,还得喊你一声德母妃的。”
一句母妃,便勾起了谢德妃对四皇子的无尽思念,她下意识地望向甄容华,忍不住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天气越发寒凉了,康儿最是怕寒的,甄容华可得小心照顾些,不然得了风寒,可要咳嗽大半个月才能勉强好些。”
甄容华本不予理会,只是瞧着谢德妃眉宇间那些颇为真情实意的担忧,还是冷着脸道:“谢德妃娘娘关怀,臣妾会照顾好四皇子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谢德妃还想追问几句四皇子的饮食起居,但见甄容华冷言冷语的模样,也不好开口了。
四皇子送还到甄容华膝下这事,崔皇后最是介怀,当初她不惜自导自演,甚至拿自己的性命赌上一把,不过是为了拉甄玉婉这贱人下马,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可如今……皇上竟不与她商量便直接将四皇子还给甄玉婉!
那她算什么,她那死去的孩子算什么?
皇上可都忘了她的痛她的伤了吗?
崔皇后死死握紧拳头,竭力平息自己的怒气,笑对谢德妃道:“你与康儿两年母子情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了,你若担忧舍不得,便到甄容华宫里看上一眼吧,毕竟康儿最是信你爱你的,如今突然换了地方换了人,自然最是不习惯的,康儿身子弱,就怕哭出个好歹。”
这话可说到了谢德妃的心坎上了,她确实担忧害怕极了,康儿最是胆小缠人的,如今她不在他身边,只怕哭得死去活来,万一哭得背过气去可怎么办?
越想越坐不住了,谢德妃恨不得立马到甄容华宫里瞧上一瞧才好。
甄容华心中警铃大响,她知道崔皇后恨她,自然知道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撺掇谢德妃将康儿抢回去罢了,只是她盼了无数个日夜才将亲儿养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再拱手将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