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言,陆尔反而是这群人中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把他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这又如何让他释怀?
陆尔都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理解这人的感受。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话放到沈听肆耳里却又是另一种意思,是在牺牲自己来挽救柳慕远。
她巴巴的跑来这里无法就是柳慕远的工作受到了波及,若只是为了自己,她老早就该出现了。
想到这里沈听肆心中莫名疯长出不甘的情绪,哪怕用情并不深重,也至少是自己曾拥有过的女人,多多少少也是放了些感情的。
这种嫉妒和不甘他从未感受过,艾絮当初的离开,他只有对这人浓重的失望。
而陆尔不一样,面对陆尔他有一种没有真正得到过她的失落感,在陆尔这里他真真正正的输给了一个男人,且只是单纯感情上的博弈。
他很难接受,也很难面对。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失态,沈听肆回身走到落地窗旁,他背对陆尔望着底下华灯初起的街道,密集的车辆拥挤在一块,此刻寸步难行。
“我确实不想让你们好过,但比起针对你,我突然发现可能给别人使绊子会更让我痛快。”
陆尔一愣,倏地抬头看向他,为他话中的不顾人情感到震惊。
“招惹你的是我,跟你相处许久的也是我,让你不舒爽的还是我,为什么你要去针对别人?”
沈听肆低头轻轻转了转手腕,“在你眼中,旁人总归更重要。”
话中意思便是针对别人可以让她更痛苦。
陆尔听的匪夷所思,一时间又不是该用什么筹码去和他谈条件。
想到礼宸的下场,柳慕远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陆尔心头发凉,有种困入死局的错觉。
“所以说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改变主意。”
沈听肆垂眸,细长的睫羽遮住眼底戾气,对于她的定论并不发表看法。
陆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起身走人,玻璃门却没有被拉开,她按下开锁键,仍旧如此。
“就这么走了,求人的诚意是不是太少了点?”
陆尔盯着眼前的门把手,“你想让我怎么求你?”
“跪下来试试?”
听见这话陆尔竟然也不觉得惊讶了,她只是木然开口:“这一跪我能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沈听肆转身看过来,盯着陆尔单薄的背影,那微微低垂而带出的脖颈弧度,看过去有点无辜和落寞,明明是不堪一击的样子,却愣是没有缓和下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想把她往下按,想看她放软了语气恳求自己的模样,想看她泪眼婆娑知道自己错了,甚至试图来挽留自己的卑微样子。
这些念头莫名让他有点兴奋,但是拿陆尔自身来逼迫并不会有什么效果,能让她动容的只有旁人,比如说柳慕远,甚至是礼宸。
这个觉察却又不会让他高兴。
但沈听肆还是自虐般的开口:“柳慕远是独生子,颇受家里长辈疼爱,学术不行,若是工作也……”
“他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陆尔冷声打断他,“不要用你们片面的了解来给他下定论。”
沈听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他缓慢点头,“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巴巴的为他说话,你是忘了今天过来的目的吗?”
陆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问:“我的目的能达到吗?”
第64章
陆尔的目的自然是没有达到的, 两人对峙了须臾。
她摸不透沈听肆的想法,也很难精准的去把握他的情绪。
天色已经暗的离谱, 这一头的光亮显得格外冰冷。
沈听肆用着一种特别冷漠但又格外专注的眼神盯着陆尔, 像是在看着一只蜷缩在角落孤独无助的幼兽,莫名中又带出一种诡异的期待。
这种期待感让他感到耻辱。
突然倾身按了解锁键,玻璃门“滴”声响。
陆尔毫不犹豫的推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从清晰到微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沈听肆依旧站在落地窗旁,盯着底下仍未被疏散的车流, 没多久陆尔便从大楼走了出来,她走的不快,头微微垂着, 看起来有些挫败。
到路口站定, 对着一排的汽车尾气出了回神,随后突然仰头。
她应该只是单纯的在看这夜幕,但沈听肆依旧不可避免的心头一紧,错觉以为她抬头望向了自己这处。
果然陆尔很快有恢复了原状, 转身朝另一头走去。
沈听肆轻轻抿唇, 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紧绷。
时间继续缓慢往前推进,陆尔总感觉心神不宁, 一天没跟沈听肆谈妥, 就一天不得消停。
她开始疏远柳慕远, 尽量避免跟他见面,也减少通话次数。
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能让沈听肆稍稍减少不悦,看能不能拦截他可能出现的后续动作。
“你这样不是办法, 对柳慕远也不公平, 他前日找上我询问你的情况, 看他精神可不太好。”
吴蕊轻轻戳了下陆尔,拧着眉说:“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把实情告诉了柳慕远,又会发生什么?”
以这人的性子百分百会选择跟沈听肆硬碰硬,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差的情况可能会被沈听肆直接按在地上摩擦,这种打击他受不住。
就算受的住,精神状况也会更大打折扣。
小小的公寓内,两人都沉默下来,陆尔能想到的吴蕊也能想到。
“这还算男人吗?分个手还能把人往死了整,说出去都丢脸,你说看起来挺绅士文雅的一个人,怎么这么爱使手段?”吴蕊无语地说。
之前礼宸无故遭殃,现在陆尔和柳慕远也没好到哪去。
一场恋爱简直要毁终生的节奏,危险系数也着实高了些。
陆尔撑地起身,慢吞吞去冰箱里捞了两瓶气泡水出来。
“一定得想办法解决,但是我找不到合适的盟友。”
陆尔蹙眉思考着,绝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业界大佬不是我能接触到的,哪怕能接触到也没理由为了我这么个无名小卒得罪他。”
吴蕊从她手中接过气泡水,“要么我替你去打听打听?之前跟礼宸一起的那个富婆不是也摔了个跟头吗?找她试试。”
倒也算是个契机,但是商人重利,就算之前被沈听肆摆了一道,转头仍旧可以是合作伙伴,自己拿不出可观的筹码,这人不会这么傻做白白的牺牲。
晚点的时候吴蕊回去,电梯坏了一部,另一部久等不来。
索性住的楼层不高,吴蕊准备爬楼梯,陆尔送她,一边继续闲聊着。
将人送到出口,陆尔才返回。
晚上的风很大,地面上的沙石被掀至半空,陆尔被吹个正着,右眼吹进异物,她难受的用手轻轻按着。
走进单元楼,这次电梯倒是来的很快。
她走进去,电梯门刚要关上,卡进一只脚,门重新被打开。
外头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陆尔面露惊讶,右眼眯缝着,疼痛酸涩伴着眼泪哗哗的往外落。
她狼狈的拿衣袖抹了一把。
“进东西了?”柳慕远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下拉。
“哎!别!”
柳慕远不管不顾,将人拖到自己跟前,抬起她的下巴,一手要去撑她的眼皮。
陆尔不习惯跟他这么近,下意识的挣扎。
柳慕远淡声说:“你再动,我就在这亲你。”
陆尔瞬间僵住。
柳慕远靠过去,撑开她的眼皮,触手一片温热的濡湿,黑亮带着水光的眼珠子因着紧张而左右闪避着。
他微微低头,往里轻轻吹气。
数次后放开她,“还难受吗?”
陆尔按了按自己的眼皮,摇头。
两人贴的极近,柳慕远认真的看着她,电梯内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了大半,莫名生出几丝暧昧。
陆尔推了他一下,“可以了,你走开些。”
“舒服了就叫我走开。”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陆尔有些恼火,又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羞意,又推了他一下,“快点。”
恰好电梯停下,柳慕远确认了下楼层,先一步走出去。
刚送走吴蕊,就又迎来柳慕远,这是陆尔完全没想到的。
之前柳慕远也来过几次,陆尔装傻充愣就是没开门,之后才消停。
不想今天居然又来了,还恰好被他逮个正着。
陆尔先去洗了把脸,再出来时他正岔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在翻阅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书。
陆尔拖了小椅子过来,坐到他对面,状似无意的问:“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工作不怎么样,原本那些剧组是排着队让他跟组,现在一个个躲得跟台风过境一样。
他也大概知道是有人在捣鬼,有导演本来夸口说有什么关系对方难不成还能把天给翻了去?我还偏偏就找你了,他能把我怎么样?
这话说完没几天,原本要上架的一部片子就被莫名压了下来。
这位导演也不算新人,在圈内已经有了一定成绩,吃了哑巴亏后就开始求爷爷告奶奶的疏通关系又要重新等着作品上架。
当然看见柳慕远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尽量能避多远是多远。
这事一被传开,柳慕远就成了圈内的禁忌,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波及一二。
他并没有做什么挣扎,自然而然的就停下了脚步。
“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个长假,之后另外做规划。”
他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说的非常随意。
陆尔听完却忍不住心凉,这话代表了柳慕远的编剧生涯就此终止,这条道上他原本走的那么顺利。
都是因为自己。
陆尔垂眼无意识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杯子转了转。
片刻后,她茫然开口:“你说什么?”
“你最近避我这么厉害就是因为这个?”柳慕远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望过来轻薄的目光如记忆中飘落的枫叶,带着久远的温和与包容。
陆尔受不住的转开头,“不是。”
柳慕远却自顾自说下去,“你以为我会怕他?不过是编剧的活,送给他又有什么。”
陆尔心想,这何止是一份工作的事情。
这明明就是赶尽杀绝的前兆。
那个人无理妄为的让人叹为观止。
陆尔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因为自己而牵连到旁人是最不乐意看见的。
偏偏沈听肆深谙这一点,将她的七寸牢牢抓在了手中,正要死不活的挂着。
陆尔不愿再深想,只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俩之间确实清白,保持距离对双方都好。”
“谁跟你清白了?”柳慕远哼笑了声,略带自嘲的说,“我的企图向你表达的明明白白,你还在自欺欺人说清白,合适吗?”
“柳慕远!”陆尔拧着眉叫了他一声,“这样下去没好处,你非要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不可吗?”
他同样脸色冷然的回说:“怎么算不可收拾?他还能把我玩死?他要真有这个想法,我就陪他玩。”
陆尔被他这偏激的言论给惊得毛骨悚然了一下,何至于此啊!
柳慕远将书一扔,起身走向陆尔。
陆尔僵硬的抬头看着他,一时也没有动作。
柳慕远在她跟前蹲下,目光细细密密落在她脸上,这张陪伴了自己整个青春的脸,在无数个无眠之夜盘旋于脑海中抹灭不掉的面孔,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都让他倍感欣喜和安慰。
他望着陆尔惶惑不安的双眼,不由得伸手抚上她的面庞,陆尔下意识的往后仰,柳慕远跟着逼近,直到退无可退。
他低低地说:“怕什么,你是怕一无所有的吗?”
陆尔摇了摇头,“不是担心自己。”
柳慕远挑眉,嘴角稍稍上扬,难得露出真心愉悦的模样,“那是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反而是我这几年来感觉最幸运的时候。”
陆尔不是很能理解,用眼神做询问。
柳慕远却没给她回答,对着她无害的目光,突然眼神深沉了下去,在陆尔还未反应的当下,无法自制般的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下袭击实在太过突然,陆尔猛地睁大眼,在呆滞了两秒后方用力挣扎起来。
柳慕远没有松手,一步步逼近,他似隐忍太久,一朝破防便有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将陆尔狠狠的压在了地上,完全不管不顾起来。
陆尔被他压的整个上半身硌得慌,嘴唇似也被咬破,有了些许疼痛和血腥味。
身上的人像铜墙铁壁,陆尔的挣扎就跟挠痒痒一般,她被迫承受着扑面袭来的深吻,在彻底透不过气之后勾到了花朵抱枕,用力的朝柳慕远砸去。
柳慕远抬手制住她的动作。
抱枕带来的阻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在越过他落向地面时,将小茶几上的马克杯也给带了下来。
落到地上一声清脆的声响,才将柳慕远从意乱情迷中唤醒片刻。
他稍稍退离了些,睁眼与陆尔对望。
看见对方眼中清明的抗拒,一盆冷水兜头冲下,将理智唤回大半。
察觉到他的松懈,陆尔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后挪动些许警惕的瞪着他。
若不是她艳红带着水色的双唇,方才的亲昵就像不曾发生过一般。
柳慕远撑在地上的手倏地握紧,难以接受她当下的反应,但又是真正存在的。
沉默数息,他略显僵硬的靠过去,想将她黏在唇上的一根发丝剥掉。
防备之势的陆尔瞬间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厉声道:“你清醒点。”
第65章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 做过所有情侣应该做的事情。
本来一个亲吻并不算什么,但是可能真的是分开了太久, 又或者她对于柳慕远有愧疚有感恩, 独独没了那份自心底散发的喜欢。
大家都已经长大,经历过生活的摧残,心思不再简单单一。
陆尔对于他突来的亲昵, 就像是被一个陌生人强加一样的难以接受。
看着柳慕远脸上愣怔后显露受伤的表情,她心底也有失措和慌乱,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 但最终没说什么。
看着柳慕远站起身,沉默着转身朝外走去,黑色衣衫衬得身形更加消瘦落寞。
他打开门, 径自走了出去。
室内又归于寂静, 陆尔重重的吐了口气,深觉自己这次反应过于大了些,但不准备做弥补。
之后几天,她在网上查阅了沈听肆过往的资料, 这些信息对她而言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