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沛：？
“挺好的。”
陆川也不信，跑去最后排照镜子。
这不看不知道，啧，一看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好。
“老大，你这干嘛呢？”
陆川也一边对着镜子打理发型，一边说：“等会我要和宁雪一起上主席台，我不得好好整理下呢？”
好歹也是两人第一次在同学面前同框，怎么也得让人瞧出点登对和谐来吧！
陈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快无语死了。
不过这无语之中还带着一些些震惊，宁雪这样的好学生，竟然也会迟到吗？
不过……
目前最重要的是……
“老大，你难道觉得……和你一起站在主席台做检讨，宁雪会觉得很光荣吗？”
“那和我站在一起总不可能觉得可耻吧。”
陆川也收拾完头发，又开始整理衣领。
陈沛心说难讲。
对于好学生们来讲，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上台做检讨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吧！
无奈地摇了下头，有的时候他还真羡慕老大这粗神经。
陆川也忐忑又期待了上午两节课，终于熬到课间操。
一想到马上就要和宁雪一起上台做检讨了，他心里还挺激动。
……
课间操之后会有一段教导主任总结鼓励的时间，其实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都无聊透顶，都百无聊赖地等着教导主任说完后就回班。
不过今天下面罕见的骚动，原本恹恹的同学们都仰着脑袋。
原因无他，宁雪和陆川也罕见地也站在主席台的一旁。
那位置同学们再熟悉不过了，是要被通报批评的同学。
陆川也站在那不稀奇，但稀奇的是宁雪竟然站在他旁边，这可就稀奇坏了——这位出现在主席台上永远都是领奖或者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全校第一，公认的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竟然破天荒地出现在这个位置上。
而且还他妈是和陆川也站在一起。
“草，这该不会是早恋被抓到了要通报批评了吧？”
“他们不是都分手了吗？”
“谁知道呢，真是活久见！”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教导主任发言结束，继而话锋一转：“今天早上我们学校的两位同学迟到了——检讨书都写好了吗？”
宁雪安静地点了下头，心里虽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但她向来习惯以乖巧示人，迎着教导主任的目光扮出些羞愧来。
而陆川也却半点也不晓得低调些，打从他见到她、和她一起站在主席台上，这家伙就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嘴角恨不能咧到耳根子，见了她就笑，这会儿对着教导主任也露一口雪白的牙，“写好了”三个字讲得中气十足，好像等会他不是要上去对着全校师生做检讨，而是要发表某某比赛的获奖感言。
宁雪中规中矩地发表完我迟到我忏悔的检讨感言，一转身看见陆川也那张喜气洋洋的脸。
也不晓得他大清早的磕兴奋剂了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欢愉劲儿。
他接过话筒的时候，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宁雪的手心。
宁雪下意识地抬眼，一眼望见陆川也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心脏募的漏跳一拍，下意识猛地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陆川也对此毫无所觉，仍冲着她咧着一张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
台下一片起哄声，甚至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吹起口哨声。
陆川也拿着话筒，开始做检讨，没有被烟熏陶过的嗓音清澈明朗。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高三（12）班的陆川也，对于迟到这件事……”
“我不后悔。”
开玩笑。
他甚至还有点感恩，后悔个屁呢？
底下响起一阵笑声和掌声，还有起哄声。
宁雪的眼皮子也忍不住重重地一跳。
这都什么和什么？
做检讨是这样做的？
他找抽呢？
正腹诽着，陆川也话锋一转，总算把中心思想扯回了正道上来。
“不过迟到的行为是不对的，因此，我郑重向各位承诺，再也不会做这样违反校规的事情……”
稿子的中段全是网络上抄来的，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
陆川也说到最后，忽的道：“我会好好像宁雪同学学习。”
在宁雪尚未做出任何反应时，陆川也募的一顿，扭过头来问她。
“欸，你要考什么大学来着？”
宁雪条件反射地答：
“A大。”
她说完，指尖微微蜷了下，有点后悔。
她在干什么？
干嘛要乖乖回答他的问题？
她考什么学校关他什么事？
还没等她在心里懊悔出一份小作文来，身边少年理直气壮的声音已经通过麦克风传递进台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噢，我也要考A大！”
他话音刚落，底下骤然响起一阵阵哗然声。
“A大？怎么可能！”
“这他妈是真信口开河了，A大有这么容易考吗！”
“校霸疯啦？！”
陆川也没疯。
他笑眯眯地看向宁雪。
同样的，宁雪也是一脸你他妈疯了吧的表情。
恩，她现在看他都是带着表情的了。
陆川也很满意。
迎着风，他再一次掷地有声地重复道——
“我要上A大！”
——陆川也疯了。
这是宁雪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紧跟着的冒出来的第二个念头就是……
干我屁事。
噢。但其实和她还是有点点关系的。
因为台下已经有人在叫嚣着“也哥牛逼，为爱考A大”之类的云云。
宁雪站在台上，有些无奈地想，这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第一次感觉到，陆川也身上有股莽撞的热血。
而现在这股热血正在热烈地感染着台上台下的每一个人。
除了大惊失色开始控场的老师们，其他人都津津乐道地为陆川也的这一份豪言贡献出了笑意。
于是她脑袋里又不受控制地冒出第三个念头——
陆川也这个傻逼！
她现在特别，特别想往他屁股上踹一脚。
但她克制住了。
在匆匆跑上来抢夺陆川也手里麦克风的老师上台来之前，高素质的好学生宁雪乖巧走下了台，站定回自己班的队伍里。
林之珂挪到她身边小声道：“宁宁，这四舍五入是公开告白了吧！校霸也太酷了，好浪漫啊啊啊！”
宁雪对此嗤之以鼻：“就他那吊车尾的成绩，别说考A大，能不能考上大学都还是个问题。你觉得这种空头支票浪漫吗？”
林之珂：“……”
好的，瞬间下头了。
她看着宁雪，神情复杂，欲言又止了半天，终究还是憋出来一句：“宁宁，你真的浪漫过敏吧。”
宁雪不置可否地笑笑。
两人的对话也都落到身边的同学的耳朵里，不少刚刚还在嗷嗷直叫的同学们也都跟着沉默了下来。
宁雪真的好清醒，也好难追啊。
-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下发了大学志愿填报表，让同学们写下自己想要考取的大学，以此激励自己。
这是南城高中的传统，所有人写的志愿都会被张贴在学校的公告栏处。
等到高考以后再回过来看，到底有多少人梦想成真。
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所有人身上都像绷上弦。
按理来说，陆川也作为体育特长生，应该报考T大，或者一些体育院校，但他拿着那张模拟志愿表，郑重其事地在上面写下了A大。
“老大，你来真的啊？”
“废话，这还能有假的？”
陈沛长“嘶”了一口气：“A大就算是体育特招，文化课成绩也得六百往上呐！”
陆川也轻松道：“不急。”
“这不是还有时间呢么，学呗。”
“有志者，事竟成，你懂不？”
陈沛：“……”
不得不说，老大这种乐观的精神还是很值得人学习的。
“那哥们就祝你好运了。”
陆川也又去看陈沛的志愿表，写着南城体大。
基本班里的同学都会很现实地选择南城体大，毕竟南城体大和南中有合作，每年可以从南中直招十个人，基本上体育生们都会往体大方向考虑。
苏佳卿也填的A大。
A大的设计专业是出了名的。
自从被宁雪点醒之后，她好像一直处在一个懵懵懂懂的阶段，不再围着陆川也转，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往这个方向去努力——就像宁雪一样。
陆川也看着她的志愿表“哟”了一声，“有志气，以后还跟哥混！”
苏佳卿从他手里把志愿表夺过去，翻了个白眼：“你先考上再说吧。”
“干嘛？”陆川也笑了下：“你也觉得我考不上呢？”
“看你期中考考几分。”
苏佳卿指尖敲了敲桌子，给他指了下自己书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学习参考书：“看到没有，起码我还有态度。”
陆川也轻描淡写地扫过她那一摞书，心说，他才不需要这个。
他有爱情。
但他一腔雄心壮志，其他人都不怎么看好。
等到志愿表收上去，就连班主任都找他谈话。
“我本来以为你早上就说说而已，你还给我来真的呢？！”
十二班的班主任叫张志平，算是整个南中里和同学关系处得最好的老师了，也许是因为带体育班，体育班的学生们本来就比普通学生要活闹点，张志平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
陆川也打了个响指：“不来真的我还来假的呢？”
“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人家宁雪要上A大，那只是时间的问题——迟早的事儿，你跟着瞎起什么哄，你看看之前你月考的成绩，我都不好意思点你！”
张志平说着就要去翻上回月考的班级成绩，陆川也拦着他：“老班，你怎么看不起人呢？这不还有半年呢么，我考给你看啊。”
张志平：“……”
他无语了。
陆川也倒是充满了乐观精神：“我要是考上A大，嘿，那你不得牛皮吹上天？”
“…………”
张志平继续哽住，不忍心打击未经世事的天真男高中生。
“赶紧给我去看书吧你！”
下午放学前，所有人的志愿都被整理好贴到林荫道旁的布告栏上，所有学生们下课从教学楼里走出来都可以看见，红红的十二张纸，承载着每一个同学对未来的美好愿景。
这是南城高中的传统，也算作激励同学们的手段。
虽然明知道宁雪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A大，但一放榜，陆川也便站在这儿，欣赏着十二班末尾自己的名字，以及跟着的那个A大。
其实他之前对未来也没有很清晰的规划。
反正就随便呗，能考上什么大学就去读什么大学咯。
但他今天明确地感觉到，自己未来的构建里，要有宁雪。
她不再围着他转，那就换他来追着她。
长长一条布告栏，十二班到一班的距离，也就三四米。近得很。
甚至在他的一路后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甚至最后慢慢的，只是变成他大拇指到食指的距离。
陆川也眯着眼，心情很是愉悦。
一扭头，看见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宁雪。
稀稀朗朗的人流里，她永远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宁雪原本没瞧见陆川也。
但他实在太瞩目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就站在不远处对着她笑。
他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是独属于这个年纪少年的青春和阳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情舒畅。
她脚步顿住，下意识想白他一眼。
笑笑笑。
就知道笑。
作为一个高中生，他这个成绩怎么笑得出来的？
陆川也半点不晓得她在想什么，活力四射地奔过来，“看布告栏了吗？我写了考A大。”
见她没有反应，他不以为意地道：“你也不信是吗？”
宁雪从早上开始就对他这个想法嗤之以鼻，当即冷脸道：
“你拿什么考？”
陆川也指了指他过分帅气又充满智慧的脑袋。
“这个。”
宁雪平淡“噢”一声，很没有表情地说：“拭目以待。”
陆川也试探道：“等我考上A大，就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好不好？”
谁知道这话跟踩了宁雪尾巴似的，原本还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少女一秒变得咄咄逼人：
“你是为我读书的吗？”
“陆川也，你成绩好不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考不考得上A大，也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陆川也没预料到她会炸毛，长“嘶”了下，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是不是浪漫过敏？”
“这桥段放电视剧里，女主不应该是扭捏害羞一会儿然后说可以吗？”
这家伙得是看了多少电视剧才有这种痴人说梦的想法的？
宁雪冷“呵”了下：“我不是你的女主角，你的人生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自然不会去同他说自己做的那个荒诞的梦，在梦里她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配，而他将会在大学迎来属于他的女主。
眼见少年词穷愣在原地，她利落抛下一句重话：“我就是单纯对你过敏。”
宁雪推他，“让开，我要去上课了。”
她推他，陆川也非但没退开，反倒顺势抱了她一下。
他的怀抱很干净。
衣服上洗涤剂淡淡的香味一秒萦入宁雪鼻尖，她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怔愣一下，感到自己的双臂有被短暂地轻搂一下。
虽然整个过程很短暂，但等她反应过来后已经气恼得羞红了耳朵，奋力推开他的双臂后，语气不善道：“干嘛？”
“脱敏。”
陆川也笑眯眯，眼里流转着好看的光彩。
“不是说对我过敏吗？每天瞧一瞧看一看，就不过敏了！”
这家伙哪里来的歪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宁雪鼓了下腮帮子，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一脚踩在他白净的限量版球鞋上——然后成功看着刚才还一脸笑颜的少年站在原地懊丧的跳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