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洗砚张嘴含下,轻轻地咬了咬棍子。
叶朵朵莫名就联想到他们在床上的时候,他俯首在她胸前时也差不多这个力道,小脸刷地就红透了。
“晚上回去吗?”叶朵朵小声问顾洗砚,身为军人,顾洗砚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在北城培训,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多陪陪自己。
顾洗砚余光瞥到她染红的耳廓,她的耳垂很小,却非常饱满,像珍珠,动、情的时候,比现在还要红润,也格外诱、人。
“回去。”这次北城培训人员都是现职军官干部,大多年纪三十岁往上走,就他和程远方要年轻些,培训期间外地人员住宿舍,基地给他们安排的两人间,好巧不巧,顾洗砚又是跟程远方一块住。
大学是室友,后来进到一个团,出任务也经常住一间,顾洗砚喜静,而程远方是个话痨,一天到晚那张嘴就没停过。
倒不是烦,就想缝他的嘴。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终于有机会多陪陪媳妇,谁还愿意回基地跟个臭男人一块睡。
他又娇又软的媳妇不香吗?
当然是能回家睡就睡觉睡了。
顾洗砚还要回培训基地,叶朵朵心里生出一丝失落,拉住对方的手臂,撒娇地轻晃两下,“就不能不回去吗?”
顾洗砚意识到媳妇误会了,正要解释,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突然冒出来,探头探脑地站他俩中间,顾洗砚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就算不复杂,也过于热情了点。
歪着小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朵朵姐姐,请你吃瓜子!”安西西终于舍得收回视线,扭头冲着叶朵朵甜甜一笑,乖得很。
叶朵朵接过瓜子,伸手摸摸她的头,“谢谢西西。”
“不用谢!”安西西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顾洗砚,故意大声地强调道,“大哥说朵朵姐姐最喜欢吃我家瓜子了。”
叶朵朵没多在意,又道:“西西,帮我谢谢你大哥。”
“朵朵姐姐,你快尝尝,好不好吃?”安西西一脸急切,好像是想证明什么。
小孩子心思,不好猜,叶朵朵遂她的意嗑了两颗,点头,认真道:“好吃。”
“跟以前比呢?”安西西忽闪着大眼睛追问。
叶朵朵察觉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你家瓜子一直很好吃。”
“我大哥亲自炒的瓜子,当然好吃。”安西西一脸骄傲,再次大声,打破砂锅问到底,“朵朵姐姐,瓜子,冰棍,哪个好吃?”
叶朵朵:“……”
原来是这儿不对劲儿!
余光瞥向身边的顾洗砚,对方反应不大,一如既往,没有表情,不过叶朵朵观察入微,很快发现,他攥紧报纸的一角。
他这是干嘛?吃醋了吗?
不可能吧,因为小丫头三两句话吃哪门子飞醋?
“都好吃。”叶朵朵实话实话,也是两方都不得罪。
安西西看了眼顾洗砚,较真道:“瓜子好吃!”
“冰棍好吃!”顾洗砚面无表情地突然开口。
居然幼稚得跟个小孩子一争高下,叶朵朵:“……”
安西西黑溜溜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一脸天真地问顾洗砚:“叔叔你是谁呀?跟朵朵姐姐认识吗?”
顾洗砚平坦的眉心蹙出一道浅痕,小丫头片子,太狡猾了,喊他媳妇姐姐,喊他叔叔!
叶朵朵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堂堂顾大团长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噎到了?
想笑,但不敢。
某种程度上来说,顾洗砚小心眼得很,尤其跟她,特别记仇,而且最喜欢在床上报复,一定会翻来覆去把她折腾到哭着求饶。
顾洗砚牵住叶朵朵的手,当安西西的面,与之十指相扣,正儿八百地自我介绍道:“我是顾洗砚,你朵朵姐姐的丈夫。”
叶朵朵:“……”
安西西哼了一声,没理他,跟叶朵朵说完再见离开了。
顾洗砚视线一路追随。
安西西一溜烟跑回自家摊位,立马去告诉她大哥,那个叔叔就是朵朵姐姐的丈夫,有点好看。
安南抬头,发现顾洗砚也在看他,充满了攻击性。
远远地,隔着那么大一个广场,他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敌意。
回家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洗砚冷不丁地问叶朵朵一句:“瓜子好吃吗?”
叶朵朵故意逗他,夸张道:“好吃呀,他们家瓜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顾洗砚顿了两秒,眉头拧成一团,“是啊,老板亲手炒的能不好吃?”
叶朵朵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反正他晚上回基地,她无所畏惧,绕到顾洗砚前面,直勾勾地瞅着顾洗砚,“吃醋了?”
顾洗砚刚要否认,想到自己答应了媳妇,有话直说,不能什么都闷在心里,些许别扭地点了点头。
承认自己吃醋!这个男人太可爱了!
叶朵朵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像哄孩子一样,“乖~不吃醋。”
她发现,她男人的脑袋好好摸啊,板寸,扎手的同时,酥麻得很,上瘾。
不受控制地又摸了一把。
顾洗砚由着她。
外人看来,顾洗砚就像狼狗,让人害怕,只有面对叶朵朵的时候,顺毛得像小奶狗。
叶朵朵将竞选的事情跟顾洗砚讲了下,顾洗砚眉心的浅痕加深,问她的意见,“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说到人脉关系,顾家跟杜家可以说不相上下,只是前者比较低调,叶朵朵不想顾洗砚为她操那份心,顾洗砚是军人,为国家和人民服务,是她的荣耀和骄傲,就该干干净净的,不受世俗肮脏污染。
“好。”顾洗砚相信自己媳妇有这个能力。
“放心吧,你媳妇厉害着呢!”叶朵朵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上顾洗砚的眉心,“所以,别皱眉了,顾小老头子~”
顾洗砚听话,眉心立马舒展开来,而后捉住叶朵朵的手指,往怀里一带,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刚笑话我?”
温热的呵气打在耳畔,叶朵朵觉得痒,在顾洗砚怀里扭来扭去,打死不承认,“没有,顾团长冤枉好人!”
“别动!”顾洗砚嗓音染上几分沙哑。
叶朵朵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东西抵住自己,小脸一下就红了。
顾洗砚轻咬叶朵朵的耳垂一下,“晚上算账。”
叶朵朵:“……”
原来他说回去是回家。
原来他说算账是真的,叶朵朵喉咙都哭哑了。
谁说他小奶狗来着?明明,从里到外,都是一只大尾巴狼!
第25章
凌晨两点, 安南坐在一张破旧的四木方桌前面,桌上摆放了一台有些年头的电子琴, 那是他妈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 虽然是二手,却也花了他妈好几个月的工资。
他爸他妈走后,日子再难过, 他也没想过卖掉这架琴,一次没有。
快撑不下去了, 搬出来擦拭两遍,第二天继续拼命。
也有手痒的时候, 就趁弟弟妹妹睡着,不插电, 无声弹奏一曲, 日子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安南端正身子, 抬起双手, 修长笔直的手指, 于黑白键上跳动,时快时慢, 极有节奏, 安南如痴如醉, 缓缓地闭上眼睛, 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
他还是个孩子, 过得无忧无虑, 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过于投入,窗外冒出两颗蘑菇, 也不曾察觉。
安北把安西西的脑袋往下摁, 自个儿却一个劲儿往上蹿, 安西西不服气,小手扒着窗沿,用力地拱,也想看。
其实她跟她二哥不是第一次偷看她大哥弹琴了。
但还是看不够,安西西觉得她大哥弹琴的样子好好看,这么好看,就该给朵朵姐也看到,还有她那个有点好看的丈夫。
安西西拉她二哥的衣服,小小声问,“大哥弹琴好听吗?”
“好听。”其实安北已经忘了他大哥弹琴好不好听,他只是记得那个时候爸妈还在,大哥每次弹琴,他们两个都在笑,他也跟着笑。
“我也想听。”爸妈出事那年,安西西才两岁,就算之前大哥在家弹过琴,她也不可能有任何记忆。
等她有记忆,她大哥每次弹琴都偷偷的,而且从来不插电,她一度以为她大哥怕浪费电,后来懂事了,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大哥肩负太多了,身不由己。
小妹都知道,安北能不明白,大哥是为了他和妹妹,沉思片刻,道,“明天我去一趟文工团,你别跟大哥说。”
***
叶朵朵腰疼,不动还好,一动起来,感觉自己昨晚被腰斩了,今早刚刚接上,痛得她直吸凉气。
陈萍看她脸色不对,让她在旁观摩休息。
叶朵朵一边观摩一边骂顾洗砚耍流氓,同时想不通,一个天天看军事新闻的男人,到底从哪儿学来的姿势,五花八门,要不是她柔韧性好,早给他掰成两截了。
铭记夫妻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叶朵朵虚心请教。
顾洗砚骄傲地回答她,“无师自通。”
叶朵朵很无语。
“我可以手把手教你。”顾洗砚正经道。
叶朵朵越想越害羞,脸也越来越红,怕人看到,她坐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
赵小娟趁陈萍不注意,偷偷挪到杜云岚边上,挑着眉小声道:“云岚,快看,叶朵朵干嘛呢?”
杜云岚轻飘飘地扫了眼,下巴高高抬起,“着急呗。”
眼看就要竞选了,她们都找到了搭档,就叶朵朵孤家寡人一个,她不着急谁着急。
赵小娟捂嘴偷笑,“着急找小兵呗,小兵天天盼着她呢,那叫一个痴心不悔。”
杜云岚扯了扯嘴角,满是不屑和鄙夷,“狐狸精,结婚了,也不知道检点,到处卖弄风骚。”
对此,赵小娟再认同不过,想到什么,用胳膊肘碰了下杜云岚,“顾团长迟早不要她,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谁稀罕!”杜云岚高傲地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期许。
“叶朵朵,收发室有人找。”巡逻兵在门口喊了声。
叶朵朵跟陈萍请完假,前脚一走,赵小娟后脚立马问巡逻兵,“男同志还是女同志找我们朵朵啊?”
巡逻兵没多想,如实回答:“一个小同志,男的。”
赵小娟起哄地拉长声音,生怕其他人听不见,“男同志找我们朵朵啊,我们朵朵可真受欢迎啊——”
“赵小娟,检讨还没写够是吧?”陈萍厉声呵斥。
赵小娟闭上嘴,心里却不服气,陈队这么偏心叶朵朵,她俩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比如,叶朵朵是她私生女?
***
看到站在收发室门口的安北,叶朵朵多少有点意外,走上去问:“热吗?”
十七岁的少年,背心短裤,一双旧胶鞋,因为常年暴晒,肤色呈古铜色,一热,流汗,太阳一照,给人的感觉就是——黑得发光。
却也不得不承认,安北这个小伙子模样生得不错,剑眉星目。
安北倒也诚实,点头说:“热。”
叶朵朵豪气一挥手,“走,姐请你吃冰棍。”
买完冰棍,两人就蹲在小卖部门口的一棵大槐树下面埋头啃起来,叶朵朵余光时不时瞥向安北,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哪个不是一身蓬勃朝气,安北不一样,成熟稳重得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或是看的次数多了,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安北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数秒,叶朵朵乐了,安抚道:“放心,我不包养你。”
“我知道,”安北继续吃冰棍,闷声说了句,“我没我哥好。”
叶朵朵哭笑不得,“你哥再好,我也不包养,我只是单纯地想请他帮个忙。”
“他愿意。”安北说。
叶朵朵眨了眨眼睛,“他同意了?”
“没有,”安北将最后一口冰棍吃进肚子,再次转头看向叶朵朵,“所以我来找你帮忙。”
叶朵朵知道他还有话说,不着急,小口地吃着冰棍。
冰棍的小木棍,安北没扔,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脚边的小石子,跟叶朵朵说昨晚他和妹妹看到他哥弹琴了,并希望对方不要轻易放弃他哥,他哥辛苦太久了,是时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两人聊了很久,最后叶朵朵脚都蹲麻了,一瘸一拐地回练功房,谁也不容易。
叶朵朵请了半天假去找安南,安南雷打不动地出摊炒瓜子,她就跟着嗑了一下午瓜子。
为了感谢叶朵朵帮忙招揽客人,安南请她吃褡裢火烧,安家很少下馆子,安西西到底年纪小,特别兴奋,吃一口火烧,摇头晃脑,叶朵朵感觉她快长出小翅膀了。
安北也是大口大口地吃着,三下五除二,一大个火烧已经消灭干净。
叶朵朵在心里感叹,难怪安南这些年辛苦……他不辛苦能养得起这俩吃货?!
卖炒瓜子应该赚钱挺多的,叶朵朵得出结论。
跟他俩比,安南吃得不要太优雅,小口进食,细嚼慢咽,咀嚼的声音更是忽略不计,钢琴家就是钢琴家,仪态端庄,与生俱来。
“叶同志不吃吗?”见人迟迟不动筷,安南一副不解的语气。
叶朵朵讪笑地摸肚子,“没……没饿……”
安南再次不解,“叶同志说话怎么哆嗦?冷吗?”
叶朵朵尽量不失态,温柔地翻了个白眼,“一下午……午都在嗑瓜子……你,你试试哆不哆嗦!”
嘴唇又红又肿,抖得像筛糠的簸箕。
“叶同志辛苦了。”安南进去找老板娘要了冰块,用手帕裹起来,递给叶朵朵,“敷下会舒服点。”
叶朵朵不矫情,接过去,往嘴上一摁,清凉舒爽,她眼睛都亮了,敷了几分钟,说话也不哆嗦了,向安南投去赞许的目光。
“大哥,我和小妹吃饱了,先回家。”下午到现在,安北同学第一次发言,可能是“做贼心虚”,从头到尾没敢看叶朵朵一眼。
手里还有大半个火烧的安西西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吃饱了?我自个儿都不知道!
安北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抓起她的后脖领子走了,就像拎了一只小鸡仔。
只剩叶朵朵和安南,安南慢条斯理地吃完火烧,喝了小半碗白开水,叶朵朵怔怔地瞅着他,等他放下喝水的碗,凑过去看。
她发质柔顺,头型长得好,随意一个低马尾,脑袋又圆又黑,在灯下,泛着光。
安南低头看着凑到跟前的黑球,唇角染上温和的笑意,“叶同志口渴了?”
叶朵朵抬起头,“我就好奇。”
“好奇什么?”安南也好奇,这位女同志结婚了,说明已经成年,可是她的眼瞳怎么跟他小妹的一样,澄澈莹亮,毫无杂质,像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