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讨厌的人同在一屋檐下太难受了,程姣迫不及待扫了眼下一班的公交车还有多久能到达。
平时322就很难等,再加上雷雨天气,程姣看到那半小时的时间,只觉得分外煎熬。
麻烦彭思棋老公快来接走他的小娇妻吧,程姣心中默念,点开电子木鱼继续敲击,心诚则灵才能实现。
车站旁的落叶打着旋被细针订在地面,混着流淌的水流渐渐流到一侧。
潮湿的风轻轻飘扬,程姣余光瞥见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她的思绪还在因万物飘扬,彭思棋却突然笑着说:“来了来了,估摸着就是那辆车了。”
“我去,那辆是玛莎拉蒂吧?平时看不出来啊棋姐,姐夫这么阔绰。”
“哎呀不是,那是他朋友的车。”彭思棋嘴上这么说,笑得比谁都要欢。
程姣:“……”
又不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老公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车,还能自豪成这样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姣默默腹诽,等那辆玛莎拉蒂停下,她的目光也不禁追随着看过去,好整以暇的观赏某人的娇妻行为。
彭思棋和旁边那位同事撑伞一同走过去,拉着车门好一会儿动静,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滑。
里头的司机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她,彭思棋看到面生的司机,也一脸怪异。
最终,司机咳了声:“你是程小姐的朋友?”
程小姐?谁?
彭思棋皱眉表示不解,直到她注意到司机的目光擦过她身侧,投向车站上若无其事的程姣。
程小姐,程姣?
脑海里冒出两者的关联,彭思棋眉头皱得更深,心底里总归是不信的,然而下一秒,司机直接从驾驶座上撑伞下来,径直走向程姣证实了她的想法。
程姣刚低头玩手机,抬头看见司机时一头雾水,那单纯澄澈的眼神扫过彭思棋,好似在说——
啊?原来不是接你们的?
有同事在一旁,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太尴尬,再加上这个眼神,彭思棋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些。
她看着那快有五十岁的老男人,轻笑了声,破解自己的尴尬,没由来的问了句:“姣姣,原来你男朋友也来接你了啊,是宋先生是吧?怎么和你朋友圈里晒的不太一样呀。”
作者有话说:
听,是掉马的声音——
0v0明天见!!!
第28章 喜欢
这说的是什么话?造黄谣造上头给自己洗脑过去了?
程姣本来还有些懵, 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突然被彭思棋阴阳怪气一句, 眉头皱紧, 有些不爽。
司机听这话也傻眼了,当即辩解:“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和旁边这位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你瞎说什么呢。”
彭思棋说出口之后,其实也有些后悔,可是话都说完了, 她也只能这样,何况这个老男人穿着身西服还开玛莎拉蒂,怎么着都像个暴发户。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彭思棋定睛一看, 是自己的未婚夫打来。
她刚接听的同时,面前的玛莎拉蒂后头,也缓缓停下了一辆银白色的车。
是一辆看上去有些破旧,甚至看牌子来说, 还没有玛莎拉蒂零头值钱。
彭思棋接听电话, 电话里,和瓢泼大雨里, 一道有些不清晰的男声相重合。
再抬眼, 一个看上去头发有些稀少的男人对她招手示意。
那不就是彭思棋的未婚夫?
程姣虽然不认识, 但从她的第一直觉和第六感,她认为,这位猪头三与彭思棋很有夫妻相绝对是对狗男女。
想到这, 程姣当即面露嫌弃。
彭思棋旁边的同事, 尴尬得说不出一个字, 只是轻轻扯了下彭思棋的衣角,示意她要不要走。
几秒钟过去,彭思棋那位毫无眼力见的男友甚至还摁了摁车鸣笛,从车窗里仰头喊:“前面那辆玛莎拉蒂车主,麻烦能开走吗?怎么这么没素质!”
彭思棋快气昏头了,临走前咬牙切齿,恶狠狠问:“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几个干爹?朋友圈那个做饭的呢,你金主知道吗?”
“程小姐,是裴先生来接你的,快上车吧,天儿凉。”司机大叔低声说,催促着程姣上车。
程姣无暇去管跳梁小丑,心头一颤拉紧包包,看向车后排,那头车窗不知什么时候缓缓落下,车内矜贵从容的裴京松抬起眼帘,嗓音低沉:“程姣,上车。”
很简短的四个字,不止是程姣听见,距离车旁最近的俩人也才发现后车座有人。
彭思棋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看清男人俊逸的面庞,她脑内像是有根紧绷的线铮的断开。
毫无疑问,她刚才冒昧的质疑并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还被当众打脸。
来接程姣的人,不是这位先生的司机是谁?
寒风袭来,骤雨兀然来势急遽,密密匝匝连绵落下,彭思棋一个走神没注意,手中的伞身猛地一翻外折,俩人瞬间被浇淋了一身。
程姣和司机走下站台,避免后头还有车辆跟来,程姣只好赶紧上车。
与彭思棋擦肩而过,程姣脑子也乱乱的,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想着裴京松到底有没有听见那俩人说的话。
司机撑着的是双人伞,拥护下她一根雨丝也没淋到,程姣微含下巴紧紧握住手里的伞柄,司机拉开车门后,规规矩矩钻进车厢。
因为刚才的突然暴雨,裴京松开窗的位置也稍微淋着了些,她上车时稍微绕了圈,坐在干燥没潮湿的座位。
车门关紧,程姣没顾及半干还湿哒哒滴水的伞,只是僵硬而不知所措的叩放在腿上了。
她甚至也没敢去看裴京松,目视前方坐直,用余光瞥看男人手中拿着一方手帕,矜从地擦拭身上的水滴。
布料擦拭摩挲的声音很低微,程姣在紧张的情况下,五感尤为敏感,听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那窸窣的摩擦拭干,就好像蚂蚁在她耳廓爬行,密密麻麻的,又痒又刺痛。
擦干后,裴京松侧目望向身边的小姑娘,她手里紧巴巴放着一把潮湿的伞,雨水已经顺其渗到裙摆及腿间。
他目光暗了暗,转手把手帕递给程姣,淡淡道:“程姣,需要擦一下么?”
程姣扭头看他,张了张嘴说话干巴巴的:“擦、擦什么?”
又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裴京松敛眉,语气又一柔和:“你的伞,是湿的。”
程姣顺着他说的话低头,拿起伞,裙摆果然湿了一大片,黏糊糊的粘连在大腿上。
她一时哑然,对方又拿着手帕没放下,只好伸手接过,仔仔细细擦干格子裙的湿处。
这样的举动好像缓和了尴尬无措的气氛,程姣七上八下的心稍微松了松,乖巧地垂着小脑瓜,乌黑茂密发丝下的圆润耳朵,却生起些许红晕。
裴京松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等小姑娘擦干返还手帕,他抬手去接,语气似不经意:“刚才那两位,是欺负你的同事?”
他的嗓音很温和,但提起这事,多少有些吓人了。
手帕递接,程姣的指尖隔着绵软的一层布,轻轻触及到裴京松的指骨。
一石落入潭中,激起千层浪。
等手帕脱离开手,程姣像触电似的立马抽回,两只手叠放在还有湿意的裙摆上,渐渐加紧无意识的绞在一起。
顿刻,裴京松熨平手帕放在一侧,手腕搭在膝上,并没有着急询问的意味,给了她无限静默不需要回复的时间。
在这沉静的氛围里,程姣的压力不减反增,跟身处修罗场没有任何区别。
裴京松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听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程姣突然觉得好窒息好窒息,想起刚才彭思棋恶意诽谤的嘴脸,她就气得后悔自己当时没有上去痛扁一顿。
舞到她面前就算了,居然还让绯闻男友本人听见,彭思棋你坏事做尽罪该万死下地狱啊啊啊!!
还好还好,她编造出的男友人设和裴京松一丁点儿干系也没有,趁现在好好澄清表忠心,应该没问题吧?
程姣深吸口气,手指头又蜷缩一度,软糯糯的低声嗯了下:“他们好可恶,居然那么说我……”
“裴先生,让您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姑娘乖得不行,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声似的。
裴京松从她苦巴巴的拧眉皱脸里,只看到慌乱下的演技痕迹。
他扯了下唇,兴致更深,不着痕迹的掩去眸中的暗光,声线沉静:“不会,是他们的问题,的确可恶。”
“你不用太紧张。”他逐字逐句道。
不用太紧张?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啊妈呀。程姣内心唏嘘,脸更垮了,握紧指甲快戳到□□里。
她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圆彭思棋那些话,紊乱得不行,呼吸也稍显紧促,嗓音颤动:“裴先生,他们那样造谣,您应该不会信……吧?”
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不会信的吧!应该的吧应该的吧?
程姣说着,稍微扬起下巴,圆碌碌的杏眼,满心满眼都写着‘你要是信的话我可会很伤心哦’。
裴京松驰骋商界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出程姣的那点小九九。
他甚至觉得拙劣,毕竟小姑娘的言行举止,都充斥着心虚怯懦,为了掩盖某种真相,而迫不得已地向他取证,实在欲盖弥彰。
在两个月前的那次偶遇,结合她时不时露出的马脚和神态,裴京松心下已经有了笃定的猜测。
他自始至终都在等待这样的契机。
把牢|.笼中啄米的雀儿纳入囊中。
裴京松低微的沉气,某种欲|.念逐渐上升,他掩饰得很好,甚至流露出浅淡温和的笑意,垂眉顺眼地回应她的期盼:“我不会信。”
他的轻笑,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受。程姣嘴角上扬了些,双目亮晶晶的,刚要接着说些什么,那人又问——
“不过,我只好奇一点。”裴京松从容不迫的说,询问她,“你有男朋友了?”
程姣:“……??”
这是什么问题?这是重点吗!这很有必要知道吗?!
回想一下,程姣的确记得那该死的彭思棋,好像提起过她微信里的那个男人。
靠。
坏女人,我一生与你为敌!!
程姣脸都要憋红了,憋半天只弱弱憋出一句话:“裴先生,这个是我的私事吧?”
裴京松颔首:“嗯,我知道,是不方便说么?”
“还是说,”他停顿下,轻哂,“你的不方便,只限于我。”
“毕竟,你好像把我屏蔽了。”
裴京松嗓音醇厚低缓,一字一顿的在程姣背脊捶落,生生把她打击得被后背发凉不由得正襟危坐。
她她她有吗她怎么不记得??
程姣呼吸一窒,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好像确实除了营业动态外,什么都没发。
裴路灯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些?这合理吗?这合适吗?这有违人伦和她的认知了吧。
此时此刻,程姣内心住着一只尖叫鸡,每当裴京松说一句话,或者不说话,她内心那只尖叫鸡,都在啊啊啊的吱哇乱叫。
好刺耳,要虚空耳鸣了,要被自己的心虚制裁到地狱十八层以下了。
程姣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胸口,顶着裴京松灼热的目光,她恍惚地抬了抬手,又立马清醒的下移,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裴京松笑意更浓。
雀儿已经毫无退路。
“姓宋?”
程姣脑子宕机,大气才喘过来,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没有这个人!”
“也不是!”程姣舌头快打结了,转过弯目视裴京松,认命似的,声调降了又降,低垂着头说,“裴先生……是有这个人。”
照她刚才那么说,就相当于当着本人面捧着遗照吹唢呐,不知天高地厚到极点了。
程姣欲哭无泪,呜呜咽咽的说:“就是我这人不实诚,我罪该万死我虚荣心爆棚,我为了推掉亲朋好友的相亲对象,我找了个人伪装我的男朋友,其实我没有男友的……”
裴京松嗯了声,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程姣:“……”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些?解释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吧?
哦对,好像也没毛病。
程姣想到了新思路,正打算继续圆下去,裴京松倏地又问:“那配合你伪装男友的人,他喜欢你?”
程姣一噎,迷茫的看着裴京松,仿佛在说:这很重要吗?
可偏偏,程姣真从他眼神里,读出几分——
‘我很想知道。’
但是。
程姣窒息了。
她的绯闻男友不仅不知道她在狐假虎威,甚至就是问出这话的本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雨天
完了完了, 绕进去了,好复杂, 好想把长出来在发痒的脑子摘除掉。
程姣脑海一片空白, 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有些不确定:“……可、可能不喜欢吧。”
“我就是一个强人所难的小骗子……”她低声又补充说。
“骗?”裴京松好整以暇,眼底藏着浅淡的笑意, “他被你哄骗着配合你么。”
程姣:“……”
她想,她应该没有厉害到这种地步。
但凡程姣再脆弱点,都可以当场被尬死, 她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无声的摇摇头,强行转移话题:“裴先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姣顿了下, 双眼清澈且愚蠢:“也是恰巧路过?”
“下雨天,”裴京松微掸衣摆,垂眸说,“满足你的心声。”
程姣偏了下头, 轻皱眉头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脑内有那么一根针刺了下她,她才想起来前不久那次分享《下雨天》。
程姣沉默了。
再回味裴京松这番真诚到丝毫不油腻的话, 她还有些心情复杂。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真是环环相扣每一节都为她的社死添砖加瓦。
嘶, 这种宿命感是怎么一回事??
程姣表面冷静实则慌得一比,她抓紧了手中的折叠伞,感觉自己口中快有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了。
身不正影还斜, 果然被造谣的当事人会无形之中找上门。
“别紧张, 我只是有些好奇, 毕竟除了朋友圈之外,我并没有什么渠道可以了解你。”裴京松语气轻缓,说出自己这么问的缘由。
他没再多问,淡淡结束话题:“你要是不方便,我不会再问。”
程姣:“……”
怎、怎么听起来那么古怪?
修罗场暂时解除,程姣应当该松口气,可是以裴京松这话作为结尾,她越砸吧嘴越觉得不对味。
但程姣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攥紧的手松了又紧,生硬的偏过头看向淅沥落雨的窗外,连靠着车椅都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