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微甜——冷拆【完结】
时间:2023-04-06 14:02:01

  陈牧也心里这么念叨,腿却不受控制的动起来。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跟她保持距离,压了压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动,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区别,“你想聊什么?”
  鹿桃沉吟片刻,觉得今晚气氛挺不错,适合坦白局,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怕生啊?”
  小时候初见面,他甚至害怕到连家门都不敢出。稍微长大一些,他勉强能在人群中生活,可身上总有种游离于尘世之外的孤僻。
  小学六年,除了被鹿桃生拉硬拽让他认识的周俊豪,其他人,包括整天见面的苏蔓,陈牧也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对环境的戒备心十足,在周围建立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还要立起“生人勿扰”的牌子。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才能获得安全感。
  鹿桃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怕触及他伤心的事,故而一直忍着没提。
  但今晚,她认为或许是个契机。
  话音渐落,房间里一片死寂。
  陈牧也的思绪被无限拉扯,回到那个已经蒙尘的时间节点。过去多年,回忆起来还是令他感到后怕。
  沉默蔓延。
  很久很久,久到鹿桃以为他装没听见,不会给出答案了。久到她眼皮开始打架,脸埋在枕头里将要睡着。
  陈牧也才冷不丁出声:“……我五岁那年,妈妈过世之前的三天,因为她心情好转不少,我们一家决定出门逛街。就是那天,商场里有人偷东西,保安冲乱了人群,我和父母走散了。”
  他常在家里不出门,因此对陌生环境特别敏感。再加上人群骚动,他不辨方向,小小的一个人被裹挟着不知道到哪个角落去了。
  空气逐渐稀薄,无数条经过的双腿在他眼前晃过。他甚至惶恐紧张到连哭都忘记了,抱着膝盖努力往墙角缩。
  最后商场里的秩序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是路过的售货员发现他,把他送到广播站。
  鹿桃“唰”地睁开眼,面带诧异。
  反观陈牧也,表情异常冷漠,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不断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
  “那天之后妈妈的恐慌症更严重了一些,她把我锁在家里,不许我出门。爸爸只要跟她说话,她就变得歇斯底里。好像……”
  陈牧也歪歪脑袋,很直观地说出了那时的感受,“好像,我和弟弟,让她又爱又恨。拖垮她的人,就是我们两个。”
  其实她出事那天,想带走的不是弟弟,而是他。但陈牧也实在太害怕外面了,心底隐隐不安,哭闹着不肯迈出家门。
  妈妈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憎恶、眷恋,还有几分悲凉。然后抱着弟弟,将门撞上,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鹿桃听他寥寥几句就说完了自己的伤,眼眶湿润,不自觉地靠过来,用胳膊挤着他,声音放轻了几度,“那你现在还怕吗?”
  “嗯,”陈牧也说,“但没小时候那样怕的厉害了。”
  时间教给他怎么隐藏情绪,他当然是个合格的学生,早已经学会了怎么硬着头皮装作坦然。只是内心的阴霾始终笼罩着那处,经久不散。
  鹿桃握住他的手,天真又执着地说:“怕就怕呗,谁还没个怕的东西了,能克服它是了不起的人,克服不了也没什么。我从小就怕黑,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我爸爸说,人就是因为有害怕的事物才变得可爱真实。”
  她在很努力的开导她的小哥哥,“我现在就觉得你可爱多了。”
  陈牧也拧眉,“算了。”
  可爱是用来形容女生的词,不适合他。
  鹿桃贴过来,笑嘻嘻地:“但你以后都不会怕了。”
  陈牧也垂眸,转动手腕,想把手抽回来。
  但她的力气大,他没成功。
  陈牧也放弃了,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有我啊。”
  鹿桃俏皮地眨眨眼,“我永远陪着你。”
  “……”
  陈牧也视线下移,落在她绯红的唇上。
  其实爱说话、叽叽喳喳的鹿桃有时也没那么烦人,她能用一两句话,轻易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和她在一起聊聊天,比陈高峰支付高额费用让他做过的任何心理咨询都管用。
  陈牧也收回目光,别过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羞涩地抿嘴笑了笑。
  ***
  半夜对面的牌局才散。
  陈高峰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岑淑婉顺道去给鹿桃关空调。
  开了门,里面的灯竟然还亮着。
  她从玄关处探头瞭了一眼,诧异地发现两个孩子怕在一个被窝里,脸对脸睡着了,手还牵着,应该又是聊天聊到累了。
  岑淑婉把空调温度降低,关灯出来,正撞上神色紧张,出来找孩子的陈高峰。
  她忙把人拦住,低声说:“他俩在一块呢,聊天聊到睡着了。”
  陈高峰表情缓了缓,“我去把他抱过来。”
  “就这么睡呗,别再把阿也折腾醒了。”
  陈高峰摆摆手,嘴里念叨:“不合适。”
  以前两个人年龄小,经常在一起住着就算了。但现在……
  陈高峰想:
  等明天陈牧也醒了,必须数落他一顿,小男生和异性来往没个界限可不行。
  陈高峰进屋刚掀开被子一角,便看见他条件反射般攥紧鹿桃的小手,熟睡中打了个哭嗝,嘀咕:“妈妈……”
  陈高峰心里五味杂陈,站在床边,犹豫了。
  岑淑婉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作口型:
  你回去睡吧。
  陈高峰看儿子安稳的睡脸,心软妥协,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把门关上。
  ***
  翌日。
  艳阳高照。
  被窝里伸出一双藕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鹿桃似乎忘了旁边有人,落下的时候“啪”地打在陈牧也脸上。
  她吓了一跳,赶紧问:“没事吧?”
  陈牧也悠悠睁开双眼:“……”
  他忍了忍起床气,自己劝自己:
  算了,以前又不是没被打过。
  鹿桃不好意思地扫一眼他额头上被打出来的红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忘了旁边有人。
  “嗯。”
  陈牧也刚醒,不想说话,掀开被子穿上鞋。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脸冷的令人心惊胆战。
  鹿桃怕他生气,在后面巴巴地跟着,谨小慎微地问:“一会儿你还来找我吗?”
  陈牧也颔首,回房间洗漱。
  楼下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陈高峰吃完给他打包了一份上来。
  陈牧也擦干脸上的水珠,坐在圆桌前慢条斯理地剥鸡蛋壳。
  陈高峰倚着阳台栏杆吹风,突然叫了他一声。
  陈牧也抬头。
  陈高峰关上阳台的门,进来坐在他对面,踌躇了下,还是问:“你昨晚到鹿桃房间干什么?”
  他实话实说:“看星星。”
  “……”
  陈高峰梗了下,心想:也是,孩子年纪还小,刚有男女之别的认识,能有什么坏心思。
  但毕竟两家走得近,他家又是个男孩儿,有些话必须得提前说。幸亏他这个做父亲的,这种事还能教一教他。
  “鹿桃是个女生,你是个男生,平常在一起玩要注意分寸。”陈高峰语重心长地道:“晚上到女生房间里,呃,看星星,看完了还待着不走,这样太没礼貌了。”
  陈牧也沉默地听着,他觉得陈高峰说的有道理。他们已经长大了,不是牵手和拥抱都随心所欲的年龄,相处时确实该有界限。
  昨晚是他考虑不周,跟理智相比,想和鹿桃相处的心思占了上风,如何果断的拒绝鹿桃的邀请,是一堂他需要努力研究的课题。
  陈牧也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陈高峰没别的话说,让他吃完饭换件衣服,准备下楼集合。
  今天的第一站在郊区的影视城,因为假期来拍照的游人非常多,他们在门口排了半小时的队才买到票。
  鹿桃热得东倒西歪,病恹恹地靠着岑淑婉,跟旁边看起来比较淡定的陈牧也搭话:“你不热吗?”
  他甚至还穿了件深色的短袖,连太阳帽都没戴,衬得肤色更白了。
  岑淑婉怕他中暑,把遮阳伞往他头顶的方向挪了挪。
  一大片阴影笼罩,隔绝刺眼的阳光,陈牧也摇头,“不热。”
  鹿桃攥出一掌心的汗,晒得恶心,来之前还打算在影视城里租套漂亮衣服拍照,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再折腾着换衣服,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计划。
  从门口去指定的拍照地点有段距离,鹿桃步伐越来越重,眼看就要掉队。
  陈牧也发觉,停下脚步,等她。
  鹿桃扶着膝盖,向他伸手,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可怜兮兮地求助:“快,拉我一把。”
  陈牧也条件反射般的要把手递出去,猛地想起陈高峰那句“要注意分寸”,于是又把手收回来了,生硬地道:“你拉我衣服吧。”
  鹿桃:???
  她欲哭无泪,可他不肯帮忙,自己也只能抓衣摆借力迈上台阶。
  等喘匀气,她纳闷地说:“你还在因为早晨的事情生气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牧也淡然:“没有。”
  “那为什么?”鹿桃较真儿。
  陈牧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告诉她,男女有别,手拉手是不对的?
  可昨晚他们才在一个被窝里说了悄悄话。
  这样会显得他又当又立。
  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
  他慢条斯理道:“你手心有汗。”
  鹿桃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
  就因为有汗……
  这是什么鬼理由?
  她上下打量陈牧也的表情,确认他没开玩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狠狠吐槽一句:洁癖是病,有病就快治吧!
第22章 初中
  但吐槽归吐槽,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鹿桃铭记于心, 于是乖乖地跟着陈牧也, 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她一遇到台阶就要拉着陈牧也的衣摆,把人的领口都拽歪了,露出的小片雪白肌肤在阳光下仿佛能折射出光。
  他不自然地抓住衣服, 暗中跟鹿桃较劲,半晌,陈牧也率先败下阵来。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被热气熏的冒着水光, 他语气无奈:“你干嘛?”
  鹿桃倚着墙,给后面的人让路,坦然:“我好累, 走不动了。”
  陈牧也往前头瞭了一眼, 父母们在雕塑前拍照,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瞥,确认孩子没丢,然后继续拍他们的。
  顿了顿, 他往前走两步, 好商好量地说:“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坐观光车的地方了。”
  城堡建的太大, 台阶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又因为周围景色秀丽, 多得是游客想登高打卡。
  阳光刺眼,人头攒动,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鹿桃的耐心被热意蒸发殆尽, 背脊上出了一层薄汗, 眼睛晒得根本睁不开, 娇气地嚷嚷:“我坚持不住!”
  陈牧也环着手臂,“那你想怎么办?”
  鹿桃用手掌扇风,有气无力地:“歇一会儿吧。”
  但她选的这个地方正在烈日下,丝毫不见阴凉。真站一会儿,估摸着能把她这个小身板给烫化。
  陈牧也啧声,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背对她蹲下。如果让陈高峰看见这一幕,肯定要骂他没分寸,骂就骂吧,总比放任鹿桃热晕在这儿强。
  他说:“上来。”
  鹿桃傻眼,“嗯?”
  陈牧也:“我背你。”
  印象里,陈牧也上次提议要抱她,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温泉山庄那回。他力气不大,为了把她举起来,脸憋的通红,更别提现在要背她。鹿桃生怕自己身上的肉把他压垮了,果断拒绝:“不用……”
  陈牧也扭头瞄她,“给你三秒钟思考。”
  “……”
  一秒。
  两秒。
  鹿桃趴在他背上,胳膊搂住他的脖颈,糯糯地道:“谢谢。”
  记忆里原本瘦弱的男生,现在手臂变得很有力,稳稳地托着她,似乎怕她掉下去,还往上颠了一下。
  鹿桃吓一跳,小声惊呼,搂着他脖子的胳膊又用了几分力气,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侧,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
  陈牧也无语:“你叫什么?”
  鹿桃悻悻地:“怕你嫌弃我重,把我扔了。”
  “想多了。”
  陈牧也迈上台阶,呼吸如常。
  鹿桃向他确认:“真不累?”
  “嗯,真的。”陈牧也怕她瞎想,又琢磨到自己肚子那二两肉上,于是解释:“我经常锻炼,你这点体重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鹿桃放下心。
  不远处的长辈拍完照,回头猝然撞见这一幕。
  岑淑婉叫嚷着,赶紧让陈牧也把她放下来,不满道:“桃子,你又欺负阿也。”
  鹿桃一听就不高兴了,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什么叫“又”?
  再者,她什么时候欺负过陈牧也?
  妈妈的胳膊肘怎么净往外拐,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陈牧也快被她勒死,好半天才喘上气,说:“没事的,阿姨,我不累。”
  岑淑婉劝不动,又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扒拉鹿桃,只能狠狠地瞪她一眼。
  鹿桃干脆把头别过去。
  岑淑婉把遮阳伞往她手里一塞,没好气地道:“给阿也撑着。”
  转头看向陈牧也的时候,俨然换了副面孔,温柔说:“到台阶上就把她放下,咱们坐观光车。”
  “好。”陈牧也应声。
  走远了一点,陈牧也又往上颠了她一下。
  鹿桃尽心尽力的给他撑伞,伞面也跟着晃了晃。
  陈牧也察觉,说:“累了就别撑了。”
  他没那么晒。
  鹿桃没体会到他的关心,大咧咧地道:“我宁愿累死,也不想晒死。”
  “……”
  陈牧也彻底沉默。
  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皆是人,挤的水泄不通,但因为这把伞,路人自动让开了一小片地方。于是,伞面下的方寸之地,好像是他们设了结界的小世界。
  鹿桃举的胳膊累,伞越来越靠下,遮住了两人的上半身。
  昏暗中,她清晰感受到陈牧也身上蒸腾的热气,和女生是不一样的。
  他的温度很高,甚至比阳光还要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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