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们俩的轨道却越来越偏离了,起初只是偏差了一点点的角度,分毫只差而已,现在变成了一道宽阔鸿沟,再难契合。
一个月三十天,她能有二十天见不到他。
林嘉年束手无策,心中着急,眼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愧疚。
许知南自始至终没有看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你走吧,下车,这儿不能停太久。”
“知南……”
“下车!”
林嘉年无计可施,只好去解系在身前的安全带。
就在这时,许知南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副驾驶后方的车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年轻男人下了车。
男人的年龄看起来和林嘉年差不多大,身形挺拔,五官俊朗,举手投足干脆利落,再配上那股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流气质,人中龙凤的倜傥姿态一下子就从他周身散发出了出来。
是熟人,孟逸磊,林嘉年的合作伙伴。
许知南微微蹙起了眉头,赶忙问了林嘉年一句:“你和孟逸磊一起去啊?”
林嘉年:“嗯。”
许知南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很大的项目么?竟然让两位老总都出动了?”
林嘉年:“市政府的招标项目,倒不是很大,但是对于我们公司来说比较重要。”
“哦……”许知南的气消了一点,但并不只是因为理解了林嘉年的忙碌,还因为孟逸磊的出现激发了她的警觉心——
夫妻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孟逸磊对她来说属于外部矛盾,她需要和林嘉年一致对外。
许知南严肃叮嘱了林嘉年一句:“到了C市之后你少和姓孟的一起厮混啊。”因为她太清楚孟逸磊的德行了,这个男人在事业上还算是有上进心和能力的,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但私生活方面,就不敢苟同了。
林嘉年立即向她保证:“我绝对不去酒吧。”
许知南睨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他除了去酒吧之外的事情。”富二代她见了多了,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富二代,所以一眼就能看透孟逸磊那人:风流多情的大少爷,混迹情场的老手。
林嘉年张了张唇,欲言又止了一番,然后,不确定地回了句:“应该不会有其他事儿吧?他家孩子都一岁了。”
呵,男人。
许知南都被他这话逗笑了:“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林嘉年:“……”不信,一点都不信。
虽说孟逸磊从没跟他提及过自己的私生活,但他也不是个呆子,还是能察觉到的,装作不知道而已。
林嘉年的哑口无言令许知南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警惕性越发高出了一截:“他爸是咱们的投资人我心里清楚,咱们得罪不了孟逸磊我也清楚,他的那点破事儿就让他自己跟他老婆瞒着吧,咱们也不掺合,但是你不能跟他同流合污,不然咱俩就完了!”
“我绝对不会!”林嘉年信誓旦旦地向许知南保证,“我这辈子只要你。”
许知南:“……”
哎呀,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一点也不气了呢?
但她却还在佯装生气,不然面子挂不住:“行了,快下车吧,再不走真给我贴条了。”
林嘉年:“那我、走了?”
许知南板着脸说:“走吧。”
林嘉年却坐着没动。
许知南:“你一直看我干嘛?”
林嘉年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鼓足勇气询问:“我可以亲你一下么?”
许知南:“……”
她没应允,林嘉年在心中叹了口气,乌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了失落的情绪,缓缓垂下了眼眸,嗓音低低地说:“我只是想和你道别一下。”
许知南:“……”
你干嘛要摆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啊,我可没有欺负你!
“你想亲就亲嘛!”许知南没好气。
她不应允的话,他是不会主动去亲吻她的,怕自己冒犯了她,怕惹她生气。
但如果她应允了——
林嘉年突然抬起了左手,捞住了她的脑袋,同时向她倾身,用力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知南白皙光洁的面颊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层粉扑扑的红,心头略有些悲愤:高级绿茶,冷水都能泡开!
“我走了。”林嘉年揉了揉许知南的脑袋,再度向她保证,“一定会在结婚纪念日之前回来。”
“嗯……”许知南还是有点儿闷闷不乐的,“不许去和姓孟的一起厮混啊!”
林嘉年:“放心,绝对不会。”
林嘉年下车后,许知南却没有立即离开,也不怕被罚款了,目送着林嘉年走进了航站楼的大门才驱车离去。
时值开学季,航站楼内人头攒动,安检通道前方更是排起了数列大长队,就连商务贵宾安检口前都在排队。
林嘉年才刚一走进VIP候机室,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孟逸磊就朝着他招了招手。
林嘉年走了过去,坐到了孟逸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孟逸磊的视线落在了林嘉年的右侧脖颈,微微眯眼:“你媳妇儿,真猛啊。”
在林嘉年的衬衫领口处,露出来了半个紫红色的草莓印。
但其实他们俩昨晚什么都没干,许知南在跟他闹脾气,不让他碰她,却又一直亲他,说白了就是为了惩罚他。
可这毕竟是他们俩夫妻间的私事儿。
林嘉年不动声色地回了句:“蚊子咬的。”
孟逸磊哂笑一声:“蚊子可没你媳妇儿心眼子多,盯你盯的比监狱犯人还严,还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宣告主权,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林嘉年的脸色沉了沉:“这不正常么?怎么就叫心眼子多了?”
孟逸磊一看他认真了,立即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媳妇儿最单纯,是我嘴欠。”
合作多年,他也深谙林嘉年这人的德行,是个挺好相处的朋友,拿得起放得下也挺开得起玩笑,但就是不能拿他媳妇儿开玩笑,更不能说他媳妇儿一个字的不好,敢说就翻脸,护内护得很。
“咱俩言归正传啊。”孟逸磊正了正神色,同时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和林嘉年谈论起了本次的投标项目,“我听说梁肆言也要参加这次的竞标,咱们这把估计凶多吉少。”
这次的招标是C市政府针对新区的数字城市项目,梁肆言的瑞安科技是他们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瑞安科技也是全行业的公认劲敌,甚至还有这样一句荒诞的话来形容梁肆言的“高超”手段:梁总走到哪里,标就被控到哪里。
孟逸磊又伸出手,用食指在面前的茶几上画了一个圈:“C市,就是梁家的根据地,进了C市,就到了梁家的地盘。”说完,又从圈的边沿引出来了一条线,在线的尾端又画了一个小圈,“梁肆言的父母是从C市乔迁至东辅的一小支,在东辅可能不那么显山露水,但是在C市就不一样了。梁肆言的姥爷是军区司令,退休老将,他爷爷是当地的商界巨贾。他爸在梁家是老大,当年却突然放弃了继承权,举家迁至东辅,后来由他二叔继承了梁家的家业,现在是C市的商会会长,他小叔从政,官至省委,搞不好马上进军中央,更别说他妈那边的人脉了,就这背景,人家上杆子舔他还来不及呢,咱们这次能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不错了。”
林嘉年也感知到了棘手,但却不想就这么放弃。沉吟片刻,他回了句:“那也得去试试,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
其实孟逸磊并不抱希望,就连“百分之一”也是随口说的,他甚至都不想跑这一趟了,感觉去了也是白去。
就是没想到林嘉年能这么坚定,一点儿都不在怕的。
孟逸磊盯着林嘉年看了一会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了句:“你身上这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韧劲儿,还真挺让人欣赏的。”
林嘉年无奈一笑:“你夸我呢损我呢?”
孟逸磊:“那肯定是夸林总呢。”
林嘉年:“得了吧。”
许知南驱车回到了市里,却没直接回家,而是开到了一位朋友的家。
朋友叫赵西禾,是个写悬疑小说的作家,和她同属一个作家经济公司。
她们俩也认识好多年了,又居住在同一座城市,一路从线上基友变成了线下闺蜜,平时没事儿了俩人就会找个时间聚一聚。
其实今天的聚会还有一个老朋友参加,就是她们俩的老板,作家经济公司的老总范宥辰。
他们仨约定中午十二点在赵西禾家见面,相约吃午饭,但是许知南却提前三个小时到来了,因为范宥辰是个男的,虽然私下关系都不错,但她今天要商量的这件事,只能和女性朋友说。
赵西禾单身独居,熬夜成性,和全中国人民都有时差。许知南摁响她家门铃的时候,年轻貌美的赵作家还没起床呢。
在门口等了足有五分钟,赵西禾才给她开了门。
许知南看了看赵西禾蓬松凌乱的头发和身上穿着的皱巴巴的睡裙,问了句:“你刚醒?”
赵西禾睡眼惺忪,神志不清:“我还没醒呢。”
许知南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走进了屋子里,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鞋柜,拿出了自己的专属拖鞋:“有点事儿找你商量。”
赵西禾关上了防盗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不能等我睡醒再说么?”
许知南换完鞋,直起了腰:“不能,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我拿不定主意,急需你给我分析一下。”
赵西禾依旧困顿,迷迷瞪瞪地回了句:“什么事儿啊?”
许知南抿了抿唇:“我前男友前几天联系我了,他说他下周就回国了,想和我见一面。”
赵西禾突然就有点儿清醒了:“然后呢?”
许知南困扰又纠结:“我不知道该不该去,但是我老公刚好又不在家。”
赵西禾:“……”
你为什么,要用“刚好又”这个转折词啊?
醒了,赵西禾彻底醒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知南看了三秒钟,难以置信地问了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呀?”
许知南一愣,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慌慌地解释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西禾也跟着慌了:“那、那那是什么样啊?”
作者有话说:
前男友要回来了,茶茶开作倒计时【狗头】
ps:和全国人民都有时差的美女赵作家是另外一篇文的女主(指路专栏预收《都是误会啊》)
第11章
许知南单手掐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坐下说吧,腰酸。”
赵西禾还挺关心她的:“你腰怎么了?画画画的么?我这里有膏药贴。”
许知南摇头:“开车开的。”
赵西禾的大眼睛瞬间怔住了,双唇开开合合,一脸懵逼:“啊、这,是、是我理解的那种车么?”
许知南也愣住了,然后疯狂澄清:“不是,开真车,我刚才送我老公去机场了!”
“哦。”赵西禾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已婚少妇说话都这么狂野呢,一点都不避人的。”
许知南:“……”明明是你自己脑补的狂野好么?
赵西禾才刚刚起床,就对许知南说了句:“要不你去客厅等我吧,我先去洗个漱。”
许知南:“需要我去厨房帮你弄点吃的么?”
赵西禾也没客气:“那也行。”
赵作家虽说是独居,但住的房子倒是挺大,套内面积足有一百四十平,还是她自己名下的房子,无外债无贷款。
厨房是开放式的,设计简洁,面积宽阔,外加赵西禾请的有家政阿姨,每周来家里打扫三次,所以厨房内的卫生也是极其洁净的,哪哪都是一尘不染增光瓦亮的。
许知南洗完手之后直径走到了全自动咖啡机前,原本想做两杯冰美式咖啡,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打消了给自己做咖啡的想法,转而给赵西禾做了一杯卡布基诺,还精心地给拉了花。
赵西禾洗漱完,扎了个高马尾,面颊白净、神清气爽地走进了厨房,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的那盏精致浑圆的白色咖啡杯后,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竟然还给我画了一只小天鹅!”
许知南正站在灶台前煎鸡蛋:“画的不好,没我老公拉花拉的熟练。”又略带自豪地炫耀了一句,“我老公做咖啡的技术,顶得上专业咖啡师了,但我俩刚结婚的时候他连咖啡豆的好赖都分辨不出来,纯粹是因为我喜欢喝才去学的。”
啧,怎么一大早的还秀起恩爱了?
赵西禾的心里有点酸酸的,一边在餐桌边落座一边说:“你天天跟我们吹你老公有多贤惠,厨艺多高超,怎么不带过来让我和老范亲眼目睹一下呢?”
许知南轻叹口气:“他太忙了。”她将平底锅中的煎蛋和香肠铲进了手中端着的白色餐盘中,“等他不忙的时候,请你俩去我家,让他下厨给咱们仨做好吃的。”
赵西禾适时地谴责了许知南一句:“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啊,你老公都这么好了,你怎么好意思背着他去见前男友呢?”
许知南没好气:“说的我好像要出轨了一样。”她将餐盘放在了赵西禾的面前,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十分确定地说,“我早就对我前男友没感情了,他就算是开着火箭再来追我都不可能。”
赵西禾更奇怪了:“那你干嘛要去见他?”
理由挺复杂的,心态也挺复杂。许知南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回答:“因为他见到过我最落魄的一面,我还找他借过钱。”
赵西禾又是一懵:“借钱这事、你老公知道么?”
许知南摇头:“不知道。”
赵西禾:“……”
许知南有点儿不好意思,五官上写满了自惭形秽:“听起来不太像话哈?”
赵西禾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你也知道?”
许知南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那个时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他借钱的。”
赵西禾联系了一下上下文:“所以,你找他借钱的时候,就是你最落魄的时候?”
许知南又摇头:“不是。”
赵西禾:“……”
救命啊!还能有比背着老公去找前男友借钱更落魄的境况?
许知南看穿了赵西禾的疑惑,无力地笑了笑:“刚结婚的时候才是最落魄的。刚刚入秋,我穿着一套特别廉价的浅粉色睡衣站在路边买葱,还不断地跟葱贩子讨价还价,没讲下价,最后非要人家送我两颗小葱,结果一转身,看到了我前男友。”
赵西禾是个很会共情的人,许知南一说完她就代入了自己,瞬间羞耻到头皮发麻,十根脚趾狂抠拖鞋底子。
许知南:“那是我第一次单独出来买菜,之前都是我老公出来买,但是那天他在做饭,家里又没葱了……”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任何一个点滴的小细节她都记忆犹新,“那天是个天气特别好的周六,我们家那套不足十平方米的出租房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阳光。中午我想吃清蒸鲈鱼,我老公就给我做清蒸鲈鱼,但是鱼贩子没把鱼鳞处理好,所以他还要继续处理,我不想让他因为买葱耽误做饭的时间,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吃上那一口鱼肉,所以就自告奋勇地下楼买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