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峥没放在心上, “随她去, 反正折腾不起来。”
再说了，她这么喜欢翻白眼，最后累的还是她自己的眼皮子，他只要当没看到，就受不到一点损失。
现在的宋宛白，根本不需要他浪费心思。
他这话刚说完，那边冯氏便带着孙嫔徐贵人还有另外几人走了过来。
“娘娘今日当真是光彩照人。”冯氏看了一眼萧云峥的衣服首饰，含笑道。
萧云峥道：“劳你一番苦心。”
若不是冯氏主动提起，他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身后几人各自请了安，又接道：“今儿娘娘这衣服，有些人怕是想学都学不来呐。”
此言一出，众人便又齐齐将视线隐晦的投向旁边的徐氏。
先前徐氏为了争宠，东施效颦和夏氏闹开的事，她们可都没忘呢。
被众人注视的徐贵人神情不变，仿若未觉，饶是萧云峥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大心脏。
因着这挖苦的一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周妃也不想叫甄韵一个外人看去了皇家的龌龊，忙打圆场道：“好了，你现在身子重，先去坐着吧。”
萧云峥自是颔首，跟着她一起坐到了主位上。
偏殿内除了后妃，还有十几位王府女眷，见萧云峥坐下，这才纷纷落座，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起来。
萧云峥在朝堂上浸淫多年，应付几个妇人自然不在话下，一边同她们交谈，一边又将视线放到了冯妃身边的孙嫔身上。
方才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觉得这人脸色不对，现在再看，才发现她貌似消瘦了不少，颧骨微微凸出，眼神也有些灰暗。
先前他位份低下的时候，孙嫔便一直挤兑他，撺捣着别人针对他，等他慢慢晋升上来，她却像是识相了一般，再也没蹦出什么坏点子，安分得让他都险些把人给忘了。
今日一见，这人的日子貌似也不好过？
萧云峥将话说给周妃听。
“她？”周妃悄悄翻了个白眼，“她自己是嫔，又跟在冯氏后面，谁敢给她委屈？”
虽说萧云峥先前跟孙嫔不对付，但这后宫里，跟萧云峥结了梁子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就连位份更低、结仇更深的宋宛白和徐贵人都没人为难，又有谁会去找她的晦气？
“我看啊，她保不齐就是看你日子太好，眼红得睡不着觉。”周妃对孙嫔的挖苦一点情面都不留。
连一边的甄韵都被逗笑了。
众人见三人如此亲密，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嫉妒。
周妃当初和夏氏走近，宫里谁人不笑话两句？说她一个妃，还要对夏氏低声下气讨好巴结。
可结果呢？
她的妹妹周晚对皇上下药锒铛入狱，周妃本人和整个敬国公府却没怎么遭罪，就连一家之主敬国公，也只是被派遣出了京城，再无其余处罚。
若不是这个夏氏开口，皇上又怎么会放过她们？
再说甄韵，一个将军之女，虽说身份不低，但在京城却也算不上顶顶尊贵，只因被夏氏看上，就成了八王爷的王妃。
八王爷是谁，那可是皇上最喜欢、最信任的弟弟！成了他的王妃，在这京城的妇人之中，身份又岂能同旁人一概而论！
若不是这个夏氏……
众人脑内思绪纷纷，也终于意识到跟夏氏走近的好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殷切。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有宫女过来，邀请众人赶往主殿。
萧云峥虽然不是皇后，但却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肚子里怀着皇子，身份贵不可言，又有皇帝的授意，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皇帝身侧。
夏颜莫入殿，免了众人的请安，又扶萧云峥起了身，小声道：“你弯腰做什么，小心肚子疼。”
萧云峥抿唇浅笑，“做个样子嘛。”
夏颜莫轻轻啧了一声，让他赶紧坐下。
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功夫，底下人便将上面的情形看了个完全，心里对夏氏的受宠又有了一番认知。
太后坐在夏颜莫右侧，目光频频向萧云峥投去。
她也有好几天没看到夏氏了，她自己身子扛不住寒气，出不得宫，又不敢让萧云峥沾上风寒，便只能派宫女前去天天打听。
虽然宫女天天回来都是“贵妃娘娘身子好着呢，气色红润”这句话，但眼见为实，今天见了，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见着夏氏面前摆的是酒，她招来蓝姑姑，给人换成了紫苏汤。
如此一番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在场有不少人都曾想过将自家女儿送进皇宫一飞冲天，而今见到这幅景象，又不免踌躇起来。
皇上和太后对这夏氏如此宠爱，若是他们的女儿进宫，能越过夏氏，得到同样的待遇吗？
若是越不过，那女儿不就要一辈子被压着抬不起头？跟现在后宫中的其他娘娘一样，查无此人？
不少妇人在席间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与其去赌这份圣恩，还不如让女儿嫁给别家公子，起码一辈子平安顺遂。
当然，亦有人对自己府上的女子有着相当大的信心，觉得她们能越过夏氏，一举当上国母。
这些只是小部分人，不消多言。
酒过三巡，歌舞尽兴，又有几家千金上前献艺，很是活跃了一番气氛。
美人奏乐和歌，当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可惜萧云峥看在眼里，却相当不耐烦。
这群人当他是瞎子吗！敢这么明晃晃的勾引夏颜莫！
“你瞧瞧你瞧瞧，这一个个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你身上！”
夏颜莫往下面扫了一眼，恰好和一双含情美目对上。
“……”她默默移开视线，违心道：“哪里是勾引了，这是在表忠心！”
萧云峥冷哼一声，“一群女人表什么忠心？表要进你后宫的忠心？”
“不……”夏颜莫尴尬的轻咳一声，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了。
实在是有些人的目光着实露骨，她都不好意思说人家动机纯洁。
“我都跟你有孩子了，你还不放心我？”实在无奈，夏颜莫只有搬出这么一句话。
萧云峥骤然被她提醒，垂头往下看。
“看什么呢？”夏颜莫问他。
“看我肚子有没有鼓起来。”萧云峥说了一句，又怕她没懂，“看我身材变没变形。”
夏颜莫被气笑了，“你就瞎折腾。”
她说完，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碗里，“专心吃你的。”
萧云峥哼唧两声，有些不满，却还是乖乖的把那块排骨给吃下去了。
台下表演的几位女子见自己费劲了力气都没能让皇上多看一眼，不免有些丧气。
换做平时，她们还能怂恿着让夏氏也下来献舞一曲，好好出个丑，可现在夏氏肚子里有金疙瘩，她们都得罪不起，只能忍着一肚子的妒意，面上佯装无事的退下。
吃饱喝足，众人又移步披泽殿二楼，观赏烟花。
烟花在皇宫东门的城楼上放，皇宫附近不少地方都能看到，也算是天家与民同乐。
为了庆祝小皇子的来临，内务府在这烟花上花了极大的心血，绚丽多彩花团锦簇，引得众人格外目不暇接，惊呼连连。
萧云峥仰着脸去看，越到后，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
他知道，这是夏颜莫的意思。
夏颜莫同他一样，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欣喜。
他伸手要去拉夏颜莫的手。
夏颜莫则笑着问他：“喜不喜欢？”
萧云峥的眸子被烟花映照的流光溢彩，嘴角的笑意也隐藏不住，“喜欢。”
他说完，夏颜莫那宽大的手掌便包住了他的柔荑，“新年快乐，宝宝。”
萧云峥红了耳朵，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你……你也是……”
夏颜莫沉沉的笑了一声，又抬头，透过窗户望向那漫天的璀璨。
在两人身后，将他们的对话全数听去的萧修远再度捂住了自己牙根。
太酸了，太酸了。
他明明也成亲了有一段时间，和韵儿也是恩恩爱爱的，怎么还是扛不住皇兄和夏贵妃的腻歪？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烟花看完，众人便要各自散去，和家里人守岁了。
夏颜莫作为皇帝，自然是要先走，不过她顺手把萧云峥也给带走了，显然是要宿在钟秀宫，陪萧云峥一起守岁的意思。
后妃们虽然早已习惯，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艳羡。
自披泽殿回来后，萧云峥立马就卸了那一脑袋的首饰。
“当女人真是受罪，我这一晚上险些脑袋都抬不起来。”
夏颜莫笑着在软榻上坐下，见桌子上还有萧云峥玩到一半就没玩的窗花，一时来了兴致，自己拿起剪刀剪了两下。
可惜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做出来的自然也丑到没眼看。
“你这手比我还笨。”萧云峥嘲笑，又拿起了自己先前的劳动成果让她观摩。
夏颜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半斤八两。”
“谁跟你半斤八两！”萧云峥轻轻骂了一声。
小桌子上还摆着果盘，里面装着蜜饯芝麻糕花生瓜子，恰好秋儿端来了热茶，夏颜莫就着吃了起来。
虽说方才只是个家宴，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这个皇帝身上，她实在是不敢吃的放肆。
秋儿见状，便问要不要让小厨房再做点什么。
萧云峥道：“做点养胃的咸粥就行。”
秋儿吩咐下去，又见桌子上摆着两人剪的窗花，便问要不要贴起来。
“丢那个人做什么。”萧云峥摇头。
夏颜莫道：“好歹也是皇帝亲手做的，你便是不贴，也得塞在书里，好好收藏起来。”
萧云峥给了她一个“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的眼神。
秋儿也乐呵呵的，“是啊，这还是皇上第一次陪您守岁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萧云峥也不免重视起来。
这确实是夏颜莫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他坐直了身子，问夏颜莫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夏颜莫想了想，一时还真有些想不到，“先欠着？”
“啧。”萧云峥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夏颜莫眨了下眼睛，“我倒是有想要的，可你现在不是怀孕了嘛……”
她话说得温温吞吞的，萧云峥的脸却是瞬间爆红。
“你……你……”
这个混不吝的！没看到秋儿还在这儿吗！
萧云峥侧头，就看到秋儿一脸的若无所觉，像是方才耳聋了一般。
“……”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贴身宫女了。
是该说脑子聪明，还是压根就不正经呢？
“我怎么了，”夏颜莫将眼底的促狭藏得很深，只做出一副懵懂模样，“我这不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你的话嘛……”
不是，这人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吗？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老实？
外边哪个女子，一张嘴就是下三/路啊？！
萧云峥决定以后都不问夏颜莫想要什么了，免得自己给自己闹个大红脸。
刚这么想完，他就听到夏颜莫压抑不住的一声轻笑。
“！”萧云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红着耳尖从果盘里抓出一颗花生，往夏颜莫那边砸。
“你就贫吧你！”
就仗着他面皮薄欺负他！
“好了好了，是我做错了。”逗弄完过后，夏颜莫又开始了往常必走的流程。
哄。
萧云峥狠狠横了她一眼。
趁着秋儿在收拾梳妆台上的首饰，夏颜莫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小声道。
“好宝宝，我确实想得不行，不骗你。”
萧云峥一怔，旋即面上飞红更甚，“你……”
他不自在的扭了下身子，“你先前怎么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了些，夏颜莫的声音落在他耳中都带着几分忍耐的喑哑低沉，“越说越想做，你现在还没到三个月，说了也没用。”
萧云峥听了这话，雪白一片的颈脖也泛起了粉色，明明方才除夕家宴上滴酒未沾的人，此刻却像是醉得狠了一样，连眸子里都涌上了一层无措又迷蒙的雾气。
“我、我还以为你不想呢……”
他许久没同夏颜莫鱼水之欢，实际上也想的不行，但见平日里如狼似虎的夏颜莫一直不言不语，便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从来不敢多问一句。
而今听到夏颜莫这话，他羞赧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
夏颜莫道：“怎么会不想，我这身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才跟你行事多久你就怀孕了，我味都没尝全呢，就没得吃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想？”
她说完，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抱到了身上。
“你看看……”她抬了抬腿。
萧云峥反应过来，当即就抱住了夏颜莫的脖子，“别动了……”
因为害羞，他呼出的气也炙热无比。
夏颜莫换在他腰上的大手不自觉紧了紧。
意识到她的反应，萧云峥也紧张的不敢动。
“我……我肚子里还有宝宝呢……”他试图提醒。
夏颜莫没说话。
外边不知是谁又放起了烟花，漆黑无月的天幕被点亮，轰隆响声中还夹杂着宫女们时不时响起的惊呼。
萧云峥僵直着后背，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烟花放完，还是等身下这个人放开自己。
烟花停了，夏颜莫无奈的感慨也随之而来。
“我就不该抱你上来。”
她说着，禁锢着萧云峥细柳腰的那双手也松了开来。
萧云峥赶忙从她身上下来，乖乖坐回软榻另一侧去了。
夏颜莫体内火气翻涌，因为克制，手背都蹦起了青筋。
但现在的萧云峥能看不能吃，她也只能喝凉水来降温。
萧云峥见她一次性灌了两大壶冷水，又是不忍又是害怕。
“这么难受啊？”
夏颜莫瞅了他一眼，似乎很是疑惑他怎么会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但转念想到他这种事方方面面的第一次都是由她来的，也没了脾气，只说。
“难受，比之前天天洗冷水澡的时候还要难受。”
她这么一说，萧云峥顿时大为理解。
理解过后，又是深深的忌惮。
夏颜莫洗了一段时间的冷水澡后，把他折腾得不行，她说这次比洗冷水澡那时候还难受，那回头他不是在劫难逃吗？
萧云峥打了个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