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哭泣声渐小,她抬手抹了抹脸颊,深呼吸了下,邵希臣赶在她前面开口。
“别哭了。”
等她眼泪已经流干了,才说这句话。
明栀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往后撤两步,大手从她头发滑过,又重新放回大衣口袋。
邵希臣又说,“不是说自己的特长是很坚强很爱笑?”
明栀有点窘迫。
记忆拉回到刚被调到文秘部,按规定要写个人事调动表,只用交到邵希臣那里,在特长一栏她空着,绞尽脑汁,问了圈周围的人,都是各种才艺,什么钢琴小提琴各种乐器。于是问邵希臣,精神特长算不算。
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疑惑的神情:“什么算精神特长?”
“比如说,很坚强,很爱笑?”
这件事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哭怎么了。”她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很惹人怜爱,“有老师说过,哭是上帝送给人的礼物。人不可能永远开心,哭就是宣泄的最好方式。”
邵希臣勾了勾唇。
有力气顶嘴,证明心情起码好了点儿。
“那你宣泄好了没?没的话可以再哭会儿。”他低头望了眼大衣上一片泪湿痕迹,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明栀别过头,低声答:“哭、哭完了。”
“饿吗?”邵希臣问。
她摇摇头,抹了把眼泪,“今天很感谢您,陪着我到处跑,您先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邵希臣叹了口气,“明栀,你不用感到有多麻烦,我说了,只是举手之劳。”
她停了会儿才开口:“我想回家。”
“我送你。”他收了下巴,见她要拒绝,故意沉声,“这个时间地铁已经停了,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我放心你去打车吗?”
经过一天奔波,无论是心理亦或是身体上,均已疲惫万分。明栀思索几秒,没有再推托。
她实在累极,几乎是车子发动的同时,她便沉入梦乡。
再次睁眼,一片黑暗,车里没有开灯,暖气出风口对着她膝盖,暖烘烘的,身上还多了一条毛毯。
主驾驶座上不见邵希臣的身影。
明栀摇下车窗,楼下有颗古老的树,树干有人的腰那么粗,入冬总是光秃秃的,邵希臣靠在树边,指尖夹着一抹猩红,像是在打电话。
这好像是第一次见他抽烟。
被盯着的人似乎有心灵感应,转过身来,见她醒过来,说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边向车走,边熄灭了烟。
好在他身上烟味很淡,不呛人。
“醒了?”他声音有点沙哑。
明栀点点头,哭过后,眼皮像被注射一层酸酸涩涩的药水,让人很是不舒服,她嗓音也有点干涩:“谢谢您,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着便解安全带。
“明栀。”邵希臣又叫她名字。
“怎么了?”
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他很少会有需要扮演安慰别人的角色,自然没有相关经验,尤其是面对一个小女孩。半
半晌,明栀都要怀疑他叫自己的名字是幻觉。
沉静的男声入耳:“即便是父母与孩子的关系中,也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亲情是强求不来的,这不是你的错,没必要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他又抬手,轻轻拍了她头顶一下,语气难得温柔:“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
导师刘长松要求周末下午交初稿。
这两天独自待着总是会想些有的没的,明栀一大早便离开家,来到学校。
她先回了寝室,在门口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章钰,后者讪讪地对她笑了笑。
事情过去几个月,以后难和章钰有什么其他联系,她都主动打了招呼,明栀不好摆冷脸。
她微微点头,说了句:“早。”
两人便擦肩而过。
寝室里。
宋冬雪与季晚刚起床不久,点了外卖在吃,她回来前在群里先说了声,两人并没有太震惊。
“不愧是刘教授,初稿居然要赶在寒假前完成。我们组连开题报告都还没提交呢。”宋冬雪感叹道,“幸亏我当初没有跟你俩选,不然寒假都不能好好过了。”
季晚神情痛苦:“寒假之前完成还不算什么,刘老师对质量要求严格,听学姐说初稿便要求查重。我在网上粘贴复制了好多,真担心被他批评。”
明栀安慰她:“没事,如果真的达不到老师标准,有足够的时间改。或者你待会先降重一下?”
她很了解季晚的性格,会因为老师的批评心情低落很久。
“行。那待会早点去图书馆。”季晚答应下来。
于是,明栀和季晚先离开去了图书馆,临走前叮嘱道:“冬雪,我们去用查重系统改初稿,待会儿回来,手机放在宋冬雪独自刷了会儿手机,社团团长让她出去帮个忙,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章钰刚好路过,朝着寝室里面望了一眼,空荡荡的。
桌子上放着明栀早上背的包。
宋冬雪在锁门,章钰问:“冬雪,你这是要出去呀?”
“对,社团里有活动。你有事吗?”宋冬雪问。
章钰笑笑:“没,我就问问。”
确认宋冬雪离开寝室楼后,又等了三分钟,章钰飞速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
“咔哒”一声。
-
幸好上午两个人在图书馆进行了几个小时的降重,下午导师开会的时候,一共六个人的论文小组,他将初稿依次查重,甚至有几个片段,他能一口说出复制粘贴了哪篇文献。
只有明栀与季晚的重复率勉强满足了导师的要求,侥幸逃过批评。
结束时,刘长松发了好大一通火,指着鼻子骂,没有人敢反驳。
最后,不合格的初稿被全部打回,重写。
季晚走在路上心有余悸:“刚刚导师发脾气,书往桌上一摔,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吓死我了。”
“我也是,接下来得更认真点。”明栀附和。
回到寝室,宋冬雪还没回来,明栀坐在桌前,时间已经四点半,她收拾完东西,拿起包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怪异涌上心头。
她打开检查一遍,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什么都没少。只不过最里面居然见到了那张照片。
在巴黎时,有人拍的邵希臣弹钢琴时的照片。当天晚上放进包里便没再拿出来,她差点要忘记了这章照片的存在。
再见到这张照片,她还是觉得很有纪念意义,最重要的是,这张照片把她拍得很美。
还是留着吧。
将照片塞进包里,明栀跟季晚说了再见,便离开了寝室。
-
同一时间。
北城机场。
方乐瑶刚到出口,何远洲便带着人上前接过行李。她朝周围扫两眼,神情由期待到失望:“希臣哥没来吗?”
“邵总临时有重要会议,走不开身,特别嘱托让我务必将方小姐平安送回方宅。
谁都知道这只是场面话罢了。
方乐瑶掩盖起眼底的失落,又挂起精致的笑容:“那麻烦你了,何特助。”
一路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国内多年不联系的闺蜜纷纷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是否有空出来一聚。
方乐瑶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约她只是因为她是方家独女。
回到方宅。
方中天甚至在门口摆上了大型拱门,整个方家热闹非凡,不亚于过年。
“欢迎宝贝女儿回国!”方中天与方夫人迎面与方乐瑶抱在一起。
一楼客厅,香味从餐厅飘出来,上面摆满各色菜式,方夫人拉过她的手,语气中满是疼爱:“知道瑶儿今天过来,你爸爸请了好几个厨师,凡是平日里你喜爱的,今天都有。”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方乐瑶甜甜道。
方中天笑得胡子抖动几下,神秘道:“爸爸可是还邀请了你想见到的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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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话音刚落。
佣人在门口喊:“先生, 太太,席太太过来了。”
方夫人想使个眼色给女儿,让她尽量表现得热情点, 可转身寻人时,才发现方乐瑶已经跑到门口, 跟席雨竹热切地拥抱着。
“席伯母, 好久不见, 您身体还好吧?”方乐瑶声音很甜美, 抱着席雨竹的半个胳膊,脸颊亲昵地蹭了几下。
席雨竹笑意直达眼底,“伯母一切都好。倒是你, 在国外这么久,伯母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两人亲切地交谈着, 走到餐厅, 方中天见她一个人,捋了把胡子, “雨竹,文烨人呢?你们怎么不一起过来。”
“方哥,他今天正好出差,特地托我把酒窖里那瓶珍藏了二十年的红酒拿过来, 庆祝一下。”席雨竹将红酒递给一旁的佣人,又从包里拿出首饰盒, “乐瑶,这么久没见,伯母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是方乐瑶最喜欢牌子的新款手链。她接过, 搂着席雨竹脖子, 亲了一口, “谢谢伯母,从小就这么疼我!”
“伯母没有女儿,从小把你当干女儿看待。”席雨竹笑道。
方夫人笑呵呵地接过话:“听见了没瑶儿?以后可要多去探望你伯母。”
“干女儿是好。”方中天停下筷子,佯装不经意地提起,“只怕雨竹你以后有了称心的儿媳妇,就会偏心咯!”
席雨竹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最近邵希臣与家里关系渐趋冷淡,她不好说太绝对的话,便笑着应付:“那肯定不会。”
“希臣今天去接你了么?”方夫人趁机问。
方乐瑶摇头,“希臣哥临时有事,派人来了,他忙嘛。”
“刚才文烨还打电话,对他发了通火。生意上的事情哪有接乐瑶重要?”席雨竹笑着拍了拍方乐瑶的手,“你放心,我回去好好说他。”
“您可千万别,希臣哥就应该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她颇为善解人意。
一顿饭吃得倒也算是融洽,方夫人送走席雨竹,又揽着女儿肩膀,说了会儿掏心窝子的话,带着她往书房走。
“爸爸。”方乐瑶瞅着男人从未展开的眉间,隐隐有几分心疼,“您有话对我说吗?”
“哎。”方中天长叹口气,坐在母女两人对面,“瑶儿,爸爸为什么着急让你现在回国,你应该明白。”
她点点头,“爸爸是想,希臣哥将近三十岁,迟早要谈婚论嫁,想撮合我们,对吗?”
“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方中天露出欣慰的笑容,“整个北城,哪家千金有我们瑶儿美丽?更别提你和希臣有自幼一起长大的勤奋。我们两个家庭联合,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方乐瑶咬了咬唇,话题一转:“爸爸,我有个问题,想请你如实回答。”
“你说。”
“那次在法国,你说谎了对吗?并不是希臣哥主动约我共进午餐,而是你撮合的,是吗?”
那天是方乐瑶提前接到电话,后来想想,邵希臣不冷不热地态度已经表达了一切。
方中天点头,不以为然,“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希臣去见你了,这不就够了?”
“可是……”
她也是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虽对邵希臣有好感,但并不是非他不可,在法国也谈过几段恋爱。
如果邵希臣也有此意,她自然愿意做未来的总裁夫人。
但他已经多次表达出了冷淡的态度,自己自然不愿意再上赶着贴上去。
如果要强扭,说溏淉篜里不定还会毁掉小时候的情分。
方中天眉头皱得更紧:“瑶儿,你不会是想放弃吧?”
“爸爸,希臣哥对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他的品性你也知道,凡是认定的事情,很难再有更改。”方乐瑶为难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方中天声音陡然拔高,“瑶儿,除了我们家,谁有资格与你邵伯夫家联姻?他没这方面的想法,你就应该多主动点!”
方夫人也在一边帮着说道:“是啊瑶儿,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多与希臣见面,时间一久,自然能培养出感情来。”
如果感情这么容易培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在一起了。
可惜没这么简单。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见爸爸叹了口气,“瑶儿,爸爸瞒不住你了,公司最近遇到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挑战。现在资金短缺,合作企业流失严重,除非邵氏肯帮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中天头发确实白了许多,几乎找不出一根黑发。
怪不得今天家里佣人都减少了一半。
“你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以后你跟希臣结婚,有他帮你打理,爸爸才能放心离开!”方中天说得激动,用力咳嗽两声,望着方乐瑶犹疑不决的神情,痛心道,“你难道忍心让爸爸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她连忙拍了几下爸爸后背,很是无奈:“爸爸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方中天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指示道:“我就知道,瑶儿是爸爸的贴心棉袄!这样,你找几个朋友,带上江煜、裴晏,打听打听情况。正好明天周一,你中午去希臣公司一趟……”
-
离开学校,坐地铁回到京柏湾时,将近七点。
冰箱里还有袋速冻饺子,明栀懒得再折腾,随便应付了事。
洗漱过后,她边吹头发,边回复未读信息。
有秦森、郑轻轻,居然还有邵希臣的。
她先点开与“老板”的对话框。
【老板:今天忙。还难过吗?】
她难过不难过跟他今天忙有什么关系吗……
明栀虽有疑惑,仅仅心里想想而已,她回复:【多谢关心,我已经不难过了 :)】
郑轻轻发信息倒是有正事。
【小明栀,你经常穿的内衣牌子给我推荐一下,咱俩尺寸差不多,我看你前天录视频换衣服时候内衣很贴身。】
……
明栀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内衣尺寸一样?】
【郑轻轻:别忘了,你在我家住的那一晚,我们睡的同一张床/坏笑jpg】
【郑轻轻:我猜你现在肯定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