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有些远的声音猝不及防地贴近，磁性的嗓音听感极佳，宁雪贴在手机上的耳廓微微地有些发烫。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热热闹闹已经开始预热起来噼里啪啦高升至天空的烟火，“新年快乐！”
－
这个让人愉快的寒假过去，就正式进入了耳提面命的高考冲刺阶段。
开学前一个晚上，陆川也问她：“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宁雪安静靠在沙发上给他回消息：“还没想好。可能会出去旅游吧。”
她文字里回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听得陆川也在这头嫉妒的要命。
可恶。
学霸就是拉仇恨。
他逼着自己放下手机，不再贪恋她的回复。
桌子上摊着各科辅导书和试卷，学习很苦，也很孤独。
少年要奋发图强，就连系统都变得安静。
开学后学校里变得紧张很多，就连一向松散惯了的十二班，学习氛围也比以前浓厚了很多，一个寒假没见，好多人思想也成熟不少，都说高考是一道分水岭，所有人都认真思考起未来前程。
南中林荫道两侧也都纷纷贴起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类似“决战百日不负芳华，高考在前无问西东”这类的激励语。
班主任在台上做了新学期发言，宣布了下午要召开动员大会的事情。
陆川也一直觉得动员大会这种仪式很形式主义。
与其听教导主任在那唾沫横飞地洗脑，还不如在班里多做两道题。
初春的风还带着冷意。
他懒洋洋地站在队列里，脑子里在思考出班门前做的题。
主席台上教导主任讲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同学们，这对于你们来说，是最最关键的一个学期！我希望每个同学都能相信自己，千万不要在这样的关键节点上掉链子，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努力再努力……”
陆川也思考题目，走神得厉害，陈沛喊了他两遍：
“卧槽，老大，老大！你看！你快看啊！”
他回过神，茫然眨眼，视线已经自动顺着陈沛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春日的风还带着些许的寒意。
主席台上的那个人，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便夺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恍惚间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也是这样，作为年级第一的她，作为新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
少女眸光清冷如雪，脊背挺得笔直，有种与同龄人不符的疏冷气质。
她讲稿里的中心思想与教导主任说的完全无异，但陆川也就是能完完全全地都听进去。
宁雪说的多对呀！
都这种时候了，不努力怎么行的？！
不努力的人怎么好意思睡得着的？！
这种场合对于宁雪来说一向是小菜一碟，她从小到大，总是作为好学生被邀请上台发言，对于这种场面早已经驾轻就熟，演讲稿甚至都烂熟于心，熟练到完全不会出错。
可这会儿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直直地从十二班的方向投射过来。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
帅气挺拔到鹤立鸡群的少年一眼夺目，他站在人群里，目光痴迷崇拜热烈。
“……”
念了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稿子意外的让人有些卡壳。
她赶紧将视线挪开。
等到宁雪发言结束，陆川也第一个发言鼓掌：“好！很好！非常好！”
陈沛几个也跟着把手拍红，在他们一众人的引导下，全场掌声如雷。
这反馈可比刚才教导主任讲话时好多了，宁雪在热烈的掌声中退场，嘴角笑意浅浅，如花绽放。
又是一年春。
今年的春天，好像比想象中的温暖一些。
……
动员大会结束后，宁雪主动找到陆川也，给了他一封信。
那信封是白色的，上面有几片绿色点缀，很符合现在春天的气息，清清爽爽，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香气。
陆川也伸手接过来，随手就要拆：“欸，写什么了？”
宁雪哽了下，忙制止了他的动作，小声道：“你回家再看。”
“干嘛？情书啊？”
陆川也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调侃，但很快他感觉到不对，因为按照以往来说，他讲这种讨打的话，都能收获到她的白眼一枚，但今天宁雪没有，她只是安静地拨弄了下鬓角垂下来的长发，“不是。”
尽管她说了否定的回答，但陆川也的一颗心已经飞速地跳动了起来。
她给他写信。
光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让人小鹿乱撞了。
“那你写了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他有意逗她，指尖又摸到信封边缘，作势要拆开，宁雪又急地制止，“哎呀，你还给我，我不想给你了！”
她说着就想上来抢，陆川也偏不。
他往后退一步，将信封藏在自己身后，看着宁雪因为着急而圈住他的双臂，快乐地自唇角溢出一丝笑声。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噢。”
宁雪被他这一声笑得有点儿恼，经过这样一提醒，她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动作似乎变得有些暧昧，血色瞬间从脖根爬到耳根子。
她脸上有点烧儿，偏陆川也还要可恶地凑上来个脑袋，一双狗狗眼又大又圆，带着几分清澈几分愚蠢地问：“欸，脸这么红，害羞啦？”
宁雪咬了下下唇，恼羞成怒，一脚踹在陆川也的屁股上。
她力气用的不大，轻轻一脚，一点也不疼。
但陆川也却夸张地捂住屁股，“哎呦”地叫了两声：“痛痛痛，痛死了！家暴啊？”
真的有够戏精的！
宁雪忍不住又想踹他q弹的屁股一脚，但这回陆川也没能让她如愿，他一手扣着她的脚踝，往前一拉，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宁雪一脑袋猝不及防撞到他结实的胸肌上，她推了下，没推开他。
头顶上传来少年闷闷的笑声。
“这叫——以暴制暴~”
谁跟他以暴制暴？宁雪一个白眼翻上天，她趴在他怀里，在心里认真纠正他的措辞，她那分明是除恶扬善，要不是看在初春春寒料峭，湖水冰冷的份上，现在指定要将他踹湖里去。
陆川也抱了她一下，虽然不舍，但很快就松了手。
越是闻见她身上的气息，就越让他沉醉，不想松手。
“行啦。”
他将她头顶的乱发拨弄整理好，一万个不舍：“我不能送你回去，等会还有场模拟考。”
宁雪才不要他送。
她点了下头，再三同他嘱咐：“那封信……你回去再看。”
她说完，自己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急急转过身去。
“我先走了。拜拜。”
陆川也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刚才还倍感满足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低落。
他垂下眼，看着手里的那张薄薄的信封。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写了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刚才还有些沮丧的心情，一下就变得雀跃，完全等不到回家以后，他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打开了。
干净整洁的A4信纸，被工整地折了几折。
他紧张而期待地拆开，指尖没出息地微微地颤抖。
等到信纸正式被打开，他看着上面只简简单单写着的六个字，所有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凝固住，又剧烈沸腾了起来！
陆川也低下头，又认认真真将这六个字反复确认看了一遍。
那上面写着：
“我在A大等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语盈盈暗香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那你要一直一直努力，让我喜欢啊。◎
陆川也从来没有那么努力地去读过书。
认真的说, 学习真特么苦。
还累。
但他身在其中，甘之如饴。
宁雪曾经离他很远，但他正在努力地, 一步步地向她靠近。
有的时候学习烦了, 他也会想，当他和她同在一所学校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呢？
后来累得连这样的梦都不做了。
高考时间迫在眉睫，没时间让他去发梦去幻想。
只是每每在夜深人静，觉得日子长久难熬的时刻，他就将宁雪给他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一看。
“我在A大等你”这六个字，有着足以支撑起他所有奋进的强大魔力。
A大啊。
他第一次, 那么强烈地想要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
高考前夕, 学校里组织了拍毕业照。
这意味着学生们在学校里的时间越来越短。
天气晴好，陆川也站在队列的最后，
他往那随便一站, 就是焦点。
这一年的陆川也再不是球场上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他内敛了许多, 也沉稳了许多,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怎么看怎么帅气的脸。
女生们私下都有在悄悄羡慕, 爱情当真是有魔力，能叫全年级倒数的校霸甘愿坐在课堂里听讲, 甚至成绩扶摇直上, 一举跻身好学生行列，变得更加优秀。
十二班的人都穿着校服整整齐齐地站好, 摄影师在前面喊了一声茄子, 相机“咔嚓”一声响, 集体照便算做拍好了。
散场的时候, 有人忽的小声同身边人道：“欸，那是宁雪吗？好久没见了，她真的好漂亮啊！”
陆川也原在听陈沛讲话，注意力一秒被这个名字抢夺走，他猛然转过头。
校服裙，白衬衫，长马尾。
她怀里抱了一束漂亮的红玫瑰，正在同林之珂说话，脑袋微微歪着，也不知道林之珂同她说了什么，宁雪一手捂着唇轻轻笑，一双杏儿眼亮晶晶弯出弧度。
陆川也一时陷入怔忪。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
陆川也已经完全算不清了。
从开学以后每一天的日子，对他来说都度日如年。
他贪婪地看着她。
宁雪的手腕上还带着他送的那根小海豚手链。
并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甚至在当时的他看来，是很廉价且唾手可得。
可在她素白的手腕上，却一点也不显得劣质。
——她好漂亮啊。
陆川也在心里也默默地念。
勇往直前的陆大少爷一时难得害怕，竟不敢上前。
宁雪这一学期都没来学校，她保送了A大，学校里给了十万元的奖励金，原本她想继续读书，但想了想这么多年压抑的欲望，最后决定将这一段时间用来旅游。
她曾经觉得做这种事情都十分的浪费生命，学生的第一要务是读书，但从来没有思考过，那除了读书之外的事情呢？
以前她没功夫思考，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这一学期她见了山，见了水，等过日出，也尝试一叶扁舟听水声荡漾……
长久以来的那根为了生计、为了学业，紧绷着的弦，慢慢地松懈下来。
她身上多了几分令人羡慕的松弛，显得状态更好，林之珂羡慕得快要发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有的人为了高考焦虑到疯狂爆痘痘，有的人的皮肤却可以嫩得掐出水还成功保送，老天真的好不公平啊啊啊我恨！”
宁雪把手里的花送给林之珂：“你校考都过了，有什么好发愁的？”
“喂，你这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好不好！校考过了又不是保送，能不能进帝都美院还是得靠高考成绩的！”
林之珂想到自己长满痘痘的脑门就惆怅：“还有一个月，真的，我快死了。”
宁雪又安慰了她两句，两人一起往回走，林之珂的脚步顿了下，伸手扯了扯宁雪的袖子：
“欸，校霸在看你。”
“他这一个学期真的好上进噢，大家都说他魂都被你勾走了。”
“虽然肯定会被你吐槽但是我们一致都觉得，因为喜欢你就能为了你去上进读书真的是一件好浪漫的事情噢……”
很意外的，这回没能听见宁雪用那几近古板的腔调说他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
林之珂奇怪地扭过头，恰见宁雪也正直视前方，对着陆川也微笑。
这一年她不在学校里，但仍旧时常被学校里的人议论起。
特别是陆川也为了她好好学习的事儿，其实换作她们这些恋爱脑早就心软了，但一想起宁雪那清醒态度，谁也不知道校霸这算不算单相思。
但林之珂知道，宁雪大抵对陆川也是有点感情的。
就像现在——
“珂珂你先回去，我去找下他。”
“好咧！”
林之珂抱着花，乖乖退场。
－
宁雪和陆川也一起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久违的校园里，四溢着槐花香。
陆川也这回三模的成绩不够理想。
三模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一次模式考试，改卷也严格，同学们基本可以根据三模分数估算自己的高考成绩会在多少分。
陆川也之前二模成绩考到过六百分，三模却只有550，各科老师综合了他这大半年来的成绩，都夸赞他努力用功，本省的二本学校是稳了，外省的一本也轻轻松松。
可那都不是A大。
他心里沉沉压着夙愿，和宁雪聊天时声音也有些沉重，宁雪心思通透，看出他状态不佳，正准备问他怎么回事，少年忽的开口：“你陪我照张相吧。”
学习于他来说，当真是件难事。
越是去努力，才越发觉自己当时信口开河许诺的高分有多难拿。
如果考上了A大，他才有机会追她。
如果没有考上，他也不配和她在一起。
所以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虽然提前就打退堂鼓不是他的风格，但想要提前留个念想的心却越来越强烈。
宁雪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挣扎。
她没拒绝：“嗯。”
他拿出手机。
为了入镜，她往他身边靠得近了点，然后仰起脸看向镜头。
从陆川也拍摄的那个角度看，她就像是依偎在他怀里一般。
这样的念头猝不及防地冒出来，宁雪心脏蓦的重跳一下。
陆川也站在镜头前，罕见的有些紧张和局促。
他原本想将自己的表情调整的再好一点，心里百转千回，非常懊恼，本就心烦意乱，手指还不小心摁到快门，“咔嚓”一声，定格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