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陆尔窝在床上睡不着,复盘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她需要改变策略,至少自己的态度要表明,就算在面对沈听肆时还过于强硬,但也要让他知道自己要斩断跟柳慕远过去的决心。
陆尔愁眉不展,这一点对她来说其实是有些下不了手的。
先不说前阵子柳慕远费尽心思照顾自己,还有当初将他学业毁于一旦,并且情绪大受影响导致的抑郁倾向。
这次若是自己再做决,他会如何自处?
陆尔调出相册,看着里面的小桥流水,表情沉痛又悲悯。
这张图片之后,柳慕远其实还有跟来一条消息。
他说:我想带你来看看,你会喜欢的。
陆尔当然会喜欢,读书的时候就总是想着存钱去古镇玩,她对古镇总有种偏执的向往,但很可惜那时候没等到。
她把手机一扔,抱住膝盖,将脑袋深深的埋了进去。
现在跟沈听肆在一起的频率很高,陆尔没有再特意屏蔽柳慕远的电话。
因此很快就这么撞上了。
恰好是周末,沈听肆想着今天去露营。
陆尔却不想动弹,周末就只想宅家躺着。
电话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沈听肆瞟了眼来电,将手机递了过去。
之前是一串字符,现在已经有了署名。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事情真正到来时,陆尔发现心底还是恐惧的。
但面上不显一二。
她拿过来接通,犹豫了下按了扬声器。
柳慕远明朗的声音自那头传来:“要不要出门玩?我们去划船。”
陆尔睫羽轻颤了下,随后淡声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俩不要联系了?”
“那边还有一种白色的糯米糕点,味道一般但做的……”
“不去。”陆尔打断他,“我没兴趣出门,你找别人吧。”
“我在楼下等着,给你十分钟,看不到人我就上来了。”为了证明他的话,外面及听筒里同时响起两声鸣笛。
陆尔心里“咯噔”一声,快速看了沈听肆一眼。
他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正闲闲的捞着干果吃,一边玩着前两天陆尔为了解压下载的小游戏。
“柳慕远!”陆尔冷声说,“你要我说几遍,我们没可能了,除了你谁还一天到晚吃饱撑的活在过去,你不愿往前走,不代表我也不愿意,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走的人都快没影了,你却还在巴巴的叫我回去,自己觉得可笑不可笑?”
那头静了下来,连带呼吸声都微弱到听不见。
沈听肆玩的小游戏音效倒是忙碌到不停。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那天晚上我……”
“没有!”陆尔连忙打断他,“你不说我都忘了,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你是不是又回去找沈听肆了?”柳慕远突然厉声开口,“你是不是断定了我赢不过他?”
“是!”陆尔跟着大声说,“你赢不了他,各方面都赢不了他,事业相貌学历家境你自己说有哪一样是赢得了他的?”
陆尔眼眶倏尔一热,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左手默默的拽紧自己的衣摆,“我说的够清楚了吗?听明白了?”
柳慕远又安静了下来,前一秒的不甘暴怒似乎是错觉。
片刻后,陆尔不准备再等,正要挂电话。
原本安心在玩游戏的沈听肆突然扑了过来,将她压在了地毯上,手机掉落滑了出去。
不等陆尔反应,他笑着说了声:“乖孩子。”
紧接着捧住她的脑袋,不顾她的挣扎狠狠的吻了下来。
陆尔猛地睁大眼,试图将人推开,当然都是徒劳。
她想到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这里的一切声响都会一丝不漏的传过去,便消停下来死鱼一样的仍他予取予求。
但完全的配合似乎不是沈听肆要的,他一边用力的啃咬着陆尔的嘴唇,一边睁眼清醒的看着她的反应,随后右手伸下去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直到听到她痛苦的哼声,才终于满意的松开了她。
额头相抵,望着她眼底屈辱的神色。
沈听肆拿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我们重新开始,我说真的。”
第68章
等陆尔从地上起来, 抛远的手机已经变黑屏,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中断。
这天沈听肆顺应她的要求一起宅在家里, 他们看书看电影打游戏, 做着一切浪费时光的事情。
而这之后柳慕远没再来找过她。
陆尔也将他的联系方式拉入了黑名单,她想柳慕远的情况应该不会好,但是也不敢去打听。
也不敢找吴蕊旁敲侧击。
吴蕊其实是不理解的, 都闹成这样了,陆尔怎么还会同意继续跟沈听肆交往,是不是脑门被驴踢了。
柳慕远左看右看, 三百六十五度的看都比沈听肆要好的多。
陆尔没解释,毕竟换谁来都会是这个反应。
总归是朋友,见陆尔情绪不佳, 吴蕊也不敢多埋汰, 只嘱咐她自己多小心,平时接触的时候多握些沈听肆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用手段威胁你了?”吴蕊脸色凝重的问她。
“没有,我就是累了。”陆尔不想让吴蕊知道太多, 免得之后也被波及。
晚上十一点, 吴蕊已经走了。
陆尔刚洗漱完准备上床,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她瞟了眼, 随后连忙下床换衣服出了门。
期间给一个平时聊的还算可以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对方是个小姑娘, 还是爱玩的年纪,往常不到凌晨一点不睡觉,是只非常合格的夜猫子。
此前还对陆尔说:“尔尔姐, 下次出去玩的时候记得拉上我啊, 家里实在太无聊了。”
对方果然还没睡, 接到陆尔的邀约电话立马应承了下来。
陆尔开的沈听肆给配的小车子,顺路过去接她。
小朋友一看见她这名贵的座驾,兴奋劲高涨,一路弹跳着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才告知陆尔,她还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对此陆尔表示并不介意。
南城时下最火的一家酒吧,之前一段容貌酷似当红小生的DJ喊麦的视频在网络走红,因此成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网红地。
这个点里面人挤人的多,震耳的音效轰的人脑仁疼。
人影密实的涌动着,陆尔跟着一帮兴奋的小年轻在里头穿梭。
她仔细观察周围,只是光线实在不佳,哪怕是面对面都看不清模样来。
好不容易在吧台落座,其他人屁股没坐热就去蹦迪了。
陆尔一个人在那转着酒杯,一边发了一条消息。
没多久收到了回应。
她看了眼,随后起身往二楼走。
过道上也都是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陆尔尽量避着他们爬上楼梯。
二楼比下面稍微清静一些,不至于连走路都接踵摩肩,这边分了两部分,有直接的卡座,也有包厢。
她手搭着栏杆驻足片刻,没等到的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一阵模糊的嘶声叫嚷,随即淹没在了激烈的喊麦声中。
但陆尔站的这一片也有人分神朝那头看了眼,只是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陆尔朝那头看了几秒,移动脚步走过去。
橘色的照明灯散在四周,将这一隅照的透亮,有男有女分在两侧,形成明显的对立面。
艾絮今天居然没上妆,穿着碎花连身短裙,凹凸有致的身形被妥帖的包裹住,棕色长发随意的披散下来,小清新中又不失性感。
只是此刻脚上的单鞋少了一只,半个身子站不住般的挂在沈听肆身上。
地上有碎裂的酒瓶,零散爆开的碎玻璃投射着细碎的光晕。
沈听肆立在一处,艾絮的重量于他而言似乎无关紧要,如松的身子挺拔俊秀,只是手腕处破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染透了白色的衬衣稍显狼狈。
他的脸色很难看,望着对面几个小年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垃圾。
就在这时酒吧经理打着电话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服务员和保安,从他狗腿的姿态中可以看出应该是有人在知会他什么。
果然通话一结束,他就小心翼翼的凑到沈听肆身边,讨好的去搭话。
陆尔的距离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内容,只能看到沈听肆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的脸色,他颇为不耐的一蹙眉,紧接着将不知道还是否清醒的艾絮一捞,转身要出来。
服务员和保安留下收拾现场,那几个小年轻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又惊又惧的叫嚷了几句,但是很快声音就被压了下来,不知道经理跟他们说了什么,顿时面色如土。
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犹豫不定是否该上前帮一把,沈听肆气场过强是个原因以外,艾絮跟他贴在一块两人不论从体型还是从气质一眼望过去般配到让人不舍得插手。
沈听肆脸上对这个场所的厌烦非常明显,一举一动都能看出来想立马逃出去。
只是向前的脚步动了没几下又倏地停住了。
难得的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尴尬的表情,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又给彻底抹平。
他走到陆尔跟前,冷淡的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一些人,推推搡搡间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陆尔皱了皱眉,沈听肆则下意识伸手要把她拽过来,陆尔敏捷的避开了。
她目光轻飘飘往艾絮身上一落,不知道真醉假醉,此刻还牢牢的攀着沈听肆的脖子,细长白皙的胳膊挂在上头,遮了半张脸。
“跟同事一块出来玩,正巧碰到你们。”陆尔要笑不笑的,“这是在英雄救美?”
沈听肆抿唇,对眼下这棘手的状况也表示一言难尽。
今天开会晚了,陆尔又跟吴蕊有约,他便没有过去,让张哲圣订了个餐厅。
饭吃到一半接到艾絮的电话,在那头一个劲哭哭啼啼,声音听起来醉的不轻。
他原本不想管,偏偏还隐约听到了男人搭讪的调笑声,女人独自在一个声色场所酒醉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道德感本没有那么高,可艾絮毕竟是旧识,哪怕现在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也不好撒手不管。
本来也可以派张哲圣过来,但就是这么巧张哲圣明天开始年休假,一下班就带着女友飞走了这会压根联系不上。
沈听肆最后还是自己走了一趟,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她被陌生人围堵,最后起了争执场面弄得非常不好看。
前后没多少时间,再转身就看到了陆尔。
他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可以解释。”
陆尔“噢”了一声,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你是指你们没有搂搂抱抱,还是没有特意约见?”
“出去说。”
一起往楼下走,期间沈听肆试图将艾絮推离,但可能对方真的醉的不轻,完全没有办法,便只好将人胳膊拉下来变成搀扶着前进。
陆尔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给同事打了个电话,随后跟出了酒吧。
他们得先去医院,沈听肆手腕处的伤口还在轻微渗血。
夜风吹散满身的烟酒气,让人清醒了些。
沈听肆要去开车,让艾絮摇晃着站稳。
“我来吧。”陆尔抬了抬下巴,“你这手也不好开车。”
“你没喝酒?”沈听肆方才看到了她手上端着的酒杯。
陆尔说:“今天做了回司机,我喝的白开水。”
坐的是陆尔的新座驾,沈听肆将艾絮放到后座,随后上了副驾驶。
视线探究的在陆尔脸上转了一圈,在琢磨她现下的情绪。
陆尔看了眼后视镜,艾絮倒在位置上,双目紧闭着。
她把车子开出去,驶向最近的医院。
一路无话,沈听肆中途倒是起了几个话头,陆尔都不做反应后便只能作罢。
手上的伤口不大但有些深,需要缝几针。
陆尔见不得血腥的,转身准备去外面。
坐在凳子上的沈听肆突然伸手拽住她,“陪我一下。”
医生听见抬头看过来一眼,笑说:“小伙子缝个针还要女朋友壮胆啊?”
沈听肆也跟着笑,顺嘴说:“从小就怕打针。”
陆尔低头看了眼他拽着自己的手,记忆一晃到了那次公寓遇醉汉事件,那个晚上他们也同样来了医院,冷白的灯光下她坐在木凳上忍痛缝针。
说来真的巧,还都是右手,只是受伤的位置略有差异。
陆尔的右手倏地一握,小鱼际上的疤痕还能轻易感知到。
“我突然能理解一些了。”
陆尔转眼看他。
沈听肆冲她笑了笑,“当时应该好好安慰你的,不至于轮到自己了连声安慰都听不到。”
陆尔撇开头,冷声说:“你自找的,大晚上跑酒吧会前任,你怪得了谁?”
见多识广的医生听到这也依旧面不改色,连个眼神都没扔过来。
沈听肆也不恼,只前后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随后说:“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任不管是不是?”
陆尔给的回应是嘲讽的哼笑了声。
等沈听肆缝针抱扎完,取完药后重新走向停车场。
上了车发现原本在后座趴着的艾絮已经坐了起来,看向沈听肆的眼睛格外黑亮。
三个人都没吭声,沈听肆甚至当没注意这道灼人的视线。
陆尔系上安全带,跟后视镜中的艾絮对望,淡声说:“你感觉怎么样?”
艾絮缓慢的点了点头,又快速看了眼沈听肆。
陆尔发动车子开出去,一边问住址。
艾絮没回答她,沈听肆这才出声:“还是以前的地方?”
艾絮:“嗯。”
沈听肆便将地址念了一遍。
在四季华府附近,应该是过去在南城住的地方。
陆尔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一片,听完后说:“你对她的住所倒是很了解,艾小姐在这里住多久了?”
“今年。”艾絮眼皮微微耷拉着,声音沙哑,“回国后租住的地方。”
正遇红灯,陆尔扭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沈听肆,对方面无表情。
将艾絮送到目的地,她撑着车门下车时一个踉跄差点跪地上。
陆尔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在艾絮隐秘的余光中,她随口说:“醉的不轻,你还是下去送一程的好。”
沈听肆没动,整个人冰冷的宛如一尊雕塑,对比陆尔坦然的态度,反倒他更像撞破女友与异性勾搭的受害者,森冷的气场开的整个车厢都如坠冰窖。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说不清是玩味还是嘲讽的轻笑,用一种“便如你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利落下车,用力甩上门。