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后话暂且不提,七七这里事情告一段落,也与凌昭几人离开金陵,往封县而去。
封县离金陵五十里,体力好的,用两条腿走都能在当天走到。
七七坐着马车,早上出发,中午便到了地方。
按说封县离金陵不远,算富庶之地。这样的地方,本是不该出现山匪的。但这是武侠世界,秩序总是不那么好。
从洛父出事,到现在,已过去一个月时间。时隔不久,还是极容易打听到当时的情况的。虽然细节欠缺,但也总算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一个月前,万剑山庄的少庄主被人追杀到附近,双方你来我往,各有死伤。这些江湖人动起手来,都是招招致命,普通人看到他们动手,都忙不迭的躲远。可总有些运气不好的,跑得不够快,被错人杀死。
洛父应该就是那运气不够好,跑得不够快,遭了池鱼之殃。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官府也管不了,每每碰到这样的,都只作山匪处理。
“我觉得,伯父很有可能还活着。”查了两日,所有信息归拢一处,凌昭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
“我也有此感觉。”他们没找到洛父的尸体。
江湖人打打杀杀常见,他们死了人,会直接带走,哪怕是敌对的,也会帮着挖个坑。江湖人脑袋挂腰带上走江湖,死哪算哪,不在乎。普通人却不需要那份洒脱,他们还是要魂归故里的。所以,对于普通人的尸体,他们不会管。留给当地官府收敛,通知其家属……
因为种种原因,洛家那边一直没来认领尸体,此时七七也没找到。又找到时负责收敛的人细细打听,确认当时也好,以及前后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洛父的尸体。换句话说,洛父就算死,也绝不是死在这里。当日往洛家送消息的人,送得就是一个错误的消息。
那么问题来了,那送消息的人,是有意送了错的消息,还是他得到的就是错误的消息?洛父是死了尸体被带走,还是没死?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凌昭安抚她道:“只怕是有事耽误,一时不便,也是有的。”
“只要他活着,便比什么都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雷声轰鸣,雨急如豆。
路边的店铺里,因着这场雨而人满为患。
七七和凌昭的运气好些,雨在他们用餐时开始下。老板是个厚道人,哪怕他们用餐毕也未撵人,任他们在店里避雨,到少了许多匆忙。
“武林大会?洛阳?”七七听着避雨的客人们闲聊,耳朵一直竖着。
凌昭对武林大会这样的江湖盛事,自然是关注的。
“武林大会五年一次,今年确实该举行了。”凌昭掐指一算,只是眉头却皱了起来:“只是这次怎么弄得这般声势浩大?且怎会选择在洛阳举办?”
“不该如此么?”七七不知以往惯例,心下好奇,便坦然相问。
“不该如此。”凌昭收敛了心思,小声为她解惑:“朝廷与江湖看似相安无事,实则两不相容。尤其是这些年,朝廷势大,江湖人多有收敛。这种大量江湖人聚集一处之事,于江湖人乃是盛事,可在朝廷眼里,便是挑衅。因此,历来行事都会避开寻常百姓,以免让朝廷紧张。而地点就更不对了,洛阳离京城太近。”
七七对被凌昭保护的很好,虽然这段时间也看了不少,听了不少,可根本看不到江湖与朝廷之间的争斗。至于剧情,当皇帝的跟江湖人称兄道弟,当情敌争得脸红脖子粗,为了心爱的人,也很愿意跟江湖人联手合作……那种剧情,更不可能看出江湖和朝廷之间的矛盾了。
当然,这些跟她无关。这种事关全局的大事,自有各自的领头人去操心。
想到凌昭的身份,他好像算是领头人那类的,七七不免有些犹豫:“这段时间为了我的事,耽误你不少事……”
虽然他从来不曾表现出什么来,可她又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天真的以为他就是有闲有钱,再没旁的事情,可以整天只围着她转。知他有他的责任,他的事业要去操心,去承担。看似轻松自在,实则背后不知多辛苦。
“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的。”她这边已经不着急了。
说起来,在她没找到洛父的尸体,仅推测他很有可能还活着这一结论之时,0928就告诉她,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能判定任务是否完成的,只有原身。这个小姑娘,真是善良到了极点。明明其实她什么都还没做,什么都没能确定,她居然就判定完成了。
善良的让人心疼的小姑娘,不为别的,只为了那可爱善良的小姑娘,这件事她也要给她一个交待。
但不着急也是真的。
一来是任务的紧迫感没了。二来,在这样一信息流通很不顺畅的世界,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这种情况下找人,难度堪比大海捞针。她自己是闲人一个,不在意在这上面花费的时间精力,甚至想着,哪怕是花一辈子的时间在这件事上也无仿。又或者,她就算找不到人,可洛父只要活着,总有来找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时候。她守株待兔,也总有见到人的一天。所以,她是真的不急。
可他不一样。她是自私的,却也没自私到极点,他护她至今,她也懂感恩二字。哪怕她曾救他性命,可最开始,是他对她先伸出的援手。所以,她少不得也体谅他一二。
凌昭却道:“我本也没什么事。”
七七不信,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得无情一些,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当然,她是获益者,感念他的付出。可真要她为此而如何,她也是不乐意的。但将自己的态度拿出来,还是必要的。
“找人的事急不来,茫茫人海,没有半分头绪,只能慢慢来。”七七干脆把话说得明白些,她不是要撵他离开。坦白讲,在这样一个世界,他在身边,无疑让她非常有安全感。但是,他可以先将她的事情放一放,先去忙他的事情:“眼下到不知要往何处去了,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凌昭眼底泛笑,“那不如,先去洛阳看看?”
“也好,那便去洛阳吧。”女主可是要在武林大会上闹出不小的动静的。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她还不曾见过呢。
…………
“……药庄的人今儿进城了。只是可惜,未能得见他们天骄之颜。”
“那位可是再神秘不过的,从他入世,也只听说这么个人,何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
“各大门派的天骄岂是那么好见的,怕是不到最后,是不会露面的。”
“前些日子,万剑山庄的天骄跟血煞教的那位起了争执,听说受了重伤,亏得拜月教的殷女侠所救……”
“拜月教的来得到是早,拜月教的那位殷女侠似乎已是及笄之年,说不得,又要出一对神仙眷侣了。哈哈哈……”
“快看,是墨庄的墨师……”
七七耳听八方八卦,眼睛却一直看向窗外的大街上。
今儿的洛阳城人满为患,街面上时时可见身佩武器的侠客。这些武人齐聚洛阳,官方心惊肉跳,生怕他们闹出什么事来,因此,在街上巡视的官兵也特别多。老百姓也胆战心惊,他们惹不起这些强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出门的。只商人利字为先,生意依旧做得火热。
犹记得七七初到这个世界时,还是盛夏,如今已然是初冬。
七七和凌昭昨儿个才入洛阳城,城中客栈爆满,早无空房。凌昭的财大气粗得以体现。城中有一别院,竟不比七七家的宅院小多少。其间贵气,比之她家犹有过之。
此时正是凌昭陪七七出来闲逛,恰到午时,便寻了城中最好的酒楼用午膳。厨房大师傅手艺好,再有八卦佐饭,七七吃得非常满足。
一阁二教三庄逍遥,四门六派八仙过海。这么一句话,可以将江湖上九成的势力囊括。
所谓一阁,便是生死阁。名头很大,也最神秘。江湖上的大事小事好似从不掺和,但细微处,又总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二教一是血煞教,一是拜月教。
血煞教,又被称为魔教。算是江湖上公认的反派组织,人人喊打。拜月教却是个不好评说的教派。它所有成员都是貌美女子,还什么事都爱掺和,虽说好事做得不多,坏事也做得不多。正邪都够不上……但人家说得好听,叫亦正亦邪。当然,她能位列二教之一,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其门下弟子出嫁所带来的广大人脉。
所谓三庄,一是药庄,二是墨庄,三是剑庄。
药庄又名药王庄,以医药传世。世有天下医者八成出自药王庄的说法,可见其影响力之广。墨庄,传言祖上师承墨子,他们向来只承认自家是巧匠,而不承认自己的江湖人。剑庄便是那万剑山庄,以铸剑起家,更有天下名剑九成皆出自万剑山庄的说法。
因为三庄最出名的不是武学,因此有些超脱于江湖的意思。但想也知道,他们身处江湖,自有他们的立身之本。只是据说,以前他们低调,但这一次,万剑山庄出了个名扬天下的天骄,替他们好好的扬了一回名。否则,江湖中固然无人不知他们三庄,可普通百姓知道他们的,却是越来越少了。
至于四门,分别为金刀门、灵蛇门、飞星门、断情门。六派则为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华山、峨眉。至于八仙过海,指得是八位实力达到天人之境的超级高手。这八位不问俗世,真正的超脱。江湖中虽总有他们的名姓,可真正见过他们的,也只有一些老人家了。新一代的人物里,真正见过他们的,没几个。
七七被凌昭普及了一堆江湖常识,此时看到墨庄的人,不由好奇的看了又看。与之前看到的那些人江湖人确实不同,这些人单个看着,到更像是匠人。便是此时,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身份,没准会以为他们是出来找活做的手艺人呢。毕竟,一身粗布衣,身上不带武器,带的都是干活的工具什么的,也是独一家了。
“朝廷居然会任由他们发展至厮?”七七感叹,药庄和墨庄就不说,那个剑庄简直就刺在当权者心脏上,拥有着最好的煅铸技术,还不为朝廷效力,能存在至今,可不是神奇么?
“非是朝廷心宽,只是无力而已。”凌昭眼含轻讽。朝廷不想管吗?想的,可惜管不了。再一个,江湖人也算识实务,虽然向来不理会朝廷,却也没有太过出格。“万剑山庄出名剑,可一年也出不了一把名剑。”而普通的武器,他们是不铸的。
“可惜了。”七七轻喃。江湖人与朝廷泾渭分明,也极少参于百姓民生之事。那些武者也则罢了,像药庄、墨庄、剑庄这样的组织,不能为国为民,实在是可惜。
“这几年。朝廷已经在努力招揽收编他们。”虽说尚未见成效,可只要开了头,以后总会慢慢有所收获。
七七看了他一眼,突的道:“你说,有没有皇家的人来混江湖的?然后把这些势力全都收拢了。”
凌昭愣了一下,半晌才轻咳道:“也许吧。”
七七轻笑了下,刚要再度开口,便听一个娇软温柔的女声响起:“顾大哥,我们就这样撇开殷姐姐,真的可以吗?”
一道清朗男声紧跟着响起,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她本就是江湖人,习惯独自行走。且我与她并不相熟,本就不必与她一起。鸾儿何必挂心?”
七七微微侧首,看向包间的一侧墙。那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那里本也是这酒楼的包间。就在两人开口之时,0928告诉她,女主和男配到了隔壁。
她早知道女主会出现在武林大会,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她。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别看。”当剑光闪过,哪怕以七七这个外行人的眼光都能看出,那剑下必是要见血的。可惜,在血飞溅出来的一瞬间,她的眼前多了一只大手,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身体也被凌昭带着远离。
七七没去掰凌昭的手,她本就不是非要看那一幕。且,她也不是非要用眼睛才能看的。
武侠的世界,难免有打打杀杀。但除了最开始在青石镇那次之后,她就再没见到过。
当然不是江湖人突然变得守礼克制了,是凌昭将她保护得太好,使她没再见到那些血腥和暴力。但既然在此时到了武林大会既将开办的地方,武林人士聚集之地,便是凌昭想不让她见也是不能的了。
“鸾儿,你没事吧?”
“顾大哥,我没事。”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七七跟凌昭吃了饭从酒楼出来,一边散步一边往暂住的地方而行。谁想走没多远,就遇到同样从酒楼出来的女主和男配。
七七知道他们的,难免多看两人几眼,那男配长得自然极好,一表人材,玉树临风。想也是,但凡差一点,也成不了男配。到是女主,长得并不算极美,至少比原身要差上一成。但她身姿丰韵,眉目含情,一双如墨玉的眸,似落入碧波,漾起层层波澜,引人入盛。确也有吸引人的资本。
双方同一个方向,不远不近的,却一直在一处。
半路上,迎面走来一群人,他们与女主男配碰了面,三言两语之后,就打了起来。
江湖人打架,见血是常有的。
七七只是普通人,凌昭第一时间就护着她远离战场。等七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凌昭带到了屋顶上。
待脚下站稳,七七拉下他的手,好奇的看着下面混乱的场景。凌昭见她感兴趣,便也没坚持带她远离,而是护着她,让她安心看热闹。
男配顾怀鸿出手凌厉,一出手就伤了一人。其他人一看自己这边人伤了,立刻拔出武器,一起攻将上去。
这算是七七第一次直面这些江湖人动手,那些招式她其实看不大懂,更叫不出名字来。但她好歹也不是初到此地之时,这段时间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成果,却实实在在的研究了那本秘籍,虽连入门都不到,却也有所得。此时看这些,依旧是外行看内行,却也不全然是看热闹。
“那使长剑的,乃是万剑山庄的少庄主,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另一边的五人,是金刀门的弟子。”凌昭见她感兴趣,不由细细给她解说:“这五人应该只是普通弟子,实力弱得很。用不了几招,便要输了。”
他这么一解说,七七到也看出了几分。顾怀鸿不愧是天骄,以一对五,依旧游刃有余。一柄长剑,挥出日月星光,耀眼之极。反而是金刀门那边,便是占了人数之利,却很快就显得狼狈,分明是落了下风。
“住手。”
一声喝叱,让正打在一起的几人,瞬间停了动作,分立两边。顾怀鸿站在王鸾儿身前,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七七徇声望去,就见几个年纪颇长的江湖人,大踏步而来。
“这些人又是谁?”七七自然不认识他们,便问凌昭。
“最前面那人是万剑山庄的大庄主,他身侧妇人用拜月教的大长老,另一位是崆峒拜的长老,亦是那位拜月教大长老的夫婿。最后那位就是金刀门的门主。”凌昭果然认识。“后面打不起来了,要走么?”
“走吧。”打不起来,自然也就没热闹了,至于扯皮的事,也不会在这大街上进行,凭白叫人看了笑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