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颇为赞赏地睇褚寻一眼,懂得抓住机会,在容师妹面前该表现时就表现,褚师弟厉害!
不枉他绞尽脑汁给他制造机会!
他们男德修士就该如此互帮互助!
霍曜完全不懂这些微表情下的暗流涌动。
他只能看出褚寻师弟的确对容瑜爱得深沉,不顾自身符术师的身体,也极力要背容瑜。
而殷师姐在褚寻反驳容瑜时,那几乎抑制不住的笑容。
还有南襄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嫉妒到一个劲将容瑜往外推。
最惨的可不就是容瑜了。
被心上人因妒忌而狠心对待,被情敌幸灾乐祸,被暗恋者穷追不舍。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霍曜自觉与容瑜还有些从小长大的情分在,他叹息一声,决定主动挺身而出,拯救这个被四角恋挤压的小可怜。
他殷殷劝说道:“褚师弟,你看啊,容瑜这么大一个人,分量挺重,背在身上多费力啊?不如让她随我一并乘飞剑赶路罢,你也好毫无负担地轻松赶路。”
容瑜:?
说谁重?你说谁重?!
褚寻实话实说:“师姐不重,不是负担。”
容瑜欣慰地丢给他一个眼神。
不愧是她一路看顾的小猫咪,就是会说话。
霍曜摇摇头,觉得褚寻实在是对容瑜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只好看向脑子有点问题的南襄:“南襄,褚师弟一个人赶路应当会更快些,你觉得呢?”
南襄灵机一动,神色为难道:“霍师弟说得有道理,褚师弟不用背容师妹的确会轻松些。只是我一心二用驭双剑便已是耗费心神,如今飞剑上若再加一个容师妹,我无法保证霍师弟的那柄飞剑会不会中途掉下去。”
“哦,那没事了。”霍曜面无表情地回头,“容瑜,你还是跟着褚师弟吧!”
开玩笑,他才不想中途掉下去,又闪到腰怎么办?
大难临头各自飞,容瑜还是自求多福吧!
于是,五人依旧按照昨夜的配置赶路。
临走前,殷素卿送给褚寻两瓶回春丹与几张疾速符,让他背容瑜如何挥霍灵气都不用担心。
霍曜摇头啧声,瞧瞧殷师姐这情敌智商多正常?宁愿付出那么贵的丹药,也要给容瑜的暗恋者搞助攻!
南襄立于长剑之上,冲褚寻眨眨眼,他只能帮他帮到这了!
褚寻不明所以地也眨了眨眼。
这个仿佛暗号的回应举动,让南襄心满意足。他脚踩长剑,手指掐诀,金色灵气从指尖窜出,缠绕在两柄长剑上,咻地一声,顷刻疾行而去。
很快,空中便远远传来霍曜“啊啊啊啊啊”的惊恐叫喊声。
容瑜突然有些庆幸没法跟着霍曜一起驭剑离开,否则非得被震破耳膜不可。
褚寻一如昨夜那般,在她面前弯腰:“师姐,我们也走罢。”
容瑜挠挠脸,昨夜是事出情急,不得不逃命。现下又没有危险,被师弟这么背着,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褚寻疑惑:“师姐?”
容瑜:“来了来了。”
她自知不能耽搁赶路,双眸一闭,伸出手臂,趴上少年的后背。
褚寻没有绕路,直接背着少女上山,在山林间灵活穿行。
容瑜双臂绕过少年的脖子,牢牢抓着自己的手腕,根本不敢乱动。少年柔软的发丝挠在她脸上,像是小猫咪在用毛毛蹭她一样。
少年负着少女翻越三座山也没有停歇,穿过一片高大的银杏林时,金黄的银杏叶子落了两人满身。
因为没有绕路,褚寻和容瑜抵达陵阳城外时,只比南襄的飞剑慢上片刻时间。
容瑜为褚寻拂去他肩颈的落叶,便从他背上跳下来:”谢谢师弟!”
少年微微颔首,回头看她,自然地抬手,摘掉落在她发髻上的金黄银杏叶。
南襄和殷素卿在路边寻人打听李家村的具体位置,霍曜负责在城门口接应两人,原地休整。
李家村地处偏僻,南襄与殷素卿接连询问好几个路人,才从一位卖菜的大爷那里打听到李家村的消息。
这李家村,生活在陵阳城外的陵阳山中,共有好几十户人家,几乎与世隔绝。近来却连连出了怪事,让李家村的人不得不往外逃。
至于是何等怪事,卖菜大爷也不清楚,只道是那些逃出来的人,提及此事皆是讳莫如深,就像是怕招惹了什么东西似的。
打听完消息,两人若有所思地回来。
南襄沉吟道:“我们还是快些去李家村,那位金丹剑修路道友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水镜记录在册的信息只有零星一点,言明李家村有恶妖作祟,修为大概在在金丹后期,极难对付。
五人快步踏上陵阳山,沿着卖菜大爷说的线路,一路寻至深山里。时至中午,前方隐隐约约有袅袅炊烟升起。
绕过葱绿密林,顺着潺潺流水,宛若拨云见日般,见到了李家村的真面目。
打眼看去,家家户户都用木栅栏围成了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养了些许鸡鸭鹅。但诡异的是,半数人家都在院门挂上了白灯笼。
风一吹,灯笼左右摇晃,里面正燃着的烛火轻轻抖动。
有的院子里还传来悲痛压抑的细细啼哭声。
大白天的,容瑜莫名头皮发麻。
她悄悄往褚寻身边挪了挪,在这个时候,大反派真的很有安全感。
最起码,他很强!
褚寻察觉到容瑜的异样,也往这边挪过脚步,给她挡了挡。
南襄率先朝着村子走去,殷素卿紧随其后。褚寻向后扬起手臂,将袖子伸给容瑜。霍曜紧张地抱紧小绵羊,听着那些阴惨惨的哭声,恨不得将脸都埋进绒毛里。
五人踏上村中小路,家家皆院门紧闭,小道上甚至都没有行人。
李家村人口众多,乍一看,这些小院以及木屋都望不到尽头。
很快,前方有处院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留着乱糟糟的长髯,手提酒葫芦,走路晃晃悠悠,醉醺醺的,但周身的气息,俨然是位金丹修士。
五人立即加快步伐走去。
南襄率先问道:“可是路明路道友?”
那人抬起头,露出被醉意熏染到通红的双眼,他摇摇头,又笑了声,透着几分悲凉道:“走罢走罢!别在此处耽搁时间了,路明都被那恶妖残忍杀害,我等留在此处,也就是个死。”
南襄本就有所猜测,此刻猜测证实,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问:“路明道友此刻在何处?”
那人不语,只愁闷地灌了一口酒,指指他出来的那所小院,转过身,又微晃着步子,领他们过去。
中年人推开院门。
院中停放着一张简单棺木,青年人颓靡地瘫坐下来,抓着酒葫芦,睁着醉醺醺的一双眼:“路明就在那里。”
南襄说了句对不住,便使力推开沉重的棺盖,露出里面青年的遗容惨状。
可以说得上是死状惨烈。
褚寻看了眼,想到师姐进村时的害怕,第一时间便捂住容瑜看过来的眼睛。
霍曜紧紧抱着小绵羊,被吓得差点惊叫出来。
他错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装扮成女丹修,去坞城应聘未来道侣!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双更合一
棺木里的青年面呈青白, 长长的爪痕顺着右眼角横过鼻梁贯穿而过,几乎要将面庞抓烂,看不清真实面容。
青年死前痛苦到神色狰狞, 双眼暴突, 死不瞑目。
那双暴突出来的眼睛黑黢黢的,仿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人。
他的脖子上有三道明显的尖锐爪痕, 勾进深深的血肉里, 已经变黑结痂。
南襄退开一步:“殷师妹。”
殷素卿颔首, 五指指尖凝结雾蒙蒙的碧绿色灵气, 快速检查青年的尸身, 除了一些擦伤外, 便只有脖子与脸上的可怖伤痕。
少女的手指在他冰凉的脖子上挪过,抬起手,定睛看过去。
“是怨气。”殷素卿肃着脸道, “这是吞下无数生魂后留下的怨气。若被其所伤,不及时救治,便会生受怨气折磨而死。”
南襄的脸色更为难看。
长生界中,不乏有人修与妖修想要尽快突破修为而走上邪门歪道,譬如夺取孩童生机, 越是刚出生的孩童便越是纯净。
但少有会直接食生魂入体, 此举无异于彻底断了修炼后路, 终生无法再突破化神。否则渡劫期斩去半身时,会生生将自己斩灭。
“此等罪孽妖修!”南襄捏紧剑柄道, “若再放任, 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
他稍稍平息情绪, 探出手, 用力想将青年的双目抚平, 却怎么也抚不平,最后还是以灵术控制,方才让路明瞑目。随后,南襄又将棺内靠在内侧的佩剑放在他的身上。
他们剑修,即便人死,剑也不能离身!
褚寻看到这一幕,终于放下拦在少女眼前的手,早已经好奇的容瑜冲着棺木遥遥看去,看见那些可怖的爪痕时,忍不住问:“这是何妖造成?”
殷素卿摇摇头。
南襄则步至还在借酒消愁的中年人面前:“这位道友,敢问你可是路明道友在传讯中所提到的那位金丹期御兽师?”
“我的确是金丹期御兽师,我叫梁鹤。”醉醺醺的中年人瘫坐在地,醇香酒液落在乱糟糟的长髯上,他打了个酒嗝,“我与路明是一前一后来这李家村的,为除恶妖,方才结识。”
“梁道友,我等是从玉衡宗来的修士,还望道友能告知与恶妖相关的所有消息。”南襄拱手行礼,“为路明道友与那些无辜惨死的孩童讨回一个公道!”
“你们是玉衡宗修士?”中年人一怔,那双灰败的眼中聚起一点微光,他随意抬袖擦擦嘴巴,有些高兴道,“你们真是玉衡宗修士?”
南襄点头:“我们是受梁道友的求助而来。”
梁鹤执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突然大笑三声,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有诸位玉衡宗道友在,看看这回那恶妖还能往哪里逃?”
中年人仿佛被注入生气般,一扫方才的颓废气息,他将酒葫芦别在腰间,徐徐说道:“一个月前,李家村频频有妖孽作祟。孩童会突然在半夜死亡,浑身呈现青黑色,被吸去生机,连生魂都没能留下。后来,李家村的村民开始往外逃。我在途中遇上,知晓此事后,便想来为他们除去这恶妖。”
中年人微顿,眸里闪过一点晶莹:“只是我不敌那恶妖,甚至搭上契约灵兽的性命,才勉强伤到对方。路明来李家村时比我晚了十日,我们前几日还在商量如何对付那恶妖。
可就在三日前,我与他分别守在两户有幼童的村民家,半夜时突然见他冲进院子,脸上与脖子皆是爪痕,神情痛苦地与我求救。我将身上全数治伤丹药给了他,却也无法救下路明。”
殷素卿叹息:“怨气之伤,非一般丹药能够救治,梁道友莫要介怀。”
南襄:“不知那恶妖是何等妖兽?”
梁鹤抹了抹微红的眼睛,继续道:“我与那恶妖交过几回手。那恶妖藏于一团黑雾中,隐约能够听见猫叫声。”
褚寻懒懒地掀起眼帘。
南襄若有所思:“梁道友是说,那携有怨气的爪痕,是猫族妖兽造成的?”
梁鹤:“应当是。不止是我听到,亦有村民听见了猫叫声。”
南襄又问:“不知那户村民在何处?”
梁鹤道:“就在前面,各位道友可要去?”
众人齐齐点头。
离开前,南襄还深深看眼路明的尸首,重新将棺木盖好,后退两步,郑重地行了一礼。
五人跟随梁鹤,一连穿过四户人家后,方才停住。
梁鹤回头道:“就是这里。”
这户人家院门没有悬挂白灯笼,南襄上前敲门。跟在褚寻身边的容瑜四下张望,注意到对面院门被拉开一角,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正好奇地探出脑袋。
小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麻布衣裳,脖子上还挂了一枚黄色的护身符。
她与那小孩对视,小孩也不怕,睁着乌溜溜的葡萄眼睛看她。
不过片刻功夫,对面院里便传来女人压低的声音:“哎呦!我的二娃呦!你还敢乱跑!小心被外面的猫妖给吃咯!”
小孩随之被人抱起,院门也轻轻关上。
容瑜刚收回目光,这边院门内便传来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谁啊?”
梁鹤:“李大姐,是我,梁鹤。”
院门吱呀一声,悄悄开了一扇。女人脸颊清瘦,面上是掩不住的惊喜:“梁仙人,快请进来!”
梁鹤踏进去,五人跟在后面。
院子里养了些鸡,正咯咯咯地叫着。女人领他们进了堂屋,连忙斟茶倒水。
梁鹤介绍道:“李大姐,这几位都是从有名的修仙门派里来的仙人,他们是来助李家村铲除恶妖的。”
“哎哎!”女人倒茶水时,连连应声,泣涕涟涟道,“我李家村,就拜托几位仙人了。”
说罢,女人就要跪下来感激磕头。
殷素卿及时扶住对方:“除去恶妖,是我等修仙者分内之事,李大姐无需多礼。”
女人虽被扶着,可还是忍不住地流泪。
梁鹤叹气:“李大姐,这几位仙人想要知晓那只恶妖的消息。”
正在哭泣的女人突然噤声。她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白,似有些犹豫后悔,又有些惊恐后怕,干燥的双唇张了张,话至嘴边,也没有吐露一个字。
“你不说,我来说!”通向里屋的门帘突然被人掀起,男人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大步走出来。
女人连忙抬起泪眼:“你……不能说啊!”
“再不说,就等我李家村绝后吧!这么多仙人在此,我看那恶妖如何造次!”浓眉大眼的男人狠狠道。
他瞧向众人,笨拙地躬身行礼:“
不瞒几位仙人!这恶妖,的确是只猫妖。此猫妖,应与我李家村还有些渊源。”
男人开始陈述起当年之事。
十年前,李家村外出现一群野猫,还是寓意极为不详的黑猫,深绿色的眼睛,尖利的牙齿,一到夜里,便此起彼伏地凄厉叫起来。
偶尔还会成群地将人围住,恐吓行人,村里有孕妇都被吓得没了孩子。
村里人本就迷信,此事一出,更加觉得黑猫会给李家村带来厄运。村里的青壮年便拿出各种武器,将那群黑猫尽皆捕杀而死。
此事原本安然过去,直到十年后,猫妖又重新为祸,残害李家村众多幼童。
男人言之凿凿:“那黑雾来过我家好几回,幸得几回梁仙人都在,用法术赶跑那猫妖。有一回,我看清那黑雾中的东西,的确是一只黑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