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得到祁时晏,想要报复孟荷,就算毁不了他们的联姻,也要让他们的婚姻变成一座坟墓。”
要说以前有这种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夏薇还会觉得有所歉疚,但现在她不想要这样的善良了,她就想自私一把,让自己快乐就好了,何必管别人?
就像孟荷对自己施暴那样,往死里横,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沈逸矜擦掉眼泪,想了想说:“薇薇,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你喜欢祁时晏是真心的,那用你的真心去喜欢他就好了,不要因为别人影响了自己。至于最终你俩会怎样,祁时晏和孟荷会怎样,那都交给时间吧,时间是最公平的。”
夏薇点点头,若有所思。
有人敲门,是祁时梦送了礼服过来给夏薇,她带了备用的,说是祁时晏去找她了,让她送来的。
沈逸矜接了进来,递给夏薇。
夏薇这才脱下了已经撕坏的旗袍,也才发现胳膊和后背有好几处淤青,青一块,紫一块,深深浅浅不成样子。
“这个孟荷简直不是人。”沈逸矜眼眶又红了,气得咬牙,“薇薇,你相信我,她绝对嫁不成祁时晏。别说祁时晏不答应,我也不答应了。”
夏薇站起身,镜子里看着自己,身体和心灵哪个更痛一点,她已经无从分得清楚。
胃里抽搐,手心里一阵寒一阵热,脸上更是没血色。
沈逸矜扶住她,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夏薇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缓慢得将新礼服穿上。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要了。”
夏薇拉住对方:“我们回家吧。”
“你不住这儿了吗?”
“不了。”
穿好礼服,夏薇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维多利亚宫廷的装修风格,奢华到了极致。
一晚上天价的房费,只有富豪才住得起。
与她,无缘了。
两人正准备走,夏薇的手机响了,是马玉莲。
夏薇深呼吸了几次,才滑开接听,轻声喊了声:“妈。”
马玉莲哑着声音咳了咳,问道:“薇薇,你还好吗?”
“我朋友陪着我,还好。”
“那就好。”
夏薇坐到梳妆凳上,沈逸矜站她旁边搂了搂她。
发生这样的事,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好吧?只是夏薇不想对方担心,才提升语气强颜欢笑。
可马玉莲也就真的放了心,不再多问一句,转而和她说起孟荷的事。
“薇薇,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聪明又懂事,心性也善良。但是小荷,她和你不一样,她从小没有好的成长环境,也没能接受好的教育,她走了偏路,性格才变成了这样。”
“你不要生她的气,对她多理解一点好不好?”
夏薇低下眉睫,闭了闭眼,手机捏在手里,微微颤抖。
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了。”
她是知道的,他们太心疼孟荷了,每次孟荷对她动手,他们都是这样劝的。
好像她被打被骂都是应该的。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说夏启炎没有给孟荷好的教育,造成了她的性格扭曲,那么他们却也没能够对孟荷进行好的调教,而只是一味的纵容和助纣为虐。
马玉莲又提了孟荷和祁时晏订婚的事,对夏薇说:“我们做父母的都想你们好,而小荷底子薄,你爸爸好不容易才谈定这门婚事,这不只是小荷的未来,也是我们孟家的荣耀。薇薇,你能理解妈妈说的吗?”
理解,怎能不理解?
家族联姻,关乎得是双方家族的利益。
孟家要和祁家联姻,孟家只有独生女儿,当然只能是孟荷了。
夏薇若是横插一杠,插的不只是孟荷和祁时晏的婚约,还是孟家和祁家的联姻,背后的影响有多深远,孟家夫妇说什么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夏薇低着头,不再吭声。
马玉莲却还要说:“薇薇,当年抱错孩子,谁都不想的。但是,你换在小荷角度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抱错,小荷那15岁之前遭受的一切便都是你遭受的啊。”
所以话又绕回去了,如果没有孟荷,那现在粗鲁野蛮、没文化、泼辣、性格扭曲的人便是夏薇,是吗?
所以夏薇就应该活在那个重男轻女,皮鞭出孝女的家庭,是吗?
所以夏薇曾经在孟家享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是吗?
手机从掌心脱落,夏薇脑袋无力地偏倒在沈逸矜身上,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
后面马玉莲又说了什么,她再听不见了。
她抱着沈逸矜默默地哭,无声地流着眼泪。
击垮一个人,从来不需要暴力,只要一个亲近信任的人否定你。
沈逸矜听完整场电话,直呼不可思议,她说:“你这个妈妈她的话不对,你和孟荷完全是两个人,就算没有抱错,你也不可能成为孟荷。”
“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生长环境只能改变他的价值观,而不是性格。不然那么多人家,姊妹几个,兄弟几个,怎么性格个个不一样?”
可是夏薇完全被马玉莲的话击垮了,泪流满面,弓下了腰。
在她成长的路上,马玉莲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
夏薇甚至对她有膜拜的心,将马玉莲当成自己的理想去参照学习。
马玉莲的这句话,夏薇不知道她藏在心里多久了,但现在说出口,那便是对她忍无可忍,不再顾及情面了,亦是对她的全盘否定。
夏薇哭得声嘶力竭,她的精神世界崩塌了。
时间在哭泣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逸矜也不知道安慰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她才将悲恸中的人渐渐劝住了。
夏薇眼睛肿肿的,失了神采,沈逸矜帮她整理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准备一起离开。
门打开,过道上却站了两个人,是祁渊和祁时晏。
祁渊背对着门,在接电话。
祁时晏则靠着墙,指间夹着一支烟,身上穿着夏薇织得毛衣,姿态看着懒懒散散,面色却沉郁逼人。
过道宽敞,一盏盏复古的壁挂灯悬于色彩浓烈的壁毯之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夏薇抬眸一眼,两人之间明明不过相距几米,却仿佛云山雾绕,隔了千山万水。
她垂下头,拉上沈逸矜的手,跟着她往前走。
却不料,祁时晏几步到跟前,只手掐过她的腰,将她一个转身推进了门里去,随即一声“咚”,门被关上了。
一路被裹挟着往里走,夏薇猝不及防跌坐到床上,身子往后倒,祁时晏一把搂住她,扶着她坐稳。
换平时,这是个很亲密的举动,可此时,夏薇无精打采,浑身僵硬,哪怕男人的手温很烫,在她后背抚摸了很久。
烟在指间无声燃烧着,谁也不说话,只有淡白色的烟雾悄悄蔓延在两人周围。
祁时晏站起身,狠吸了一口,走去书桌旁,将烟捻灭进烟灰缸。
他眉宇一团肃杀之气,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心情差到了极点。
今天的宾客名单里,他将孟家一家三口全部划掉了,还亲自叮嘱了门口接待的人,可就是有人要和他作对,将他们放了进来。
而退婚的事屡屡受阻,哪怕发生这样的事,那么多股东竟然还是只看到利益,还劝他要顾全大局,牺牲小我。
他转身走到夏薇面前,弯下腰,手指轻轻摸了摸姑娘苍白的脸,看着几处伤痕,眸色暗了又暗。
“今天这事是我的疏忽,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声音冷厉,戾气很重。
夏薇抬头,恍恍惚惚,一双眸子空寂无神,脑袋里嗡嗡嗡的,她不确定对方只说了这一句,还是一直在说话,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祁时晏,因为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的右耳垂上了药,贴了创口贴,几缕头发垂在旁边。
祁时晏只手撑在她身侧,瞳仁聚在那一小片上,像阴翳的剑芒似的。
抬手将她的头发轻轻勾到耳后,夏薇下意识躲了下,他想到她肯定很痛,便放下了手。
转身走回书桌前,祁时晏捞起刚才丢在上面的烟盒,抖出一支烟,“啪哒”一声,点上。
一团烟雾散开,阴沉沉的,有形又无形。
夏薇看去那团烟雾,像自己的灵魂,飘飘荡荡,无着无落,团聚在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却又永远和这里的一切不相融。
“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好像有声音传来,却比烟雾还没形,不知道去哪捕捉。
眼见烟雾在灯影中渐渐变成透明的物质,夏薇仿佛感觉自己越来越轻盈。
她别开脸,错开男人的视线站起身,潦草地说了声:“谢谢。”
随即用仅存的一点感知能力走向房门,伸手拉开,走了出去。
“夏薇。”祁时晏在身后叫了声,却叫不住那一具行尸走肉。
*
谢什么?
谢谢他,带她见过这场锦绣繁华。
谢谢他,本不该她觊觎的人儿,也叫她偷着尝到了味儿。
她本该的人生是什么?
是夏启炎阴黑的脸,和他身上抽下来的皮带,以及那张锈迹斑斑嘎吱作响的钢丝床。
人是有自我麻痹能力的,尤其是夏薇。
年会回来后,一连几天,她像老僧入定似的,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过年了,沈逸矜去了她干爹干妈家,一整个春节假期都呆在那,家里只有夏薇一个人。
而夏薇也没回夏家,只在除夕夜在王巧英的责骂下转了一笔钱。
之后便一个人呆在家里,窗帘再没拉开过,白天不分黑夜,浑浑噩噩。
身上的各种伤痛是种折磨,稍微动一下,浑身散了架似的痛,让她想起棺材里被人扒出来的一堆森森枯骨,看似完整,却一碰便碎,七零八落。
耳边总有奇怪的风铃声传来,像小时候床前的音乐风车,又像马玉莲亲切和蔼的笑声,却又会在某个瞬间,那笑声变成诡异的嘶吼。
拉长的脸、变形的嘴像遭遇疾驰的列车,将她整个人碾成一片血肉模糊。
夏家和孟家那一摊子,她不能想,那就像一片黑暗的沼泽地,一想就会陷进去,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她能想的只有祁时晏。
那个散漫不羁,浪荡轻佻的男人,每次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心跳加速的。
这段感情就像沼泽地上空的一束光,照亮了她整个泥泞的世界。
本来接近他的目的,就是想爱他一场,虽然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够了。
特别是那天他穿上了自己织的毛衣,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那一针一线的付出全都值了。
手机抓过来,随便刷一刷朋友圈。
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到处歌舞升平欢天喜地。
江悦谈了个女朋友,带回家见父母了,温婷九宫格晒了一只爱马仕包包,晚晚回了老家过年,和几个孩子一起舞着仙女棒,沈逸矜陪祁渊出席了一场豪华婚礼,白易文在枕荷公馆过了年,给她发了很多问候和祝福……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幸福着,除了她。
翻到祁时晏,那天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他的动态也没有更新。
他本来也不太发这些东西。
夏薇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一点担心,却又会想,他那么自我的一个人,丢了只阿猫阿狗,心里也许会有点不快吧,但对他也不会有太多影响。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几天,夏薇已经分不清日子。
直到有一天,李燃发消息给她:【快来把你的人领走。】
夏薇盯着“你的人”几个字,眼皮子直跳,不用说都知道说得是谁,可是祁时晏归她了吗?而他又在哪里,做了什么?
夏薇打开李燃的朋友圈,一组照片,蓝天碧海,白色的帆船,青色的椰林,还有异域风情的彩色建筑物。
更多的照片里,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男人笑,女人俏,在一个有着巨大穹顶的白色庄园里,四周的花卉植物高大奇异,罗马风格的围栏上倒垂一片火龙果,顶上红红的果实一只只垂下来,几个女人在采摘玩闹。
里面好几张带人物,都有夏薇认识的人,也都是平时跟在祁时晏身边玩乐的人。
再看系统坐标,清清楚楚两个字:濯湾。
濯湾?
那不是许颖的老家吗?
他们这是去许颖老家happy了?
看情形,还是祁时晏的私人飞机去的。
夏薇指尖捏紧了手机,刚上涌的血液瞬间倒流,像遭遇了极速寒流,刺激得神经一阵发寒。
所以,只是她一个人在承受这些吧,只是她一个人精神崩溃吧?
她为什么要看这些?
终究那段感情只是她一个人的啊,祁时晏的生活丰富多彩,没了她还有别人,和她没有关系的啊。
夏薇将自己蜷缩在床上,裹紧了被子,不争气的泪又流了下来。
可是有人不给她哭的时间,李燃发来了视频请求。
作者有话说:
连着日了几个万,没力气了,今天抱歉只上一更,明天卯足了劲,我们do!!!
2023-03-20 08:04:45 您在《坠入月色》第40章 提交的批量发红包任务(任务id:226226)已执行完毕,已成功发出红包12个,共消耗晋江币240点,请您知悉。(注:系统已自动为您剔除被全站拉黑、已申请账号删除的读者。)
我准备了50个红包,只发出了12个,大家都在客气什么
感谢在2023-03-19 07:10:19~2023-03-20 08:0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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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哄月
◎要他不停地引诱,不停地给机会◎
祁时晏的确去了濯湾。
这是年前定下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夏薇, 就出了那样的事。
夏薇的家庭背景,早在接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连同她和孟家的关系。
当时他还挺有兴趣, 想知道她接近自己带了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借自己干掉孟荷。
可是姑娘总是很怯懦,要他不停地引诱,不停地给机会,到头来,她只是想和他谈恋爱?
而自己好像也挺沉迷。
至于订婚的事, 他知道她知道, 不过彼此不捅破,他就想玩个掩耳盗铃。
可现在,窗户纸全破了, 铃还没盗成。
“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谢谢。”
他那么明显的示意,她谢个屁。
真是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