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玻璃
唐璃说完这话后不久, 飞机进入下降模式，空姐温和的播报传遍整个机舱。她收起手机, 将身体彻底靠至座椅后背, 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男人沉沉的笑音。
唐璃睁开眼睛。
程绍堂默了几秒，说：“没有吵架。”
他在她身边坐了那么久，以为她是不想说话, 没想到她只是不想和他说话。
程绍堂问她：“是因为那件事吗？”
唐璃：“哪件？”
程绍堂抬手，点了点她柔软的嘴唇。
唐璃抿了抿唇说：“不是的。”
程绍堂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只是顺势给自己台阶，找个话题和她聊, 又问道：“和小明助理聊什么了？”
唐璃恍恍惚惚的，把和明助理聊天的内容告诉了他。
其实要不是程绍堂, 她也无法认识那么多人, 有过曾经没有的经历。
程绍堂说：“挺好的, 让小明把他女朋友带出来跟你认识一下, 以后直接和他女朋友联系。”
唐璃一怔, 觉得他这话连带着语气都无比霸道。
“这有什么？”程绍堂说，“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唐璃咕哝道：“真霸道。”
“什么？”
唐璃：“……没什么。”
---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到了唐璃生日。
许沉吟倒了三趟地铁, 历时一小时四十分钟, 怀揣着一束花投入唐璃的怀抱。
唐璃接过那束花, 诧异问道：“你抱着它去挤地铁？”
这一路可想而知有多艰辛。
许沉吟猛地点点头, 嗔道：“还不快给姐姐来杯可口的冰咖啡啊。”
唐璃反应过来, 很快说道：“外面太冷了，我还是给你来杯热的吧, 暖心！”
许沉吟就坐在程绍堂常来的吧台位置前, 问她最近怎么样。
程绍堂的事情, 唐璃和许沉吟说的最多，连秦钲都不知晓，她把他女朋友混成了最好的姐妹，比他关系还“铁”。
唐璃低声说：“就那样啊。”她想起从古玩城买的礼物，“我前段时间跟他出差，买了小礼品，在我包里放着，下班拿给你。”
又问她：“你今天这么早下班，没关系吗？”
“那有什么关系。”许沉吟说，“马上结束了。”
许沉吟的实习生生涯比唐璃还要长一段时间，在科技公司，情绪阴晴不定的上司手下，她成长飞速。但不过就是短短一个半月，她感觉自己身体僵硬，力不从心。
许沉吟又说：“要不然还是准备考研算了，能保研最好了。”
许沉吟今年大二，各科成绩在系里处于中上游水平，在学生会任职，若是有心保研，并不是件难事。
她问唐璃：“你有打算吗？”
唐璃摇了摇头，把摩卡递过去，压低声音：“我准备开个网店。”
许沉吟睁大眼睛：“卖什么？”
“服装。”唐璃说，“给我当模特吗？我们两组个cp.”
“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唐璃说。
“天呢！”许沉吟托腮看着她，眼里满是惊喜，“是不是有人愿意给你提供启动资金？”
唐璃皱皱眉：“有人愿意提供，我还没想好答应不答应……”
“好傲娇。”许沉吟喝着热摩卡，还没放下杯子，手机铃声响了。
秦钲打来电话说人到帝都，问她现在在哪儿，他准备来找她。
许沉吟报了唐璃的店面位置。
唐璃还有三个小时下班。
即便是生日，也没有早退的权利。但是陈凡赠送给她店里销量很不错的黑森林蛋糕，不大不小的六寸，三个人吃刚刚好。
许沉吟说：“我们晚上就在附近吃吗？”
“可以。”唐璃说，“四楼有一家还不错的自助餐，晚间还有优惠，你现在饿吗？”
“还好。”
工作不忙，唐璃站在吧台里和许沉吟小声聊着天。
许沉吟问她：“你的那位来吗？”
你的那位——唐璃被这称呼搞到有些不知所措，撇了撇嘴：“不知道。”
但她其实有预感，今晚程绍堂可能会来接她。
“你邀请他嘛。”许沉吟实在是对程绍堂太好奇了。
可唐璃不想。
过了一会儿，唐璃收到唐诗英的电话，连同着姑父一起祝她生日快乐，她很开心，开心到神采奕奕。
直到秦钲拖着行李箱赶来咖啡店找她，恬静的室内更是平添悦色，小情侣坐在吧台前卿卿我我，唐璃和二人挤眉弄眼。
说起来，距离开学没几天了。
她今晚不想回去了。
---
程绍堂在公司待到九点，给唐璃发了消息，顺便交代明助理工作事项，然后像是不经意间，问明助理：“你女朋友生意怎么样？”
明助理惊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这话是为谁而问，笑说：“挺好的，她喜欢这个，做的还不错。”
明助理提到女朋友时，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程绍堂用了十分钟，把那天下午明助理和唐璃的谈话套了一遍，到最后明助理还想喋喋不休，他倒开始撵人了。
给唐璃发的消息没有回复，他独自开车，路上接到冯天若的电话，说周弥生投资的项目正式启动，如今大街小巷都是他的广告。
程绍堂无意间朝外一瞥，还真是。
那个从他手里被抢过去的项目，正在铺天盖地的进行宣传。
程绍堂收回目光，客观评价：“还可以。”
“很可以啊。”冯天若说，“周弥生这人还是真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
程绍堂哼笑了声，不说话。
冯天若忽然转声：“哥们儿，这局输了没大碍，下局掰回来。”
程绍堂嗤笑：“忙你的。”
他挂了电话，车再往前开过一段，程绍堂才发现这是通往咖啡店的路。
到地方的时候，唐璃已经下班，和许沉吟秦钲三人大包小包正准备出门。
程绍堂站在门口，黑衣黑裤，面色从容，说：“朋友来了啊。”
唐璃倏地怔住。
连带着身遭的许沉吟和秦钲一块愣住。
他们没见过程绍堂这一类的人，或者说是见过，没接触过。
那股子插科打诨的劲儿在清冷如玉的男人面前，如同自动熄灭的烛火，寒风中摇曳，使不上力气。
唐璃拎着蛋糕说：“我们，准备去吃饭。”
程绍堂沉默了几秒，不似往常。
其实唐璃有感觉到他的心情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好，但那会儿过于尴尬，她还没调整好心情，便听他道：“那你们去吧，我走了。”
唐璃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还是许沉吟和秦钲对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
“这位——帅哥？”他们不知道如何称呼程绍堂，“一起来吧，今天是璃璃的生日。”
程绍堂看了眼手机屏幕——2月21日，复尔抬眸，看向唐璃。
唐璃有过一霎那的心慌，然后想也没想便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今日只剩不足两小时便过去了，她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程绍堂不戳破她的谎言，只是莫名想笑。
他扯着唇角，低声道：“那走吧。”
她们原本定下的四楼自助餐被程绍堂更换了，唐璃的话很少，她不发表意见，秦钲和许沉吟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登上保时捷前，秦钲惊了。
他万万想不到，开学当日令他惊叹的车就在眼前，而且车主和唐璃的关系不一般。
“璃璃。”秦钲站在两位女生后面，扯了扯唐璃的手腕，“这是你谁啊。璃璃？”
秦钲故意压低了声音，唐璃不知道站在驾驶位前的程绍堂有没有听到，那种感觉怎么说，即便是看到秦钲无比惊讶的眼神，她也无法回答。
这位——可能是我的准男朋友。
许沉吟告诉秦钲：“就是你想的那样子。”
然后不等他了，率先上车。
程绍堂的表现令唐璃感到诧异，一路上，他的态度说不上热情或是冷淡，许沉吟和秦钲都是爱捧人场的主儿，给话题就能接，抛话题也不尴尬。
车子听到餐厅楼下时，气氛早已没初初见面时凝重，只有唐璃。
她的心虚，是周围人都能感受到的程度。
程绍堂转过身来叫她，她亦步亦趋地走过去。
许沉吟和秦钲看得难受，趁人去洗手间时问她：“怎么了？我觉得他还挺好的，这餐厅人均不便宜。”
秦钲说：“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唐璃叹息：“没有的。”
她就是，能感觉到程绍堂的心情没有那么好。
罢了。
秦钲说：“璃璃，你有空得好好和我聊聊。”
“聊什么？”许沉吟替唐璃解围，“恋爱嘛，很正常的。你是不是看人家一表人才，感觉比不上人家？”
“笑话。”秦钲不气，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找补，“我年轻，未来可期。”
唐璃轻轻道：“他也不老啊……”
秦钲解释：“我可没说他老，就是看上去比我们要成熟，有钱。”
说话间，服务员逐渐开始上餐。这是一家极为昂贵的西餐厅，且不管口味是否符合，秦钲和许沉吟的心情和之前唐璃请他们吃铜锅涮肉时完全不同。
头顶琉璃灯光，精致小巧的餐食华丽奢侈。缓缓流淌的钢琴音乐刹那间停止，不久后又婉转。
像是有预感一般，唐璃转过视线。
程绍堂有她不了解的很多面，譬如现在这一面。
他坐在一盏清冷灯光下，为她弹奏钢琴曲。
那是一首人人都耳熟能详的曲目，但唐璃却说不出名字，她看着他很久很久，久到身旁两人和她视线统一。
一同惊叹不已。
帝都春寒料峭中，她确信自己爱上了这个人。
也许有人能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合适，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用最温和的眼光看着她，告诉她，爱吧，璃璃，别让自己后悔。
这一生太短，只够爱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第35章 玻璃
自从知道程绍堂的存在, 秦钲就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得知唐璃正在准备开启网店, 他和许沉吟一样关注的点都是程绍堂有没有给她投资。
唐璃说告诉他, 就当她借的。
程绍堂给明助理升了工资，明助理的女朋友和唐璃互加联系方式。
那女孩比唐璃大不了几岁，两人聊得还算尽兴, 她承诺唐璃网店开启后在社交账号帮忙打广告，还给唐璃介绍了靠谱的工厂老板。
只是和老板聊过, 后续发展不算顺利。
销量过低，工厂不接订单。
网店是开起来了, 唐璃却只能销售现货，不能从工厂直接拿货, 成本价高出许多。
唐璃觉得自己顶多只能算个网络中介。
许沉吟安慰她, 这才哪到哪儿呢。
可她依旧很沮丧。
直到程绍堂回家, 看到的依旧是她这幅模样。
唐璃缩在沙发上滑动电脑, 笔记本是程绍堂新买的, 他当时说看起来感觉不错，所以买来玩玩, 但家里还有一台。
唐璃说：“家里也有一个我呀。”
从年后至今, 唐璃在程绍堂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假期余额告竭, 平日里他工作加班, 她就在家里和电脑生活。
程绍堂走去厨房拿了瓶水, 语气听起来还算轻巧。
“快开学了？”
“你知道啊。”唐璃把脚收了收，给他腾了位置出来, “我明天回去。”
程绍堂说：“立秋给我打过电话。”
唐璃愣了一下, 低声询问：“她要让你送她？”
半年前, 就是在送程立秋去学校时，她遇见了程绍堂。
“不是送，是接。”
把程立秋从机场接回来，程绍堂拒绝了。
“你拒绝她做什么？”
“怎么不行？”程绍堂面无表情地看她，勾了勾唇角，“我留在家里陪你不好么？”
唐璃同样看向程绍堂。
她说：“我明天也要回校了。”
“我送你。”
“有时间？”
程绍堂颔首，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
唐璃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意乱，干脆直接靠近了他，环抱他脖颈，语气又软又腻：“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上次在酒店差点儿没把持住的原因，唐璃觉得，程绍堂格外在意保持与她的亲密距离，每每她想要靠近，他看她的眼神里总是充满警惕，警惕中满是压抑，整个人也会紧绷。
习惯了他的状态，唐璃对他的态度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只是自己也会心跳加速。
她腾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向下压着，唇瓣翕动：“程绍堂，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哪方面？”
“你想是哪方面呢？”
突然，腰身被温热的手指掌控，警惕的眼神转变为警告，紧接着，整个人被腾空而起，像极了那次被他拒绝时的模样。
程绍堂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唇角带起，禁锢着她。
慢慢的，唐璃开始感觉呼吸不畅，她眨巴眨巴眼睛，却在下一秒，被他含住了唇。
春风化雨般的吻，一触即停。
“我完完全全没有问题。”
唐璃忽然感受到什么，心脏砰砰得跳。
到底是年龄小，没经验。
挑逗过他再多次，只被他一次有力的回击便吓到。
程绍堂看着她，压抑着情感，声音沙哑——
“我再问你一遍？”
他的眼眸深邃不见底。
“你是真的不后悔？”
唐璃看着他的眼睛，脸颊红透，被他一阵一阵的热息吹拂。
经过上次，他们都有更加正视这件事情的存在，好似任由发展，亲密接触是必然。
程绍堂喉结轻滚，看她这模样，只能微微偏头，埋在她肩上。熟悉的香气透过鼻腔进入身体，涌向更隐秘的位置。
却还保持着最初的理智。
他们很少这样接近，更多的时候，在这个并不算宽阔的空间里，他们各行其事，互不打扰。
但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至少在他听到她说即将开学时，油然而生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那么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