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我听——雾枝桃【完结】
时间:2023-04-04 15:34:21

  “你还没和我解释这东西呢,让我看看啊。”他尾音刻意拉长,拖腔带调的,扯下贴在上边的便利贴,自顾自读出来,“陈寂同学,欢迎来到新班级,这是一点小心意。”
  他舔舔唇,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喉结滚动几下,笑了:“盛同学,你有点心口不一啊。”
  盛初自看到他拿出那个饼干袋时脸色就变了,这会听他念出来,总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她甚至从他眼神中读出些“明明想和我打好关系还要故意和我唱反调是想引起我注意吗好吧你成功了”的,独属于少爷的嘚瑟感。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便利贴上的字和她素描本上的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不可能说这不是她写的。
  而且她做这个小饼干,最开始的目的,还真的是给陈寂的小心意。
  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脸色从白到青,再到红,最后回归到白。
  瞧着盛初精彩的脸色变化,陈寂彻底快乐了,比他在篮球场上连进三个三分还要快乐一百倍。
  他清了清嗓子,大发慈悲地帮她找了个借口:“也不用你解释了,盛同学给新同桌准备的小心意,我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的。
  盛初在心里默念。
  眼看着陈寂右手捏住袋子末端,将它倒过来放在左手手心上,准备解开系带看里面的东西。盛初仅存的良知涌上来,她安静两秒,还是伸手,搭上他右手手腕,用力摇了摇头。
  盛初有体寒,一年四季手和脚都是冰凉的,穆芮经常开玩笑说她像个人型冰窖。
  陈寂刚运动完,出了不少汗,和空气中的热意混在一起,如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恨不得把剩下的矿泉水往手臂上浇。
  盛初手搭上来的时候,她带来的寒意触碰到他的肌肤,冷热交触,陈寂条件反射想缩手,想起早上自己那丢脸的反应,又觉得不能他妈这么怂。
  盛初都敢碰他手,他有什么不敢的!
  想到这里,他一下振奋起来,手腕翻转,抢先一步反握住盛初的手。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她的手软得不可思议,没骨头似得,又嫩又滑,让他想起朋友养的小白兔,小小的一只,还能躺在人掌心睡大觉。
  勾得某人心猿意马,飘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景不过几秒,陈寂还没好好体会牵女孩子手的感觉,脚上忽地传来剧烈的痛意,迫使他低下头。
  白色球鞋上多了个鞋印,和数学课的那只一起,黑得整整齐齐。
  盛初这会儿已经把手抽回去了,她背抵着墙,恨不得把自己怼进角落里,胸脯不断起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平静下来,目光充满警惕,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
  陈寂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是。”他耳根红了个透,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如此反复好几次,才干巴巴地解释,像个出轨被抓现行的渣男,“不是你想得那样。”
  这下紧张的人换成了他。
  少爷的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第一次碰女孩子手太激动有点得意忘形”这种话。
  恰在这时,姚远倒完水回来,瞅见陈寂桌上的粉色小袋子,咦了声。
  “盛初,这不是你的饼干袋吗?怎么会在陈哥桌子上。”
  早上他对这个饼干袋有过想法,被盛初拒绝,说要送给专门的人。
  提起这个饼干袋,两人均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别过头,显然是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陈寂难得不自在地抿抿唇,随口瞎掰:“刚好被我看到,她就说送给我。”
  姚远哦了声,对他的瞎掰深信不疑:“那是盛初自己做的小饼干,特别好吃。”
  陈寂还没来得及接话,又听姚远说:“陈哥,这种饼干一定要今天吃,明天就会软掉,不好吃了。”
  暗示地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陈寂眼都不眨地把袋子塞进抽屉:“想吃饼干自己去买。”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少爷化身尖叫鸡:牵到老婆手了好激动她手好软好好摸!!她还特意送我礼物!亲手做得小饼干!
  回到家,看到一袋子饼干渣的少爷:少男心稀巴烂。
第8章 玫瑰王座
  第一天交锋,盛初和陈寂两败俱伤,两人默契地不再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展开任何讨论,一律当作没发生过。
  他们甚至没怎么再交流。
  盛初不是会主动聊天的人,如果没人找她搭话,她能自己在座位上写一整天作业。
  与她相反,如果说之前年级里还有人不认识陈寂,自周一的篮球活动后,再孤陋寡闻的同学,也听过他的大名。
  几乎每节课下课都有男生来找他聊天,在一班的,不在一班的。
  某次盛初吃完晚饭,独自回教室的路上,和准备去打篮球的陈寂撞了个正着。
  他的身边围了一大群男生,大部分是她不认识的,陈寂站在中心,臂弯里抱着个篮球,歪着头听身边人说话。
  那人应该是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那一群男生哄笑起来,陈寂也跟着笑,唇角弧度很淡。
  还真有点儿C位走红毯的感觉。
  他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盛初,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
  结果盛初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可能是老李苦口婆心的劝诫加上罚站一节数学课的反省,陈寂这一周都没再作妖,上课也没再睡觉。
  ——变成发呆和玩手机。
  他对于偷偷玩手机有种敏锐的直觉,找的角度恰好是老师看不见的,明明正专注于屏幕,在老师靠近时,他又能迅速做出反应,关掉手机,漫不经心地转起笔。
  值得一提的是,盛初开学借他的那只粉红色的蓝色小鱼笔,陈寂一直没有还给她。
  尽管他已经带了自己的笔,是那种最朴素的黑色水笔,没有花纹,很符合他的性格。
  可他依旧没有任何要把笔还给她的意思,连上课转得笔都是她那支,似乎对这笔情有独钟。
  盛初几次想问他要回来,连话都写好了,笔帽在他肩膀上悬停几秒,企图敲他肩膀,想了想,又默默收了回来。
  唉。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看都觉得像她在没话找话。
  她有点儿后悔,不该给他那支笔的。
  当初图顺手,事后火葬场。
  周四最后一节课是年级大课,全年级都可以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杨鹏抱着篮球来一班找陈寂,余光瞥到他桌上那支粉红色水笔,乐了。
  他熟稔地搭上陈寂肩膀,冲他挤眼睛,八卦道:“你什么时候用这种娘们唧唧的笔了?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粉红色?上次你生日,赵一凡送了个粉色的笔记本,还被你揍了顿,忘了?”
  盛初恰好在做数学题,闻言不动声色抿抿唇。
  陈寂讨厌粉红色?
  那他干嘛还占着她笔不放。
  陈寂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闭嘴,关你屁事。”
  **
  一中并没有强制住宿,但要求走读的学生也跟着上晚自习,分高一高二高三三个批次,高二是晚上九点放学。
  盛初父亲工作忙,几乎每天都有应酬,母亲相对空闲一些,不过经常会和她的小姐妹出去玩,逛街做美容旅游一应俱全。
  因此,通常都是家里的司机张叔来接送她。
  有时候回到家,父母都还没有回来,她就自己洗漱,在房间里做了会儿题,上床睡觉。
  运气好,回来一个或者全回来了,看着他们累极的疲态,盛初也不会分享学校里的事情。
  唯有周末,他们都不用上班,会开始关注盛初这一周在学校的情况。
  久而久之,这成为了他们之间默认的习惯。
  周五没有晚自习,学校下午四点就宣布放学,盛初走到常上车的地点,没找到熟悉的黑色轿车。
  她愣了下,骤然明白了什么,又在附近的车群里重新找了圈儿,看到辆惹眼的红色宝马,默默走过去,开门,上车。
  和她猜得一样,来接她的是妈妈。
  听见车门开合的声音,施宛迫不及待地转头,妆容精致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初初,今天是妈妈来接你,开不开心?”
  盛初还没回应,她又把副驾驶上的纸袋拎过来,塞进她怀里:“红丝绒蛋糕,你最喜欢的那家店,妈妈特意跑到城西给你买的。”
  “家里的饭张妈还没做好,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盛初极轻地嗯了声,打开蛋糕盒,盯着上头的红色馅料,视线一阵恍惚,才拆开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施宛边开车边观察后视镜,注意到她情绪不怎么好,温和道:“如果在学校有不开心的地方,可以和妈妈说说。”
  “没有。”盛初慢吞吞开了口。好几天没怎么说话,猝然开口,她有点不适应,嗓音哑得不像话,仿佛掺了砂砾,“我把笔借同学了,他一直没还,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话音刚落,好似对自己现在的声音很不满意,盛初单手握着喉咙,咳了将近半分钟,咳得满脸通红,才感觉勉强能听一点。
  几乎是她这声音出来的刹那,施宛皱起眉,而后,听到她的咳嗽声,重重叹了口气。
  她没提盛初声音的事情:“借出去就借出去了,我们家又不是买不起笔。”
  “不一样。”
  施宛反应过来:“是你姐姐送的那支?你不是一直挺宝贝的,都不让别人碰,怎么借出去了。”
  “来了个新同桌,他第一天没带笔,我顺手就丢过去了,给他了才反应过来。”
  施宛点点头:“那是有点麻烦。”
  “咦。”她忽然想起来,“你老师前两天和我打电话,说你们班要来个新同学。你原来不是没有同桌的吗,新同学过来,那你现在的同桌是谁?”
  “就是那个新同学,他叫陈寂,家里好像挺有钱的。”
  施宛的小姐妹大多是圈子里的,富商的正牌夫人,平常也不工作,没事情做就约出去玩,自然避免不了聊八卦。
  听到这个名字,她愣了下,很快把名字和人对上号:“陈寂?乐陈老总的小孙子?转到你们班来了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班主任怎么没和她说。
  盛初神情恹恹:“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过了几秒,她也跟着愣了下:“你认识他啊?”
  陈寂什么来头,连她妈妈都知道他。
  哎,要不她还是拉下脸,主动问陈寂要回笔吧。
  陈寂家里那么有钱,也不缺她一支笔啊。
  “听说过,不认识。”施宛倒是没瞒她,“乐陈在市中心的有块地皮要招标,你爸公司准备投方案,竞争挺激烈的,肯定也要了解人家的情况。”
  “乐陈董事长叫陈昌平,是陈寂爷爷,不过基本放权不管事了,现在管事的是他哥哥,陈陌。”
  这家人起名字也挺有意思的。
  一个寂一个陌,连起来就是寂寞,这是巴不得兄弟俩孤寡一辈子?
  提起陈寂哥哥,盛初难免回忆起那天办公室,李章平给她的,结果被陈寂撕了丢垃圾桶的那个联系方式。
  好像就是他哥哥的。
  陈寂对此还拉下脸来和她道了个歉。
  虽然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道歉。
  这么看,他和他哥哥,好像关系不怎么样。
  盛初脑袋里跳出好几部兄弟两为争家产反目成仇,相互迫害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红丝绒蛋糕很甜,盛初吃了一半就重新装回盒子里,从书包最外层摸出手机玩。
  由于她的特殊情况,盛初是被允许带手机来学校的,只是很少拿出来玩。
  她打开微信,发现新好友验证那里,多了个小红点。
  加她的人昵称是陈,头像是座山峰,云雾缭绕,黑白交错,大片大片的积雪覆盖在土地上,小部分融化成雪水,露出底下贫瘠的土壤。
  天空是淡青色,看天色应该是日出,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峰顶,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宁静祥和。
  不过,最吸引盛初注意的,是那句验证消息。
  陈:【你好,盛初同学。我是陈寂的哥哥,陈陌。】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李章平还没给她联系方式,陈陌就自己找上来了。
  这位陈哥哥还挺会看时间,知道大部分学生上学时没手机,特意挑得周五来加她。
  施宛还在前头说话:“听说陈寂脾气挺差的,诶,你们老师怎么把你和他放同桌啊。这可不行,我得去和他说说,万一你受欺负怎么办?”
  “不用。”盛初通过了陈陌的验证消息,正在打备注,随口回道,“就他那智商,怎么可能欺负到我?”
  空气忽然凝滞住。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盛初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连忙打补丁:“妈,你不要多想,就是他成绩比较差,没其他意思。”
  末了,感觉自己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她默默闭上嘴。
  同时,陈陌也给她发来消息。
  陈寂哥哥:【盛同学你好。】
  陈寂哥哥:【我们家陈寂这周在学校的表现还好吧?没有和人打架吧?】
  盛初有点不明白了。
  看陈寂的反应,他和他哥哥关系应该不怎么样。但看陈陌这语气,都“我们家陈寂”了,这关系能不好?
  她沉吟片刻,想到自己的笔,还是没在人家长面前告黑状:【他最近上课都没有睡觉,也没和人打架。】
  当然也没听课。
  那头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陈寂哥哥:【不然他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盛初:“?”
  另一边。
  陈寂把书包垮在肩上,单手拎着,无比自然地踹开别墅雕花大门。
  奶奶和家里佣人都不在,电视里正播报最新的股市行情和商业新闻,他爷爷破天荒地没在看新闻,而是盯着手机屏幕,一个劲儿地戳戳戳。
  和什么人聊天呢?聊这么开心。
  书包被随意丢在沙发上,里面没有书,顷刻间瘪下去。陈寂挑眉,语气极其欠揍:“爷爷,你别在网上认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尤其是女人。”
  “要是被诈骗,奶奶知道了,又得连累我一起挨骂。”
  “嘿!”知道这小孙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昌平还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还能不能有点好话了?你爷爷看起来是会被骗的人?”
  陈寂懒散地笑:“以前不会,现在可说不准。”
  “滚滚滚。”陈昌平不耐烦地摆摆手,语峰一转,“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没打架吧,你答应我的,打架就从家里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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