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是小倌。”清清被她们话语中的神秘感激起了兴趣,手指滑过脸颊,若有所思道:
“我现在怎么着也算是小富婆了,总能够享受这种终生难忘的乐子吧?”
“自然是……”小狐狸面上媚态更甚,刚准备为清清找几个俊俏的小郎君来,立马接到白泽的目光。
这道目光比先前那道目光更冰冷,如深渊毒蛇的眼神般,充满了幽幽的寒意,看得小狐狸毛骨悚然。
其他几位女郎都被吓得噤声。
白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檀木桌面,显然是在暗示,她们不可以给清清找小郎君。
小狐狸心叹,皇城的贵女和富商千金都可以养面首,这位非凡尘中人的郎君,居然对妹妹管得这般严。
小女郎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多了解一下男女之事有什么不好。
“自然是不行。”小狐狸屈服于白泽的威逼利诱,违心地改口:“他们的乐子,不过是陪那些女郎强身健体。”
第21章
清清心想,她平时修炼就够累了,吃饱了撑着,才会找人陪自己强身健体。
“那确实不行。”
她觉察到小狐狸和几位女郎频频朝珠帘后面望去,自然也是能感受到白泽威胁她们的目光。
不管他在她眼里是多么得与众不同,她也得承认,他不说话的时候,是挺容易吓到人的。
清清以为白泽看旁人不顺眼,不由得提醒一声:“夫君,你不要凶别人好不好?她们帮我过成年礼,怎么样也算朋友一场。”
白泽错愕了一瞬。
“夫君?他不是你哥哥吗?”小狐狸没有弄清楚他们两人的关系,下意识地张口,“他没有吓我们啊。”
清清看她的表情,以为她是过于惧怕,对白泽嗔怪一句:“你看,你都把人家吓糊涂,误以为你是我哥哥了。”
“好,我不打扰你和你朋友们了。”白泽轻缓地放下杯盏,面上没有怒意。但起身离开的行动已经暴露了他的不悦。
清清刚满一千年的时候,两人还闹得很僵,他又一心在司狱殿历练,没有记起她的成年礼,也不知道办成了什么样。
从仙界离开那日,他听到她的话,才知道她很在意成年礼。
他觉得过意不去,特意帮她补上盛大的成年礼。
她倒好,为了几只萍水相逢的小妖跟他置气。
小狐狸见两人闹矛盾,焦急地解释道:“女郎,不是这样的,他真没有吓唬我们。”
清清知晓她可能误会了白泽,提裙追到揽月楼门口。
白泽对她视而不见,从她身边绕过去。
清清不依,又跑到白泽面前,堵住他的去路,细声细气道:“夫君,你生气了?”
白泽不答她,只轻淡道:“这位女郎,麻烦你让个路。”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清清只得好言相说,见白泽依然冷着一张脸,她拉住他的手,摇来摇去,“我今天为了你打扮成这样,你走了,我给谁看啊。”
白泽顺着她的指向,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瞬。
与她在天凤仙门常穿的白裙不同,她今日穿着绯色的广袖留仙裙,如云黑发被绾成皇城贵女间最流行的飞云髻,眉心点了梅花钿。
清清被小狐狸她们打扮得像个精致的琉璃娃娃。一颦一笑间,明媚生辉,足以夺人心魄。
“我的这双绣鞋也好看吧。”清清轻捻裙摆,跳了一支楼中舞姬现学的舞,繁复裙摆层层盛绽,鞋履上的硕大东珠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她约莫一千岁的时候才修炼出双腿,比普通鲛人晚了整整九百年,很想拥有一双漂亮的绣鞋。
今天,她过成年礼,暂时不用天天练习上天入地,终于可以穿一回梦想中的绣鞋了。
白泽懒洋洋地倚在门边,被她绽放出的光彩晃得失神,又迅速偏过头,敛了目光,“还行。”
“只是还行?”还行是比一般好那么点,但清清还是略有不满,嘟囔道:“哪有夫君不夸自己妻子的?”
白泽提醒道:“你以后还是叫回哥哥吧。”
“嗯?”清清总感觉白泽这次压制了封印后,对她冷淡了许多,不复少时的亲近。
白泽解释:“我会找个时间,跟你离籍解契。”
清清摇摇头,掰着手指跟他细数过往的恩情,“可是,你都从魅妖手中救下了我,大家都说我应该要以身相许的。”
白泽的目光深了深,“救你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占便宜。”
那日,经过五百年的冷漠相待以后,清清遇到魅妖,他本想让清清就那么死了算了。
转念一想,这个小姑娘是他一手养大的,要死也应该是死在他手里,落在其他人手里未免太过可惜。
于是,他出手了。
至于两人因此成亲之事,完全是个意外。
清清心想,他这么在乎她,居然还要嘴硬解契离籍,心思藏得也太深了吧。
面对如此嘴硬的夫君,她都有些好奇,他将来怎么会像天书描述的那样,将她各种按在墙上亲的。
清清落下眼皮,偷笑道:“我问过师父,她也说你会是一位靠得住的夫君,让我可以嫁。”
白泽浅浅地勾唇,眼眸中氤氲出盎然春色,“你师父的眼光倒是很不错。”
只是,他都没有心,怎么可能会去爱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位靠谱的夫君。
清清跟他离籍解契,将来遇到她心仪的男子,才好再嫁。
“你不想喊哥哥也没事,但是往后不可以再喊我夫君了。”
清清蹙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为什么?”
“因为随便叫男人夫君,会很容易被吃掉。”白泽瞳眸里添了盎然的笑意,拉长了语调,弯起的眼尾氤氲出一片红晕。
清清觉得白泽应该又是拿唬小孩的话来打趣她,偏要跟他逆着来。
“不行,我就要叫夫君。”清清双手背在身后,眼中浮动出狡黠的光,一叠声地喊道:“夫君夫君夫君……”
白泽的头有点疼。
这丫头估计是叫顺口了,改不过来。
她可能都不知道「夫君」这个称呼有什么含义。
他还要忙着查探恶龙的栖息地,暂时先由着她。
来日方长,他慢慢纠正也不迟。
白泽快步迈入揽月楼中。
……
清清酒足饭饱,并不着急回去看戏。
她觉得楼里太闷,站在门口吹会风,看会人间熙熙攘攘的街市也别有一番享受。
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到异常。
那几名女郎陪她逛街时还很热闹的街市,早已恢复成冷清的状态,就和她初到外城时一样。
不久前在街上卖糖糕的老婆婆和当垆卖酒的胡姬都消失了。
仅有的几个人影从街道上窜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清清。
想来,也是她的招摇行为引起了这几个人的注意。
一位男子贪婪地盯着她身上的首饰,口水留下来一大把,“女郎,你身上的衣裙首饰应当值很多金银吧?能不能多分我一些?”
另一位男子目光黏在她身上,明显是垂涎她的美色,“小美人,我盯着你看了很久,想死你了。这一夜,我不能没有你。”
清清被冒犯到,最开始想要动手教训一下这些登徒子。
她的手搭在男子的腕骨上,清晰地听到咔嚓的骨节断裂声响。
凡人脆弱,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他们的性命。
清清看到男子面上痛苦哀嚎的表情时,瞳眸骤缩,转而将他们推开。
他们都是肉体凡胎。她若动用法术和武力,未免有失公允。
男子不满足地大喊:“大家快来,这里有一只美丽富有又柔弱的小女郎,要是不来宰可就错过了。”
他这么一喊,整条空旷寂静的街上,许多人都能听见他的回音。其他中了魇气的人疯狂砸开家里的窗户和木门,争先恐后地朝清清涌来。
这群人里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眼下乌黑,目光浑浊,眼里的欲望展露无遗。
有想要劫财的,也有想要劫色的,有的则是抱了单纯要搞破坏的恶意。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而你却能在外面吃酒玩乐奢华度日?”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夫君,我要扒了你的皮。”
“我不甘,我不服,我要扒下她华美的外裳扯下她的头发,把她送入猪笼里再丢入河里。”
……
清清被各色恶毒言论吵得耳膜都要破了。但她尚不知内情,只得左躲右闪。
在平静的仙界,大家有什么龌龊的想法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她觉得人界应当也是同理。
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直接地暴露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望?
她来之前,了解到当前这个人间帝国正处在一个盛世王朝中。若是无忧城的居民都表现得如暴民一样,这世道应当早乱了。
白泽和小狐狸他们闻声赶来。
清清见白泽的面色冷沉,看着是一副要收拾人的样子,觉得没弄清事情原委,误伤凡人百姓不太好,忙劝阻道:“夫君,你先冷静一点。”
白泽不想在清清的成年礼上见血,倒没有下狠手,只是点了闹事百姓的穴道,轻啧了一声:“让你看到人心肮脏的一面,真是不太好。”
清清打算先移步楼内暂避一下。
刚跨过门槛,她见到了诡异的一幕。
外面都闹翻天了,里面这群「正常人」还很敬业地继续吹拉弹唱当看客?
细看一下,楼里的看客中,竟然还有不少熟面孔。
坐在二楼西北方向包间的那位贵妇人,不就是方才卖糖糕的老婆婆吗?
中间舞台上那位卖力扭动腰肢的舞姬,不就是酒肆里的胡姬吗?
舞姬身后拍羯鼓的乐手们看似太过投入,连老鼠尾巴和乌鸦嘴现出原形了,都浑然未觉。
清清忍无可忍,跺脚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演得不够好。”白泽掀起眼皮,一边点穴,一边轻描淡写道:“下次给你换一批人。”
还换一批人?你当挑大白菜呢!
清清又望向小狐狸,同小狐狸打听。
小狐狸扯了扯唇角,顶不住压力,“我跟你说实话吧……”
她将魇魔在无忧城肆虐的情况和清清说了一遍,也交代了她和同伴们的真实身份。
清清陷入沉思。
恰逢她身后来了个女人,叫嚷着要撕烂她的脸。
小狐狸慌乱中,推了清清一把。
她没控制好力道,导致清清差点摔倒。
白泽转身去接人,却在旁边的百姓推攘下,将清清抵到门上。
几乎是毫无防备的,两人的唇贴到了一处。
第22章
刹那间, 两人俱是错愕,错愕到忘了分开。
这莫非就是天书上所说的按墙亲?原来就是这样啊,还挺新鲜的。清清不仅心态平和, 反而内心添了点小雀跃。
她悄悄地伸舌,轻舔了一下。
白泽感受到清清柔软的唇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成一团, 剧烈燃烧, 激得他兴奋不已。
他像寻到一只满意的猎物,有一种想要将她抵在门上,狠狠欺进她如樱桃般红唇中的想法。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白泽飞速地离开。
他先前封印发作时, 一再拒绝汲取清清的鲜血, 除了不想欠她人情外,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一碰到她的身子,体内就会有产生一股躁动,想要将牙齿和他整个人都嵌入她的骨血中。
这次没有封印发作, 他居然也会生出□□她的念头, 果然是个坏东西。
清清沉浸在她的好奇心中, 没提防身边神志不清的百姓,待白泽走开后, 又被几个人推了一把。
有了先前的经验, 她干脆不费力挣扎, 习惯性地把手搭到白泽手上, 往白泽身上靠。
反正他会将她接住。
白泽淡扫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抽出他的手, 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 “你该换一下姿势了。”
什么姿势?
清清恍然。
难道是碰唇的姿势?
好耶, 她还想探索从前没经历过的未知领域,想听听白泽会不会说出天书上的那些台词。
比如:“你怎么这么甜。”
又比如:“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在你身上。”
方才,白泽离开得太快,她都觉得有些遗憾。
但现在,还有如此多的凡人百姓在场,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清清胡思乱想间,白泽却只是将手搭在她背后,把她的身体轻轻地按直,让她站稳。
若不是要挡住扑过来的凡人百姓,他或许要跟她隔开三丈的距离。清清不免有点失望。
白泽面对一茬接一茬的凡人百姓,觉得有点烦,轻拧了眉心,“还是眼不见为净。”
清清知道他是不喜欢凡人龌龊的一面。要不然,也不会让小狐狸他们配合演戏。
她侧眸看他,但见少年的面色苍白,月辉下的瞳眸清净见底,一袭白袍不染尘埃,整个人遗世独立,仿佛胜过皎洁月辉。
她知道,他喜欢干净的人,湛蓝的天,澄澈的海。可是人总会有阴暗的一面,天空也有飘来乌云,海上亦是常有暴风雨。
“可是善恶就是并存的,人妖魔仙鬼都是这样。至于神的话,我没有见过,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神界应该和其它五界一样,不会是完美的,神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是啊。”白泽顿了下,饶有兴趣地眯起双眸,语气淡得如同只是想换把剑,“所以解构现有的六界秩序,重构一个世界,让一切都回归到干净的初始状态,岂不是很好。”
清清打了个激灵。
这个时候,白泽就已经萌生了这种想法吗?要是任由他坚持下去,让灭世重造六界想法成为他毕生的追求,他岂不是真会走向天书记载的结局?
可重构一个新的六界,新的人和事就真的能一直保持纯洁无瑕吗?
“我觉得我们要容许缺点的存在。”她辩驳道:“我相信只要整体环境是有爱向善的,他们偏善的一面就会压过偏恶的一面。若真是恶到无可救药,那也会有法则来制衡。各界法则法规的制定,就是用来牵制恶。”
白泽斜瞥她,纳闷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我师父说的。”清清坦白:“你当年自己帮我选的师父,可别怪我搬她的话来驳你。”
“当年,我是看紫裳仙子从不参与天宫和仙门之中的各类争斗,平时没事只会抚琴拨弦,应当不会像其它仙那样啰嗦,才将你引荐给她。”白泽回忆道:“早知如此,我就该建议你换位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