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石——伏渊【完结】
时间:2023-04-04 15:10:24

  他虽然没吭声,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唐岫注意到了,担心地张了张口:“诶……”
  “你从后面扶着她,免得被抓,一会儿驱完虫去给它剪个指甲。”那个男护士闻声只低头瞥了一眼,嘴上这么说着,没停下给猫滴药的动作。梅干被后颈冰凉的药水吓得挣扎,又“呜呜”地叫起来。
  宋修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大好看,挨到药水滴完,便把小猫抱回自己怀里,并不计较它刚才抓了自己,轻拍她的背安慰。
  “滴了药要带伊丽莎白圈,免得猫舔毛。”护士取出东西,招手示意他怀里的猫。
  “唐岫,你来帮她带吧。”宋修筠婉拒了,侧过脸来。
  唐岫也看出这护士刚才上药的手法有些粗暴,根本不顾小猫的感受,梅干才两个月大,刚到家,正是性格敏感的时期。
  可惜她不擅长公开表露对陌生人的不满,只是把怀里的莫奈放下,绷着脸接过伊丽莎白圈,动作细致地帮梅干带上。
  看她没露出抗拒的动作,才松了口气,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希望她不要被刚才的事吓到。
  “体内驱虫药你们可以带回去拌在猫粮里,加羊奶泡软。指甲还需要剪吗?”护士收拾起台上的东西,一边问。
  “需要,但我的猫不太喜欢你,可以换一个护士来给她剪指甲吗?”宋修筠抬眼。
  他显然是觉得不悦,话说得既委婉又不客气,听得唐岫暗暗觉得解气。那个护士让这话吃了个瘪,表情变了变,最后也只能应“好”,出去找其他人给他收场。
  “抓破了吗?”唐岫看他一走,便伸手去解宋修筠的衬衫袖扣,他怀里还抱着猫,不好动手。等帮他把袖子挽到手肘,才露出底下的三道抓痕,都划破了皮,有一道还渗出细小的血丝,殷红的,在他白皙的小臂上格外明显。
  也好在猫不是有意的,手劲又小,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把他抓花成什么样。唐岫心疼地轻啧了一声,蹙眉问他:“流血了,是不是得打狂犬疫苗?”
  她这会儿离他太近,甚至毫无察觉地抓着他手腕,手心的温度柔柔地贴上来。宋修筠紧了紧嗓子,回答:“没关系的,不是才给梅干检查过身体吗,她很健康,没有携带病毒。”
  唐岫闻言,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轻叹了声道:“那也得消毒吧?你在这儿等一下,别让莫奈乱跑,我去找人要碘伏。”
  “嗯。”宋修筠应下,声音低低的。
  不一会儿,一个女护士跟唐岫一块儿进来,到柜子里取出碘伏和棉花签给她,主动道:“需要剪指甲是吗?”
  “是的,还有她的耳螨,医生开了滴耳液,但我还不清楚怎么用,能麻烦你给我们示范一下吗?”宋修筠看换了人,也转变了语气。
  “好,没问题。”对方伸手接过他怀里的小猫。
  但有刚才那一遭,唐岫和宋修筠都不太放心,默契地回头盯着这个护士照看猫的动作,看她没有上来就架着梅干剪指甲,而是先抱着哄了一会儿,才稍稍放心下来。
  唐岫戳了一下面前的人,示意他:“你把手抬起来。”
  宋修筠照做,低头看她拧开盖子,用棉签蘸上深棕色的药液,一手牵着他的腕,轻轻在他被抓破的红痕上涂开。
  只是个小伤口,又没落在他自己够不到的地方,其实根本用不着她来的。但宋修筠抿了抿唇,私心作祟,没开口戳破,只是盯着她的动作出神。
  被划破的皮肤起先还发着烫,很快因为冰凉的碘伏镇定下来,只有细微的酸胀感,甚至称不上痛。
  倒是她皮肤的触感在他腕上更明晰,纤细的指腹不自觉地在他手臂里侧微微用力,像喙吻稚嫩的鸟,一下一下轻啄着他。
  他有点受不了这种似有若无的触碰,全身都无意识地绷紧了,青色的经络隐隐从瘦白的小臂上浮现。
  唐岫生怕涂一点不够,换了两根棉签,给他结结实实厚涂了三层,到头来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迟疑地抬眼看了看他,撕开创可贴帮他贴上。
  宋修筠这才放下手,借着整理袖扣的档□□动了一下手指,暗自松了口气。
  等那头护士安抚好梅干,让宋修筠抱着乖乖剪了指甲,两人也放下心,确认她不是性格恶劣的小猫,刚才只是被吓到了而已。之后又让护士帮她把耳朵清理了一遍,擦出很多黑黑的污垢,一边耐心地记下清理耳螨的要点。
  等一切全都结束,宋修筠抱起猫,重新把她安置到航空舱里,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不少:“来吧宝宝,爸爸带你回家。”
  唐岫带着莫奈跟在他身后,听到这个称呼,差点被自己的另一只腿绊到,惊讶地问他:“梅干叫你爸爸?”
  “怎么了?”宋修筠的脚步停了停,等她来到跟自己并排的位置,才接着往前走。
  “可是她叫我姐姐,这样不是乱了辈分么?”唐岫道。
  这话倒是把宋修筠问得自我怀疑起来,重新在脑海里算了一遍,挑眉问她:“你确定么?”
  唐岫张了张口,跟他一样算了算,才意识到她得喊宋修筠师叔,叔叔的女儿叫堂妹,做梅干的姐姐……这辈分居然没错。只是她这阵子跟宋修筠待久了,他也不常提起,才一时忘了这层关系。
  但他们之间还好,师叔而已,以后想怎么改怎么改,真让家里的猫猫狗狗把“爸爸”和“姐姐”这称呼敲定了就太夸张了,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这么想着,她开口提醒他:“可是梅干才两个月大,就跟我平辈,不合适吧……”
  “那你想让她喊我什么?”宋修筠会意,眼底浮上笑意,问。
  唐岫的话音顿了顿,真要把这个词说出口,脸上隐隐发烧:“哥哥?”
  宋修筠听见这一声,喉结动了动,顺着她的话题往下:“那莫奈怎么办,她都两岁多了,比梅干还小一辈?”
  他的眼神落过来,含着钩子似的,唐岫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小声加上一句:“那我让莫奈以后也喊你哥哥……”
  “好。”宋修筠这下不再藏着掖着,轻笑了声,答应得爽快。
第42章 水光潋滟
  小猫来到家后有些怕生, 又有耳螨,只能在猫别墅里暂时过渡一段时间,跟莫奈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莫奈对家里这位新成员的到来接受得很好, 甚至有点急不可耐, 每天吃饱喝足就趴在客厅地板上盯着梅干, 偶尔还要过去扒门,尝试从各个角度钻进去找妹妹玩, 把玻璃拍得全是爪印。
  宋修筠的上班时间比较弹性,为了照顾家里的二孩,很快贯彻非必要不去学校的方针,送完唐岫上完课就在家待着跟猫培养感情, 时不时在微信上给她发点梅干伸懒腰的美照,活脱脱的人夫形象。
  唐岫在课与课的间隙打开手机看到他的消息, 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愤不平。随着期末将近, 各课老师都开始布置作业跟划重点, 累得她头都快炸了。他一个做老师的却能美美在家撸猫晒太阳, 做做小菜遛遛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好容易到了周末,还要给家里的小脏狗洗澡。梅干疫苗没打全,带莫奈去美容院怕交叉感染,唐岫搬出折叠澡盆, 放好热水, 准备跟宋修筠一块儿摁住某只小狗。
  莫奈不怕水,相反,她是太爱水了, 只要四只爪子沾到, 就恨不得在小小的澡盆里参加个八百米自由泳, 手脚并用扑腾个不停,每次在家洗澡就跟打仗似的。
  今天也是这样,宋修筠双拳难敌四脚,才托着她的肚子试探地往澡盆子里放了一下,唐岫嘴边的“等一下”还没出口,一台四驱涡轮发动机已然启动,“呱啦呱啦呱啦”,把盆里的水搅出去大半。
  “汪!汪汪汪!”莫奈难得没哼唧,精神奕奕地发出清脆的狗叫。
  唐岫见势不妙,幸亏早有准备,在膝盖上放了块浴巾,第一时间举起来格挡,从夹缝中警告她:“莫奈,住脚!”
  对面的宋修筠没料到她事先提醒自己的“莫奈遇到水会有点兴奋,你一定要小心”会是这种情况,迎面被泼了个热水澡,拎着小狗怔在原地。
  等唐岫听水声停下,探头侦查情况,就发现他已经被浇透,额前的黑发在一串串往下淌水珠,沿着白玉似的鼻梁滑落,染湿了他薄红的唇。
  她默默把浴巾放下来,接过他手里的莫奈后,把浴巾递过去,一面提醒:“不能直接把莫奈放下去的,要先控制住她的前脚,毛打湿之后马上抱起来搓沐浴露。”
  “……好的,现在我明白了。”宋修筠用浴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低头瞥了眼她膝上还在蹬腿傻乐的莫奈,幽幽叹了口气。
  唐岫抱着怀里的狗,听他叹气,又抬眸看他一眼,两秒后,出于女性的生理本能,咽了咽口水。
  浴室里开了暖风,温度很高,怕小狗洗澡着凉。宋修筠就只穿了件白衬衫,薄薄的面料湿透后紧贴在身上,加上洗澡水的温度偏高,他原本的冷白皮一下子热得泛起了粉,像绸纸包装的一束粉色玫瑰花似的,从衬衫下透出来。
  唐岫甚至能看出他最近的健身颇有成效,本来体脂就低,身材比例又好。从他的锁骨一路往下,湿得透明的衬衫影影绰绰地勾勒出起伏的肌肉线条,是很适当的厚薄程度,既不过于厚重,也不显得羸弱,就这样向下收入他窄窄的腰身……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家居裤松紧绳打着的结上。
  隐、隐隐约约……
  唐岫当然知道随便偷看良家妇男湿身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可她忍不住,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那儿瞟,想揣摩出个具体的……
  直到听见他轻咳了声,她才终于抽回神,和他对视一眼后,脚趾都蜷紧了,硬生生低下头,非礼勿视。
  宋修筠这会儿也意识到她在看什么了,耳朵逐渐浮上醒目的血色,默默展开她刚才递来的浴巾,盖在自己身前。
  “……”唐岫正欲盖弥彰地往手心里挤沐浴露,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喉间跟着一哽。
  怎么搞得像她侵犯了他似的……不就看了一眼么……
  她刚才的眼神有这么露骨吗?
  把那泵沐浴露涂在莫奈背上,加水打湿搓开后,她有点不服气,故意嘟囔着问:“你遮什么?不就是衣服打湿了么,我又不会怎么样……”
  宋修筠听到这话,眼皮微跳,察觉出她那点坏心思后,反问:“那我不遮?”
  说着,还真把浴巾往下放了放。
  “我……算了算了,你还是挡着吧……”唐岫本来只是想看他害羞的样子,没料到他淡定地骑驴下坡来了,第一时间摇头谢绝。
  宋修筠好笑地睇她一眼,也挤了沐浴露,把塑料凳拉近了一些,帮忙给莫奈搓脚上最容易脏的毛。
  他靠得很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稍稍抬手,肩膀就会似有若无地碰到她。唐岫像被湿漉漉的水雾笼住了,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脑子里还在反复重映刚才看到的画面,觉得鼻间火辣辣的。
  当下被他镇住了场子,她的眼睛也不敢到处乱瞟了,只盯着面前的狗和澡盆看。
  可他的手还跟穿花蝴蝶似的在底下到处晃悠,一下一下给莫奈撩着热水,引得白烟袅袅,手指的形状很美,指节泛着湿漉漉的粉色,芙蕖似的,搅得一派水光潋滟。
  于是这澡越洗,唐岫的脸上就越热,只能全程埋着头,好容易才把这卷毛小狗给洗透彻,把剩下的活丢给他,逃似的走了:
  “反正你也湿了,澡就让你来给她冲吧,我先出去看看梅干。”
  ……
  后面给莫奈用吹风机吹干的重任自然也留到了宋修筠身上。唐岫为了转移注意力,打开论文,开始以一分钟十个字的速度缓慢施工,直到被满屏幕的汉字看得产生睡意,也不抵抗,往一旁的床上一倒,沾上枕头就睡了。
  她最近课业太重,□□极度疲惫,根本没那个精神力胡思乱想。晚上八点多睡着,一口气睡了九个多小时,直到凌晨觉得口干,爬起来喝了一大口床头冰凉的隔夜水,又躺回去接着睡。
  迷迷糊糊间晨光穿透了一侧的窗帘,她开始不大安稳地在床上翻腾,脑海里不断有一个个散乱的念头涌进来,和论文相关的,实验的操作步骤,期末考和寒假的安排……她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意识还是无意识中待处理的信息,只觉得眼皮很沉,她也不愿意这么早就醒过来。
  之后这些非具象的念头逐渐被具象的画面所取代,但很不稳定,相比立体的梦,更像是一种流动中的感觉,是某种融化了高剂量多巴胺和内酚酞的粉红色液体,比体温稍高一些,一点一点注进身体里,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幸福。
  残存的与画面相关的记忆,只有她结束这段梦之前的那几秒,大脑告诉她中间又隔了一段无梦的睡眠,她是之后醒过来的,可身体的反应却依旧停留在绯色的梦中:心跳得很快,小腹在乱乱地打着鼓,那些粉红色在一张一合中扩散开,随着血液融入全身。
  唐岫紧了紧喉咙,手掌触碰到身上的被子后,才对眼下的一切找回实感,嗓子干得有些疼。
  杯子里的水凌晨就喝完了,她的腿还发着软,没法支撑她从床上坐起来,也不敢出去倒水。
  宋修筠大概在外面吧……
  脑海里残存的梦太过疯狂,触感从无中生出有来,让人忍不住质疑梦境这种特殊的机制到底是如何运作的,甚至连抵达那一刻的感觉都无比真实。
  唐岫依稀记得是俯视的视角,他的手指修长,像夜色中开出的一朵白玉兰。
  但感觉起来并不冷,是温热的,沾了露水的指节愈显颜色,和白天发生过的那一幕重叠,水波起伏,波光潋滟,他低下头来吻她。
  唐岫光是回忆到这儿,大脑就一片空白,趴在枕头上惊魂未定,不敢眨眼。
  跟他在一起住了将近一学期,他们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这种荒谬绝伦的梦来。
  当然,说荒谬绝伦只是因为她实在耻于评判,真要公正客观地来说,这叫活色生香。
  但是这怎么可以啊!!!!!!
  唐岫“刷”地伸手抱住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就这样,她出于赎罪的念头,在床上忍着饥渴和尿意从七点多一直挨到九点多,刷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机转移注意力。最终还是无法与生理本能相对抗,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厚厚的毛绒睡衣,偷偷摸摸出去上厕所。
  宋修筠这种二十四孝文科宅男周末不爱出门,当然在家待着。梅干正趴在他膝上,乖乖让他清理耳朵。这阵子她耳螨渐好,发现每天这样洗一洗耳朵就不痒了,胆子也大起来,从猫屋里出来后会主动找宋修筠的大腿贴贴,这会儿更是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露出一副安详的小猫脸。
  唐岫只匆匆瞥了客厅一眼,就钻进浴室了,良久后出来,正犹豫要不要去厨房倒个水喝,宋修筠已经温声提醒她:“时间不早了,我做了春卷和青菜粥,先过来吃一点。”
  “哦……好。”唐岫当然不敢说一个“不”字,深吸一口气,从房间里端出杯子,灰溜溜地出来了。
  宋修筠平时饮食习惯偏清淡,春卷是素的,没有过油,加了笋丝、豆芽和香干,吃起来很清爽,青菜瘦肉粥又是暖呼呼的,很适合冬日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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